第44章 ☆、那個人的自白
柴随心慢條斯理的喝着香槟,淺笑細聲交談,她顧盼之間凝視到角落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麗茲小姐,聽說您上回買的那一件連身洋裝,是巴黎時裝周的精品,那一件......”
她一邊分心的聽着前面女人們喋喋不休的羨慕與贊美,柴随心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可以成為她們眼中的什麽“時尚指标。”
要是這些人知道她平常的穿著就是白色上衣黑色牛仔褲,應該會很快地閉上嘴吧?
『随心,專心一點聽人家講,他們在贊美你。』耳後的微型耳麥傳來平凡悠然的低嗓,似乎遠遠的就知道在人群裏的小女人有多不專心。
柴随心內心暗自叫苦,眼睛回到這些名媛貴婦們的身上,微笑地融入,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
此時蘭斯穿過人群,向柴随心走了過來,今天的他是主角,不負〝雪白伯爵〞的美名,他白的如瓷玉的皮膚與令人驚豔的翡翠雙眼,正望着柴随心。女人們淺笑幾聲,都禮貌的行禮外加幾個媚眼,盼望能獲得那雙美麗的眼睛注視。
可這對寶石般的翠綠星眸,看的只有柴随心。
“打擾各位的聊天,我想要暫時借走麗茲,可以嗎?”他淺淺一笑,這群一直以來只敢遠遠觀望蘭斯的女人們點頭如搗蒜,接着用着羨慕又嫉妒的眼神送走柴随心。
兩人并肩走向外面的陽臺,微微的風吹拂,月色皎潔,喧嚣一室的吵鬧似乎一到了外頭就被隔絕,她轉頭看着蘭斯仰頭望着天空,淡淡的問:“找我有事情?”
“嗯。”他吸了一口氣,眼睛仍然是看着天,輕輕地說:“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什麽意思?”
“你的丈夫躺着一輩子,你要跟着他一輩子?”
“呵。”柴随心不自覺的笑了一聲。“不說我,談談你吧?如果我今天躺在床上一輩子,你會怎麽辦?”
“我會等你起來。”蘭斯下意識就說了這個答案,沒有思考。
“你的單戀都可以讓你願意等,何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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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兩情相悅。”
“這件事情就是這麽的簡單。”柴随心喝完了香槟,很幹脆的結束這個話題。
“你愛着他,是嗎?”蘭斯像是喃喃自語,又好像是在對着自己跟自己說話。“會愛多久呢?”
“愛着愛着,就永遠了。”啧,好像是一首歌的名字。
蘭斯低下頭,轉身看着柴随心,她今天很美,在這些西方女人立體雕刻的豔麗面孔中,她那樣靜谧低雅的東方靈韻之氣,站在那裏就能讓人們彙聚視線,他忍不住說:“大家都喜歡你。”
“他們不是喜歡我這個人,是喜歡這個姓氏。”她搖晃着空高腳杯,淺淺一笑低下頭。
“不盡然是,你對于我們而言,是特殊的。”蘭斯說。“就像我們念的中國歷史一樣,簡單卻足夠迷人。”
“我們的外國史其實也簡單到考試幾乎不怎麽考。”倒是中國朝代考試填空題讓人催淚的放空。
“如果我能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他輕嘆着。“你是我所向往的那種女性,有着自信跟專業,重點是你有太多我幻想中的女人會出現的特質。”
美麗的東方女人,有着禮教裏最忠誠的執着,她屬于一個男人,把自己納在那個男人的名下,自動歸位;她又不屬于那個男人,簡單的就張揚出自主的個性,知道與其自怨自艾,不如自己努力。
那時的平太太,這時的麗茲維布倫,都是柴随心,她在駕馭一個靈活的自己,也因為如此,他深深吸引。
“我不活在別人的幻想裏,我連我自己有時都搞不清楚自己。”柴随心用着鼻哼一笑。“我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的麻煩。”
“當不成情人,我們還能做朋友吧?”蘭斯笑着。
“我交朋友很主觀的,就是看順不順眼。”
“哈,我能站在這裏跟你閑聊還吹着冷風這麽久,那麽我應該算是順眼?”
“就是不會閉眼的程度而已。”
她輕輕的笑了一聲,而他也是,這樣簡單又沒有負擔的閑聊,在這樣紛亂吵雜的背景裏,顯得格外珍貴。
“如果我哪一天需要你,你會幫助我吧?”他沒頭沒腦的說着。
“看是什麽事情,說不定我會拉着人一起幫你。”她随口回答,現在平凡已經好起來,自己當然要考慮到他的想法。
“不會是很困難的事情,只是非你不可。”
“嗯?”
“那天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做了。”蘭斯從袖口縫隙裏拉出一張小紙條,遞給柴随心。
柴随心打開紙條,上面是他寫着自己吃過的東西,很正常。
“看起來很正常,我還擔心你吃的東西有問題。”
“我并不知道我寫了什麽在上面,實際上來說我依然記不得我吃過什麽。”
柴随心聽出他的話裏有着無奈,他的表情茫然着。
“可你記得要把這張東西給我。”
“麗茲,我不記得,但我的身體記得。”
“什麽意思?”
“我把你交代我的事情,刻在我的胸口上,我只要洗澡,就會看得到。”
柴随心駭然,他說的那麽輕松,可她卻聽的恐懼。
“你在開玩笑嗎?我的事情你記得這麽清楚,你知道我有丈夫,知道我的名字,你卻告訴我這種事情每天做的事情你會忘?”
“你的所有事情,都在我身上。”
“你身上是什麽意思?你拿什麽東西弄在你身上?”柴随心驚愕瞪着他,語氣急促。“你不會蠢到拿什麽刀還是......”
“麗茲,我怕痛。”蘭斯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呵呵笑着。“但有些東西痛過一次就永遠都在了。”
“我實在搞不清楚你想......”
“蘭斯!”溫妮走了過來,她的眼睛瞄了瞄在陽臺上面聊的許久的兩人,有點審視的意味。“議員來了,他們想要親自交給你禮物。”
“好。”他微微點頭,然後向柴随心彎了腰舉起她的手輕吻了一下。“麗茲,我先失陪了。”
柴随心看着蘭斯走着,溫妮貼着他牽着手,她看到女人輕輕搓揉着男人的手後,深深的交扣。
那不像是姊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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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茲。”
她轉頭,是羅伯特伯爵。
“您好。”她眼睛微瞇,語氣有着很明顯的排斥感。
“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柴随心聽着這個字正腔圓的英國腔,簡單的一句話裏面,有着歧視、不屑跟嗤笑,不像是一個舅舅會對外甥女的說的話。
“洗耳恭聽。”
“知道雅利安人嗎?種族優越主義。”
“嗯。”
“那是我的信仰,我厭惡你們這些有色人種,像我現在跟你站在一起就非常不舒服。”他嘆氣,那語氣就好像是在一件自己讨厭的食物一樣輕快,卻直白的厭惡。
柴随心從鼻間笑了一聲,彷佛他剛剛講的話對自己不痛不癢。
“但我沒有辦法,你有一半的維布倫家族的血,讓我不得不正面的去......嗯,了解你。”羅伯特像是突然不知道怎麽措辭一樣頓了頓,随後又自己笑開。“我想你不會介意我這麽直接的表達不舒服,至少我對你坦承,畢竟你還算是我的家人。”
“家人?”柴随心轉頭看着羅伯特似笑非笑的臉,如果手上有武器,她真想直接就打爛他的臉。“我記得我的族譜沒有這個人?你是哪位?”
這句話無疑是踩着羅伯特的痛點,而且是那種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戳進去轉幾圈的那一種。
她好似在嘲笑他,你一個早就被逐出族譜的人,在正統的繼承人面前跩什麽?
羅伯特怒的鼻孔都張大了,他以為這個能夠簡單的解決這個小女孩,沒想到她犀利又刁鑽。
“要不是看在你還有維布倫家的血,你殺了我媽,我就不會放過你。”柴随心的眼睛裏有着深沉的恨意,直視着眼前這個惡心的男人。“但我不想讓路易絲再失去一個孩子。”
羅伯特微微仰起頭,睨着柴随心,眼眸似乎蒙上一層灰黯,這樣類型的攻擊,直接的讓人難以招架,他不知道她在顧慮什麽,原來只是因為這種單純的理由?
他反而希望這個蠢女孩用實際的武器攻擊自己,讓他身敗名裂或是生命危險都好,而非是這樣的......擺出一副『我根本不屑跟你玩』的嘴臉。
早就被逐出族譜的自己,路易絲唯一的孩子,這兩個聽着他都覺得別扭的事實從她口裏說出來,出奇的難堪。
更難堪的是,這個血緣上的外甥女,說完了這些話以後,做着禮貌的行禮,卻冷傲的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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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的藥廠找到了,安靳已經派人盯緊了。”
“其實羅伯特根本不足為懼,只是他剛好搭上了一個難纏的人,而這難纏的人還幫着他。”
柴随心聽着平凡跟無常說着中文,她卻聽的糊塗。
“什麽難纏的人啊?”
“很難描述,他跟我們性質不同,類似傭兵,上一年接手了羅伯特的一間金融公司,空降了一批人,結果就一下就把公司帶起來,讓羅伯特就算沒有維布倫家族的投資,也還能招搖這麽久,錢多到可以去開發中國家做些沒道德的事情。”
“這樣等于是個人才啊!幹嘛不挖他過來?”柴随心問。
“一般以為傭兵都是看錢,但他有怪脾氣,還看順不順眼。”根本就是男版柴随心。
“平凡不覺得這個人是一個突破口嗎?”她環胸,認真思考着。“既然是錢可以操控的角色,那麽就從他這裏去接觸,你說羅伯特是因為他的人馬才撐起來的,那麽與其我們去拆了他的廠,不如直接端走他的核心人員?”
“概念很好,但是這個人極難交涉。”無常聳聳肩,眼睛看了一下平凡:“平凡跟他接觸過一陣子,知道他是怎樣的麻煩。”
“也不難,畢竟現在我們有優勢。”平凡細細端詳,鏡片反射出密密麻麻的圖表:“這個人當初可是針對維布倫家族的繼承人而來,與其說他是被羅伯特請動,不如說是他需要維布倫家族的勢力跟人脈,方便他在各層級滲透。”
“所以......”
“沒錯,從前就算羅伯特被趕出去,但路易絲名義上還是只有這個兒子,所以他理所當然可以接繼承人,就算法定上不行又如何?可現在不一樣了。”平凡擡起頭,淺笑輕語。“我們有了正統的繼承人,而羅伯特從來沒向那家夥坦承過自己早就不在族譜上,這件事情就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