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匆匆忙忙到了九月份, 等到初瑤錄完《道仙》的宣傳曲, 手頭的工作終于告于段落的時候, 她接到了來自桐鄉小鎮的電話。

趙阿婆顫顫巍巍地走到村子口帶電話的小賣部, 拿着手裏的紙條按通了初瑤的電話。

“遙遙啊, 你們後院的葡萄熟啦,什麽時候回來吃啊。”

只這一句話,初瑤便濕了眼眶。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聽趙阿婆絮絮叨叨地講:“今年樹上結的葡萄可多了,壓得之前固定用的小樹杈都有些松了, 我讓暑假回家的大孫子給固定了下……”

“……那葡萄早熟了幾茬,怕熟透了爛在樹上生蟲子,我就摘了一些吃了。”她道:“上次那個小夥子走的時候就說, 要回來吃葡萄的。你們什麽時候過來啊?再不回來最後一茬也要熟透啦……”

她帶着熟悉鄉音的話聽起來親切極了,也讓初瑤第一次覺得,阿婆走後,在桐鄉除了那座老房子,還有人在牽挂她。

再開口時, 她帶了點鼻音:“婆婆,我知道啦, 過兩天我就回去一趟……”

趙阿婆開心的很:“回來好, 回來好啊。”

話筒裏有些嘈雜,好像是有人也要用電話,她連忙道:“那就這樣吧,後面有人要用電話。”

……

初瑤挂上電話後, 靜靜坐了一會兒。黃豆發現鏟屎官異常安靜,噠噠噠跑過來,把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往她手裏塞。

“小黃豆,想不想回家看看啊?”她回過神來,輕輕揉了下手下的毛團子,聲音溫柔。

黃豆像是聽懂了一樣,嗲裏嗲氣地“喵嗚~”了一聲,樣子溫順極了。

她打開微信,給林深發了一條消息:今天趙阿婆打電話,小院兒裏的葡萄熟了,讓我們回去吃呢。

對面幾乎是秒回:我們什麽時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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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瑤:你明天有時間嗎?

林深:必須有!呲牙笑.JPG

于是,事情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初瑤抱着黃豆,坐在副駕駛上。

之前她都是一個人回桐鄉。雖然早已習慣了獨立,但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但這次不一樣了,她看了看駕駛位的林深,面上露出微笑。

林深餘光看了她一眼:“你笑什麽啊?”

“想到了上次來桐鄉的時候,”她說:“那天還下着雨,你突然敲響院子門,我還以為是誰呢。”

“上次啊。”林深也想了起來。這次他學聰明了,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就往包裏塞了幾件換洗衣服——阿婆的波紋闊腿褲,他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了。

其實也才過去兩個月而已,可初瑤想起來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三個月之前,處理完外婆喪事,返回到南城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失去了這世間的最後一絲牽挂,怎麽能想到不久的将來會遇到這樣一個人?

兩個月前,她抱着黃豆,坐着大巴車,一路颠簸回來的時候,也不曾想到,他會不顧所有輿論站在自己身旁,像是呵護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對待她。

現在,旁邊坐着的是他,懷裏抱着的是黃豆,她心中充斥着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這次回去,我們一起去阿婆的墳前看看吧。”初瑤視線看向窗外,平靜地道。

林深一愣,側首看了下初瑤的臉色,見她不是悲傷的樣子,這才眼睛亮亮地,傻笑了起來。

兩個人在路上不寂寞,長長的路途也像是縮短了很多,在将将中午的時候,林深的車子開到了小鎮口。

“我們就從這裏下吧,再往裏開不進去了。”林深十分有經驗。

初瑤抱着黃豆,林深拿上帶來的東西,兩人往小鎮裏走去。

今天的陽光格外的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林深和初瑤并排走着,微微一側臉便能看到她反射出亮亮光澤的頭發,心情不由地變得更好。

小鎮上的熟面孔很多,初瑤一路走過去,叔叔阿姨的叫着,比城市裏更有人情味一些。

走到小院兒門口的時候,他們正好碰到往外潑水的趙阿婆。她把盆子裏的水澆在樹根,擡頭就看到這兩人。

“遙遙回來了啊!”她笑出了缺牙齒的牙龈:“我就說你該是這兩天回來的。”

又見他們兩個大包小包的樣子:“兩個人剛剛到,還沒吃飯吧?婆婆我中午做的面,一起吃吧。”

初瑤和林深對視了下,也沒有客氣:“好啊,那我們放好東西就過來。”

趙阿婆樂得牙不見眼:“诶,好!快去吧!”

兩人東西放進去,也沒有多耽擱,便一同回去了。

林深提着帶給趙阿婆的禮物,放到一進門便看到的桌子上,初瑤笑着跟忙裏忙外的老人說:“這是從南城買的蛋□□,人家說這個吃了對身體好。”

趙阿婆連忙從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笑眯眯地拿起來蛋□□,笑的皺紋都起來了,嘴上卻在埋怨:“你說你們這兩個孩子,回來就回來,還買什麽東西,下次可不許亂買這些東西啊!”

她把鐵質的罐子在手下摸了又摸,心疼道:“這要不少錢的吧?你說花這些冤枉錢……”

老人還在絮絮叨叨,外面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婆婆,我回來了!”他邊說邊往房間裏走,提着一個鐵桶:“今天逮了好多魚喲,晚上可以做紅燒魚了……”

走到房間裏,這才發現不對,小小的房間裏站的滿滿的。

趙阿婆大嗓門,樂呵呵地道:“阿柳回來了啊,快過來,你遙遙姐回來了,今天中午和我們一起吃飯!”

少年被曬成小麥色臉一下子紅的透透的,看着初遙,眼睛亮亮的:“遙……遙遙姐……”

初遙訝異了一下:“念柳長這麽高了啊。”這個小時候總跟在自己身後遙遙姐長遙遙姐短的小男孩,竟然長得比自己還要高了。

辛念柳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充滿着年輕男孩的活力。

幾人這麽幾句話,旁邊站着的林深被忽視地一幹二淨。他重重地咳了一聲,見吸引了初遙的注意,才道:“遙遙,不跟我介紹一下嗎?”

初遙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趙阿婆的孫子,叫辛念柳,一直在外面上大學,有好幾年沒見了。”又跟辛念柳說:“這是林深。”

她介紹的簡單,林深正不滿,就聽到趙阿婆便端飯便大嗓門地道:“這是你遙遙姐的男朋友,你可要叫姐夫的!”

少年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他像是被侵入領地的小狗兒一樣,炸毛兒一樣繃起了嘴角。

林深把他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心裏咯噔一聲。他幽怨地瞪了初遙一眼,有一個過分優秀的女朋友也是不容易啊,前面那個戴金絲眼鏡的老男人還沒走,又來了個毛還沒長齊的臭小子,饒是他這麽優秀,也沒辦法不戒備啊!

初遙一點都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跑過去幫着趙阿婆的忙:“婆婆,你坐着別動了,我來端就好。”

中午做的是臊子面,配着一盤兒涼調野菜,吃起來格外清爽可口。初遙眼睛紅紅的,像是被蒸汽熏到了一樣,自從婆婆去世後 ,她再也沒有吃過這味道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察覺到到飯桌上的氣氛格外安靜。

面條很香,涼拌的野菜很鮮,但林深吃起來卻味同嚼蠟,只因對面坐着的那個狗崽子一直若有似無地盯着自己。

他那虎視眈眈的模樣,活像自己搶了他嘴裏的肉骨頭一樣。

狗崽子也不想想,那是他的肉骨頭嗎?!那是他林深的大寶貝!

等他再盯過來的時候,林深皺眉,狠狠地瞪了回去。

再怎麽說,久經“戰場”的L神還是有些氣勢的,再加上他眉眼鋒利,嚴肅起來的時候着實像是不好惹的樣子,吓唬一個未出茅廬的大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哐當一聲,辛念柳的手一哆嗦,碗磕在了桌子上。還好他碗裏的面已經吃了一小半,倒是沒有灑出來。

“怎麽了念柳?”趙阿婆問。

辛念柳對上林深帶着警告的目光:“沒……沒什麽,手抖了一下。”說着便埋頭吃面,這下也不擡頭了。

“多大的人了,還總是冒冒失失的。”趙阿婆念叨,又跟初遙說:“你那院裏的葡萄,這兩天趕緊摘下來,都熟透了,老是有鳥兒去啄。”

“嗯呢,我們回去就摘下來。”

“哎,”趙阿婆道:“這葡萄樹還是你阿婆從山上移下來的,以前你在外面上學,你阿婆每年到這個時候就邊摘葡萄,便跟我念叨,說這葡萄你最愛吃……”

老人說着說着,也有些傷感,擡頭看到眼圈紅紅的初遙:“看我這老婆子,又提起這些讓你難過。”她看了看林深,感慨道:“小林啊,你可一定要對遙遙好,遙遙是個好女孩兒。”

林深認真極了:“婆婆,我會的,她這麽好,我怎麽能不珍惜呢?”

“诶,這就好,遙遙,你阿婆在天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也會覺得欣慰的。”她放下碗,問:“記得帶他去你阿婆墳前看看,讓她也見見這個小夥子。”

“婆婆,這次回來本來也打算帶他去的。”初遙吃完飯,放下了筷子。

林深十分自然地遞給她一塊紙巾,兩人之間的動作充滿默契,再也插不進第三個人的樣子。

辛念柳在對面看着,眼神裏的光芒明明滅滅,最終歸于沉寂。

作者有話要說:  深哥終于剛了一次,智鬥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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