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岩手裏拿着演奏會的門票, 林深瞟了一眼就發現, 這和自己手中的票是一樣的。也就是說, 他的票也是節目組準備, 供嘉賓給自己朋友用的。

“誰給你的票?”林深冷着臉問。

方岩也沒想到林深會出現在這裏。

他是被昨天晚上外公的一個電話叫過來的。

老人家年紀越大越像個小孩兒, 當時他提起的時候,家裏人還勸他不要再亂跑,可他不樂意, 非要來參加這個綜藝。

最後還是他媽媽問到他這裏,臨時聯系的英華, 把他給加進去了。

昨天晚上,老人家又給他打電話,非要他今天過來聽演奏。迅奇游戲現在正在上升階段, 方岩這些天也忙得團團轉,哪有功夫應和他。

可他剛要推脫,他外公就放出話來,要麽今天來聽演奏,要麽以後別認這個外公。

沒辦法的他只能推掉幾個會議, 臨時買上機票,連夜飛過來, 這才趕上這演奏會。

他一路上連眼睛都沒有合, 剛到這裏又碰上帶着敵意的林深。

回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方岩懶得理會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也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怎麽拿到的票, 想必也不用必須跟林公子你彙報吧。”

林深被他一句話噎住,不好再往下問。他閉上嘴巴,屁股往右側挪了挪,企圖和方岩劃分開距離。

這時候,坐在他左邊的人也來了。

林深看直了眼。

前面那個穿得休閑中帶着點騷包的男人他認識——顧少衍,林卿卿的老公,他來這裏不奇怪。可是他後面跟着的那兩個人……

“——爸?媽?你們怎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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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一貫強勢的老媽臉上難得露出心虛的表情,她眼神游移,聲音卻不小:“我們怎麽不能過來了?就許你們年輕人出門,還不許我們兩個出來轉轉了?”

顧少衍受林卿卿之托,把這兩個老人帶到這裏,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他對上林深質問的目光,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林深這時候已經忘了旁邊坐着的方岩,他壓低聲音問:“媽,不是跟你們說過先不要過來的嗎!”

反正已經坐在這裏,總不會有人再把他們趕回去,林母再說話時就理直氣壯很多:“你要早點把你女朋友帶回家去,我們至于這麽費盡心思跑這麽老遠過來嗎?”

……

演奏廳的觀衆人數并不算爆滿,但座位也占上了七七八八。

畢竟昆城并不算什麽發達城市,被大家熟知,靠着的是本地的旅游業。

今天的演奏會,既沒有打出去演奏人員的名號,也沒有做過任何宣發,能坐上這麽多人,還是因為附近的一個青年旅游團看到,一時興起團購了票。

場內的燈光暗了下來,只留下舞臺上的柔和燈光。

主持人中規中矩地介紹:“歡迎大家來到昆城中心藝術館,今天的第一首演奏曲是《葡萄樹下》,表演者:婁冠林、譚莉、林卿卿、初遙。”

報幕結束後,觀衆席上産生一場小小的騷亂。

“婁冠林?譚莉?林卿卿?不是我以為的那些人吧?”

“是啊,他們這幾個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啊?再說,如果真是他們,得多強大的主辦方才能請得起啊?”

“對啊,說不定是重名。”

“那個初遙是誰啊,之前沒有聽說過?”

“不知道,等會兒他們出來就知道了。”

……

臺上燈光暗了下來,再亮起來的時候,上面的人已經就位。

一陣舒緩的小提琴聲響起,仿佛将所有人帶到了盛夏的傍晚。

所有的人來不及驚訝,也來不及尖叫,便屏息被帶入到音樂的情景中。

似乎耳邊還有蟬在低鳴,還有鳥兒在喳喳地叫,一陣微風吹過,葡萄樹葉沙沙作響。

直到——

歌聲響起。

初遙捧着吉他,坐在舞臺布置的高高臺階上,一束柔柔的舞臺燈光打下來,襯得她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溫柔精靈。

“夏天的傍晚,你坐在葡萄樹下……”

自她出現起,林深便再也轉不開目光。什麽方岩,什麽顧少衍,什麽身後的那些粉絲,統統不見了。

整個世界裏,只剩下那束柔光照着的人。

他立刻知道,這首歌是初遙送給他的。每一句歌詞,他們都曾一起經歷過。

盛夏時候的老葡萄樹,青青的葡萄,房檐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一起包過的粽子。

初秋時候,漫山遍野的山花,他的承諾,挂滿了葡萄的樹藤,腳邊正呼嚕呼嚕的貓,以及她的笑臉。

初遙的歌聲很美,所有聽到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想要表達地情感。

但唯有林深,他能聽懂初遙想通過這首歌跟自己說的話。

……

初遙獨唱完一小段,舞臺燈光又大亮,随後譚莉的和聲響起,婁教授的風琴也伴着響起來。

林卿卿也拉着小提琴,彙入了他們的樂聲中。

這個簡單清新的愛情故事,一下子熱鬧起來。

直到尾聲,一切歸于安靜。初遙眼睛亮亮的,清唱了最後一句:“葡萄樹下,是第一首情歌。”

臺上亮着燈光,觀衆席一片黑暗。可初遙偏偏從這上千人中找到了林深,而後笑得眉眼彎彎。

林深不知道怎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所有的血液都朝着胸口彙去,心跳如同重鼓,砰砰作響,傳遍全身所有的器官。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外界的一切都變得遙遠,像是隔着厚厚的隔膜。

可神奇的是,初遙的聲音卻一字一句傳入他的耳中,清晰極了。

……

全場燈光亮起來,所有人也回過神來。

旁邊坐着的林母側首跟林父悄悄說:“我看這個女孩子挺好,我很喜歡。”

林父點點頭,也是十分滿意的樣子。

“臭小子運氣不錯,”林母頓了頓,看了林父一眼:“眼光也不錯,随你。”

節目組只要求嘉賓準備了這麽一場演奏,再接下來,便是藝術館其他的演出了。

林深彎着腰站起來,悄悄地離席,往後臺溜去。

演奏剛剛結束,初遙正和大家一起收拾樂器。

林卿卿正對着門口,第一個看到了林深。她胳膊杵了杵初遙,往門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來整理,再霸占着你我怕某些人要沖過來了。”

林深覺得自己有一肚子話想跟初遙說,可看到她之後,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麽。”明明背景是嘈雜的後臺,他眼裏卻只裝下她一個人。

林深想告訴初遙,她的歌,自己全都能聽懂。

初遙也笑了:“我知道你會懂。”

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婁教授一頭霧水:“你們兩個小年輕在這裏打什麽啞謎呢?”但他也不甚關心的樣子,只是從外面拉了一個人進來:“初遙丫頭,快來看,這就是我那外孫。”

林深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到和婁教授并排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果然是方岩,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

林深覺得面前這祖孫倆就是上天派過來坑自己的。

剛剛多麽好的氣氛,他還沒來得及和初遙互相訴訴衷腸,升華一下感情,就被這兩個人生生打斷。

林深往前走了一步,嚴嚴乎乎地把初遙擋在身後:“方岩,你來後臺幹什麽。”

方岩帶着的金絲邊眼睛閃過一絲光,他看着初遙,笑着道:“我還說外公跟我提過很多遍的女孩兒是誰,沒想到竟然是你。”

初遙從林深背後站出來:“你好,方總。”

旁邊站着的婁教授一臉驚奇:“你們竟然認識!”又自說自話:“這樣好,這樣好,這就是有緣分啊。”

林深剛要反駁,外面又走過來兩個人。他便聽到暴躁老媽大聲地說:“可不是緣分嗎,沒想到婁教授竟然認識我家未來兒媳婦兒啊。”

得,這下人也齊了,小小的後臺裏都要塞滿人了。

林深因為自家爸媽突然過來的怨念也散了不少——方岩那厮有一個幫手,他這還帶了兩個呢!

人這麽多,還都是互相認識的,于是一起吃一頓午飯便順理成章了。

林卿卿讓老公顧少衍給定了個飯店,大家便先後坐車出發了。

林深和初遙坐的同一輛車,坐上車後,氣氛有些安靜。

“……我也不知道我爸媽會突然來,是林卿卿這個叛徒出賣的你的消息。”林深有些心虛:“遙遙,你不會生氣吧?”

“你要不想這麽早見他們,我就讓他們回去,你放心,不用為難的。”

“我沒有不高興。”初遙有些無奈地扶額,只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太多,有點超出她的意料。

“那就好,”見她真的不生氣,林深松了一口氣:“你也不用緊張,我爸媽人很好的。”

林深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小時候被自家老媽拿着雞毛撣子抽的樣子,有些底氣不足,又添加道:“她除了脾氣不太好,人還是好的。”

“好的,我不緊張。”初遙從善如流。

“你這麽好,她們一定會喜歡你的。”林深又道。

初遙轉過頭,帶着笑意問他:“明明是我見家長,你怎麽看起來更緊張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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