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佩

皇陵坐落于京郊,依山傍水,景色怡人。

除夕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兒,今早便放晴了。整座皇陵被皚皚積雪覆蓋,入眼皆是一望無際刺眼的白。

風吹得有些緊兒,刺骨冷冽。吹在臉上似刀刮一般,隐隐生疼。

幾個年輕人站在墓前。墓碑靜寂,周邊荒蕪蕭條,凄清枯槁。

男子身形颀長,芝蘭玉樹。水墨色長袍衣角翻飛,獵獵作響。

“四哥,你要是難過你便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林靜言吸了吸鼻子,鼻尖被風吹得通紅,癢癢的。

她穿着绛紅色的鬥篷,膚色白淨,姿容清麗。

長公主殿下那故去的生母原是大林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那姿色可謂是傾過傾城。長公主的長相随了她生母,自然也是精致耐看的。

聽到妹妹的話,林木森忍不住轉頭斜了她一眼,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幾歲了你,還說這般孩子氣的話。”

很多年前的正月初一,他滿心歡喜等着母親來陪她過生辰。最後卻等來了天人永隔。

難過嗎?

當時定然是難過不堪的。只是時隔多年,他已經不太記得當初的那種疼痛了。時間是一味良藥,能夠撫平一切的傷痛。時至今日,痛是不會痛了。那那種心中的缺失卻是存在的。

徐成靖捅了捅林靜言的胳膊,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在她耳旁低聲細語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找他不痛快了,怎麽這麽沒眼力勁兒呢!”

林靜言直接賞了對方一個大白眼。

年輕的男人靜默許久,末了沉聲說:“差不多了,回去吧。”

林靜言忙說:“四哥,你可以多待一會兒,陪徐娘娘多說說話。”

“走吧,沒什麽好說的。”他轉頭就走了。

“還不快走!”徐成靖緊随其後,還不忘叫上林靜言。

林靜言最後對着墓碑拜了一拜,“哦”了一聲,快步追上了兩個男人。

一行人很快又匆匆回城。

眼瞅着馬車進了城門,林木森對林靜言說:“我命人送你回宮。”

“四哥,我想陪着你。”林靜言猶疑不定,她有些擔心林木森。

“本王想一個人靜靜,你便先回宮吧。大年初一不在宮裏頭好好待着,到處亂晃,當心父皇責罵于你。”

“父皇這會兒有一大堆事兒要忙,哪裏顧得到我,我才不怕。”

“聽四哥的話,你先回宮。”

“那四哥你要好好的啊!”

“四哥這麽多大的人了能出什麽事啊!你快回宮吧。”

徐成靖看着林木森,“那我同你一起?”

“不用。”林木森利落地說:“你也回府。”

徐成靖:“得了!”

三人在城門口分別。林靜言回宮,徐成靖回将軍府。

馬車停在路邊。白松露小心翼翼地問:“殿下,咱回府麽?”

林木森直接跳下馬車,悠悠道:“松露,本王許久未喝七裏香了,這就去七裏居。”

白松露正欲說話,卻又聽到他說:“本王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們誰都不許跟着!”

***

“怎麽歆兒,昨晚上剛見了我,這麽快就想我了啊!”柳傳言吊兒郎當,一副沒臉沒皮的模樣。

“一邊涼快去!”葉世歆懶得搭理他,自顧找了張椅子坐下。

她往樓下大堂瞥一眼,輕聲細語,“紅姐,今兒你這挺熱鬧啊!”

紅姐來給兩人斟茶,頂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滿室馨香。

她輕笑着說:“今個兒是大年初一,出門找樂子的人自然多。”

說話間進來一個中年男人,生得硬實又魁梧。

“這是我家那口子。”紅姐介紹說。

“小的陶勁風見過少谷主和歆兒姑娘。”男人恭敬道:“前兩日剛從外地回京,也一直抽不出時間見少谷主和歆兒姑娘一面。”

葉世歆善解人意道:“這年關大家夥都忙,你和紅姐看顧好這七裏居的生意即可。”

她擡手掀起面紗品了品茶,徐徐問:“近來這京城可有什麽動靜?”

陶勁風回答:“一切如常。就是晉王殿下的人好像一直在打探您的消息。”

“既然入了這京城,橫豎以後都是要碰到的。只是不是現在。我需要時間打點一下。讓底下的人細致些。近期內千萬不能讓晉王府的人查到任何蛛絲馬跡。”葉世歆有條不紊地吩咐。

陶勁風點頭道:“歆兒小姐放心,小的定會交代好。”

幾人在一起又說了會兒話。

沒過多久便有小厮匆匆忙忙跑進雅間。

紅姐一聽面色微變,忙對葉世歆說:“小姐,晉王殿下來了。”

葉世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柳傳言慢騰騰地放下茶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這位晉王殿下還真是锲而不舍啊!”

他看着葉世歆,揶揄道:“莫不是對師妹你情根深種了吧?”

“好好喝你的茶!”葉世歆不客氣地賞了柳傳言一記白眼。

“紅姐你先出去招待着,我這就從後門離開。”她快速起身,往門外走去。

走了兩步路又想起什麽,小聲湊到紅姐耳旁交代兩句。

紅姐的臉上當即浮現出驚詫的神色。不過轉瞬即逝。她抿嘴道:“小姐放心,我曉得了。”

女子娉婷袅娜的一抹身影拐過門廊,一下子便消失在視線盡頭。

冬生面露疑惑,“今兒歆兒姑娘專程來七裏居所為何事啊?”

經冬生這麽一說,柳傳言這才意識到他好像确實忽視了這個問題。歆兒今天來七裏居做什麽?好像什麽事兒也沒同他交代啊!

他想了想,輕聲道:“大概是專程過來同我拌嘴的。”

冬生:“……”

冬生心想少爺您是不是想太多了啊!

——

紅姐匆匆忙忙跑出去迎人。林木森這次是一個人來的,随身侍從一個都沒帶。

年輕的男人一身水墨色長袍,如松似柏,氣質卓然。他面沉如水,巋然不變,冷冽得厲害。

這樣的男子旁人多看一眼便會讓人心生敬畏。

都說晉王殿下平易近人,不擺架子。可這人一旦冷下臉,那當真是讓人發怵。

“什麽風兒把晉王殿下您給吹來了啊!”紅姐一身紅衣,端着笑臉。

“給本王找個雅間,上點酒菜。”

“殿下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差人去辦。”

林木森入了雅間。

很快便有小二來給他上酒菜。

“客官您慢用。”

滿桌子的美酒佳肴,紅紅綠綠,好不精致。

一大桌子的菜品裏竟然混了一碗素白清淡的長壽面。

“這面是怎麽回事?”林木森神色一凜,表情微變,逮住小二問。

小二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答:“今兒是大年初一,入店的客人皆會送一碗長壽面,寓意長壽吉祥,來年一帆風順。”

林木森挑眉一笑,“你們掌櫃的倒是會做生意。”

小二:“長壽面冷了就不好吃了,殿下還是趁熱吃吧。”

林木森:“本王問你件事兒。”

小二:“殿下您有什麽吩咐?”

“近來你們店裏可有聲音好聽的姑娘過來?”

“聲音好聽?有多好聽?”

“過耳不忘的那種。”

“小的不曾留意。”

“罷了,你下去吧。”

林木森盯着桌上那晚長壽面眉頭緊鎖,心緒不寧。

查了這麽久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柳星葉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原是來這七裏居喝酒的。最後竟一口不剩地吃了整整一碗長壽面。

夜深人靜,星光寂寥。

馬車平穩地停在晉王府。

白松露聽到車駕聲忙趕出來迎接,“殿下您可回來了。”

只見男人下了車,徑自從腰間摘下一枚白玉玉佩,拿給白松露:“松露,明日把這枚玉佩送往将軍府交與舅母。同她說本王無意之中拾到了葉家小姐的玉佩,請她将這玉佩還給人家。”

白松露:“……”

白松露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那瑩白的玉佩,心下了然。

“奴才這就去辦。”

***

第二日一大早白松露就将那枚玉佩送到了城南将軍府。

将軍夫人李元熙将那玉佩掂在手裏看了兩眼,心下疑惑,“這玉佩我瞅着眼熟得很,當真是那葉家小姐的?”

白松露面上不動聲色,只輕聲道:“殿下說是那便是了。”

李元熙抿嘴一笑,“殿下何時見到的葉家小姐?我可是聽說那葉家小姐年前才回的京城。”

白松露:“年關的時候有回殿下外出,在西市葉府的馬車不小心沖撞了殿下的車駕。”

李元熙不疑有他,“原是這樣。”

京城的民風不似邊境那般開放。未出閣的女子不宜見外男。晉王殿下不便親自見那葉家小姐,便找她代為轉交玉佩,倒也合情合理。

她收好那枚玉佩,溫聲道:“你回去回禀你們家殿下,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白松露:“殿下特意交代,這玉佩一定要親自交到葉小姐的手裏。”

李元熙以為是晉王殿下擔心玉佩丢失,擺了擺手,“讓你們殿下放心,我定把這玉佩親自交給葉家小姐。”

白松露福了福身,“那奴才這就告退。”

白松露離開後沒過多久,徐惟誠便從宮裏面聖回來了。

他看着妻子手裏的那枚玉佩覺得分外熟悉,“你這枚玉佩瞅着眼熟得很,哪裏來的?”

“你也覺得熟悉吧。剛殿下差人送來的,說是葉家小姐不慎弄丢的,讓我給人家送回去。”

徐惟誠掂在手裏細致看了看,挑眉大笑,“這分明就是殿下自己随身戴着的玉佩,哪裏會是葉家小姐的。”

李元熙驚詫,“當真?”

“我還能唬你不成。這玉佩的繩結是平安結,我過去見多了。”徐惟誠指着玉佩上那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平安結給李元熙看。

李元熙仔細看過以後發現那确實是平安扣。

她旋即高深一笑,悠悠道:“看來咱們的殿下是想讓我去替他牽牽線了!”

作者有話要說:晉王殿下親自出手了,見面還會遠嗎?

感謝小可愛阿夕的手榴彈,撲街作者在線感謝!

也感謝其他小可愛的地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