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焦糖爆米花

? 換姿勢拍照拍得正開心,門鈴響了。

高屾和劉淼聞聲下樓來開門,是唐楚的快遞,快遞員連連道歉說因為貨太多、地址太偏僻這麽晚才送到,又問:“紙箱您還需要嗎?回收可以送積分。”

東西分成大小兩個紙箱,劉淼撿起其中小的那個問:“唐楚妹子,你買的什麽呀?能拆嗎?紙箱要回收,環保。”

唐楚沒回頭:“都是零食,随便拆,但是不許偷吃!”

身後傳來刀片劃開膠帶的聲響。她又拍了幾張照,忽然想起紙箱裏除了零食,還有她結賬時順手買的特價姨媽巾套餐……

轉頭一看,紙箱已經被快遞師傅收走了,東西全拆出來放在餐桌上,左邊是零零散散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各色小零嘴兒,右邊是……一座更大更高的姨媽巾之山。

買的時候沒想到居然這麽多……

劉淼早就有過N任女友,見怪不怪,還問唐楚:“你們女生怎麽都喜歡屯這個?”

與劉淼相比,高屾的臉色則顯得有些不自在,掩唇咳了一聲:“我幫你收起來。放哪裏?”

“衣櫃下面的抽屜。”唐楚回答,想起第一個抽屜是放內衣的,連忙又補充,“最下面那個,謝謝。”

高屾抱起一捧姨媽巾去她房間,從她身邊經過時,不小心掉了一包。他蹲下想撿,一彎腰卻掉下更多,手忙腳亂。

唐楚看着他低頭蹲在自己不遠處,衣領裏露出微微泛紅的耳根和後頸。

不是吧,這還害羞?這年頭哪個男人沒見過女友老婆的姨媽巾,尤其他這種中央空調大暖男,女朋友來大姨媽不得噓寒問暖幫買姨媽巾煮紅糖水揉肚子?裝什麽無知純情少男!

他終于把姨媽巾全撿起來,低聲說:“生産日期有點久了,注意保質期。”轉身進了房間。

唐楚一愣。

劉淼正在翻那堆零食:“說了一晚上話,有點餓了,讓我吃點墊墊呗?”

被他一說,唐楚也覺得饞蟲上行:“我也要。”

劉淼翻到一盒蛋糕和兩包微波爆米花:“黃油蛋糕和爆米花,你想吃哪個?”

大晚上的還吃黃油蛋糕好像太喪病了。“爆米花吧。”

其實爆米花更喪病,黃油一點不比蛋糕少,在微波爐裏一叮,濃郁的味道飄了滿屋,香得人鼻子發癢。

高屾從卧室裏走出來,皺起眉:“什麽味道?”

劉淼從微波爐裏拎出飽鼓鼓的袋子,口子一撕開,熱氣撲面蓬勃而出,嗆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這也太香了吧。山哥,爆米花你吃不吃?”

高屾從他手裏拿過袋子,看了看配料表:“香精加太多了,所以才會打噴嚏。用的還是植物黃油,這東西太不健康了。”順手往垃圾桶裏一丢。

劉淼阻止不及,爆米花被他口朝下扔進垃圾桶,全翻了。

“幹嘛呀你!”唐楚心痛得不行,“你是老年人嗎?吃東西就知道健康、養生。你自己不吃就算了,幹嘛也不讓我們倆吃?”

劉淼也說:“健康和美味不可兼得,有時也要權衡取舍一下的嘛,少吃一點沒關系……”

“誰說健康和美味不可兼得?”高屾看向唐楚,“你想吃爆米花,我給你做。”

唐楚沒好氣地說:“我現在就想吃,你能做嗎?”

“五分鐘,馬上好。”

他真的去廚房做爆米花了。

這下唐楚沒話說了,看看劉淼:“他還會做爆米花?在家裏?現在?”

劉淼嘆氣:“沒有什麽食物是山哥不會做的。”

很快廚房裏就傳來砰砰的悶聲爆破響。唐楚拄着拐杖趕到廚房,爆米花已經出爐了,熱騰騰地盛在大盤子裏。

她難以置信:“你用什麽做的?”

高屾把空鍋座回竈上:“鍋、玉米。”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廚房裏還彌漫着微波爆米花未散的香氣,唐楚湊上去聞了聞,什麽氣味都聞不出來;又拈起一粒嘗了嘗,熱爆米花是軟的,淡而無味。

她鄙夷地吐出半片玉米皮:“你這爆米花一點味兒都沒有,既不脆也不香,還不如人家呢。”

“別着急,還沒好。”

他往鍋裏倒入水和糖,糖水泛起細密的泡泡,鍋底的金黃色一點一點透出,淡淡的焦糖香味散發開來;再向鍋中丢入一塊黃油,黃油遇熱融化,與焦糖融合,香氣頓時有蓋過微波爆米花之勢。

同樣是濃郁的甜奶香,一對比才發現,微波爆米花的香氣确實香得過分而刻意;而焦糖黃油則更醇厚自然,聞着就是奶制品和糖本身的味道。

白白胖胖的爆米花裹上薄薄一層焦糖醬,倒回白瓷大盤中,焦糖在燈光下泛出潤亮的光澤。唐楚看了一眼垃圾桶裏壯烈犧牲的微波爆米花,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盤确實看起來更健康也更美味。

“爆米花涼了才脆,稍等一會兒。”

“等不了了!”劉淼從高屾手裏搶走盤子,“我舉着到空調底下吹涼!”

兩個吃貨頭靠頭站在空調櫃機底下,一個端盤子,一個拄拐杖,一邊撥拉盤子裏的爆米花幫忙散熱,摸到有稍微涼點硬點的立刻往嘴裏塞。

為了奪食,競争手段也無所不用其極:“你少吃點,女孩子這麽晚還吃零食,又是糖又是黃油的,不怕胖嗎?未來男朋友要是看到你這麽能吃,該吓跑了。”

唐楚抓起一把爆米花吞下:“這裏就我們三個人,并不會看到。”

“那不一定哦!”

背後高屾忽然說:“玉米50克,150大卡;糖30克,120;黃油20克,180。一共450大卡,白糖碳化再損失一部分,你們兩個人分,每人200卡路裏,不是很多。”

他拿起剛剛被劉淼丢在餐桌邊沿的康師傅妙芙蛋糕:“相當于——一個這種蛋糕。”

唐楚專心揀焦糖醬多的爆米花:“我在學校晚上餓了都吃一包妙芙蛋糕的,這一盤全給我都沒問題。”

高屾笑着看她,語氣柔軟:“我給你做的東西都會算好,不用擔心會胖。”

劉淼被虐得一臉血,暗暗做個鬼臉,捧着爆米花盤一邊搶一邊閑聊說:“唐楚妹子,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唐楚問:“你知道我?”

“當然了,山哥經常跟我提起你。”

“他?為什麽跟你提我?”她回頭看了一眼高屾,被他別具深意的眼神看出一身雞皮疙瘩,抖了抖玩笑地問,“不會是‘我家有個妹子介紹給你’那種吧?”

劉淼正對着高屾,花容失色連連搖頭:“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這麽着急撇清,好像唯恐她要和他湊一對似的,有那麽吓人嗎……

爆米花看着多,其實沒什麽分量,兩人都沒吃過瘾。劉淼腆着臉要求高屾再來一鍋,被他無情地拒絕。

趁高屾走開,劉淼又去翻桌上的零食:“怎麽全是甜的,你不是鹹黨嗎?”

“飯菜吃鹹的,零食當然就吃甜的了。甜食能迅速補充能量,還能讓心情變好,消除抑郁焦慮。”

劉淼拆了一包辣條,被唐楚搶先拿走第一根。他瞅着她吃嘛嘛香嚼得很歡的樣子:“你還抑郁焦慮?”

“我很焦慮啊!”她邊嚼邊說,“剛剛我和師父一起打副本,我居然摸出了玄晶!哦對了,玄晶就是……”

“我知道。”劉淼接口說。

唐楚叼着辣條看向他。

“……聽說過,就是類似魔獸世界裏風臉那種東西呗,掉率很低,是吧?”

唐楚并不知道風臉是什麽,咬着皮筋似的辣條扯下來半段:“總之就是人品爆棚才能出,我昨天才滿級,第一次去就摸出來了!”

“那不是說明你很紅嗎,有什麽好焦慮的?”

“這多耗人品啊!本來我就已經人品低谷了,這下不知又要倒什麽大黴。唉讓我再吃根辣條壓壓驚。”

“新世紀的大學生,講點科學,別這麽迷信。”

“哪裏迷信,很科學的。自然界三大守恒定律,”她揮舞着手裏的辣條,“質量守恒、能量守恒、人品守恒。”

劉淼一笑,嘴裏的辣條掉了一根。

“你別不信,這個定律在我身上特別準。從小到大,只要我撞上什麽狗屎運的好事,不出三天,一定倒黴。我這個腿就是去系裏領獎學金,領完出門就在臺階上摔了;高考超常發揮上了個我原本考不上的大學,結果被調劑去鍋爐系,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買飲料中的再來一瓶碰上有質量問題,喝完狂拉肚子拉到休克,挂了一個禮拜的水;中考也超常發揮,然後就……算了不提了,說多了都是淚。”

劉淼半信半疑:“這麽邪門兒?”

“獎學金和高考是你努力的結果,并不是走狗屎運;飲料那一大批都有問題,後來全部召回了,不止你一個人倒黴;至于你玩的游戲,”高屾從廚房走出來,拿出手機,“叫什麽來着?”

“劍網三,幹嘛?”

他在手機裏查了一會兒,亮給她看:“你看人家策劃都說了,掉落是第一個人進副本的一瞬間就決定了的,和誰摸boss沒關系。是你先進的嗎?”

唐楚從沒去過軍械庫,當然不可能第一個進本。她想了想:“好像是……”師公第一個進去的?還在團隊大喊“黑本了黑本了”。

“就算人品守恒,消耗的也是那個人的人品,該他倒黴。”

劉淼菊花一緊。

唐楚的心情霍然開朗,焦慮擔憂一掃而空。果然很多時候開心并不需要自己遇到什麽好事,看別人倒黴也可以。

說到人品,其實師父那種惡意擡價、囤積居奇、操縱物價的奸商行為,比摸出玄晶更損人品吧?一次又一次死情緣是因為這個嗎?

她問高屾:“問你個問題,假如有熟人跟你攀交情,讓你給個面子搞點優惠啥的,你們叽……”硬生生把那個說了一半的“奸”字吞回去,“會怎麽做?”

高屾沒回答,反問道:“你聽說過一個詞叫‘殺熟’嗎?”

“別跟搞金融的人談感情,”劉淼擺出玩世不恭的調調,手指在面前撚了撚,“談錢。”

“那假如是很重要的朋友呢?不會傷感情嗎?”

“親兄弟明算賬,錢拎清楚了才能不傷感情,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因為借錢而反目成仇的好朋友呢?”劉淼拍拍她的肩,“幹嘛,有人找你借錢?”

“沒有,随便問問。”就是想确認一下天底下的奸商們是不是都一樣奸而已……

她聽着劉淼說話,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在游戲裏的師公,跟你說話聲音腔調好像呢。”

“師……公?”劉淼嗆了一下,清清嗓子,故意軟綿綿地賣弄風騷,“居然還有人和我一樣擁有這麽性感美妙的嗓音?”

唐楚仔細分辨,劉淼的聲音比師公脆一些,語氣雖然像,但音質不太一樣。“呵呵,我聽錯了,人家的嗓音要比你更性感美妙一點。”

辣條已經被劉淼吃得只剩小半包,她連忙去搶:“少吃點辣條,對你性感美妙的嗓音不好!”

劉淼仗着身高舉起辣條包:“誰說的,嗓子辣啞了更性感!”

唐楚單手撐着拐杖去掰他的胳膊,站立不穩,歪在劉淼身上;劉淼連忙扶她,一下抱了個滿懷。

嗖嗖嗖嗖嗖!

劉淼別過臉,避開正對面高屾的視線,想起他在上海做的水煮魚,魚肉片得像紙一樣薄,熱油澆下去滋滋地蜷成卷,當場即熟,那刀工!太吓人了……

水煮人肉片,不知道有沒有人做過這道菜……

他扶唐楚站穩,趕緊松開手退後一步:“別搶別搶,給你就是。”

“不是說好等拆了石膏再吃重口味的東西嗎?”高屾話是對唐楚說,眼睛卻還睨着劉淼。

劉淼乖乖把辣條包丢在桌上:“對,這東西也不健康,想吃讓山哥給你做……”

唐楚又被驚到了:“辣條你也會做?”

高屾拿起辣條包看配料,又聞了聞:“豆制品加調料而已,應該不難。”

劉淼見縫插針地拍馬屁:“我就說嘛,沒有哪種食物是山哥做不出來的!想吃什麽盡管跟他提!”

“那妙芙蛋糕呢?”她一件件抓起餐桌上的零食,“黃油曲奇?奧利奧?鳳梨酥?牛軋糖?蛋卷?都可以做嗎?”

高屾想了想:“沒做過,可以試試。可惜家裏沒有烤箱。”

“呵呵,沒有烤箱可以買呀!”

牆上的布谷鳥挂鐘指向九點,咕咕鳥從小窗裏蹦出來報時。

劉淼說:“原本以為開會要開到很晚,沒想到這麽快就完事兒了。我還是回去住酒店吧,不打擾你們二人……二位了。”

唐楚說:“這裏比較偏,八點公交就沒了,很難打車,你怎麽去城裏?”

“開我的車回去吧,不然明天得一大早起來擠早高峰上班,路上要一個半小時。”高屾拿出車鑰匙,“最近我不太需要,你先用着。”

這是龍心大悅的節奏,劉淼心花怒放:“好嘞!保證每周都給你洗車做保養!”

“就一點,不許在我車裏。”

劉淼賊兮兮地笑着比了個OK的手勢,一把奪走鑰匙。

唐楚納悶他怎麽說話說一半:“不許在車裏幹嘛?”

高屾斜睨了她一眼。

不知為什麽,看到他的眼神,她突然間就靈光一現茅塞頓開打通了任督二脈,想到了那個方面。

太黃暴了!原來男人們私底下是這副德行嗎?看着彬彬有禮人模狗樣的,實際上一個比一個浪。

劉淼和兩人道別,勾着車鑰匙哼着小曲兒下了樓。

高屾的車是一輛騷包的白色運動版攬勝,劉淼覺得這車比較配他風流潇灑年輕時尚又充滿野性活力的氣質,昨天經過濟南還順便見了個女網友,泡妞利器。高屾開這車一點都不搭,他就該開奧迪、奔馳、大衆那些中老年款轎車。

昨天差一點就得手了,高屾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找他救急,結果在路邊網吧苦逼地泡了一晚上,想起來都是淚,唉。

夏天的天氣是女人的臉,說變就變,開到四環附近,忽然下了一陣雷陣雨。他先開去新公司樓下,在附近轉圈尋找有沒有特別近的酒店。

今天是周日,即便是這片IT公司特別多、特別愛加班的寫字樓群裏,亮燈的窗戶也不多。他開到東面車行道上,發現側門有個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在屋檐下躲雨等出租車。屋檐狹窄,擋不住雷雨大風,女孩的裙子下擺已經淋濕了,抱着胳膊在風雨中瑟瑟發抖。

她的個子小小的,看上去柔弱可憐極了。

劉淼的憐香惜玉之情大發,放慢車速開到近處一看,嘩,這麽有緣!這不是上個月他來新公司和老板面談時,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個萌妹子嗎?

當時其實挺心動的,想問她要聯系方式,但他那時還不确定新工作能不能成,萬一黃了,他遠在上海,異地肯定沒戲,所以喝了杯咖啡就散了,回到上海還惋惜嗟嘆了很久。

天賜良緣命不該絕哪!

誰說出玄晶耗人品會倒黴的,他今天簡直太走運了,不但搞到一輛車,還撿到一個萌妹!

她還是那副怯怯的、惹人憐愛的模樣,巴掌大的心形臉,清湯挂面的直發,看起來像剛入職場不久的新人,周日被無良老板剝削加班到這麽晚,一個人冒雨在路邊孤單無助地招手,一輛輛被別人截胡的出租車從她面前無情地呼嘯而過。

劉淼心裏的憐惜疼愛簡直快爆炸了。

他在路邊停車,搖下車窗,擺出帥氣的騎士pose來拯救落難公主:“嗨,小姑娘,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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