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見到這個人了。想起之後也沒有聽別人提起過樓聽瀾的死訊,我還以為他是死了……結果他好端端的出現在我面前,什麽事都沒有,如今他已經是上三階的修仙者,外面究竟變化了多少呢?

還有,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回想起過去種種,忽然覺得一陣眩暈,仿佛大夢一場,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樓聽瀾說:“我在這裏等你好久了,霜師姐。”我疑惑不已,他什麽時候和我這麽熟了,居然特地在這裏等我?

我問道:“是誰叫你來的嗎?”

樓聽瀾道:“我只是想,這個時候你應該出關了,所以先洛師姐一步來看你。”

“所以,你是自己來的?”

他笑而不語。我有些弄不懂這個人了。

樓聽瀾給我看他懷裏的靈狐:“霜師姐,我覺得這白狐适合你,于是随手抓了只準備送你。”

“……不要,我想養也自己抓,你的小家夥正瞪着我呢。”

樓聽瀾斂起了笑容,對白狐道:“認主認得真快,可我不想養你,我只想把你送給霜師姐,既然她不要了,那我只好把你放了……”

樓師弟的性格……怎麽與之前相差甚遠?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白狐緊緊地縮進樓聽瀾的懷裏,我勸道:“既然難得遇見一只白狐,它又喜歡你,不如就養着吧。過了這個村子可就沒了……”

樓聽瀾覺得很有道理地點了點頭,看着白狐:“那就暫且養着吧,雖然我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看在你這麽稀有的份上,至少能讓師兄弟們羨慕羨慕。”

……他倒是耿直。

然後我問他為什麽會來看我,他居然說——

“因為,我想你了啊。”

我驚得後退一步,他見我這樣子,笑出聲來:“霜師姐,你在深谷閉關修煉,都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我們可等着你歸來,準備一道去懸龍城參加會武呢。”

“已經過了五年了麽?”我訝然道,“多謝樓師弟前來提醒,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在深谷裏呆了這麽長時間。”

“其實,不止五年了……”他低聲喃喃道,我微微一怔,看見他殷切的目光,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

“……你方才,有說什麽嗎?”

他說:“你聽錯了罷,這裏風聲很大。”

“哦……”

我和樓師弟一前一後駕馭飛劍在雲海中向雲涯門進發。雖然他說已過了五年,但我對時間的流逝并沒有什麽感覺,離去時對清檀師兄的情況念念不忘,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洛蓁這幾年過得如何?她資質比我好,應當早已突破上三階了罷。我不禁想起她身穿白袍的樣子,和溫師姐應該有幾分神似,想着想着便心生了期盼。

我稍微放慢了速度,與樓師弟并肩飛行,卻見他竟是背對着前行的方向禦劍,他的飛劍徑自帶着他向前飛去。

他眺望着北方,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茫茫一片雲海,群山在其中若隐若現,這樣的景象已習以為常。

“你在看什麽?”我不禁問道。

他眯着雙眼,忽然微微一怔,緩緩睜大了眼睛。

身後傳來一陣毛骨悚然的震動,我驀然回首,只見北面天地間一道金光從地底迸出,直入雲霄!

那道金光撼動了天地,我們二人立于飛劍之上,身形亦随之一震,驚愕地看向陡然通天的金光!仿佛在天地間立起一道擎天柱!

四面八方的生靈皆被驚動,無數飛鳥出叢林,獸群四處逃竄,群山的峰巅聚集了無數靈獸、仙獸,遙望着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景!

我感覺到血液在沸騰,激動不已,聲音有些發抖地對樓聽瀾說:“是神器——出世了!”

樓聽瀾猛然看向我,目光似是探究,似是疑惑,我将飛劍轉了方向,向着金光飛去!身後樓聽瀾喊了我一聲,追了上來。

群山深處有無盡的寶藏,這裏靈氣充沛,會有神器出世并不稀奇。中原百年來才蘊育出一把絕世神兵,金光一現,驚天動地,八方仙魔為了争奪神器,必定會聚集于此。

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風一般飛到金光面前時,金光已經漸漸消失。此時烏雲密布,雷聲陣陣,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霜師姐!”樓聽瀾駕馭飛劍逼近,我茫然四顧,金光消失在遍布參天巨樹的林子裏,我下意識地找地方下手,忽然聽到一個粗重的喘息!

我驀然睜大眼睛,循着那喘息聲閃電般飛去,全然忽略了樓師弟的叫喚。

密林中隐隐有雷鳴的聲音,伴随着野獸的喘息——就在前面了!我心中一陣驚喜,正欲飛速向前,突然從旁邊伸出一只手臂,樓聽瀾攔住了我,切切道:“霜師姐,危險!”

我被他一攔,冷靜了幾分,他卻反手發出幾道疾風氣劍,冰藍如雨落在密林中,驚動了那頭野獸!

我還未反應過來,定定地盯着冰藍氣劍降落的地方,樓師弟想也沒想将我一把撈了上去,升至高空處俯視下面的情況。

狂風刮亂了我們的頭發,密林深處傳來一陣獅吼聲,整個山林微微一震,不斷有飛禽走獸逃竄出來!突然雷聲大作,山林中冒出一絲火光,然後以燎原之勢燃起,一瞬間大片山林陷入了火海之中!

熱浪撲面而來,讓我不禁想起火牢裏的情景,但區區山火,怎比得上火舌草的毒火焚噬?我早已習慣自如,何況如今自身修為匪淺!

只見火海中,一只巨大的麒麟獸一躍而起,口吐金焰,撲面而來!

我急忙用力推了樓聽瀾一把,分開了距離,麒麟吐焰撲了個空!它落在火海中,轉身向我怒目而視,再一次襲來!

我在空中不停翻身、回轉,那麒麟獸追着我死纏爛打,跟我撕破了臉!但我不記得曾得罪過它啊!難不成是樓師弟那幾道氣劍激怒了它,然後它将我錯當成敵人了?

我貼在飛劍上,頭朝下,腳朝上,眼角的餘光瞄到樓聽瀾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樣子,頓覺莫名其妙,心生一計,打算将麒麟獸引到他那邊去。

狂風暴雨肆虐着,我維持着靈障才沒有被打濕。天地颠倒的瞬間,我看到麒麟獸口中一道久久不滅的金光,眼中一亮!

“啊呀!”我驚叫一聲,樓師弟回過神來,飛至我身旁,問道:“怎麽了?”我指了指麒麟獸口裏的光,他還沒看個究竟,麒麟獸吐出一道長長的火焰!

我們急忙向兩邊閃去,麒麟獸盯着我,緊追不已!我一股腦地往前沖,與之拉開了一段距離,驟然止住飛劍,反身懸浮于空,手持洛情,一道聚力五成的移影氣劍對着麒麟獸迎面劈了下去!

麒麟獸個頭雖大,身手卻很靈活,身形一歪,氣劍落在火海中,揚起無數火屑,火浪向兩邊蕩開!眼看着它又要撲過來,我迅速地捏訣,發出幾道氣劍打算恐吓恐吓它,它仿佛識破了我的計謀,活活吃下了氣劍的攻擊,一瞬間就掠到了我眼前——

“霜師姐小心!”

“爆!”

千鈞一發之刻,我大喊一聲,引爆了移影氣劍,同時身子急速往後退,可惜退得太急,落入了火海裏,後背着地,擦了一路!痛得我直咬牙!

“咻咻咻”幾聲,冰藍的氣劍落在麒麟獸周圍,将其困在其中,樓聽瀾向劍陣施法,用大量的靈力壓制住麒麟的行動!

“幹得好,樓師弟!”這家夥果然速度夠快!我一躍而起,淩空繞了一圈回頭,洛情在我手中大放異彩——一道雪青色的氣劍呼嘯着風聲瞬間凝聚而成,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麒麟獸襲去!

樓聽瀾見我卵足了勁,一臉焦急地大喊道:“別殺它!”

麒麟吐焰,氣劍與麒麟焰撞擊在一起,火焰瞬間席卷了氣劍,化為雷電!氣劍俯沖的趨勢還沒有被止住,插入了麒麟的口中!我控制着氣劍避免被擊破,趁着麒麟獸仰天哀嚎的時候,飛到它跟前——

“樓師弟,拜托堅持住!”

“你要做什麽……”

我頭也不擡地叫了一句,成形的氣劍卡在麒麟獸口中,我探頭去看,麒麟獸喉內果然卡着一個金色的發光物,突兀顯示在眼前,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欲将其□□——

麒麟獸突然震怒,發出一道低吼,我警覺到有火光湧出,迅速遠離,随後一道火焰噴出!冰藍色的劍陣瞬間被震碎,麒麟獸突破了桎梏,再次向我撲來!

快跑快跑!我默念着騰空而起,天旋地轉中逃亡,身後麒麟獸緊追不舍——幹!為什麽老是追我!我不禁懷疑起我的人品來。

突然耳邊“咻咻”掠過幾道氣劍,麒麟獸停了下來,我轉臉看到樓聽瀾懸浮在空中,衣袂飄飄,冰藍色的光芒籠罩着周身,仙劍握在他手中,直指着麒麟獸——

他仿佛要引起麒麟獸的注意,單手捏了冰訣,鋒利的冰淩向麒麟獸襲去,然麒麟獸通身堅硬,無懈可擊,他的目的自然不是單純的攻擊。冰淩砸在麒麟獸身上化為碎片,又漸漸聚起,凝結在麒麟獸周身。

“你快走吧,水火相克,我控制不了它多久。”樓聽瀾對我道。

麒麟獸擁有天地間源源不斷的靈力,既然能在暴風雨中縱火,自然也不怕這冰淩。我透過風雨模糊的視線看向樓聽瀾,看不清他什麽表情,身後麒麟獸一聲怒吼,我想也沒想地飛過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走,急切道:“算了別糾纏它了,我們直接跑吧!”

樓聽瀾吓了一跳,被我邊拉着邊駕馭飛劍,兩個人都在天旋地轉,麒麟獸瘋了似的窮追不舍,我們繞得頭暈欲吐,最後他終于忍受不住反手抓住了我,帶着我直直向前飛去。

“你不是說放棄了嗎,繞來繞去怎麽回事?”樓聽瀾邊喘着邊指責道。

其實我還是放不下麒麟獸口中那把神器,幹脆對樓聽瀾道:“這樣吧,你回雲涯門叫清檀師兄他們過來,我先溜着它玩玩。我只是覺得這麽好的寶物不能入了其他人手中,畢竟百年難得一見……”

樓聽瀾沒好氣地笑了笑,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眼看着麒麟獸又一次逼近,我推着邊樓聽瀾邊道:“快跑快跑快跑!記得啊!”我催促了一聲,轉身疾行,留下一道雪青色的光。

也沒注意到樓聽瀾是不是真的回去了,我被麒麟獸追得措手不及,突然一道白影從我身邊掠過,居、居然是向着麒麟獸的方向,迎面而上——

“嗷嗷——!”

麒麟獸驚叫了一聲,與風聲、雨聲、火聲交疊在一起,我止住身形,轉身望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我和麒麟獸之間,他懸空而立,白衣如雪,碧劍在側——古意光芒大盛,發出青色的電光,糾纏着麒麟獸,強大的威壓逼迫着它難以前進,麒麟獸沒止住趨勢,摔倒在他面前——

“清檀師兄!”一見故人,我高興地叫出聲。

他沒有回頭,我卻覺得他是笑了,柔聲道:“霜師妹,好久不見。看來你的修為提升了不少。”

“哪能跟清檀師兄比啊。”看到他一如既往神采奕奕的模樣,我心裏樂開了花。

麒麟獸還不死心,震天的怒吼,口中噴出一道幾丈高的火焰,忽然從天而降一道藍色的光劍,直直插入麒麟獸體內!麒麟獸掙紮着,光劍只是桎梏了它的行動,并沒有傷害到他分毫。

——這是神煌天威劍意!

“阿蓁!”

我驚叫道,目光四處搜尋着她的身影,忽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頭頂傳來,我擡頭看到她懸浮在空中,落在了我的飛劍上。

霜天寶劍在她手中,她負劍而立,白衣飄飄,靜靜地與我對視,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小霜,幾年不見,你還是我印象中的模樣。”

我上去捏她的臉,笑道:“你變了不少,成為一個大姑娘了。你比幾年前漂亮了許多!”

“是嗎?”洛蓁對我眨了眨眼睛,“我現在比你的溫師姐還漂亮了嗎?”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嘛……溫師姐仍是我心中的第一美人,你啊,還年輕!”

“哼哼……我要傷心咯。”洛蓁撇着嘴,我和清檀師兄都笑了起來。

這時,樓聽瀾飛了過來,向清檀洛蓁打了招呼。我想起麒麟獸,看着它在底下動彈不得,惱怒地望着我們,便問道:“這個怎麽處理?它口中的寶劍,到底該怎麽取出來呢?”

清檀笑道:“這個交給流翼吧。”

咦?我竟是沒覺察到流翼也來了,他出現在麒麟獸面前,身披長袍,長發用紅繩松松垮垮地綁着,腳下踩着被燒黑的樹枝,一步步向麒麟獸逼近。

我看得心慌,這麽近的距離,麒麟獸一低頭吐焰,就會噴湧到他身上。可流翼不緊不慢地伸出右手,那把古銅色的兇劍出現在他頭頂!

一瞬間煞氣大作!清檀和洛蓁看上去都已習以為常,樓聽瀾的臉色微微一變,後退了一步。我只看到麒麟獸趴在地上,乖乖地張開了嘴,一把金色的神劍落在了流翼的禦氣範圍中。?

☆、懸龍弟子

? “……師兄。”

我輕喚一聲,流翼微微轉頭,迅速将金劍收回袖中,縱身一躍,踏着祥雲而去。

我也搞不清楚他跑得這麽快是為了什麽,總不會被我吓跑的,忐忑道:“師兄總是不理我的……”

清檀道:“他在想事情的時候很容易忽略周圍。”

我恍然:“我還以為他是看到我就跑了。”

他們笑出聲來。洛蓁将氣劍消去,麒麟獸回歸了山林,此時雲破天開,山火已熄,留下一片焦黑的景象。

清檀說:“山林并沒有我們想象中脆弱,明年春季,此處又該是一片生機。”

“這些樹木竟生長如此之快。”洛蓁難以置信地說道。

“正是。”清檀對她微微一笑,洛蓁愣了愣,別過臉去,似是臉紅了。

我們駕馭飛劍回雲涯門,洛蓁陪我去見師父,在山門邊與清檀師兄、樓師弟暫時道別了。

掌燈真人在明心殿靜候着我到來,一別經年,師父依舊一副仙風道骨、神态自若的模樣,靈燈在側,照亮了方寸之地。

我見到師父如見至親,上前跪拜,輕聲道:“弟子巫霜,前來拜見師父。”

“你的修為長進不少。”師父微笑着颔首,“你以前心性不堅,懈于修煉,此次閉關果然成長了許多。”

我擡頭問道:“可有達到師父的期望?”

“預期不錯,還需繼續努力。”師父稍微“看”了一眼洛蓁,對我道:“你這個做師姐的,總不能被師妹一直超越吧?”

我吐吐舌頭:“她也沒把我當師姐。”

洛蓁低聲笑了起來。

師父和我閑聊了幾句,洛蓁走了出去,房內只剩下我們二人。忽地,他長長一嘆,面容染上了幾分哀愁。

我揣測着他的心思,問:“師父,這幾年來中原有發生過什麽嗎?”

他微微一怔:“為何你會如此問?”

突如其來的疑問占據了腦海,我亦是一怔,像是一瞬間的直覺,仿佛猜到了師父在擔憂什麽。既然打開了話題,我便問道:“師父,自從邊岚山遇見您以來,您的表情總是帶着些許惆悵,究竟何以至此?”

“說來話長。”師父嘆道,“你的感覺如此敏銳……又怎知我憂心中原之事?”

“師父潛心修煉,心懷天下,恐怕門裏無人不知。”

師父微微垂首,感慨道:“只是一人之力終是綿薄,無力挽救千古之災——”

我心中一窒,急忙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走過來将手放在我的頭上,問道:“若是說為師當日收你為徒,其實是有私心的,你會不會怪為師?”

“……不會,師父從未為難過我。”我想了想,“恐怕很多事都不如人意,師父也是那樣吧……但是師父是真的把我當做徒弟看待,我感恩荷德,哪能有什麽想法?”

“若是将來你也這般想的話,那該有多好。”他輕輕一嘆。

“師父?”我微微擡頭,睜大了眼睛。

他再未多說什麽,依舊愁眉不展,背過身去,揮揮手示意我退下。我微微颔首,滿懷心事地離開了師父的房間。

我走出殿外,看見洛蓁站在竹林邊上,她看到我便走了過來,問道:“師父和你說了什麽,為何一臉嚴肅?”

我問道:“這幾年發生過什麽事嗎?”

洛蓁遲疑道:“你是說門中?”

我點頭,洛蓁道:“其實我比你出關只不過早了六個月,這段時間聽說過不少關于魔族的事。清檀師兄之前還帶了弟子衆去昆侖,據說對方折損了不少兵力,我們這邊也略有傷亡。最近的一次,溫師姐和蘇銀師兄去了十萬大山尚未回來,就連扶風真人也随着去了。”

“藏書閣的扶風真人?”

“正是。”

“……略有耳聞,但我從未見過,聽說他從來不收弟子,整日呆在藏書閣裏。”

“确實如此,扶風真人大概是門裏對這乾坤之事知曉最多的一個。不過他的修為比起寂寧真人略淺,并不專注于修煉。”

我“啊”了一聲,原來門裏還有這麽一號人物,也不曉得他知不知道那塊巨石的事。待到扶風真人歸來,我必定要前去拜訪一下。

這時,我們看到許多青衣弟子往山門的方向聚去,議論聲不斷入耳。

“什麽情況?”

“好像是懸龍城的仙修來了。”

“他們來能有什麽好事?”

“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

我和洛蓁相視一眼,洛蓁道:“好像近年來懸龍城和本派相互不待見,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

“百年一次的群仙會武馬上要開始了,再怎麽不待見,雲涯門也是中原第一的門派,他們總不能在這裏鬧事吧?”我尋思道。

“你說得有理,但是……清檀師兄說過,懸龍城的仙修,大多目中無人。”

“連清檀師兄都這麽說?”我吃驚道,“看來他們是來先發制人的。”

“大師兄去哪裏了?”我們行至中路,一位青衣弟子跑了過來,對另一位青衣弟子問道,看上去都是掌門座下的弟子。

“我不知道,該不會又去禁地了吧,我們可不敢踏入那個地方。”後者說道,“皇汐師姐呢,洛師姐呢?咦……洛師姐你在啊,呃,霜師姐也回來了。”

“發生什麽事?”我疑惑道,“不用去請示真人嗎?”

那名弟子道:“都是年輕一輩惹的事,掌門說過,這些事前輩們不宜插手。”

“是誰在惹事?”洛蓁問道。

“據說是懸龍城的希流光和寧甘語。”

我不解地望向洛蓁,她對我說:“這兩位都是懸龍城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我也是略有耳聞。聽說希流光為人低調,卻随着愛惹事的寧甘語前來,實在令人想不通。”

我們快步來到了山門,袅袅青煙中,兩位青衣弟子慘叫着摔在了地上,人群讓出一條通道,他們剛好落到我們腳邊,我們趕緊扶起了兩位師弟。

“怎麽樣,你們沒事吧?”洛蓁焦急道。

“沒事……洛師姐你來了!就是他們,這兩個懸龍城的,突然闖了上來,不由分說地打我們的師兄弟!”

我順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半空中一人懸浮着,一人踩着祥雲,前者周身籠罩着火紅色的光,寶劍在側,看來就是這個人動的手。

然而當我注意到後面那人時候,差點喊了聲“師兄”……那人立于祥雲之上,一身暖黃色的衣袍,一手持着折扇,閉着雙目,似是在冥想——他的模樣竟是跟流翼極其相似!

他就是是希流光?……居流翼…希流光…這兩人究竟是有什麽關系?

我正發呆,那邊寧甘語輕笑一聲:“終于來了兩個高階弟子麽?我還以為你們雲涯門沒人了,一個個都這麽弱!”

“好大的口氣……”洛蓁咬咬牙,忽對我道:“小霜,交給我來,等會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動手,不要說話。”

這怎麽說得過去……她生怕我惹事,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上前了一步,對寧甘語拱手道:“寧公子,久仰大名,不知所為何事前來?”

寧甘語眼睛一亮:“這位姑娘,請問高姓大名?”

“在下洛蓁。”

寧甘語笑道:“其實我和希兄前來,不過是想問問,不久前神兵降世,便在雲涯門附近。可是你們雲涯的弟子收了絕世神兵?”

寧甘語這人讓我甚是無語,先是打了我們師弟,又一笑了之,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此人品行實在可惡。

洛蓁沉聲道:“寧公子,恐怕你沒有問這話的資格。”

寧甘語目光一凜,笑意仍未減:“哦?這是何意?”

“寧公子傷了我們的同門,還欲知神兵何在,恕我們不能相告。”洛蓁不甘示弱。

寧甘語冷笑道:“那麽以實力說話如何?你若是輸了,便必須将神兵下落說出來。”

洛蓁祭出了霜天,緊緊地盯着寧甘語,聲音清澈:“那便看寧公子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圍觀的弟子後退,洛蓁和寧甘語修為不相上下,打起來定是一場惡戰。我并非不擔心洛蓁,既然她執意出手,我唯有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推她一把。何況我最喜觀戰,更想看看洛蓁的劍術修得如何了。

希流光從一開始就一動不動地站在祥雲上,看上去像是閉目養神,眼下二人即将交戰,他依舊沒有什麽表現。衆人都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洛寧二人身上,無暇顧及祥雲上的人,我留了個心眼,生怕希流光突然出手幹預,便一直默不作聲地關注着他。

流翼師兄在雲涯門裏來去如風,很多新來的弟子都不知道這號人物,自然記不清他的面容。其實在年輕一輩中,所有見過他的弟子都十分仰慕他,于是他在門裏與清檀師兄擁有差不多的人氣,但比起清檀師兄的親和力,流翼實在偏冷。

這個希流光,乍看之下與流翼極像,但他一直閉着眼,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一個人是可以從眼神上分辨的。清檀師兄的眼神溫和,雙目是一望到底的清澈;以前的樓聽瀾,眼裏時常帶着笑意,那是一種表面上的笑意,他隐藏得很深,我看不透他是什麽心情,那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他是死了的,直到再次見面,我感覺到他變了一個人,笑意不再那麽捉摸不透,反而變得更加真實了。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流翼,他的眼神卻是有一絲呆滞,從來沒什麽表情,仿佛是……對這世間有一種麻木的感情。在魔窟時,他虛弱的那一刻流露出的感情,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真實的他,一想起來,便覺得他那時的笑容,多麽可貴。

可能我不善于與男子相處吧,所以多少分了點心思研究他們,畢竟我是個女子,對于女子的想法,我很容易一目了然,除卻溫師姐。

火紅的光芒與藍光交纏在一起,一個是寧甘語,一個是洛蓁,在山門上空打得難分難解,眼花缭亂的法術驚呆了衆人。

師弟師妹們都在為洛蓁打氣,我上前了一步,目光微凝,忽然看見了某些事物。

洛蓁本着切磋的心态與寧甘語鬥法,卻不像寧甘語那般步步緊逼,他接連不斷的攻擊令洛蓁轉為了防禦,不斷地躲避、後退,兩人在空中你追我趕,繞了十幾個大圈。

我對洛蓁叫道:“阿蓁,別心軟!”但是她每次正欲反擊,都被寧甘語适時覺察,先她一步下手,害得她無法還手,一味地躲避。

兩人修為差不了多少,威壓造不成什麽威脅,洛蓁每每想拉開距離,都被寧甘語追上,她又不敢下殺手,就這麽耗着,況且男女體力相差甚遠,幾個時辰後,她已經汗涔涔的,露出了憊态。

我閉上眼睛,進入了冥想狀态,将自身的靈氣散發出來,漸漸地,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希流光和寧甘語之間,有一道旁人看不到的金色的氣相連,非常微弱的氣勁,一不留神就很容易被忽略。我一下子明白了什麽,用自己的氣去幹預了那道氣,然後驀然睜開了眼睛!

上空的希流光一怔,同時睜開了眼睛,目光投向了我。

我亦是一怔——這家夥連神态動作都與流翼師兄十分相似,但我認定那不是流翼。

原來那道氣是希流光暗中協助寧甘語所造,我記得有一種以氣勁傳音的秘術,希流光用的便是這種。他與寧甘語暗中對話,指點他如何對付洛蓁,可謂戰術了得。但希流光并沒有出手,我不好發作,對洛蓁道:“阿蓁,現在開始反擊!”

洛蓁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說,但她發覺寧甘語動作慢了下來,祭出了藍光大盛的巨型氣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寧甘語掠去!寧甘語被氣勁卷入,無法逃脫,眼看着就要遭殃,一個金氣包裹的扇子飛旋着介入,擋在氣劍面前,生生将氣劍截住!

然後只見希流光手指一動,洛蓁的氣劍就這樣被他的扇子絞碎!一時氣浪向四周擴散!?

☆、兄弟交戰

? 此人……好大的魄力!我不禁後退一步,倒吸了一口冷氣。

意想不到的是,氣劍被絞碎的瞬間,洛蓁幾乎是潛意識進行了再度反擊,六道散力的氣劍在空中劃了六道開花弧,掠向了希流光!而後者不甘示弱,同樣進行了潛意識的反擊,扇子狠狠一揮,竟是将氣劍反彈了回去!

我怔了怔,洛蓁也怔了,誰能想到希流光竟是把氣劍彈了回去?一瞬間六道氣劍同時落在洛蓁身上,洛蓁悶哼一聲,身形一震,從空中掉了下來!

人群一片死寂。

“阿蓁!”我心中一窒,吓得要命,連忙飛身而上,接住了洛蓁倒下來的身子,輕盈地落在地上。

洛蓁的氣劍威力是極其蠻橫的,當年師父用了神煌天威劍陣制服了鬼車,那個氣勢恢宏的場景我至今難忘。她修煉的便是這神煌天威劍意,威力無窮,比流翼師兄的挫揚劍意還要厲害幾分。

洛蓁躺在我懷裏,皺着眉頭,我探了探她的脈搏,發現并沒有什麽異樣,低聲問道:“吓死我了,阿蓁,你怎麽……”

她對我偷偷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暈死過去。方才連我都沒注意到,這丫頭反應如此之快,竟是及時引爆了氣劍,于是岔了氣,弄得自己暈了過去。

“洛師姐!你們這些家夥,竟然敢對洛師姐如此!”

“你們以二對一,我們便也不客氣了,師弟師妹們,都拔出劍來!”

弟子衆紛紛祭出了飛劍,喧嚣聲此起彼伏,希流光和寧甘語成為了衆矢之的,前者臉色陰沉,後者卻是慌了神。

寧甘語向希流光問道:“希兄,你、你下手怎麽這麽重,不是說好了吓唬吓唬他們……”

希流光目光冷冷地盯着我和洛蓁,沒有任何表示。面對着衆弟子的指責,希流光不看一眼,忽然在寧甘語耳邊說了句什麽,寧甘語臉色為之一變,并問道:“為什麽?”

而希流光,全然沒有理會寧甘語的疑問,一轉眼瞬間掠至了我面前,向着我面門伸出手來——

那一瞬間我感到了無比強大的威壓,這家夥的修為絕對淩駕于我之上,甚至與清檀師兄相差無幾!我正欲做出反擊,卻發現神經被控制,周身不得動彈,這是——控心術!一種很厲害的精神控制法術!懸龍城竟有人修習這樣的法術!

寧甘語火紅色的光芒擋住了弟子衆的攻擊,為希流光開出了一條路!我還沒做出抵抗,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漫長的黑暗幾乎到了盡頭,我遲遲睜不開眼,腦袋暈暈沉沉,似乎是睡了太久。

“你把她抓來做什麽?”

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記得是寧甘語。

“你認識她?”對方沒有回應,寧甘語不屈不饒地追問。

我微微睜開了眼睛。

我的半邊臉貼着冰涼的地面,感覺到凜然劍氣傳來——原來竟是身處在一把飛劍之上。

希流光的背影像極了流翼,唯一不同的是他右手持着一把折扇。那似乎不是普通的折扇。

他一身暖黃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目光眺望着遠處的風景,仿佛在發愣。

我忽然想起,流翼師兄也喜歡這樣子望着遠處發愣……

他們是兄弟嗎?我猛然記起,流翼說去參加懸龍城會武是為了見一個人,我愣是沒發現他與清檀、師父之外的人親近過,對了還有只繡歌。如此一想,便覺得有這個可能了。

可是,如果是兄弟,為什麽一個在懸龍城,一個在雲涯門,天各一方?

忽然,希流光微微轉過頭,我連忙閉上了眼睛,裝作昏迷。我周身沒有什麽大礙,估計希流光只是暫時弄暈了我。既然他沒有惡意,我便跟着看看他究竟意欲何為。

“希兄,你為什麽不說話?”寧甘語無奈地嘆了口氣,“唉,一個兩個都這樣……”

希流光緩緩開口:“再等一會。”

“等誰?”寧甘語驚訝道,我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然而希流光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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