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TheWar(上)

“那些尖耳朵的妖精瘋了嗎!他們不知道霜晶堡裏儲存着半個都城的錫金礦嗎!”

“沒有什麽不好理解的,畢竟,昨天南邊原野上的事——”

“……父親,您也相信嗎?親王是一位善良的大人,他絕不會那麽做!即便那是一位足以讓精靈強大十年的教皇!”

年邁的老矮人沉默地擦拭着戰斧上附着的餘燼。他的腳下滿是燒成液态的錫水,混合在血液裏,昭示着這片土壤已經不再适合任何意義上的平靜。

霜晶堡的白磷火從昨夜開始引燃,燒了整整一夜……醉酒的矮人守衛可以看見夜幕裏那幽靈一樣的輕騎兵,先是無聲無息地襲殺了儲存白磷的中央倉庫守衛,把裏面儲存的白磷搬空後,趁着夜色在堡壘裏把白磷拖行灑滿了整個霜晶堡後直接引燃,在守衛發現的同時他們直接放火,趁着火勢蹿升的那十幾個呼吸間,這些幽靈又在太陽升起之前悄然遠去。

是那些精靈在以同樣的方式報複!而這只是宣戰前的開始!

沒有比矮人這個族群更清楚精靈的狡詐與狠毒,他們就像是一柄華麗優雅的刺劍,人們在驚嘆于他們的美麗的同時,卻也清楚他們的劍鋒,并不比獸人的獠牙鈍。

好吧,好吧……矮人的忠厚老實也僅僅是對于朋友而言,本就脆弱的聯盟并不能算是朋友。

斧尖沉重地陷入地面,老矮人看着被從火場裏擡走的同胞,沉聲道——

“發信給烏爾王,我們應該讓那些尖耳朵的家夥感受一下戰斧的分量了!”

……

“……為什麽先搞矮人,這難道還需要我說明嗎?還是你覺得宗教國家拼到最後拼不過半工業化國家?”

三天,白嬰只做出了三條指示,襲擊矮人礦石倉儲,囤積軍資,聚攏游離的民衆,盡管只是三個很簡單的指示,種種細節白嬰卻非要一遍遍地親自确認,中間安琢發來的三四次通訊請求全部按掉,最後白嬰直接摳了電池置之不理。

等到接到風聲,精靈的大軍自王都開拔,兩天內把矮人沿割據線的七個城池全部射成了馬蜂窩的消息傳來。嬴氏的殘族顯而易見地躁動了起來。

這是一種興奮、恐懼、野心、複仇欲交錯的躁動,它如果放在喋血的戰場上,那将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裴輕拿着又一疊門口傳令兵遞來的請求進攻精靈腹地的軍令狀時,白嬰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一邊。

裴輕沒說話,看了一眼坐在白嬰對面的嬴螭,後者看了一眼那疊軍令狀,不禁問道:“今天的軍令狀,還是不理嗎?”

白嬰停下了寫寫畫畫計算的炭筆,擡眼道:“你也耐不住了?”

嬴螭沉默了片刻,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時候讓精靈腹背受敵,是很好的機會,也許——”

“這是作死。”白嬰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算過他們增兵了多少萬的騎兵嗎?我現在告訴你,第一天二十萬,第二天四十萬,第三天八十萬,後面我就不多說了,他們不動則已,動則就是和矮人妖族雙線開戰。不可能把後面放着這麽大一個漏洞讓你鑽,小心鑽進去就出不來了。”

“我們不怕犧牲,只想複仇。”

裴輕本能地感覺到白嬰周圍的氣氛一冷,默默地退後一步貼着牆站着。

白嬰忽然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籠聚着一層濃雲樣的情緒:“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要用大量的犧牲來向你已經死去的族人證明你們沒有忘記仇恨嗎?是這個意思嗎?”

嬴螭沒有說話。

“如果你是這麽想的話,出門右轉不送。如果你不是這個意思的話,我來告訴你什麽叫複仇,不是你跟他們拼得死去活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是用戰術、謀略種種手段去步步鯨吞蠶食對方的領土,把屬于妖族的子民奪回來,或者更進一步講,不止要把屬于你的東西奪回來,還要去征服他們的領土,做他們的王,用你的文字侵蝕他們的文字,用你的子曰詩雲侵蝕他們的上帝天堂,一百年後,讓他們的子孫後代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個獨立存在過的種族。”白嬰敲了敲桌面,聲音肅然:“這,才是最狠的滅國複仇。”

裴輕倒抽一口冷氣,他還沒見過白嬰眉眼裏都帶着這樣一股決然狠意的時候……簡直就像是頭獵食的母獅。

嬴螭怔了片刻,站起來,垂首:“學生受教。”

“閑話休提,找你來主要是想講一講現在的形勢,我這兩天看了一下你們殘族的勢力,比我想象得大多了,算上周邊的分散戰力幾乎相當于一個小國,你印象裏戰鬥力和前線的妖族駐防軍比起來怎麽樣?”

裴輕咳了一聲,道:“白師就別開玩笑了,嬴氏乃是軍武立國,就算是現在,精銳力量一對一的話,絕不比獸人的王都軍差。”

白嬰意外道:“卧槽,能跟王都軍白刃戰這麽虎逼?”

後者很嚴肅地點點頭:“白刃戰獸人強一點,但論起中近程的綜合實力,昔年的西川山國大軍比他們強。”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現在如果集結好了嬴氏的力量,砍對面的精靈一線混二線的模特部隊就像撕小朋友一樣?”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白嬰說的啥,不過基本意思領會到了,裴輕和嬴螭囫囵地點點頭。

白嬰打了響指:“這我就放了一半的心了,精靈派這麽多軍隊肯定是不會一起撲到矮人那邊,最有可能的是留個幾十萬奔襲到長雲郡,也就是妖族前線駐防軍所在的地方,趁禹都那邊還沒反應過來,一口氣吃掉這個戰略要地。”

“那麽老師的意思是……防守?”

“不止防守,還要坑他們一把,順便把精靈的裙子掀開給我們的新盟軍看一看。”

“新盟軍是?”

“算算日子,如果趕得及的話,在我們動手的時候他們就會來接應了。現在的任務是——喂飽你們的馬,磨亮你們的劍,準備抄底幹他一票。”

……

“……阿日則十二世陛下被烏金氏族刺殺,這樣的暴行激起了精靈祖陸內全部族民的仇恨,給長雲郡一天的時間考慮開城門允許他們的‘血刺蘿’、‘絞鎖’兩大軍團進駐長雲郡中搜捕逃竄入郡內的刺客,否則視為對矮人的幫助——這就是精靈的原話。”

“前三天因為抓到了走私女妖的販子,除了正商和巡守隊伍,長雲郡根本就沒有陌生人出入,他們也有臉找這樣的借口……這兩個軍團的軍團長是誰?”

長雲郡郡守是個大胡子的中年,聽到風聲的時候敏銳地嗅到了不一樣的動靜,第一時間把城池封閉住,打算觀看一下情況坐山觀虎鬥。

可惜他的這點小心思精靈那邊同樣也猜到了,畢竟不是誰身後在站着一個态度不明的屠夫還能怒上決鬥臺的。

所以幹脆就把屠夫給殺了,拿着屠夫的刀再去砍自己的對手。

嚴密,果斷,甚至于這裏的戰聲要比合矮人的沖突要早一些,這就是精靈這個種族一貫的嚴謹。

郡守通過望遠鏡的鏡片,放目遠處,看到了重重林木後,掀天而起的塵霧。

“‘血刺藤’第二軍團長阿曼·拉達曼蒂斯……看來他們對長雲郡的重視短期要超過矮人那邊。禹都那邊的增援消息呢?這都第幾天了,反應也太慢了吧!”

他這麽一喝問,身邊的謀士将領們臉色都難看起來。

“戰殿的副監察說,姜王的生辰快到了,他忙于挑選合适的賀禮,所以……讓我們,再看看……”

“看看?還能怎麽看!”郡守怒發沖冠,直接摔了手裏的望遠鏡,“都給我去鞏固城防,把後面附屬城的軍力全調來,越級就越級,要殺要剮我擔了,毛頭小子們也滾過來去押送糧草,裴輕呢!”

“他五天前去傭兵邊城辦事,還、還沒回來。”

“這小子……”大胡子郡守咬咬牙:“他要是出點什麽事兒不好和裴公交待,派十幾個護衛去邊城找他。如果長雲郡不好了,就不要讓他回來了,精靈只會撿着官城打,不會無端招惹那些流浪的傭兵。”

大胡子這樣說完,剛一個轉身,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一個側身,他原先站的位置噌地釘入一枚冷箭,下一刻,周圍有兩三個謀士紛紛捂着心髒倒下。

“長耳畜生!”大胡子大罵一聲,就地就是一滾躲進城樓的樓閣裏,頓時外面如雨般噼裏啪啦地不斷傳入利器釘入土牆石磚的聲音。

狡詐!狡詐!

先是通過宣戰給他一天考慮的時間,暗示這一天裏精靈不會有動作,然後再偷偷派一支軍隊悄然埋伏入山巒中,等到合适的時候,迅猛而精準地發起奇襲。

大胡子郡守暗罵自己大意了,如果不是自己作死要上城牆觀望情況,他們也許還會猶豫一下再進攻,現在他們只要刺殺了自己,長雲郡就會大亂,精靈後面的兩個軍團聞風而動,輕輕松松地就能拿下長雲郡。

“巡防軍出城!出城!放火!把那些長耳畜生從山林裏燒出來!”

僥幸兩個在箭雨襲擊下逃進城樓裏的謀士立馬說道:“大人這不行,現在他們是上風向,就算山林幹燥,但兩側的山離我們太近了,火點起先毀的可是城牆啊!”

大胡子郡守恨得牙癢癢,因為精靈喜歡依靠林地的掩藏作戰,所以對森林火災非常謹慎,幹燥的樹林和不利的風向都是他們的必防重點。

只恨西國多山!簡直就是精靈族天生的主場!

“那怎麽辦!你看他們都已經開始朝城牆推進了!”大胡子通過縫隙明顯地看到精靈的弓箭手中間,一排排輕甲的精靈騎兵和他們挂着戰盔的牡馬在山林裏若隐若現,同時無數鐵爪牽着鐵索挂上了城牆,訓練有素的士兵抱着大號竹簡一樣的木板熟練地在鐵爪之間交錯形成的網子上鋪了上去。

大胡子郡守連憤怒的心情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是恐懼。

那些精靈,想淩空殺入城中!

精靈的牡馬是整個潘多拉最輕盈的馬種,它們幾乎可以載着騎士在四十度的陡坡上暢行自如,更遑論這種造出來的懸空索橋,二十米的距離,精靈的騎士無需費多少工夫,在箭雨的掩護下能輕易沖入城牆上肆意砍殺。

“東城牆侵入了數百騎兵!”

“西城區已經開始沖突了!請郡守大人下令!”

大胡子像是一瞬間頹喪了起來,只能怪自己沒能盡早做出準備,哪知精靈的雷厲風行……

長雲郡的硝煙只持續了半個小時,大胡子在城中卻越指揮越怪。

他因為慌亂指揮得錯漏百出沒錯,但精靈那邊好像随着時間過去越來越亂,入侵城中的一萬先頭精靈騎兵怎麽越打越少?好像……他們的接應出了很大的問題?

還有,長雲郡兩個城門告急,而郡外虎視眈眈的‘血刺蘿’軍團,怎麽沒來順勢攻城?

下一刻,長雲郡十裏外暮色漸染的天空瘋狂地閃起了血紅色的信號煙火。

整個潘多拉,十幾發血色煙火只有一個意思——圍殲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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