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歲歲安靜趴在男人身上, 側頰緊貼胸口, 男人的心跳強而有力,一下一下, 幾乎快要将她的耳朵震聾。

這個懷抱又緊又燙, 她被牢牢禁锢其中, 換做以前,嗅到危險的氣息,她第一反應就是逃開。

可是現在——

她必須學會與猛獸同行。

歲歲用臉輕柔蹭了蹭男人:“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離開兩周,對嗎?”

資臨的聲音平緩沉穩:“不是離開,是受罪, 我放你去外面受罪兩周。”

她嘟嘴好奇問:“受罪?”

“放着堡壘不住, 去和別人擠一間房,不是受罪是什麽?”

歲歲揚起腦袋看過去,眨眨眼:“可是我現在不也和你擠一間房睡一張床嗎?”

他低眉睨她,“那你覺得現在是受罪嗎?”

哪裏敢說是。歲歲重新躺到他胸膛處, 雙手摸索着,主動回應他的擁抱:“做你的人形抱枕算不上受罪。”

房間忽然安靜下來。

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歲歲睜着眼睛,隔着黑暗看房間輪廓。複古奢華的風格, 是個女孩就會喜歡住進這裏,跟夢幻之屋一般, 每一處細節都在極盡讨好主人。

男人應該不喜歡這樣的風格吧。其實他可以抱她去他的房間, 她不會有異議。

她為易麗的事打電話找他的那一刻起, 就決心要做個稱職的情人。女人讨好男人很容易, 一句話一個眼神,只要心不給出去,做什麽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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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支起腦袋,資臨也睜着眼,他沒有睡。

她問:“你在想什麽?”

“想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還沒有走。”

“十個小時後。”

英俊冷漠的男人說起情話來,真實誠懇,換做別人聽見,大概早就春心蕩漾倍覺感動。

她過去也喜歡聽男人說熱情似火的情話,看他們絞盡腦汁将愛意盛放到短短一句話中,不能是我愛你,那樣太單調無趣。男人如果說我愛你,太虛僞,他們大多都是實用主義,真要表達愛意,一定不會用虛無缥缈的字眼,例如愛這個字。

連夏生就從不對她說愛。

他只會說,“這是你第十二個男友,我希望他能挺過一星期。”又或者是“你最近又換口味,我希望你做好安全措施,不要當個未婚先孕的單身母親。”

天知道她二十六年都沒嘗過男人滋味,頂多就是和他們擁抱接吻。做-愛要和心上人,她和連夏生強調,但他總裝聽不懂。

“你在想什麽?”

這回換資臨問她。

歲歲回過神,溫順回應:“我在聽你的心跳聲。”

“好聽嗎?”

“好聽。”

“假話。”

歲歲撐起半邊身子,他仍然摟着她,她将臉湊到他眼前,嘴硬:“才不是假話。”

“那你再說句真話來聽聽。”

歲歲抿抿嘴,佯裝思考狀,數秒後開口:“你肯給我自由空間,我很高興。”

黑暗中他們眼對眼,鼻尖對着鼻尖,資臨問:“有多高興?”

做戲要做全套。歲歲沒有猶豫,低下頭啄了啄男人的唇,細聲說:“像這樣。”

她說完話,又在他嘴角邊舔了舔。

清純誘惑。

天真無邪。

資臨呼出重重一口氣。

她不該自作聰明。

“歲歲。”

“嗯?”

男人反身而上,将人死死壓住。

他瘋狂吻她。

歲歲被吻得連呼吸聲都不見。

像溺水。

他是廣袤大海。

渡過原始本能的掙紮後,歲歲回過神,開始為自己争取,她顫顫地回應他的吻,以為這樣就能安撫到他。

舌尖一點點攪拌他的。

卻掀起更強烈的暴風雨。

“唔……”再不放開,她就要窒息。

在他懷中窒息。

舌頭嘗到血腥味。不是她的,是他的。

他咬破他自己的舌頭,痛楚刺激大腦,得到短暫平靜。

資臨喘着氣,一只手搭在歲歲後背,一只手緩緩擡起,撫摸歲歲的臉。

她又流淚了。

他強忍着再一次襲來的欲望,沙啞着嗓子和她交待:“以後沒有我同意,不要主動吻我。”

少女不答話。

只是低低哭泣。

資臨坐起來,将懷裏的人一并抱起。

床頭燈打開。

少女過分白皙美麗的面龐上全是淚漬,她張着朦胧淚眼,語氣挫敗:“以前你耍流氓的時候,有求我吻你。”

資臨一愣。

原來她沒有怪他失控強吻。

她的好勝心,和他一樣重。

資臨靠過去,額頭抵着她的,“可現在我不耍流氓了。”

“那你要做什麽?”

能做什麽。

做-愛。

做到極致。

讓她主動求他做,愉悅地任由他掠奪。

資臨揩掉歲歲眼角的淚,她微張着唇,似乎在等待他是否會再次失控。

他笑了笑,将她重新抱回被子裏,自己下床。

歲歲拉住他,“你去哪?”

“我等會回來。”

資臨走出房間,進入另一個房間,衛生間到處都是水聲,他将浴缸放滿冷水,脫掉衣服躺進去。

閉上眼。

一面是盛滿血水的浴缸。

一面是少女嬌弱含淚。

原來她比他想象中更有效,他走進他最恐懼的畫面,卻依舊能夠對她臆想。

半個小時後,資臨打電話給沈樹白。

沈樹白被吵醒,以為發生什麽大事,“滋滋,怎麽啦。”

“你再叫那個昵稱,我就撤掉你診所的投資。”

“好的,阿臨,請問您老人家深更半夜打電話來,是為了召喚我嗎?”

“我剛剛躺浴缸裏自-慰了。”

沈樹白沉默。

數秒後。

沈樹白:“你瘋啦,誰讓你往浴缸裏躺的?資臨,你是不是嫌噩夢不夠多?”

“你似乎抓錯了重點。”

沈樹白情緒激動:“我求求你別折磨自己行嗎,你有多害怕浴缸,我又不是……”

“沒關系,我連舊宅都回去過。”

沈樹白愣住,小心翼翼問:“是你母親當年自殺的那個公寓嗎?”

“是。”

沈樹白快要發瘋:“什麽時候去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有人陪我一起,那晚我睡得很好。”

沈樹白漸漸冷靜下來,問:“是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小姑娘嗎?”

“對。”

沈樹白松口氣,用嚴肅的語調表示:“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這樣,你應該來看心理醫生,而不是一味地和過去碰撞,那樣對你不好,你應該明白。”

資臨緩緩走出房間,沿着走廊往前,最後停在歲歲房間門外,他對電話那頭說:“樹白,我考慮過,以後我不需要看心理醫生了。”

“不行,這是你外公要求的,沒有你外公的同意,你不能解雇我這個心理醫生。”

“我有她了。”

“她?”

“她能讓我做美夢。”

資臨挂掉電話,推門而入。

歲歲已經睡着。

流了淚,激烈接吻,算得上是睡前運動,有氧無氧湊一塊,困意來得格外快。

資臨坐在床邊盯着歲歲看。

怎麽看怎麽不夠。

不計後果的話,他更願意将她囚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他做她唯一的光。

只可惜不能。

他必須縱她自由生長。

許久。

他低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這個吻落下的瞬間,他仿佛聽見少女的聲音。

——“資先生,晚安。”

她沒有醒來。是他的幻聽。

資臨笑了笑,俯下去,湊在少女耳邊,輕聲說:“晚安。”

為了準備總決賽的事,第二天用過早餐就要出發。

歲歲還沒有收拾東西,剛下樓就想着上樓收拾行李。

男人坐在餐桌邊,剛好看完今天的股市信息,正在吩咐傭人。

歲歲匆匆忙忙喝一口牛奶咬幾口羊角面包就要跑開,資臨:“坐下,慢慢吃。”

歲歲表示:“十點鐘要報道,我得準備行李。”

資臨指了指她身後。

歲歲往後一看。

三個路易威登的行李箱,傭人點頭笑道:“朝小姐,您的行李昨天就已經備好,剛好夠您在外旅行兩周。”

昨天?

歲歲好奇看過去:“你什麽時候讓她們準備的?”

“你回家之前。”

歲歲瞪大眼。原來他昨天就已知道她要去決賽,他根本沒想過阻攔她,她昨夜壓根用不着讨好他。

歲歲氣悶。

有種被人算計的沮喪感。

司機已經等候多時。吃完早餐,歲歲一刻不停往外走,資臨跟在她身後。

他送她到車邊,歲歲坐進勞斯萊斯裏,他沒有替她關車門。

資臨站在車外,身姿挺拔,似乎在等什麽。

司機沒敢開車。

歲歲當即明白過來。

內心腹诽,這個男人真是麻煩。

她重新下車,學情人遠行,依依不舍,雙手環過去,靠他胸膛,“資先生,我走了。”

就在她脫身準備離去的時候。

額間落下一個吻。柔情似水。

他說:“祝你旗開得勝。”

車離開堡壘,一路到電視臺指定地址。

節目組工作人員引路,每個選手都有單獨房間,不算豪華,但也不算簡陋。

剛出門就遇到白慈。

白慈住她對面。

來者不善,見面就放話:“你不該來。”

歲歲假裝聽不到。

白慈挽住她的手,歲歲想甩開都甩不掉,在外人看來,她們正友好地手挽手聊天。

“我已經警告過你。”

“恭喜你終于不再扮白癡,我很樂意和你一拼高下。”

“你以為這個節目真的公平公正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不然你以為我最開始做笨女孩人設,為何能一路披荊斬棘殺進決賽?有粉絲真情實感,但也需其他助力。”

“你有個好老板。”

“當然。”

走廊盡頭,白慈總算肯松手:“你好自為之。”

歲歲皺眉。

從早到晚開始排演,練身段練臺詞,一場戲,分配給歲歲的戲份,需要演奏琵琶。

老師問:“如果你不會,到時候就用背景音樂。”

大家笑了笑。

歲歲:“我會。需要我演奏什麽曲子?”

老師吃驚,“你怎麽什麽都會?”

自節目開演以來,分配給歲歲的角色,基本都需要技藝傍身,芭蕾,桑巴,民族舞,她跳得像模像樣,鋼琴,古琴,小提琴,她演奏得行雲流水。

上上一次的配音挑戰環節,她用法文和意大利語配了兩版電影,效果令人驚豔。

面對衆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歲歲一笑帶過。

天知道為了勾引連夏生,她付出過多少努力。能學的,她都學過,其中騎馬和擊劍是她年少時最喜歡的,因為夠暢快。

一曲琵琶彈完,老師大加贊賞。

其他選手嘆口氣,默默選擇鼓掌。

出教室門的時候,白慈攔住歲歲,“以你家的條件,你家裏人肯定是傾家蕩産供你學這些東西。”

歲歲掃一眼白慈。

連夏生可沒有傾家蕩産。她再怎麽努力花他的錢,也沒能将他花窮。

現在多了個資臨。

他撿了個現成的,運氣真好,不用供她。

歲歲禮貌地揮開白慈的手:“如果你感興趣,你也可以去學,技多不壓身。”

白慈冷笑兩聲。

歲歲走出好遠,回頭望,白慈依然站在那裏沒動。

她的眼神裏,寫滿狠戾。

是不甘與憤恨。

第一晚的通話時間,由于手機被沒收,選手們只能用節目組的電話輪流打電話。

輪到歲歲時,歲歲原本想直接跳過。

腦海中忽然冒出男人強吻後冷聲冷氣說讓她不要主動吻他的話。

像是特意劃清界限,只準他靠近,不讓她靠近。

他想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

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歲歲打電話給資臨。

看見陌生號碼,他竟然沒有挂掉。

“怎麽了?”

開口第一句話,仿佛早就料到她今夜會來電話。

“是我。”

“嗯。”

歲歲忽然有些後悔。

或許不該魯莽給他打電話。

現在說什麽?

片刻。

歲歲軟聲呢喃:“今晚沒有我,你會抱別人睡嗎?”

電話那頭略微停頓。

她怏怏說:“好啦,我不問。”

“我只抱過你。”

話說得太快,她問:“什麽?”

“沒什麽,今晚好好休息。”

歲歲:“我聽到了,你剛剛說,只抱過我。”

“你信嗎?”

“為什麽不信。”歲歲進一步發起攻擊,溫柔問:“我說我想你,你信嗎?”

“我不信。”

“你真不給面子。”

男人低低笑起來。

歲歲往後一仰,靠在牆上。他的笑聲很好聽,讓人想到山谷間月光籠湖,花樹盛放。

她忍不住喚他:“資先生。”

“嗯?”

“要是我贏了比賽,你會為我慶祝嗎?”

“不知道。”

歲歲甕聲甕氣:“我不和你說了,後面還有人等待打電話。”

“好。”

挂完電話。

資臨回頭問管家:“朝小姐的慶功宴,已經開始準備了嗎?”

管家恭敬回答:“今早就已着手。”

資臨叮囑:“記得将那枚法貝熱寶石彩蛋放好,留到最後做驚喜。”

“知道。”管家心中感嘆,竟特意尋來法貝熱彩蛋。全世界僅六十九枚,其中大部分都置于各國博物館,為讨人歡心,當真是耗費心思。

歲歲的實力有目共睹,往人群中一站,閃閃發光。加上她從不松懈,努力又勤奮,在練習室的時間比其他選手都要長。

住進節目組宿舍第三天,白慈坐不住,打電話給自己的靠山,“孫哥,你倒是幫幫我呀,你再不幫我,那個朝歲歲就要拿冠軍啦。”

一把年紀的孫總很是受用“孫哥”的稱呼,安撫:“寶貝別急。”

“我不管,你幫我買通稿黑她。”

“總得有料可黑。”

“抹黑一個人還需要料嗎?随便編一個就行,找營銷號轉發,到各大論壇發帖,就算是假的,也會有人信。”

“成。”

白慈打完電話,總算舒心。

幾天過去後,眼看就要進行正式錄制,但是歲歲的黑料卻遲遲沒有出現。

白慈坐不住,打電話問:“孫哥,怎麽回事嘛?”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人家一聽對象是朝歲歲,就不肯收我錢,好不容易那天有營銷號願意拿錢發博,結果剛發出去五分鐘,就被删掉了。寶貝,你确定朝歲歲背後沒有人嗎?”

“我确定啊,她根本就沒簽公司。”

“那是怎麽回事?我到處問也打聽不出來。”

白慈開始賣慘。

孫總一聽哭聲,立馬表示:“你放心,直播那天我來坐鎮,我和他們節目負責人關系好,更何況我還是節目廣告商之一,不會不給我面子,他們心裏有數。”

白慈總算笑起來:“謝謝孫哥。”

兩周轉瞬而過。

到總決賽直播那天,孫總守信赴約。節目要晚上才錄制,早上就已經開始準備。

孫總財大氣粗,一上來就給所有的節目工作人員發了紅包,連保潔大媽都有一份。

“謝謝你們照顧我家白慈,我是真沒想到她能走到今天,謝謝大家哈。”

負責人李導走過來,賠笑:“孫總,你怎麽來了?”

孫總指了指白慈:“我要不來,還不知道我們白慈被欺負成什麽樣呢。”

“哪有,沒人敢欺負白慈。”

“當初怎麽說的,拉我過來做廣告贊助的時候,話說得可好聽了。”

李導摸摸腦袋,笑道:“我相信白慈一定有實力贏下比賽,公平公正公開嘛。”

“公個屁,你的選手裏,有誰能給你廣告贊助?除了我的白慈。”

白慈挽住孫總,及時打圓場。

其他選手站在旁邊看。

白慈揚起下巴,得意地望過去,目光觸及到歲歲時,特意彎嘴一笑。

示威需用漂亮笑容。

沒一會。

進口處鬧哄哄,一堆人簇擁而來。

李導擡眸一看,吓一跳。

臺長怎麽來了?

電視臺高層全都出馬,最中央兩個年輕男人。

其中一個,是北創集團的韓衍。

至于另一位嘛。

劉臺長低頭哈腰:“資先生,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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