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大師兄
寒夜寺坐落在赟城山上。
陸時寒示意程放将座駕停靠在赟城山腳下,而後他給陳玄廬打電話詢問陳玄廬的位置。
沒想到陳玄廬還沒下高速,座駕也距離陳杭段高速赟城出口還有一段距離。
陳玄廬還告訴他:“十六,我已經跟劇組打過招呼,你們先上山,不用等我。”
陸時寒嗯了聲,略帶無可奈何:“師傅,我說一起行動開拔,您說不,各走各的方便。這會兒我們先上去擱那兒當擺設合适嗎?”
陳玄廬冷哼,啐他:“你小子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你能讓自己當擺設?”
陸時寒輕笑:“您行行好別捧我,我聽着跟踩似的。我再等會兒您,這會兒上去劇組的人馬也不一定能湊齊了。”
陳玄廬沒完全拒絕:“那這樣,西塘在我前面,你等等她。她過來跟我們呆幾天感受一下劇組前期怎麽下功夫做開鏡前的準備,反正過幾天她也要進《宣姜傳》劇組,提前熟悉一下相關工作人員也好。”
陸時寒沒法拒絕,雖然他此刻并不希望同此前試圖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站在他眼前的陳西塘同行。
他只能答應:“好。”
陸時寒挂掉電話,打開後座車門下車,而後打開前車門,坐在前排的副駕駛位上。
程放側身看他:“寒哥,我們還得在這裏等多久?”
陸時寒答不上來:“沒準兒,等等看。”
程放無所事事,只好将昨夜替陸時寒整理好的今天要配發給劇組演員的資料翻出來看,看了幾行覺得無趣,又偏頭問陸時寒:“寒哥,你知道聞姐接了這戲吧,新聞滿天飛了,我在門戶網站的推送上看到了。”
陸時寒望着車窗外,手指蜷曲搭在車窗上,嗯了聲:“知道。”
程放大着膽子問:“哥,你是知道聞姐接了這部戲才願意來幫陳老,還是因為幫陳老,才知道聞姐接了這部戲。”
陸時寒斜程放一眼,降下車窗。
涼風即刻灌進來,吹得程放一哆嗦,他只好呵呵笑着看着陸時寒。
陸時寒見他肩膀瑟縮又将車窗升上去,問程放:“程放,你年紀大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見什麽市面了,怎麽就确定我和她一定有些什麽?”
程放擺手:“哥,我哪兒敢啊,我就那麽随便一問。”
陸時寒嗤笑一聲,笑得很是斯文,似翹非翹的唇角卻讓程放覺得陰險:“我覺得你挺敢的。之前說她要搞我的,不是你嗎?”
見翻起舊賬來了,程放呵呵呵呵笑:“有嗎?寒哥,那是誤會,是我自作聰明……”
**
程放心理備受摧殘的時間持續不長,很快,他們要等的陳西塘駕車趕來,将車急停在他們車身後。
陳西塘自是認得陸時寒的車牌號,陳玄廬對她說陸時寒在前方等她之後,她就加速往前開。
她下車之後走到前面去敲陸時寒那側的車窗。
陸時寒配合着降下車窗來。
陳西塘肩披着一頭柔軟的發,笑得像是此刻初升的冬陽,她對陸時寒說:“陸時寒,你下車。”
她直呼陸時寒的姓名,程放在一旁見這看起來稚嫩到不行的小丫頭有些放肆無畏的模樣,眯眼笑。
陸時寒沒動,陳西塘直起身來站在原地,抱臂冷眼同他對峙。
程放覺得尴尬,可他沒法隐形。
互相靜看了十幾秒,最終是陳西塘示弱:“上山的路我不敢開,你幫我。”
陸時寒沒有拒絕,也幾乎沒有猶豫:“好。安全最重要,你不敢就別勉強。你去副駕駛位上坐好等着。”
陳西塘滿意地離開。
陸時寒随即将程放趕下車:“下去,幫個忙,替我師傅陳老看着他家姑娘。”
程放不是很樂意:“哥,人家也不是要我當司機啊?”
陸時寒眯眼瞧他:“陳老家教很嚴,她挺懂禮貌的,去吧。她不會對不算熟悉的人沒大沒小,不會打你,不會傷你一根汗毛。我先不走,跟在你們後面,要是她趕你下車,我撿你起來。保證不讓你變成需要步行的馬路天使。”
程放:“……”
**
程放三步一回頭地帶着陸時寒的無情無義和不遠處見是他走過來眼底冒火的陳西塘放出的冷箭,慢慢地将他自己塞進陳西塘車的車廂。
陳西塘倒沒趕他下去,只問:“他怎麽說的?”
車陳西塘沒熄火,程放很快起步,繞過陸時寒那輛攬勝,在前面領路。
陳西塘問,程放出于禮貌也不得不回:“劇組執行導正給寒哥打電話溝通過會兒的工作呢,寒哥怕你久等,讓我先過來。”
陳西塘嗯了聲:“他是人挺好的,看起來熏陶的你說謊說得也挺好的。”
陳西塘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程放抛棄對她那張娃娃臉的偏見,覺得她思想應該要比年齡成熟。
程放也不擅長勸人,他只是嘆口氣給陳西塘建議:“寒哥一向堅決,你喜歡他要麽藏好,要麽讓他立刻喜歡上你,不然他一定劃條泾渭分明的線出來,那樣不就更沒戲了。”
陳西塘笑:“我就是覺得我是終結者才往上湊,你以為我上趕着來是為了當爐灰?”
程放有些意外陳西塘的坦誠和幹脆,他淡笑着依舊嘆息:“可是這件事情你一個人怎麽想沒什麽用,能成是兩個人的事,不能成一個人就能決定。”
陳西塘呵了聲:“你跟他多久了,他喜歡什麽樣兒的?”
程放搖頭:“幾年了。他喜歡什麽樣兒的我不知道,我不是寒哥本人。”
程放沒法跟陳西塘透露事關聞姜的任何訊息。
同風情十足又韌性十足的聞姜相比,陳西塘在程放眼裏,也還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少女。
程放一直覺得,陸時寒需要的是一個獨立堅強,能和他站在一起讓他的視野變得更為寬廣的女人。
那個女人最好和他旗鼓相當。
可能最後不是聞姜,但程放覺得一定不是陳西塘。
男女之間有一種是否能發生些什麽的磁場,身為旁觀者,有時看得更清楚。
程放甩掉連串的思緒專心開車,他還是不替陸時寒操心這些了。
他的老板那麽聰明,不會不認得身上掉下來的那塊兒肋骨。
不多時,寒夜寺的寺門已經清晰可見,程放将車停在寺外的露天停車場。
等他停好車和陳西塘下車,陸時寒也已經跟在後面進停車場。
**
陳西塘沒急着進寺院,原地等着,意圖堵住陸時寒。
陸時寒停好車之後也沒避,往他們所站的位置走過來:“剛剛師傅聯系我,還有半個小時,他就到了,等會兒。”
陳西塘嗯了聲,問他:“陸時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結束禮儀指導課之後,我請你吃飯,你要還是不要?”
陸時寒眉微蹙,而後舒展,像寬容她淘氣:“我沒有接受的理由,西塘。”
陳西塘點頭:“我懂了。你等着,我替你想好了再告訴你。”
陸時寒一笑置之。
她生來出身名門,未曾遭遇過挫折,所以能這樣自信張揚。
他們在寺外又等了十幾分鐘,陳玄廬就到了。
**
聞姜和程境聊了會兒近況,等了近半個小時,拖着程境的助理外出買早餐的甘甜才回來。
演員們享用食物,氣氛一時熱了起來。
也有人湊上前同聞姜和程境聊幾句。
聞姜無聊講了個冷笑話調侃程境,逗得幾個圍攏過來的後輩哈哈笑。
早餐解決地快,只七點四十左右,甘甜和幾個搭手的人又把現場收拾好,清掃完了垃圾。
而後大家各歸各位,等待禮儀指導大師同時也是名導的陳玄廬出場。
程境不餓沒吃,周圍圍攏過來的人散了,他又反調侃聞姜:“是你的臉太吓人了還是我的臉太吓人了,這會兒大家看着又是一副不敢搭理我們的模樣。”
聞姜知道他打什麽算盤:“我以後盡量少拿你當年恐高恐到從一米高的地方腿軟掉下去那事兒調侃你。”
程境笑:“真了解我想什麽,一摸一個準。”
聞姜聳肩。
有劇組工作人員推着搭滿戲服的一個移動落地衣架從聞姜和程境身前走。
衣架阻擋住聞姜的視線,将她整個人遮住之時,她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而後是人聲:“應導,陳老師他們來了,馬上進門了。”
程境也聽到了,還告訴聞姜:“衛導請的動陳導來幫忙,聽說是為了把在導演系進修的女兒塞進劇組學習經驗。”
聞姜:“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身為偶像小生這麽八卦,米分絲知道不會毀三觀嗎?
程境笑:“小事,又不是大事。”
正說着,更多腳步聲靠近。
眼前的衣架正在挪移,遮擋物慢慢移走,聞姜的視野重新一點點回歸,她看到了曾經在活動中見過的陳玄廬,以及他身側一個看起來面龐仍舊稚嫩的姑娘。
聯想起程境适才透露給她的訊息,聞姜猜到這個就是陳玄廬的女兒。
而後她聽到應沉的聲音:“陳導您好。”
以及陳玄廬的介紹:“你好,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徒弟,青出于藍。”
再然後,搭着色彩絢麗的衣服的衣架從聞姜身前完全移開。那五顏六色滑過之後,在聞姜眼前出現了一張她從未想過會出現在這裏的臉。
聞姜想罵人。
陳玄廬的女兒,陳玄廬的徒弟,他們此刻正并肩站在一起。
程境澆油,低聲嘟囔一句,僅聞姜能聽清:“高徒的話,那這就是小師妹和大師兄。哎,你說是黃蓉和郭靖,還是令狐沖和岳靈珊?”
聞姜冷笑。
郭靖?那男人有小說中的郭靖的仁愛,大仁大義嗎,有影視化的郭靖的憨厚嗎?
沒有。
可要是令狐沖,這男人即便沒了小師妹,可将來得到了更好的。他得到了那個明豔絕倫,溫婉大氣,臨敵果斷狠辣,聰慧沉靜的聖姑任盈盈,真是賺了。
**
衣架被推移走的過程,像是一面七彩的簾被從陸時寒眼前推開。
那簾幕緩緩移開時,聞姜那張明豔的臉一點點刻進陸時寒眼底。
很默契,他看過去時,聞姜也剛好望過來,隔着一室空氣,兩人四目相對,即刻眼裏都印了一個清晰的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