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聽見洛麗霞說出司徒雅的名字,朱元怔了怔,忙問道:“小姐莫非懷疑這刺客跟司徒公子有關?可這不對啊,司徒公子乃一介貴公子,平日裏結交的都是些高門貴人,怎會跟這刺客有關聯?”
洛麗霞沒答話,讓朱元跟着她,兩人一同又折回了書房。洛麗霞潤開墨汁,寫了個帖子交給朱元,讓其連夜送進宮去。朱元見洛麗霞神神秘秘的,有心探問一下,但想到洛麗霞一向不喜自己多嘴,便不再言語,去馬廄拉出一匹馬披星戴月的去了。
朱元去後,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洛麗霞此時心中通明毫無睡意,便吹熄了燈燭摸黑坐在書房裏等。
曙光乍現,遠處的高山都被浸在玫瑰色的霞光中,洛麗霞揉了揉被光亮刺痛的雙眼起身往房自己住的廂房走。衙門裏的人一向起得早,路過廊子的時候,負責為賈大人照顧金絲雀的仆人老洪已經開始喂鳥了。老洪看見洛麗霞問了聲好,便又低頭去逗鳥。
那雀兒沉寂了一夜,此時看見朝陽有些興奮,脖頸子随着老洪的手勢靈活的轉來轉去,喉嚨裏還不時發出清脆的鳴叫。
洛麗霞聽那雀兒叫的活潑,精神徒然為之一振,腳步也輕快了許多。回到房中,侍女端來了熱水,她洗了把臉,隔夜的疲勞似乎疏解許多。
這時,門磕巴一響,朱元風塵仆仆的進來了。
“小姐都辦妥了!”
“好!”洛麗霞應了一聲,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你一會兒吃了早飯去一趟李公子那裏,就說我要見他。”
朱元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聖上要禦駕親臨大相國寺的消息一早便傳遍了長安城中的大街小巷,百姓們吃了早飯,紛紛走上街頭等着。但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長孫無忌建議聖上的車駕從禦道走,不必經過人員混雜的街頭。
可皇上不答應,他此次去佛寺進香就是為了穩定民心,向大唐的百姓宣示自己的誠心,如果因自己貪生怕死而失去了與民親近的機會,那這次出行大可不必。聖上是個執拗之人,長孫無忌知道自己勸不住,只得多加人手保護禦駕。
辰時三刻,聖上的車駕浩浩蕩蕩的開往大相國寺,一路上街道兩邊夾滿了前來一睹聖顏的老百姓。聖上并不避諱,不顧身旁侍衛的提醒,掀起窗帷跟人們熱情的打招呼。這一舉動,讓從未見過聖顏的人們受寵若驚。如果之前他們還對這個大唐帝國的主人頗有微詞的話,那麽此刻眼前這個寬容和藹,俊朗英武的年輕人已經讓他們開始心生敬意了。
在老百姓的心中,皇上一直是一個既遙遠又冷漠的代號,可如今一個親切的,活生生的人出現在眼前,百姓們才猛然覺悟,原來自己一直在這樣一個人的統領之下。他看起來那麽年輕睿智,那麽朝氣蓬勃,這樣的人怎麽會因為寵信一個女子而置自己的國家于不顧呢?有了最直觀的感受,他們心中的猜疑漸漸融開了。
禦辇來到了大相國寺門前,慧遠禪師親自接駕。皇上見這位昔日的忘年交因舍利被盜而愁眉不解,他心中不忍,便寬慰了幾句。慧遠感激的謝過聖恩,躬身将聖上和各位公卿大員讓進了大雄寶殿。
天子進香,一切閑雜人員都退了下去。大殿之中只留下了宰相、慧遠還有一直跟在聖上身邊的黃門總管高升,其他人都在殿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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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遠親自将香燭點燃遞給聖上,聖上念了聲佛恭敬的接了過去。可他剛走到蒲團邊,一陣涼風從側面刮來,旋即一枚閃着白光的東西朝聖上飛來。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聖上已經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在場衆人大驚,急忙喚門外的侍衛。然而,等侍衛聞訊趕來,那刺客已經不知去向。
京兆尹衙門,書房。
李玄清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但衙役說洛麗霞手頭有事得等一會兒。李玄清了然的點點頭,擺手先讓他下去了。但他天生是個坐不住的人,沒一會兒功夫,他就忍不住起身在屋中踱起步子來。
他正等的無聊,這時洛麗霞進來了。
“霞妹!你可來了!”李玄清歡然道。
洛麗霞請他坐了,鄭重的盯着他道:“清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
李玄清從未見她如此正色過,不禁驚了一跳,忙問什麽事?
“義母說,你佛會那日遇到了兩位相識,那兩個人是誰?”洛麗霞道。
“一個是魏國公家的王朗王公子,還有一位是司徒将軍之子司徒雅。”李玄清一本正經道。
“司徒雅?”洛麗霞雖心中已然有了些許想法,但聽到司徒雅的名字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李玄清詫異道。
“你真能确定那就是司徒雅?”洛麗霞問道。
她這樣一問,李玄清皺了皺眉,不很肯定道:“應該沒錯。為兄與那司徒公子雖然不甚熟稔,但應該不會看錯。”
這不可能!司徒雅當日明明在聚賢酒樓,怎麽又出現在佛會現場呢?除非他有□□!不過,這絕不可能,一個人是絕不會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的。照此想來,一定有人眼花認錯人,或者有人在說謊。
洛麗霞頓了頓,又問道:“清哥,你覺得自己佛會當日見到的司徒雅和以前見過的他有什麽不同嗎?或者,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司徒雅與王朗平日一直不睦,可那日兩人卻舉止甚是親近,當時我還納悶呢!”李玄清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洛麗霞心中明白了幾分。
這時,李玄清突然問道:“霞妹,我聽說殺王朗的兇手還未找到,你有什麽線索了嗎?”
“已經有些眉目了,不過還差一點!”洛麗霞笑道,“清哥,義母這兩日一直念叨你呢!你不如去瞧瞧她,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好吧!”李玄清本想再跟洛麗霞聊兩句,哪知人家先下了逐客令,只好悻悻地去了。
京兆尹,牢房。
司徒雅瞧着對面一臉冷峻的洛麗霞,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她。她這樣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已經有兩盞茶的功夫了,但仍舊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你。。。”司徒雅剛要開口,不料卻被洛麗霞硬生生打斷了。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司徒雅不解的望了她一眼:“姑娘所說是何事?”
洛麗霞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卷紙放到桌上:“你瞧瞧吧!”
司徒雅展開紙卷,見紙上畫着一個怪異的蛇形标記,不解道:“姑娘這是何意?”
“你不認識這個标記嗎?這是昨晚刺客在刺殺我義母時刺在手臂上的标記。”
“賈夫人?這是為何?”
“因為我義母可能在佛會當日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所以兇手要殺她滅口。”洛麗霞緊盯着司徒雅,是笑非笑道。
“不該看到的?”司徒雅仍舊一臉茫然。
“對!”洛麗霞負手站在窗前,淡淡道:“不該看到的。不過,她自己卻并不知曉。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你還不對我說實話嗎?其實,有人當日在王朗身邊看到了另一個司徒雅,可你當時明明就在酒樓之中。那是誰說了慌呢?還是根本就有兩個司徒雅!”說到此處,洛麗霞目光淩厲的盯着他。
洛麗霞的責難好似并未影響到司徒雅,他鎮定的望着洛麗霞,平靜道:“我知道了。好吧,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為我讨厭王朗,一心想除了他,所以才會想到這一連串的詭計。”
“你說謊!”洛麗霞有些激動,嗓子不經意的顫了顫,“看你剛才的反應,你根本就不認識這蛇形标記。可你也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對嗎?”
“不是!我。。。”
“他在哪裏?帶我去!”洛麗霞緩緩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司徒雅目光抖了抖,重新恢複了鎮定。
“不!你懂的!你想保護他,可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麽嗎?他們要刺殺聖上好自己取而代之。現在聖上就在大相國寺,随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而且,此刻邊境上的突厥大軍已經壓境了,只要城裏一傳出聖上遇刺的消息,他們随時都可能長驅直入直搗長安。如果你現在不說出兇手的行蹤,你知道後果的!”
“不,這不可能!他向我保證過的,他不會。。。不會的。”司徒雅似乎完全被所聽到的消息驚到了。
“如今你面前只有兩條路,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着看吧!”洛麗霞重重嘆了口氣,朝牢門走去。
“等一下!”司徒雅猶豫了一瞬,捏緊拳頭叫住了洛麗霞。
洛麗霞回頭平靜的望着他。
“我知道他在哪裏?不過,你能讓我一個人去嗎?”司徒雅問道。
“好!”洛麗霞沒有絲毫的遲疑。
“多謝!”司徒雅感激的望了望洛麗霞,沉聲道。
二人靜默一瞬,洛麗霞打開了牢門,親自将司徒雅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