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朱元滿腹疑惑的跟着大隊人馬一路出了涼州城往西而去,欲待問明緣由,但見哥舒朗雙眉緊皺,面若寒霜,猜到定是大事,且這裏人多眼雜也不好細說,也就乖乖的閉了嘴。
一行人約莫趕了半個時辰的路,直到來到一片蒼林前這才住了腳。這時,只瞧柳校尉拍馬走到哥舒朗身邊說道:“将軍我們就是在此處發現了洛姑娘的金粉,但進了林子後便什麽也沒有了。”
朱元一聽他提起洛麗霞倒是一怔,後來有聽見說什麽金粉之事,忙上前細問。但哥舒朗只淡淡回了句“此地不宜細說,橫豎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朱元平日裏是個急性子的人,雖則這兩年跟在洛麗霞身邊改了好些,但此次非比尋常,失蹤的是可是他家小姐。再加上,他先時就嘔了一肚子氣,這下倒好差點就爆發了,但轉念想到還是救人要緊,說不準這是小姐和哥舒朗定下的計策也未可知。故而,忍了又忍,硬生生的将滿肚子的怨氣壓了下去。
朱元在一旁生悶氣,哥舒朗對此渾然不知,他聽說線索斷了,隐隐有些着急。想了想叫手下牽了兩條大狗出來,并将金粉的香味在那狗鼻子前嗅了嗅。那兩只大狗嗅了香味,一路狂吠着跑進林子裏去了。哥舒朗高喊一聲“跟上!”,話落加緊坐騎緊緊跟了上去。他身後的士卒不敢怠慢都或拍馬或跑步的緊随而去。一時間只瞧蒼林中騰起一陣土氣,再一瞧見一行人馬早已深入了參天密林中。
那兩只狗狂奔了一會兒,在一處只有幾戶人家的村子裏停了下來便再也不肯動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在那兒呼呼地喘氣。手下人轉眼看了看哥舒朗,向他請示接下來的指令。
哥舒朗跳下馬,在村子前靜靜的觀察了一會兒,吩咐一小隊士兵進裏面查看一下動靜,還吩咐務必要瞧瞧的,萬不可驚動了裏面的人。一個手下帶了五六個士卒領命而去。
他們去的時候不長,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一顧一盼間五六個身穿戰甲的士卒忽又出現在眼前。
哥舒朗他們都一個愣怔,忙問怎麽回事?進去的士卒都說村子裏根本沒人,但屋門卻都大敞着,像是知道他們要來故意為之。
哥舒朗他們都甚為疑惑,莫非是誰走漏了消息?但思來想去,哥舒朗還是決定進去親自瞧瞧動靜。
進去一瞧,這村子果如士卒所言,連個人影也沒有,仿佛從來就是一座死村。可哥舒朗進屋裏瞧了瞧,屋中全部擺設卻又幹淨整潔,分明是有人住的樣子。
怎麽回事?莫不是黑蛇當真就在這裏栖息,可聽見大隊人馬往這裏進發,事先逃了?哥舒朗覺得有些摸不着頭緒,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此地山勢偏僻,他們一路趕來連半個人也沒見,怎會走漏消息呢?而且,洛麗霞就是進了這裏徹底沒信兒的,想來歹人定然還未走遠。他即刻吩咐柳校尉帶着一隊兵卒徹底搜查附近的山林,又讓其餘人清查整個村落,看看歹人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吩咐已畢,衆人領命而去,哥舒朗和朱元站在一戶院落前,靜等消息。
朱元這下可得了個機會,故而問哥舒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家小姐怎麽留下金粉。“莫非這是你們早就商定好的?”朱元問。
哥舒朗笑了笑說,這确實是兩人昨夜商議好的。
原來那晚朱元和李玄清喝醉回房後,洛麗霞一直坐着沒走,仍舊和哥舒朗坐着說話。由于他二人單獨坐在一堆篝火前,手裏拿着酒壇,衆人以為他二人是在喝酒賞月。殊不知他們是在商量第二天的對策。
洛麗霞認為,黑蛇神通廣大,必定消息極其靈通,更說不準,他們內部就有他們的內應。所以,為了避免明日圍捕的計劃被洩,她決定引蛇出洞,以自己為誘餌查到黑蛇真正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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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哥舒朗并不同意她的想法,他覺得這個法子太過冒險。洛麗霞雖也是身經百戰的,但畢竟只是個弱女子,再說此次的對手又是黑蛇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集團,這期間萬一出了什麽纰漏,豈不是白白送命?
可洛麗霞堅持自己的想法,她認為只有自己出馬,黑蛇才不會疑心,再說現在那枚狼頭扳指在他們手中,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樣,他們是想整個拿下涼州,那麽黑蛇的首腦就舍不下這枚扳指。現在只要他們死咬定這枚扳指不放,黑蛇就不敢冒然殺她。
“不行!這事太過冒險,在下萬不能讓一個女子前去以身犯險。”哥舒朗雖聽她說的有理,但仍舊不松口。他一直以來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從來認為血戰沙場,保家衛國乃是男兒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豈能讓一個女子前去冒險而自己卻什麽也不做呢?
洛麗霞知他看不起女人,心中也是一股激憤。她從不認為女兒不如男兒,男女生來平等,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好,還在乎什麽男人女人之別,簡直是迂腐之至。如果不是案子迫在眉睫,她倒真想與其辯一辯,問問他從謝道韞到花木蘭哪個不是巾帼不讓須眉,偏偏他就看不起女人?
但想歸想,她還是堅持這是最正确的做法。見他還在猶豫,洛麗霞索性激他道:“莫非将軍是對自己沒信心?認為連我一個小女子也救不回來?”
哥舒朗一聽,臉憋得紫漲道:“怎會如此!量他小小黑蛇能奈我何?”
洛麗霞笑道:“這就是了。眼看涼州陷入危局,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不是?所以,将軍暫且抛開我的身份,權且試一試又有何妨?”
哥舒朗聽她說的句句在理,知道也辯不過她,只得答應了。眼看月影西墜,兩人又商量好了誘敵之策,這才各自回房。
第二日天剛微亮,哥舒朗就叫人放出風去,說洛麗霞已經知道了狼頭扳指的秘密,很快便會有所動作,更會借此機會搗了黑蛇的老巢。吩咐完畢,他自己則假裝赴太守府的酒宴,實則暗自窺伺敵方的動靜。
而洛麗霞也按事前商量好的對策,帶着朱元故意出現在涼州街頭,待發現歹人後将随身攜帶的金粉包敞開。那些歹人劫持了她,一路将其帶到黑蛇總壇,卻不知他們的行蹤都被那小小的金粉給暴露了。
聽哥舒朗說完,朱元這才恍然,連連贊嘆說确實是好計謀,可随後便又陷入了深深的憂思:“我現在比較擔心我家小姐,可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哥舒朗同樣憂慮道:“這正是我擔心的。洛姑娘一個弱女子,去的又是那樣一個地方,确實禍福難料。眼下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快些找出黑蛇的總壇所在地,想來還來得及救出洛姑娘。”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得東邊的一排矮房中傳來一陣慘叫。兩人一驚,急忙趕了過去。只瞧屋裏橫七豎八的倒着插滿箭頭的士兵的屍首,血賤了滿地,死狀極其慘烈。
哥舒朗見狀馬上明白了什麽,急忙讓手下傳下令去,不許擅自挪動房子裏的任何東西。說罷,他和朱元進了房中查看士卒所中之箭是由何處所發。
兩人在屋中轉了一圈,但卻一無所獲。那些箭镞就像是憑空發出來的,完全不受機括之類的機關控制。哥舒朗蹙了蹙眉頭,讓士卒将屍體搬到院中,牽一只狗進來。
剩下的士兵将屍體搬出後,剛才負責尋路的狗又出現了。哥舒朗讓它繼續聞嗅,看能否再次聞到金粉的味道。只瞧那狗東聞聞,西嗅嗅,最後停在一面牆邊怎麽拉也不肯走了,氣得訓狗的軍官踢了它兩腳。
哥舒朗見那狗行為有異,讓訓狗官将狗牽出去,轉身走近那面牆,想瞧瞧此處到底有何古怪。他從上到下細細的看了那面牆,末了在牆根處似乎發現了些許金燦燦的顆粒。他伸手點了些放在嘴裏嘗了嘗,瞬間了然,看來此處就是洛麗霞最後現身之處。
為了安全起見,他讓朱元和身後的随從都退出門外去。但衆人擔心他的安慰說什麽也不肯,最後他沒法子,只得下了命令,衆人這才悒悒而退,紛紛站在門口,懸着心。但朱元仍舊定定的站在哥舒朗身邊,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洛麗霞,哪裏還有功夫關心自己的死不死。哥舒朗見拗不過他,只得作罷。
只瞧哥舒朗将一耳伏在牆上,屈這兩指不斷的敲擊着,一直走到這面感覺有些回音的地方這才停住。
“怎麽樣?是這裏嗎?”朱元見他停下,早急的冒了火。
哥舒朗沒說話,只聽嘩啦一聲巨響,哥舒朗竟将那面牆整個拍碎了,跟着只聽轟的一聲,靠牆的桌子滑向一邊,一個黑黢黢的方形地窖露了出來。衆人驚疑間仔細一瞧,原來在那碎牆之上原有個小小的夾層,那機括正是陷在裏面的。如今被哥舒朗這麽一撞,那機括瞬間被觸動,這才現出那個地窖來。
“那火把來!”哥舒朗蹙眉往地窖中望了一眼,朗聲道。
站在門口的一個士卒消失了一會兒,很快拿了兩支火把進來。哥舒朗和朱元一人一支,蹬蹬下往地窖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