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眼神

曾闵書是個八歲的男孩兒,也是曾祭酒中年得子,十分疼愛,孩子長得也很玉雪可愛,也不知來之前家中叮囑了什麽,進了宮見了皇上後,就到她這兒來拜見。

人是蕭陌貼身伺候的太監陳銘領來的,雲靥坐在正殿,等他動作規規矩矩的行禮後,颔首道:“賜座。”

男孩很乖巧的坐上了矮椅,雙手放在膝蓋上,怎麽看都是十分乖巧的模樣,讓雲靥狠不下心來猜測其中的種種陰私,曾家扮演了何種角色。她照着規矩叮囑了幾句話,就吩咐陳銘給他安排個住處,用來午睡小憩。

曾闵書小臉白白淨淨的,問什麽就答什麽,他終究是曾府的人,雲靥再心軟也沒當初疼惜愛護蕭陌的心思,便讓人帶回去,讓陳銘留下。

“太後娘娘有什麽吩咐奴才的?”

“那孩子在的時辰,你仔細盯着,最好莫讓他們單獨待一塊兒,吃食什麽的更得小心着些,晚些時候,哀家會将那孩子每日進宮的時辰定下來,無論是勤政殿還是朝晖宮,你們都警醒着些。”雲靥想不到太皇太後的真正目的就心煩,不敢有絲毫松懈,但他們還未有什麽動作,只能這麽小心着來。

陳銘是在宮裏待了近十年的太監,聞言一聽就知曉了太後的意思,恭敬應諾,退下回到勤政殿後,趁着蕭陌在尚書閣讀書的空檔,又對着滿宮裏的小太監小宮女耳提面命的呵斥吓唬了一番。

雲靥很快将時辰敲定了,她無意讓蕭陌與曾家的小公子親近,因此沒打算讓曾闵書住在宮中,每日進宮陪讀兩個時辰,地點大多是在尚書閣。

教授蕭陌知識和為君之道的是簡青川,自家姑父,自然是信得過。勤政殿和朝晖宮有陳銘和秋宣在,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沒辦法,眼下蕭肅不在瞿都,蕭陌又只是個五歲多的孩子,餘家在那兒虎視眈眈不知又出什麽幺蛾子,雲靥不敢大意,哪怕那只是個八歲的男孩兒。

蕭陌不是很喜歡這個伴讀,曾闵書高了他一個頭,身上的冬衣布料極好,氣色健康,瞧着就是被家人疼寵着長大的。只不過蕭陌不喜他,并非是他有着他幼年時未曾得過的疼愛,總歸他現在有了母後,他不喜的是他的眼神,那眼神總是不經意間讓蕭陌感覺不舒服。

曾闵書對他很恭敬,在尚書閣的頭一日,只規規矩矩的坐在他身旁不遠處的案幾上,簡青川只是初時問了幾句學識,便沒再問過其他什麽,畢竟他的職責只是教授皇上而已,更何況那是曾祭酒家的兒子,恐怕也曾祭酒也瞧不上他的學識。

一個時辰後,蕭陌下了學,與簡青川相互見禮後,他本想去找母後,可是想到身後一句話也不說跟着的人,又改了主意,轉向勤政殿側殿寫太傅布置的功課。

曾闵書看得出皇上不太喜歡自個兒,從始至終說的話,還不如蕭陌身邊的陳銘。

不過蕭陌倒是滿意他的乖覺,回到側殿就端端正正的坐在特質的案幾上,執筆做功課,他雖年紀小,但身為帝王,要學的太多太多,哪有等他長大的功夫。

蕭陌正奮筆疾書,小小的手指緊緊捏着毛筆不停的在紙上書寫,忽而他皺了皺眉,擡頭想跪坐在另一邊看書的曾闵書看去,與後者未收回的眼神對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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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眼神是何意?”蕭陌被他看得渾身不舒坦,索性擱下筆直接問道。

曾闵書抖了抖,小大人一般的請罪,低聲說:“偶然聽聞了皇上的身世,又是欽佩又是……一時失态,請皇上恕罪。”

陳銘聞言,頭垂的更低了,他心底對曾小公子的這番話很是不悅,不管皇上以前經歷過什麽,現在已是龍椅上的國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妄自揣測的,更何況,皇上的過去并沒那麽好。

“又是欽佩又是什麽?可憐?同情?朕不需要!”蕭陌方才小小年紀,但已經在簡青川和雲靥有意的教導引導下有了些許帝王之息,雖然嗓音還是稚嫩了些,發起火來倒是還能唬唬人。

曾闵書一慌,急忙告罪。

“你……罷了,往後莫用那種眼神偷觑朕,否則別怪朕不客氣。”蕭陌很想将他趕出皇宮,但畢竟是那位太皇太後親自安排的,妄動總會給母後惹來麻煩,于是只能煩躁的威脅他一番。

之後便相安無事,曾闵書只能在宮裏待兩個時辰,應當在午膳前離開,然這一日曾闵書剛從勤政殿告退,就被太皇太後着人接走了,說是要到壽安宮用膳。

接曾闵書的是太皇太後身邊親近的大宮女,還帶了軟轎來,又聽聞在壽安宮太皇太後對曾闵書十分關切,仿佛生怕旁人不知曉她有多喜愛曾祭酒家的小公子一般。

她越做的這般光明正大,雲靥越覺得有陰謀,可是她又想不通太皇太後究竟想做什麽,再次苦思冥想一番後,她想到攝政王蕭肅,揉了揉又開始泛起熱氣的臉,決定拿筆給蕭肅寫一封書信問一問,看看他是否有何想法。

至于書信的開頭,自然是要慰問一下他的境況,譬如到了哪兒,飯食如何,身體有何不适等等,雲靥洋洋灑灑寫了大半面紙的問候,這才用寥寥數語将太皇太後的行為說了,最後想了想,又添了幾句自個兒的猜測,這才滿意放下筆。

從宮中出來後,曾闵書回了府上,一路直進了曾祭酒的書房,推門進去後,對着坐在書桌後翻書的中年男子行禮,“父親。”

“書兒回來了,”曾祭酒笑眯眯地看着小兒子,招手讓他過來,問,“今日如何?”

“……皇上戒備心很重,并不與兒子多言,與太後娘娘的關系好似也很親近。”曾闵書将他這兩個時辰的事兒說了,最後補上一句。

曾祭酒嗤笑,“也不知是親近太後還是親近太後身後的雲川王府。書兒,太皇太後擇你入宮,既是因你年紀與皇上相當,也是因為父的緣故,太皇太後交代的事兒不要着急,慢慢來,莫言讓人發覺了,也得記着,一定要乖乖的聽為父話,等事了之後,為父帶你出去好好游玩。”

“真的?太好了父親,兒子一定聽您的話!”曾闵書眼睛一亮,忙不疊的點頭,又嘟囔着說,“其實兒子不喜皇上,總是板着個臉,個子還沒我高,我還要跪他跪來跪去跪的兒子膝蓋都疼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乖兒子,忍一忍,等那黃毛小孩兒跌下來後,就不會礙着書兒的眼了。”曾祭酒撫掌笑言。

曾闵書重重點頭,又将太皇太後接他去壽安宮的事兒說了,曾祭酒雖然也對太皇太後這種堂而皇之的親近感到不解,但想想許是怕兒子吃了虧,便也釋然了不再深想。

壽安宮內,太皇太後坐在窗邊看着滿天的大雪發呆,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後才回神,漠然問:“準備的如何了?”

“過幾日雪停後,晚間便可以動手。”來人躬身道。

太皇太後滿意點頭,“很好,那哀家就等着看好戲了。”她望着被地面樹枝上的白雪映襯的泛着柔光的天際,倏地柔和一笑。

好孩子,好煦兒,你放心,那些害死你的人,母後都替你記着,不會放過的他們的,總要讓他們也感受感受撕心裂肺的痛楚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mu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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