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陸成立即站了起來,大步朝李家大門走去,聽到後面李秀蘭竟然跑着要追他,陸成皺皺眉,也跑了,否則夜深人靜李秀蘭鬧出點什麽,陸成怕影響自己的名聲。

男人腿長跑得快,等李秀蘭追出門外,哪裏還有陸成的影子?

氣得跺了幾下腳,李秀蘭不甘心地守在大門後,等了會兒,沒等到人,卻開始害怕了,瞅瞅擺在院子當中的棺材,李秀蘭再不敢單獨留在外面,提心吊膽地回了屋。

陸成沒再回來,他去了果園。

果園裏一直都很靜,沒有心事的話,在這裏很容易睡着,有了心事,便越寂靜越不想睡。

陸成睡不着,他懷念自己的師父。

初七的晚上,有了點月光,陸成一個人在果園裏慢慢繞,走過每棵他與師父精心照顧的果樹,這才慢慢繞回棚子,在棚子裏睡了一晚。

天一亮,陸成又回了李家,白天人多了,李秀蘭沒敢再往他跟前湊。

日頭快要下山了,東林村,凝香坐在竈膛前,望望大門口,心也跟西邊的日頭似的,一點點往下沉。陸成這個時候還沒回來,是不是今晚也不回來了?

李伯出了事,陸成過去守着是應該的,凝香不怪他,只是,她忍不住想他。

剛成親,他就出門了,晚上也不回來。

凝香不想那種事,她想陸成在身邊的感覺。

“娘,我餓了!”阿南的聲音突然從後院傳了過來,沒心沒肺的,就知道吃。

“馬上就熟了,阿南讓姑姑們幫你洗手。”見周玉阿桃也跟在兩個孩子後面,凝香笑着道。

阿南乖乖地去洗手。

周玉看看燒火做飯的表嫂,想想自己在這邊住了兩晚還什麽都沒有幫忙做過,有點不好意思,主動去放桌子擺碗筷。這種小事在農家很尋常,凝香以為周玉做慣了,沒有假裝客氣,倒是準備過來幫忙的陸言看到大小姐表妹竟然在做家務,桃花眼裏閃過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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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去叫三弟吧。”凝香掀開鍋蓋,見粥已經黏糊了,同小叔子道,今晚在新房燒得火。

陸言嗯了聲,轉身朝老院喊三弟。

很快一家人就圍到了飯桌前。

“阿南想不想爹爹?”周玉笑着逗侄子。

“不想。”阿南脆脆地道,說完繼續吹娘親遞過來的一勺豆腐。

“大哥回來了。”陸言盯着侄子,一本正經地道。

結果除了陸定,從凝香到阿南都伸着脖子望向了大門。

門口空無一人,凝香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低頭不語,弄得陸言後悔不已,他只想騙侄子的,順帶騙了弟弟妹妹也沒事,哪料到臉皮薄的嫂子也當真了?

“爹爹?”

阿南沒找到爹爹,疑惑地看向二叔,阿木也盯着陸言看。

陸言摸摸鼻子,剛要說話,周玉哼道:“爹爹沒回來,小狗騙人呢。”

陸言瞪了她一眼。

阿桃阿木反應快,玩心又重,嘿嘿地笑。阿南見姑姑舅舅笑了才明白過來,望着二叔就要喊小狗,被凝香及時喂了一勺豆腐,不許他欺負二叔。

“大哥。”

正低頭喂阿南,就聽陸定又喊了一聲。

凝香忍住了扭頭的沖動,繼續喂兒子,阿南是想看爹爹的,見對面三叔旁邊的二叔姑姑都沒動,記起剛剛上的當,不扭頭張望也不吃娘親的豆腐,咧着小嘴笑。阿木阿桃也沒上當,陸言默默吃飯,無聲嘲諷三弟學他,只有坐在北面的周玉因為位置關系,悄悄擡眼看向了南院,然後偷偷笑了,卻沒有出聲提醒。

于是目睹李伯下葬後便匆匆往家裏趕的陸成,才進門就被親人們潑了一盆冷水。

媳婦害羞沒膽子,想看也不敢看,他能理解,可妹妹小舅子兒子怎麽也都不想他?

至于三弟的一聲大哥,他不稀罕!?

☆、第 132 章

? 盼了兩天一晚的丈夫真回來了,凝香趕緊給他準備碗筷,坐下後小心地打量他神色。

心裏很重要的一位長輩去了,陸成當然不可能與往常一樣輕松,但也說不上為此悲痛萬分的地步,不願影響親人們的心情,陸成安撫地看了凝香一眼,哄兩個孩子,“阿南阿木今天有沒有打架?”

“沒打!”阿南搶着回答爹爹,“不打舅舅!”

陸成有點不信,看向小舅子。

阿木卻想到早上姐姐教她寫字,阿南非要搶他寫字用的樹枝,然後阿南不會寫,就把他寫的字都用腳磨沒了,被姐姐按在懷裏輕輕打了幾下屁.股。

“沒打架。”雖然鬧了點不愉快,阿木還是選擇不跟姐夫告狀,姐姐說的對,阿南還小,長他這麽大就懂事了,而且阿南只是不喜歡姐姐偏心他,姐姐不在的時候,阿南就最喜歡他了,想要玩什麽都叫他一起,而不是去找阿桃姐姐。

陸成将信将疑。

吃完飯,陸言兄妹四個回老院了,凝香想刷碗筷,陸成攔住道:“你去幫他們兩個收拾,早點哄睡着了,這種粗活我來做。”

他語氣尋常,但凝香總覺得話裏好像有點別的意思,想要看他眼睛分辨,陸成徑自去忙了。看着他熟練地将一個個瓷碗摞到一起,凝香懊惱地自責了一下,李伯剛走,陸成怎麽可能有那種壞心思。

放了心,凝香領着阿木阿南去洗手洗臉,身上幹淨了,再兌水給他們洗腳丫子。

“舅舅比我大!”

阿南小,凝香幫他擦腳,小家夥看看旁邊自己擦腳的舅舅,指着舅舅的腳丫子道。

“我也比你高。”六歲的阿木特別自豪地道,說完站了起來,昂首挺胸的。

阿南仰頭看舅舅,羨慕極了。

孩子們童言童語活潑可愛,凝香笑道:“以後阿南好好吃飯,也能長舅舅那麽高。”

阿南搖搖頭,瞅着門簾道:“爹爹高!”

他要長爹爹那麽高。

凝香怔了怔,對着阿南的鳳眼出了神。陸家男人都高,阿南若真是陸成的孩子,身高肯定沒問題,只是也不知阿南親爹身形如何,聽陸成的意思,阿南現在瞧着臉蛋更像馮姑娘,眼睛眼眉應該是随了父親。

擦完腳,凝香站在炕沿前,幫阿南脫了衣裳,塞進了被窩裏,讓阿木也進去。

孩子的衣裳最容易髒,趁天還沒有全黑,凝香蹲到院子裏洗衣裳去了,屋子裏頭不停地傳來兩個孩子的笑聲。陸成收拾好竈房裏面,剛想過去跟妻子說說李家那邊的事,忽聽裏面阿南大聲喊娘,便朝回頭看她的妻子無奈一笑,他先去哄孩子。

爹爹進來了,阿南瞅瞅爹爹,繼續走到了窗臺前,對着外面喊娘。

“找你娘幹啥?”陸成坐到炕沿上,一邊脫鞋一邊問,脫完一只正想脫第二只,就見被窩裏的阿木捂着鼻子鑽到了被窩裏,倒是很給面子的沒有嫌棄他腳臭。陸成有點尴尬,昨天在鎮子裏走了好幾圈,晚上在果園睡的也沒洗腳,今天走得更多,腳不臭才怪。

幸好媳婦沒在屋裏。

陸成連忙穿好鞋,還心細如發地将門簾子挑了起來,散臭。

“娘睡覺!”阿南離得遠,沒聞到,繼續喊娘親。

“阿南先睡,娘洗完衣裳就進來。”凝香笑着回道。

阿南趴在窗臺上聽,确實聽到了洗衣裳的聲音,這才慢吞吞鑽回被窩,躺好了,見爹爹站在那兒看着他,阿南突然撐起上半身,指着外面道:“爹爹洗衣裳,娘哄阿南!”

小家夥聲音大,外面凝香差點笑出聲。

陸成沉着臉,直勾勾地瞪着兒子,真是有了娘忘了爹,得好好管管了。嚴父慈母,兒子若是不怕他,将來怎麽管?

他平時愛笑,不笑起來就挺吓人的,阿南勇敢地同爹爹對視了會兒,害怕了,不敢再使喚爹爹,乖乖縮回被窩,抱住了舅舅。跟陸成相處那麽久的兒子都怕了,阿木更是噤若寒蟬,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然後就感覺有只大手揉了揉他腦袋,阿木驚訝地擡起頭,門口卻沒了人。

陸成去接了媳婦的活兒,讓她去哄孩子們。

凝香沒再拒絕,擦了手,進屋時順便将門簾放了下去,脫鞋上炕,和衣躺在外面哄兩個小家夥。

“娘進來。”阿南想抱着娘親。

“娘還沒洗腳呢,阿南先睡吧。”凝香柔柔地道。

阿南打個哈欠,讓娘親親他一下,然後滿足地閉上了眼睛。裏面阿木也困了,乖乖地睡覺。

屋裏頭很暗了,但凝香沒有再點燈,免得影響孩子們休息。

“你也洗洗腳。”陸成洗完衣裳,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怕水濺出來打濕娘仨的鞋,一手穩穩端着半滿的木盆,一手将木板凳提到了東邊炕沿前,放好了喚她。

“你什麽時候洗?”昏暗裏,凝香故意裝出一副坦然的樣子,人卻蝸牛似的慢吞吞往那邊蹭。

“我腳臭,你洗完了我去外面。”陸成實話實說道。

他如此坦誠,凝香笑了,眼簾低下去,輕聲催他,“你先去外面洗吧。”

她不想讓他看她的腳。

屋裏昏暗,可羞答答的她就像一朵會發光的夜來香,寧靜拘謹地坐在那兒,委婉地想要将他推開。看着自己柔美的媳婦,陸成忽然忘了所有雜事,只記得他剛剛成親,記得自己昨晚讓新媳婦獨守空房了,記得自己竟然那麽久都沒有看到她。

因此她明明就在眼前,陸成也特別想她。

他慢慢走過去,輕輕地親了親她面頰,摟住她想躲開的肩膀道:“昨晚想我沒?”

肩膀被困,凝香往旁邊扭頭,不說想也不說沒想,被他用唇溫柔摩挲的臉蛋卻越來越燙。

她這樣默認比直接承認還讓他心裏甜,陸成心軟似水,将人打橫抱了起來,放到水盆前,放穩了去抓她腳。凝香低低哎了聲,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及時用手撐住,而這時候陸成已經褪了她左腳的襪子,将她腳按進了水裏。

稍微有那麽一點燙,泡腳正合适。

“我幫你洗,算是賠罪。”再脫了她另一只,陸成撸起袖子,真的幫她洗了起來。

凝香只慶幸屋裏太暗,他看不清楚。

一陣輕微的水聲後,陸成端着盆子去了外面。

凝香飛快擦了腳,趁陸成進來前更衣,既然夫妻間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她沒再扭捏,直接躺到了兩人的被窩,閉上眼睛等他。回想剛剛的耳鬓厮磨,凝香覺得陸成可能有點動心,但後面又很規矩……

凝香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盼望什麽樣的結果。

院子裏他潑了水,關好南門,關了屋門,上炕前就脫了外袍。

等他掀開被子,凝香忽然有點渴了。

陸成平躺着,暫且沒碰她。師父剛走他就想那個,有點不合适,對師父有愧,也怕她罵他無情。

不能做,陸成低聲跟她說這兩天李家的事,果然管用,提到李家兄弟的不孝,陸成就一肚子氣,“那是他們親爹,親爹死了不知道哭,就惦記着算計,我都替師父寒心。”

氣大傷身,凝香心疼丈夫,溫柔的性子上來,小手比腦袋還先做出反應,很是自然地撫了撫他胸口,未料他身上沒穿中衣,如碰到燒紅的爐子,燙得她連忙收回手,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別生氣,惡人自有惡人磨,往後別管他們了。”

陸成沒有回應,如果說他是爐子,她剛剛那一下就相當于滴了滴水上來,呲呲地讓他全身冒煙。

“香兒……”

他聲音沙啞,凝香心提了起來,只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鼻音。

“師父走了,我真難受,昨晚半宿沒睡。”陸成朝她轉過去,伸手将她摟到懷裏。

凝香嬌小的身子靠上了他,聽他說得那麽難過,她瞬間收起了那些胡思亂想,溫柔地抱住他,輕聲勸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多想想別的事,以後記得給他老人家上墳燒香,略盡孝心吧。”

“那我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冷情?”按住她刻意躲着的腰往他這邊壓,陸成忐忑地問。

那種感覺,就像在果園裏行走,忽然被根樹枝抵住,凝香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臉燙了起來。

但凝香知道,陸成不是冷情的人,李伯死了他是真的難受,只是,他更想她吧?

畢竟剛成親,他又一直饞那個,而此時她就在他身邊。

不想他為此自責,凝香難以察覺地搖搖頭,清楚搖頭後他會做什麽,她沒有再開口。

她不怪他,陸成再無顧慮,湊到她耳邊道:“那,我抱你去西屋?”

凝香更不好意思回答了。

陸成大喜,一骨碌爬了起來,站到地上後喚她出來,見她呆呆地躺着不動,他後知後覺地解釋道:“我,我在那屋也鋪了一床被子。”

凝香咬唇,敢情他早就打算好了?

“快點。”陸成替她掀開了被子。

他急成了猴子,凝香不得不坐起來,剛挪到炕沿前,就被他扛到了肩頭。

算上前面的溫柔小意與最後的收拾,夫妻倆在西屋待了半個時辰有餘,陸成才餍足地抱着媳婦回來了。凝香渾身無力,躺好後耐着性子又聽他胡言亂語幾句,終于忍不住撒嬌般哼唧了一聲,“你別說了,我困……”

“好好好,睡吧睡吧。”媳婦耍小脾氣了,陸成連忙應道。

耳邊安靜了,凝香幾乎瞬間入睡。

陸成無聲地笑,一個人偷偷地回味兒。

這次他的香兒終于不是那種難受的哭了!

像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陸成滿心豪情,興奮得他迫不及待想再試一次。

只是她睡得太香,陸成沒舍得。

半夜阿南要噓噓,陸成熟練地爬起來伺候小祖宗,将兒子哄睡着了放回去,陸成轉身跪在妻子旁邊,腦海裏天人交戰,最後老天爺也沒打過他,陸成掀開被子,先将熟睡的媳婦抱起來,再慢慢地下地,赤着腳去了西屋。

“陸成……”

睡得好好的被人弄醒,凝香皺眉抱怨,堅持拒絕。

“好香兒,最後一回了,完事就讓你睡覺,讓你睡到天大亮!”

凝香現在就想睡覺,可是陸成不聽話,也不知他怎麽那麽精神,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似的。

農家小屋裏再次傳出動靜,前院驢棚裏的毛驢甩了甩耳朵,後院跟着小主人搬到新房這邊搭窩的将軍再次從脖頸裏擡起腦袋,犀利的鷹眼盯着西屋,看了會兒,撲棱棱飛回了它在老院的窩。

凝香對此毫不知情,仿佛飄在雲朵裏,都不記得陸成何時抱她回的東屋。

次日醒來,就見屋子裏一片敞亮,絕非清晨時的朦胧微暗,震驚之際,聽到外面陸成喊阿南,“回來,咱們先吃,你娘不餓!”

都要吃早飯了?

凝香難以置信地坐了起來,結果起到一半腰就受不了了,酸得她不得不躺了下去。

昨晚昏睡前的一些記憶浮了上來,凝香羞惱地蒙住腦袋,想死的心都有了。

陸成個混.蛋,他忘了今日她要回門嗎?現在知道心疼她讓她多睡會兒了,他就不怕陸言他們猜出什麽,她以後怎麽見人?

越想越氣,凝香都快将被子攥爛了。

默默罵了陸成一盞茶的功夫,凝香忍着腰酸起來穿衣裳,下地了先去照鏡子,臉上脖子上凡是能看見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确定沒有陸成的罪證,凝香心裏稍微好受了點。悄悄地舀水洗臉,正對鏡梳頭時,陸成爺仨回來了。

凝香加快速度,趕在爺仨進門前走到衣櫃前,翻阿南的衣裳。

“娘起來了!”阿南最先跨進東屋,颠颠地往凝香跟前跑。

凝香低頭對小家夥笑,“今天咱們去娘家裏,阿南想去嗎?小姨跟舅母肯定想阿南了。”

她與陸成成了親,阿南對堂妹嫂子的稱呼就得變了。

這些稱呼對于阿南來說太陌生,小家夥眼裏閃過茫然,不過娘親去哪他就去哪,高高興興地讓娘親幫他換衣裳。換好了小的,凝香看看弟弟身上的新衣裳,故意一手牽着一個往外走,一眼都沒看站在炕沿前的男人。

“香兒……”陸成擋在門前,哀求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沒忍住,一旦開始就什麽都忘了,腦海裏只剩一個念頭,要讓她哭得更好聽。

“讓開。”凝香寒着臉斥道。

阿木瞅瞅姐姐姐夫,知道姐夫惹姐姐生氣了,緊張地往姐姐身邊靠了靠。阿南喜歡出門,急着走,聽娘親趕爹爹,他直接推起了爹爹的腿。

“娘親餓了,阿南去找姑姑,讓她把飯端過來。”媳婦顯然氣壞了,陸成決定先避開鋒芒。

凝香氣得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是阿南孝順娘親,牽着舅舅一起跑了出去。

孩子們走了,陸成一把摟住媳婦,連連賠罪:“香兒我知錯了,你說,你怎麽罰我我都答應!”

凝香沉着臉斜了他一眼,冷聲道:“下午你自己回來。”

陸成吓了一跳,剛成親媳婦就要在娘家住了?

但陸成不傻,回娘家住就意味着夫妻倆關系不和,凝香才不會做這種有失理智的事,吓唬他呢。

“你,你先吃飯,我去套車。”怕影響媳婦的胃口,陸成體貼地給她時間冷靜。

凝香惱火地扭頭,氣新婚丈夫只顧快活貪得無厭,也氣自己想不到真正懲罰他的法子。

一會兒阿桃真端了早飯過來,凝香越發難為情了,好在阿桃小,信了陸成的鬼話,以為嫂子真的不舒服,清澈純真的大眼睛慢慢化解了凝香的尴尬。

飯後陸成搶着刷了碗筷,對妹妹道:“今天阿桃跟你表姐玩吧,我們去你嫂子家。”

阿桃知道,懂事地回了老院。

“現在就出發?”刷完碗筷,陸成用夥計看東家的眼神詢問自己的媳婦。

凝香直接叫上兩個孩子朝大門外的驢車走去,陸成帶好屋門老老實實跟在後頭,還裝模作樣地朝老院喊道:“我們走了,不用你們送了,好好看家。”

他不說還好,他一開口,凝香更氣了。

陸言幾個大的為何沒露面,還不是怕她尴尬?有這層顧慮,就說明他們都知道她為何晚起了。

都怪陸成!?

☆、第 133 章

? 鄉間土路,再穩當也會颠簸幾下,每次一颠簸,凝香的腰就跟油條似的被人往上扯扯再送回來,酸得她想不顧一切躺下去待着。

說來奇怪,被他抱着時并沒有這種難受勁兒,休息了一晚反倒不舒坦了,或許就跟摘果子似的,摘的時候不累,第二天才懶着動?

“阿南坐舅舅旁邊去。”實在難受,凝香扶起坐在她腿上的男娃,特別小聲地道。

阿南喜歡坐娘親腿上,撒嬌地撲到娘親懷裏,不要自己坐。

“阿南聽話,娘親不舒服。”凝香在他耳邊道。

阿南擡起頭,盯着娘親看了看,見娘親眉頭皺着,信了,乖乖地坐到了阿木旁邊。

陸成回頭時,剛好看見這一幕。

“娘不舒服!”見爹爹看了過來,阿南大聲地道。

小家夥嘴快,凝香阻攔不及,不過想到就該讓陸成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錯,她也沒再試圖掩飾,低頭替阿南理了理衣裳。

陸成目光從她略顯蒼白的臉移到她随着驢車走動輕輕晃動的小腰上,想到昨晚他舂米般攥着她腰舂了不知多少次,無視她的哀求只管自己,悔上心頭,低聲道:“要不,你先躺會兒?”

凝香抿緊了嘴。

大白天路上人來人往的,一會兒都要進村了,她一個新媳婦直挺挺躺在驢車上像什麽樣?

陸成也自知提了一個爛點子,盯着生氣的媳婦看了會兒,煩躁地轉了回去。

他寧可她打他兩拳,也不想被她無視。

柳溪村。

徐秋兒想堂姐了,更想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分開過的被姐夫拐走的堂弟,吃完早飯就去門外等着了。徐家門前一邊栽了兩顆楊樹,徐守梁綁了秋千給孩子們玩,徐秋兒現在就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晃悠。

蕩着蕩着,聽到了驢車的動靜,确定是朝自家這邊來的,徐秋兒大聲朝裏面喊道:“娘,我姐姐他們來了!”

李氏連忙領着兒媳婦慢慢走了出來,徐守梁徐槐父子倆跟在後頭。

結果一出門,沒看到凝香幾口子,先看到隔壁柳枝拿着掃帚出來了,不鹹不淡地同他們打聲招呼,就低頭掃起地來。

李氏忍不住看了眼日頭,再看看那邊掃地的柳枝,心中納罕起來。這柳枝跟大壯娘一樣一樣的,好吃懶做,平時院子都是張彪爺倆收拾,怎麽今天這麽勤快了?

“阿木!”

正想着,大壯小牛犢子似的跑了出來,幾天不見,想自己的好夥伴了。

李氏笑了笑,別看大壯有時候欠打,孩子們的想念還是單純的。

“大壯!”驢車轉過來,聽到夥伴的招呼,阿木也興奮地喊道。阿南被娘親扶着,見舅舅那麽高興地看着曾經搶過他銅錢的壞大壯,小家夥不高興了,拽着舅舅手讓他坐下來,不許他跟大壯親。

男娃這麽小就記仇了,每次來這邊都不喜歡大壯,凝香笑着摸摸小家夥腦袋,決定不管這個,一會兒看弟弟怎麽選擇。

“大伯父,大伯母。”停下驢車,陸成有些心虛地喊道,偷偷瞄了凝香一眼,怕她露出痕跡。

凝香向來懂事,怎會在長輩們面前與他置氣,除了新嫁娘的羞澀,臉上并沒有埋怨,只在陸成過來要扶她下車時瞪了他一下,躲開了他手。旁邊傳來徐秋兒撲哧的笑聲,陸成尴尬地改成接兒子,誰料阿南剛到爹爹懷裏就扭着要下去,自己走,站到地上立即跑到了舅舅身邊,警惕地盯着大壯。

大壯根本沒把小孩子看在眼裏,徑自問阿木:“你真在你姐夫家裏住了?哪有去姐夫家裏住的啊,你還是回來吧,咱們一起玩。”

那麽多夥伴,他還是最喜歡隔壁的阿木。

阿木也想大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道:“我跟我姐姐住,你想我了去我姐夫家裏找我吧,挺近的,一會兒就到了……阿南聽話,咱們仨一起玩。”因為阿南試圖拍開他與大壯的手,阿木低頭哄道。

阿南不願意。

大壯欺負過那麽多人,早忘了銅錢的事情了,炫耀般将藏了半天的陀螺拿了出來,“看,我大哥新給我買的!”

說完往旁邊走了幾步,熟練地玩了起來。

塗了紅漆的陀螺滴溜溜地轉,阿木阿南眼裏都露出了羨慕,唯一的區別是,阿木始終盯着陀螺,阿南卻扭頭尋找爹爹,指着陀螺啊了聲。

陸成好笑,一口應道:“明天爹爹就給你們倆買。”

阿南高興了,跟舅舅一起看大壯玩。

那邊柳枝先是看到陸成體貼地要扶凝香下車,現在又聽陸成買陀螺也記得帶上阿木,便知道自己猜錯了,要麽凝香其實還是清白姑娘,要麽陸成并不在乎那個。唯一的安慰沒了,凝香确實嫁的比她好,柳枝繃着臉回了院子。

沒人留意她的小脾氣。

李氏熱絡地将侄女請進了屋,她是過來人,看得出侄女的不适,将兒媳婦女兒攆出去讓她們姑嫂倆盯着外面大壯甩陀螺時別碰了阿南,李氏心疼地勸侄女,“看你這難受樣,快躺着待會兒吧。”

凝香一直把大伯母當母親看的,而兒女遇到委屈,最容易在母親面前發洩出來,聽到李氏溫柔的話語,凝香不知怎麽就哭了。其實說她多恨陸成,那不可能,她就是委屈,身上的酸痛,外加不知該怎麽面對陸言幾個。

李氏不知道啊,見侄女竟然哭了,吓了一跳,緊跟着皺眉,壓抑着怒氣道:“陸成欺負你了?”

難不成不只是夜裏的事?

她非要問出個結果,凝香不想長輩誤會陸成,吞吞吐吐地解釋了一遍,“若是旁的日子,我忍着就是,明知今日回門還……早上也不叫我起來,周家表妹還在呢……”

小姑娘委屈噠噠的,李氏卻笑了,盤腿坐在侄女旁邊,輕輕地替她揉腰,低聲勸道:“香兒啊,其實這事怪陸成,但也不該怪他,男人都那樣,除了吃還知道啥?特別是剛成親的時候,你想想咱們圈裏的幾頭豬,別說隔一天再喂,就是只隔一頓,它們也會要命似的搶,再說我們香兒這麽好看,陸成不急才不正常。小叔子們那邊你更不用放在心上,難道敬茶那天你起來的早,人家就不知道前晚你們夫妻做了啥?你啊你,就是臉皮太薄了,陸成不讓你起來,那是惦記你呢。”

沒有婆母,有時候就是自在點,否則婆母再好,當兒媳的也不好意思睡懶覺。

她句句都替陸成說話,凝香心裏的氣确實消了大半,只酸溜溜地埋怨道:“連您都偏心他。”

李氏笑了兩聲,突然掀開侄女衫子,凝香受驚,忙着拽下衣裳,可李氏已經瞧見了侄女腰側的幾個大手印。想到陸成那人高馬大的身板,李氏目光變了變,囑咐滿臉羞紅的侄女道:“香兒啊,回家你別跟他置氣了,軟聲跟他說,就說你難受,陸成心疼你,知道該怎麽做。那事做的太頻傷身子,你可不能縱容他,新婚這會兒一晚頂多兩次,往後得減下來。”

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精神旺着呢,不讓他弄肯定行不通,得哄着來,這樣才不影響夫妻和睦。

凝香閉着眼睛點點頭。

李氏又詢問了一番陸家的事,得知陸成升了大管事,月錢翻倍了,李氏高興壞了,喊兒媳婦進來陪侄女,她決定再去鎮上買點肉,多加兩道菜。

“嫂子,你都四個月了,肚子怎麽還沒見鼓啊?”凝香跟管平熟得不能再熟了,喚管平上炕坐着,她懶懶地靠着被垛,好奇地摸了摸管平小腹,嫁了人,對懷孩子的事就更好奇了。

“穿衣裳不明顯,撩起來就看得出來了。”管平防着徐槐,對小姑子沒有防備,拉着凝香的手讓她摸。

确實是鼓了點。

凝香突然很是羨慕,收回手道:“真好,下半年我就當姑姑了。”

“沒準你現在已經懷上了,早的話年底就能當娘了呢。”當了母親,管平眉眼溫柔了許多,也就徐槐犯錯時,還能感受到妻子冷淡威嚴的本來面目。

凝香低頭看自己的腹部,好笑道:“哪能那麽快。”

管平不置可否,她就是那麽快。

姑嫂倆一直在屋裏話說,一個身子不舒服,一個有孕在身,竈房裏有徐秋兒幫母親燒火也就夠了,只是急得陸成撓心撓肺的,看不到媳婦,也不知道媳婦有沒有跟家人說他的壞話,去院子裏看孩子們玩,總覺得李氏看了他好幾眼。

吃飯的時候終于見到人了,凝香卻沒看他,自己吃好了,一心喂阿南吃飯。

“在家裏歇完晌再回去吧。”阿南吃得慢,想吃什麽菜撥到飯碗裏慢慢喂就是,李氏先收拾飯桌,眼睛看着凝香道。

凝香點點頭。

陸成心中一動,坐了會兒,起身同徐守梁道:“大伯父,我有點暈頭,先去睡會兒。”

徐守梁哪會攔他。

西院屋子都收拾好了,陸成爬上炕,從鋪蓋裏取出四個枕頭,看到李氏給阿南準備了專用的小枕頭,陸成心裏暖呼呼的,仰面躺在炕上,等着媳婦過來。

很快屋檐下就傳來阿南撒嬌的聲音,“娘抱我睡。”

陸成笑着閉上眼睛。

凝香領着孩子們進了屋,聽炕上的男人竟然在打鼾,有點不信。

管他真的假的,她只管哄孩子們,等阿南阿木睡着了,她背對陸成躺了下去。

身後傳來動靜,下一刻陸成從後面抱住了她,輕輕地幫她揉腰,“香兒,以後每晚就弄一回。”

凝香抿緊了唇,卻沒有拍開他的手。

陸成慢慢将人轉過來,低頭要親她。

凝香嫌棄他一身酒味兒,擋住他臉不給親。

“果樹快開花了,你想不想去看看?”不給親,陸成輕聲問道。

凝香終于睜開了眼睛,然後就好像在他的桃花眼裏看到了滿園粉白的沙果花。

“都帶誰去?”她小聲地問,說完見他咧嘴笑,她惱火地鑽到他懷裏,狠狠擰了他腰一把,“下次再這樣,我真的不跟你回去了。”

“不敢了不敢了。”好不容易将媳婦哄好了,陸成可不想再得罪她,摟着人訴苦,“香兒,你半天不理我,我快難受死了……”

難受着難受着,就去吃她紅紅的唇了。?

☆、第 134 章

? 日落之前,凝香一家四口子又回了陸家。

再次見到陸言陸定,凝香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幸好兄弟倆神色如常,緩解了她的尴尬。

“阿玉呢?”沒看到周玉,凝香詫異地問道。

“姑父想表姐,接她回家了,表姐說過幾天她再來。”兩個哥哥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阿桃乖巧地解釋道。

凝香了然,轉而問幾人晚上想吃什麽,幾個大的都随她,只有阿南仰着腦袋說要吃面。

“大嫂做的面條好吃,阿南饞了。”陸言笑着打趣道,前晚嫂子給阿南做壽面,幾人吃的一根不剩,湯也只剩了一點,害得嫂子一直自責做少了。其實他們都吃飽了,就是嫂子做的好吃,當然舍不得剩下。

“那就還做面吧。”他們愛吃,凝香欣然應允。

但晚上吃飯時,少了一個周玉,飯桌上多少都冷清了些,凝香忙着照顧阿南不覺得,其他幾人也都沒往心裏去,只有陸言悄悄往周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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