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們……不歡迎我麽（17）

狹長的走廊兩側牆壁上，挂着一張又一張的人皮，空蕩蕩的皮裏什麽都沒有，只能随着風緩緩飄動，臉上的部分只剩幾個洞，依稀能看出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

成千上百的人皮，不知道收集了多久，密密麻麻占據了兩側所有的位置。進來的人無一不覺得毛骨悚然，只覺得這牆上的皮還有自我意識，被風吹着轉過臉時，那兩處空洞裏隐隐透着森森的視線。

男人腿上發軟，連忙按住旁側的胳膊，因着身體抖得厲害，他不好意思地擡起頭道歉，卻發現狗腿子先生也怕得臉色泛白，唇上像裝了彈簧，瘋狂蹦迪。

之前不是很屌嘛，現在怕了吧？

男人無力嘲笑兩句，低下頭想去按按自己不争氣的腿，卻被面前的情景再次驚得心跳一停，差點過不去氣。

地板上黑氣彌漫，漫到他小腿肚的位置，而黑氣之中，有一只斷手，正輕輕按着他的腿。

他頭發猛得炸起來，吼了聲“卧槽！”，甩動腿将那只手甩了出去。

斷手在空中轉了兩圈，嘭的一聲掉到黎歌的腳邊。

她低頭，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随後又收回視線，繼續觀察面前的情況。

一條不見底的走廊，一路的人皮，低下是黑氣彌漫，頭頂——

她擡起頭，待看到面前的情景，眼神微沉。

面前的，是沒有天花板的夜空。

無數的星星點綴着整個夜幕，在空中，高高懸挂着一尊圓月。

還有大概十五分鐘。

黎歌心裏算着時間，眉頭一跳，懶得再等，提着削影刀正要沖上前……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左手手腕像被冰包了一下，寒冷一刺，她迅速擡起手，卻見手腕上套着一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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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目猙獰的怪物面具，如同第一次看到的凳子鬼面，一雙圓眼睜得極大，橙黃色的花紋從面頰一路攀延勾到眼角處，由深到淺，暈開的墨似星光點綴其上，獠牙堅齒栩栩如生，眉頭處更是皺緊鼓起，兩道焰眉似能熊熊燃起，更添幾筆暴怒之氣。

“怒面。”肥啾的聲音響起，“它的名字叫怒面，面具怪。”

“你知道該怎麽做的。”與此同時，面具在她的腦海裏傳去聲音，“找到我，将我戴到你的臉上，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面具的聲音仿佛有蠱惑的魔力，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黎歌心裏莫名地就升起想要幫它的沖動。

但是她想了想，似乎也沒有想要什麽東西。

因此，這種交易，對她并沒有什麽用。

黎歌試了兩下，這面具死死地粘在她的手腕上，似乎只要她不同意，這面具就不會下去。

她轉過頭，卻見每個人的手上，都有這樣的一張面具。

大家的臉上，有如蘭之鎮定，也有如男人慌張。

看來，是撒網型的，誰先找到，這面具就是誰的？

黎歌閉上眼睛，再緩慢睜開。

月下的人皮之影，月下有了，人皮有了。

但影子要怎麽出現，才是重要的問題。

這面具一直待在這裏，方才它說，找到它，并且将它戴到自己臉上，它就可以滿足自己。

說明現在手上的面具是假的，本體還在某一個地方，它能移動但卻不能自己解決，應該是找不到影子的緣故。

人皮的影子……

黎歌心頭有個念頭閃過。

她眉頭一皺，心情頓時煩燥了起來。

而另外一邊的人，臉色比她還差。

她們方才聽到面具怪說的話，要她們找到本體，并且将這面具戴到她們的臉上。

“開什麽玩笑？”狗腿子先生聲音顫個不停，強撐着硬聲，“鬼知道你會不會動什麽手腳？”

蘭之則是直接問面具：“提示呢？”

似乎是聽了面具怪說了什麽，她冷得一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做影子嗎？”

夜風吹過，腳邊的黑氣洋洋灑灑地飄起，而這邊的空氣，依如凝固。

如蘭之說的話，面具怪的意思，要她們之中一個做為人皮的影子，這樣才能讓面具怪現出原形，才能繼續接下來的任務。

但顯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做影子。

“選誰是你們的事，只要把我放出來了，我就可以滿足你們所有的要求。”

“那就我吧。”黎歌清淺淡然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愣。

黎歌微閃手腕，削影刀在手中消失，她走向牆壁，問：“你要哪張皮？”

“選你最合适的就行。”

黎歌便不再問，自顧自地在裏面挑選，那一張張帶着空洞眼眶的皮飄看向她，卻被她忽視在一旁，像是挑衣服似的，全然沒了恐怖的氣氛。

沒多時，她居然真的在裏面挑出了一張。

那皮光滑似水，白皙緊致，黎歌比對了臉型和身材，發現都差不多。

于是她道：“我就選這件了。”

面具：“你眼光不錯，這是我們這裏最好的一張皮了，百年才拿到一張，珍貴的不得了……”

肥啾：“……你們在幹什麽？”

怎麽還真玩上購物的橋段了？

黎歌：“嗯？在挑皮啊，挑件好看的，穿上去也好看嘛。”

肥啾：“……”

它提醒：“你是一個女孩子。”

“然後呢？”

“你不害怕嗎？這麽多人皮，全都在看着你，陰森森的，說不定昨晚也是這麽看着你入睡的，說不定你的床下，你的對面，全都是人皮，你不怕？”

“我怕什麽？這不是挺熱鬧的麽？”

肥啾：“……”

它無語地匿了。

黎歌淡淡勾了下唇，拿起皮，信步走向月亮。

“等等！”蘭之忍不住，叫住她。

黎歌轉過頭，她道：“你這樣的話，很可能會死。”

“面具怪一旦附到人的身上，就會奪舍對方的魂魄，最後那具身體只會成為一個空殼，任由它擺布。”克裏提也低聲解釋，“你就算收集走了面具怪，你要是拿不到對付它的道具，你也會死。”

“那道具是什麽？”黎歌頗是好奇地問，臉上找不到一絲緊張。

克裏提看了她一眼，心裏都忍不住替她着急：“一者除非你的魂魄特殊，收不走，二者是喝下定魂水，那道具稀有程度為3%，一般收不到的。”

“喔。”黎歌笑了一聲，“那我有底了。”

“有底？”蘭之都忍不住驚呼。

面具怪是新手局裏最難拿的一個怪物，基本沒有人将面具怪帶出新手局過，所以蘭之已經放棄了收集。連她都不想要的怪物，黎歌卻非常自信地說有底了？

她能有什麽底？要怪物也不用如饑似渴到這麽危險的怪物都要吧？

“時間不多了，速戰速決。”黎歌心裏暗算了下時間，登時失去了聊天的興趣，一手提着皮一邊往前走。

越是靠近月亮，越發覺身側的青白光交駁越亮，面前月光的界限也越發明顯。

黎歌走到邊緣處，拔下一根頭發碰了碰青白光，确認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方才踏了進去。

待她走進，身側的青白光猛地乍亮，她閉上眼睛，将皮舉高。

月光緩慢偏移，皮影也漸漸地和黎歌重合。

而這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身體裏像是有什麽被抽出來，而同時，又有什麽貼上她的臉。

冰涼寒感，如那道面具一般。

肥啾的影象因着這般的行為波及，在腦海裏閃爍不清。

【編號12580肥啾，重新連接宿主黎歌。】

【連接成功，掃描宿主資料】

【掃描成功，資料更新】

【外形優化度+20%，契合度89%】

【恭喜玩家觸發數據更改，請問是否要更改外形數據？】

黎歌挑了下眉頭：“用這張皮麽？”

死人的皮，不太好吧？

而這時，肥啾的聲音再度響起。

【查詢來向，查詢結果如下。】

緊接着，腦海裏出現了一方表格。

等黎歌看完，她簡直要笑出聲。

這張皮，原來是照着她自己的原身做出來的數據。

難怪她說怎麽這麽契合，就像是另外一個自己站在這裏似的。

看完了數據，她果斷地同意：“更改數據，不過不要全部更改。”

太像原來的自己也不好，容易被人發現。

況且身側還有一個蘭之，她是見過自己的。

肥啾應下話後，合成了一張畫像給她看。

畫中，她螓首蛾眉，靡顏膩理，五官精致又不失大氣，是一張俊美到男女莫辯的臉。

她很滿意：“按着這個比例，更改吧。”

肥啾應下。

與此同時，臉上貼合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面具怪花了好大力氣，都沒能将她的魂魄拉動一分。

反倒是拉的黎歌煩了，她擡手顯出削影刀，抵在面具額頭上，很不耐煩地問：“你再亂動試試？”

面具怪：“？？？”

它道：“你這用的什麽語氣？你這是對你未來的主人說的話嗎？”

黎歌輕呵了一聲，咬字發狠：“未來主人？我勸你乖點，不然我叫你貼得來，回不去。”

面具怪：“……”

削影刀抵在面具上的觸感非常明顯，黎歌手腕微動，将面具輕割出一條縫來。

面具怪從來都沒有受到這樣的威脅，更是沒有敗過一次。不論多強大的靈魂，它都會将之啃噬殆盡，就算再厲害的玩家，都對付不了它。

可現在，它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削影刀一點一點割開面具，威脅地靠近晶體處時，它渾身一緊，面具緊跟着顫動起來。

但當它想逃時，黎歌另一只手已經在它不知覺時，悄然地斷了它的去路。

它，敗在了一個女娃子的手裏。

“你，你是什麽人！”面具怪語氣急促，“別再割了！”

“終于要乖了？”

面具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我，我聽你的就是了！”

“唔。”黎歌滿意地勾唇，“說這個之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談談。”

她外形數據已經更改完畢，周身的青白光也漸漸褪下。

“……什麽？”面具怪貼着她的臉，聲音卻不自覺得顫了起來。

“你之前答應過我的，我想要什麽就可以給我什麽是不？”

“……雖然是這樣，但是必須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面具怪除了奪舍和蠱惑人心之外，也沒有其他能派上大用場的能力，眼見着自己的奪舍無用，它也基本和普通的面具沒有什麽區別。

“嗯。”黎歌把玩着削影刀，“你先把怪物圖鑒給我吧？”

“嗯……”眼見着面具怪猶豫起來，她掂起削影刀，再度發狠：“不想？”

“不不不。”面具怪見識過削影刀的能力，此刻保命要緊，急忙化成一團白光，剎地變回了怪物卡。

黎歌擡手，削影刀消失，她收回怪物圖鑒卡。

緊接着，她不疾不徐地朝着大家走去。

所有人都愕然地睜大雙眼。

“我回來了，嗯？你們……不歡迎我麽？”

話音剛落，一把刀貼着她的臉頰擦過。

空氣浮動中，她耳側垂落的發絲一揚，再落下時，已然斷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