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就到站cp的時候了!我支持寫意瀾城&(10)
退一萬步講,就算主動出擊失敗了,玄青還是一如既往呆萌,《孽緣》也不給她線索,那麽還是有第一種措施保底的,雖然被動了點。
而只要官方讓四大聖獸主動來找她,那麽看在玄青的份上,朱雀和青龍必定不會為難她。任務《孽緣》說不定也能一起解決——最理想的結局就是這樣,一箭雙雕。
“哎,箬茗,你知道最近艾洛特在忙什麽嗎?”明修渺坐在床上,将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盯着屏幕冷不丁問了一句。
管君瑤和原園并不知道葉荀就是她們朝夕相處的舍友,現在宿舍裏只有明修渺和箬茗兩個人在,所以說起話來不需要顧及太多。
她們和箬茗關系雖然也很好,卻不如箬茗與明修渺之間來的親密,況且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保不準說給家人聽後,嘴上承諾保密,私下裏卻一傳十十傳百。
箬茗正低頭看着筆記本思索,随口回答:“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高中同學在講,一段時間沒見艾洛特有動态了,他平時不是工作很多的嗎?”明修渺噼裏啪啦敲擊着鍵盤,“我以為你知道呢。”
提起卓憶泯,箬茗微微擡頭,有些出神。
換做以前,箬茗可以說自己和他不熟,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完全不是那回事。
最要命的是,她還總把卓憶泯錯認成寫意瀾城。直覺中兩個人有那麽多相似之處,卻偏偏又沒法表達出來,再仔細一想,連自己都沒法确定了。
這種微妙的感覺讓箬茗一段時間內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卓憶泯,也幸好前段時間因為車禍的事,萬家出面調查,父母又回國住了段日子,讓她最近暫時推了一切通告。
本來大四要修的課就不多,大多數人都在準備畢業實習,箬茗已經有了正式工作,照理來說是該成天在外趕通告的,最近卻這麽清閑,所以她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天的車禍反而是好事。
只是沒想到卓憶泯最近似乎也在放假?
箬茗想,或許也是受那天車禍影響,畢竟卓憶泯也在事發地點,還離得那樣近,他的父親不可能不管。
“工作量也不穩定的。”箬茗說,“艾洛特一向寧缺毋濫,到他那個地位,接什麽都是他的自由。粉絲覺得他忙那是因為他太拼,都是自願的。”
明修渺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把電腦合上放到一邊,爬下床,走到箬茗身後,就看到她在紙上寫寫畫畫。
她彎下腰,食指輕輕點在箬茗筆記本上,指腹下是“被動”兩個大字。
“葉荀和艾洛特地位相仿,所以也不該有‘被動’這一說吧。”明修渺笑笑,“看你這麽認真,原來在想游戲的事?”
箬茗點頭,“這是第一種辦法,等四大聖獸來找我。”
“就怕你等來的——”明修渺拖長了尾音,“是各種追殺和暗算。”
“沒有用,雪澤蛋不在我手上。”箬茗歪了歪腦袋,不太理解殺她的意義何在,“殺我不過是白費力氣。”
“遲早會在你手上的,先練練手呗。”明修渺直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悠悠說:“寫意瀾城一定比你還急,萬一他一個失誤沒保護好你,‘靡不有初被屠回新手村’絕對是條論壇置頂帖。”
箬茗被她話裏的篤定弄得哭笑不得,好像她已經兇多吉少了似的,“我會保證活得好好的,一級不掉。滿意了吧,修修?”
明修渺晃了晃手指,淡淡一笑:“萬事開頭難。祝你好運。”
箬茗撐着腦袋,在筆記本上将“靡不有初”四個字圈出。
希望真的能有一個好的開頭吧。?
☆、迷惘
? 任務激活的第一天,箬茗深深覺得在游戲裏也體會了一把葉荀的感覺。
明明盡量低調了,卻還是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跟蹤,這還算好的,有些人直接攔在她面前挑明了要合作,那她也忍了,可是當她差點被第十七個暗殺者給挂回複活點的時候——箬茗忍無可忍了。
她上線有些早,公會裏的成員只有零星幾個在線,有人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箬茗婉言推脫了,但很快她就後悔了。
一開始找上門的都是試探性質的暗殺者,任何人都能成為這種角色,只要從傭兵工會接了暗殺的懸賞任務即可。
暗殺者也是普通玩家,在城鎮裏殺人是會紅名的,被反殺後果嚴重,所以他們都挑箬茗在郊外的時候殺。
箬茗盡量在城鎮裏行動,但也無法避免出城的情況,這就導致了她在城裏被跟蹤被攔路,在城外被偷襲被追殺。
冰淇淋和希望一路都沒回過寵物空間,寵物的感知比較靈敏,能及時提醒她附近有人,也能在戰鬥時助她一臂之力。
等級特別高的一般不會接這種活,所以箬茗目前還應付得來,可是當那些人得寸進尺開始組團的時候,箬茗實在受不了了。
她躲回城鎮回複完畢,顧不上那些跟蹤的人,直接去找了潇潇。
剛才出城就是為了找赤炎,這個NPC一向在郊外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箬茗為了找他也難免被暗殺者盯上。
結果意料之中,潇潇也是一問三不知的主,聽到箬茗的訴說,悲從中來,不停抹眼淚。
問這兩個當事人顯然問不出什麽有意義的答案,箬茗停留幾分鐘便離開了,任由身後一撥人分頭去騷擾兩個NPC。
錦年繁花就在這時上了線,直接發過來一條私聊請求。
箬茗松了口氣,接通:“繁花。”
“小陌,你是不是被跟蹤了?”錦年繁花擔憂地問。
“嗯,你怎麽知道?”
“我看城鎮裏不太對勁,今天是四大聖獸任務的第一天,提示又是你……”錦年繁花嘆了口氣,“你在哪裏,我來陪你。”
箬茗和她是平時的固定隊伍裏唯一兩個女孩子,關系當然不一般,所以箬茗也沒有客氣,報了方位:“洛陽城,我剛從潇潇那裏出來。”
有個人幫忙會輕松不少,箬茗挂了私聊,等錦年繁花過來。
短信提示切入進來,箬茗趕緊點開,署名是瀾城。
——在游戲裏嗎?
箬茗頓時覺得遇到了救星,迅速發過去一個表情:QAQ殺手好多
寫意瀾城:等我
短短兩個字瞬間撫平了箬茗心裏的焦躁。
寫意瀾城:躲城裏,小心點
箬茗:我在洛陽城不敢出城了T_T赤炎和潇潇那裏沒問出什麽結果,我想去四方邊界找找看,你快點來>_<
短信剛發出去,手镯的提示音就響起了。
這是她專門設置給寫意瀾城的好友上線提示,箬茗正感嘆他來得好快,就發現不遠處的傳送點有一道白光閃過,寫意瀾城的身影随着白光消散漸漸清晰。
箬茗:“……”這已經不是“好快”可以形容的速度了吧。
心中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在蔓延,箬茗覺得寫意瀾城每次的舉動都能戳到她心裏最柔軟的一角,明明很平常,卻又很深刻。
寫意瀾城站穩步伐,定睛看到箬茗,正打算走過去,就看到某人一路小跑地沖了過來,不由愣在原地。
箬茗跑到寫意瀾城面前剎車,喘了口氣,腦袋微仰,定定注視着他,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寫意瀾城伸出手,将她鬓角的發絲順到耳後,問:“到哪兒都被跟?”
箬茗點頭,皺着眉頭很苦惱:“是啊,那些人眼線太多了,估計每座城都有。”
神龍從寵物空間出來,落在寫意瀾城身邊,巨大的身軀在洛陽城裏無比惹眼。
“不知道有幾方勢力。”寫意瀾城說,“沒事,有我在……”
“嘀嘀嘀——”
話還沒說完,他的消息提示突然響了起來。
箬茗瞥到寫意瀾城面板上的顯示內容,他接入了現實中的手機號碼,來電人署名是:爸爸。
由于共享了游戲中的一切,所以連帶他現實裏接進來的電話她都能聽,但箬茗覺得這已經超出他們之間可以做到的範圍了。
即便現實裏再親密的夫妻之間也是有個人隐私的,更何況箬茗和寫意瀾城還止步于戀人階段。游戲裏的面板內容可以不那麽在意,可一旦牽扯到現實,箬茗覺得不能再一概而論。
寫意瀾城似乎對于父親會打電話來這件事感到很意外,但也僅僅是驚訝,遲疑沒幾秒就打算直接接聽。
箬茗看到他絲毫沒有忌諱自己,怔了一瞬。
在他接通前,箬茗脫口而出:“我去等繁花。”
然後幾乎是逃回了和錦年繁花約好碰面的地方。
寫意瀾城沉默地站在原地,父親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他喊了一聲爸,若有所思地看着箬茗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這才收回目光。
箬茗不願意過分窺探他人的內心,哪怕寫意瀾城願意分享,她也不想在明明可以保持隐私的情況下還主動探究。
現實總是橫跨在網戀雙方中間的一道溝壑,箬茗比大多數人要豁達,是因為她信任寫意瀾城,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而自己也是認真的,那些最初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而過了這一關後的所謂問題,就和網戀與否無關了。只要兩個人走好當下的路,停在哪一步都不會後悔。
箬茗自嘲地笑了笑,思考的時候把自己放在制高點,好像看得很開,其實她根本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已經過了第一關。
“小陌。”
錦年繁花的到來打斷了箬茗的思緒,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怎麽啦?”錦年繁花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沒精打采的。”
“你試試看上線一小時被追殺個十幾次就懂了。”箬茗垂眸,“我都不敢出城了。”
錦年繁花表示同情:“那我們去哪裏?”
“等瀾城打完電話,和他說一聲……”
剛說到寫意瀾城,他就來了。
“抱歉。”他走過來,和錦年繁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對箬茗說:“現實裏有點事,不能陪你了。”
箬茗笑笑,“你去吧,我沒事的,我和繁花去随便逛逛,正要和你說呢。”
寫意瀾城注視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
周圍玩家不多,有幾個在遠處盯着箬茗,可近距離的能夠聽到他們對話的,只有錦年繁花一個。
錦年繁花挑了挑眉,“我去傳送點等你,我們去緋雲城。”
箬茗點了點頭,目送她先行離開,眼神在地面亂晃,沒再擡頭看寫意瀾城。
“箬茗。”
她聽到上方傳來他的聲音。
“給自己一點信心,也給我一點信心。”寫意瀾城說,“不然會很累。”
箬茗感受到他的靠近,感受到他微微俯下身給了她一個輕柔的擁抱,在她頭頂印下一吻。
短短兩秒懷抱便松開,寫意瀾城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直接下了線。
箬茗低着頭,身上似乎還有他尚未退卻的餘溫。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能看透她所想的了,哪怕是朝夕相處的萬若銀,也從來都做不到。
為什麽,終于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了,自己卻還要感到迷惘呢……?
☆、收獲
? 錦年繁花到緋雲城,是想要買緋雲酒樓的招牌糕點吃。
店小二NPC熱情地招呼她們坐下就要去廚房吩咐,箬茗突然想起什麽,叫住他:“你們老板娘在嗎?”
“老板娘啊?在呢,在呢,在後院兒呢。”店小二彎着腰:“這位小姐可有什麽吩咐?”
箬茗招招手,讓店小二附耳過來。
“你們老板娘,是叫櫻子嗎?”
錦年繁花一愣,看向箬茗,不懂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店小二也明顯一愣,微微皺着眉想了想,“這……老板娘的閨名小的不太清楚……”
“她彈琴是不是特別好?”箬茗又問。
店小二這回沒有一點猶豫,說得眉飛色舞:“那可不!緋雲城——不,不止緋雲城,咱老板娘那可是遠近聞名的琴師啊!天下人送她‘櫻姬’的名號——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櫻姬’或許便與老板娘的閨名有關!”
箬茗笑了笑,遞給店小二一把碎銀,低聲道:“幫我通報一聲老板娘,就說……我這裏有一本書,是瑤光村一名老婦人交給我的。”
店小二默默收下銀子,往懷裏一踹,點頭走了。
錦年繁花問:“小陌,這是什麽意思?”
“誤打誤撞,沒想到真是她。”箬茗感嘆,“原來我們早就見過了。”
“你和酒樓老板娘?”
“嗯。”箬茗說,“幫助我成為琴師的那名老婆婆,你還記得嗎?”
錦年繁花點頭,當時聽說那名NPC去世的消息,她也惆悵了一番。
“她就是老板娘的母親。”
店小二回來得很快,手裏還端着一盤糕點。
他低着頭,很恭敬的樣子:“兩位客官,請移步二樓雅間。”
包廂在二樓最裏面,箬茗和錦年繁花進去的時候,桌邊已經站了一個人,正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酒樓老板娘。
老板娘欠了欠身,“小女子雲櫻,請問是哪位姑娘……得到了書?”
“是我。”箬茗輕笑,“如果早知道你是櫻子,或許我們都不會有遺憾了。”
雲櫻臉色蒼白了兩分,“我可否……”
箬茗從背包中取出琴師的書,遞給她。
雲櫻胡亂地翻了翻,雙手都在顫抖。
箬茗看着她:“可是真跡?”
雲櫻垂下手,點頭。
“還有這把琴。”箬茗把老婦人送給她的古筝也取了出來,“非偷非搶,全是你娘親手交給我的。”
“我知道。她那麽寶貝的東西,若不是親手交出去,不可能流落在外……”雲櫻呼吸紊亂,“那,我娘,我娘她……”
箬茗的沉默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一直在惦記你。”箬茗說,“人死不能複生,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雲櫻閉着眼,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是啊,是啊,沒有意義了……”
箬茗知道,雖然老婦人去世了,但尋找她女兒的隐藏任務依然在延續,只不過到底該如何觸發,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你為什麽不回去看她?”箬茗只能從這個話題開始問。
雲櫻捂着臉,“我離家那麽多年,越漂越遠……和娘賭氣出門闖蕩,頭幾年是不敢回,那時候我過的水生火熱,每天有了上頓沒下頓,居無定所,偏偏滿肚子倔,什麽都沒帶走,也不願意回去……找到地方幹活才有的睡覺,好不容易湊了點錢,在路邊看到一把蒙了灰塵的破琴,那小販見我喜歡便胡亂開價,我把錢都花光了,一切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日子,不懂人情世故,任人欺淩……”
“也幸虧那時候瘦瘦小小,看起來像個男孩兒,什麽都不起眼。不然,按我當年的幼稚,指不定早被賣到哪裏去了,還幫賣的人數錢呢。”雲櫻自嘲一笑,“我帶着唯一的琴,四處賣藝,認識我的人多了,都願意幫我一把。開始有人請我去彈奏,給我工錢,到後來,或許是倒黴太久了,我終于遇到了貴人,有了翻身的機會。他助我聲名遠揚,助我将酒樓開在了緋雲城最好的地段。你看現在,這附近誰不知道我櫻姬的緋雲酒樓,不知道我的琴技,誰見了我不都得誇一聲八面玲珑……”
說着說着,她漸漸哽咽,最終泣不成聲。
一切塵埃落定,回首時才驚覺,數十年間,早已物是人非。
箬茗沉默聽完,錦年繁花嘆了口氣。
NPC和玩家不同,玩家可以乘傳送點或者用卷軸随意傳送,可NPC不行。雲櫻她走了那麽多年,才從家走到這裏,當然沒有辦法再回去。
雲櫻緩了口氣,努力平靜地問:“我娘她,有沒有交代些什麽?”
箬茗忽然想起老婆婆呢喃過的那句話——
“我只是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她垂眸,“你娘讓我來找你,看看你過的好不好。”
雲櫻抹了抹眼淚,“我娘她分得清誰對她是真心的好,是你陪伴她度過最後那段日子的,對嗎?不然她不會把書和琴交給你。”
箬茗沒有說話。
她自己都說不清,對老婆婆好,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便讓雲櫻自己選擇最想聽到的答案吧。
“你跟我來。”雲櫻起身,鄭重地看向箬茗:“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箬茗知道這個任務的完成獎勵不尋常,她也知道應該會與魔法琴師有關,卻從沒想過,會這麽不尋常。
“當初,你彈奏時我便發現了。”雲櫻戀戀不舍地撫摸着琴身,正是當初箬茗和錦年繁花合奏時的那把古筝,“你和它的契合度,遠遠高于我——你看。”
這把琴已經度過很長的歲月了,琴身有些斑駁卻不染一絲塵埃,可見被保護的很好。雲櫻指着琴的邊緣處,陽光透過窗戶折射進來,琴弦下的三個字若隐若現。
“彩雲筝……”箬茗低低念出,驚詫地看向雲櫻:“是,是彩雲?!”
“沒錯,和你身上的彩雲霓裳,本就是一體。”雲櫻深吸一口氣,“我該把它物歸原主的,當初就該的……可它畢竟陪了我這麽多年,我實在舍不得,所以當日想叫住你,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錦年繁花一拍手心:“魔法琴師,小陌是魔法琴師,這把琴應該最适合她不過了!”
“對。”雲櫻收回撫摸着彩雲筝的手,定睛看着箬茗:“現在,她是你的琴了。”
箬茗一直覺得彩雲筝很親切,哪怕是現實中那把她用了許多年的筝都不及它親切,現在看來,可能就是因為她身上的彩雲套裝産生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只要身在全虛拟游戲中,就可以被系統制造出來,并且附加在她身上,讓人沒有一點防備的辦法。
“你……”箬茗猶豫了一下,問雲櫻:“你舍得?”
“不舍得,可我不得不舍得。你當初奏完一曲,彩雲筝已經對你産生了依賴,我卻生生把它留在身邊,你知道那天它在我手下發出了怎樣的悲鳴嗎?後來它的音色便再也沒有好過。我已經做錯了太多的事了……”雲櫻眼中噙着淚,嘴角卻含笑,“我當初負氣離家,是錯一;從來沒有回家看娘承認錯,是錯二;在娘最後的日子裏沒有陪伴她,是錯三。這三個錯誤,是我對于賦予我生命的娘親犯下的錯,是一生中最不可赦免的錯。數年間我從一個不谙世事的孩子變為現在這樣,期間我犯過大大小小的錯。有時,我看到一些倔強的年輕人,就像看到剛離家時的自己,無依無靠,渴望他人的幫助,卻總被迫害。可轉瞬我又冷眼把相同的錯付諸于那些人身上,變為了我當年憎惡的那些醜惡嘴臉。”
她捂着胸口,滿臉悲傷:“你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力不從心嗎?人總是重複着不願意重複的悲劇,卻從未有人試圖改變。我在人世的折磨下,終于有了改變的能力,卻終究推開了那份良知。”
話題越來越沉重,錦年繁花別過臉,“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改。”
“來不及了,我走到這一步,在緋雲城有今天的地位,背後那些事難以言喻。”雲櫻搖頭。
表面光鮮的緋雲酒樓,有多少黑暗面,絕大部分玩家都不知道。箬茗和錦年繁花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游戲裏的設施和角色背後的故事,但經雲櫻這麽一說,也可以大概想象了。玩家看到的緋雲酒樓,有美味佳肴,有上好的客房,每天源源不斷的人流量,還有賣藝不賣身的藝妓。可它背後,到底還有什麽樣的交易,雲櫻又做了哪些事,卻是沒有人知道的。
就像是現實中那些名聞天下的企業,總有常人無法看到的一面。緋雲酒樓,在《煙雨江南》這個自成一體的世界裏,顯然也是這樣的存在。
“自從我踏上這條路,就再沒有彈奏過它了,它對我也有了排斥。後來,我嘗試着把它交給客人,想要找到它的有緣人,直到遇見了你。”雲櫻退後一步,看着箬茗,“可是我當日的猶豫又犯了一個錯……你把彩雲筝帶走吧,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我——你和彩雲筝本該一體,注定會相遇的。”
箬茗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走上前,觸上彩雲筝。
彩雲筝的琴弦顫了顫,仿佛和箬茗産生了共鳴,清越的音色包裹了整間屋子。
銀芒漸漸消散,琴安安靜靜地躺在箬茗的手下,竟給人一種乖巧的感覺。
她将彩雲筝綁定,收入背包。
箬茗和錦年繁花離開緋雲酒樓,是雲櫻親自送她們離開的。
雲櫻給了箬茗一張卷軸。
“這是我可以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雲櫻說,“好好收着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箬茗沉默着收下了。
“再見。”她說,“謝謝你,櫻子。”
雲櫻看着她們走遠的背影,輕聲說:“保重。”?
☆、危險
? 箬茗是魔法琴師這件事,其實并不是秘密。
當初系統連續發布兩條公告,某玩家發現隐藏職業琴師,緊接着就是魔法琴師,就有很多人在猜測玩家的身份。
游戲裏魔法師不少,但真要挑出一個有資格發現隐藏職業的,似乎必須是寫意瀾城那個等級。
除非真的是純靠運氣,那就沒什麽可猜的了。
正常來說,以實力的匹配程度看,魔法師排名靠前的玩家可能性比較大。但琴師必須有琴的基礎,更新為全虛拟網游後更沒法投機取巧,這就不由讓人聯想到前段時間風頭正盛的靡不有初,緋雲酒樓那一次彈奏在不少人心裏留下了印象,她正巧也是個魔法師,還是個有神裝的魔法師。
箬茗的隐藏職業是個底牌,可惜是個被大多數人猜中的底牌。
但那些人都不知道她得到了可以增加彩雲套裝威力的神器,彩雲筝。
拿到琴,箬茗對于雪澤的事多了幾分底氣,打算和寫意瀾城一起繼續找線索——
可一想到寫意瀾城,她的心情又帶了些難以言說的糾結。
他說那句話時,是不是很失望?
後來,明修渺問她:如果寫意瀾城當時就提出要和你見面,你怎麽辦?
箬茗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可值得慶幸的是,寫意瀾城給了她足夠的時間,理清所有想要得到的答案。
第一天過的平安無事,盡管行蹤總是暴露在有心人的眼裏,但好歹沒有什麽大問題。
直到第三天,箬茗都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随着期限的縮短,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公會上上下下,不光是箬茗,所有人都因為牽扯到會長夫人而繃緊了神經。箬茗獨自一人的時候,時不時就要收到好友的消息,确認她正處于安全狀态。
箬茗有種被誤認為手無縛雞之力的無奈,但又對于這樣的關切感到溫暖,因此從來都會秒速接聽并且耐心地報平安。
寫意瀾城後來沒再上線,下了線也沒有和箬茗聯系。兩天時間,短信一條也沒有發過。
箬茗不知道是寫意瀾城太忙還是不願意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非常想他的情況下該如何找話題。
寫意瀾城不是賭氣,他是真的要給她足夠的時間。
箬茗經常想,有這麽一個理智的男朋友,到底該抱有什麽樣的感想。
她感激他能給她思考的空間,卻也希望他能直截了當和她談清楚。
所以第三天,她上游戲前,發了個短信給寫意瀾城。
——今天上線陪我去一趟邊界嗎?
他的回複出人意料的快。
——好。
假設四大聖獸的确在四方之邊界,那麽也應該在人類種族的範圍內。寫意瀾城上了線,帶箬茗直飛四方邊界。
他的神龍帶着兩個人從地圖最邊緣的村莊開始飛,飛了足足半小時,往下望去仍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們回去吧?”箬茗回頭,已經看不到身後的大陸了。“這是要飛到世界盡頭呢?”
“再飛下去說不定能到另外兩個種族的地盤。”寫意瀾城說的話讓箬茗覺得很好笑,于是她接過話:“然後我們就觸發了一大主線,和開了金手指一樣的,總能得到最好的獎勵。”
寫意瀾城笑了,“那不是很好嗎?”
“嗯,能讓我直接遇到四大聖獸就更好了。”箬茗把希望從寵物空間放出來,“是吧,希望?想見你的父母嗎?”
希望親昵地蹭了蹭箬茗的手心,圍着神龍轉了兩圈,在半空中玩得很歡快。
“他聽懂我說話了嗎……”箬茗有些郁悶,“找爸媽的事他這個當事人還沒我上心。”
“他還小,沒那個概念。而且在他眼裏只有你是他的親人。”寫意瀾城說,“如果找到了,玄青多半是要被帶走的。”
箬茗低低應了一聲,“那還是不要找到了。”
“應該……”
“轟!”
寫意瀾城話沒說完,轟隆聲響徹天地,氣候驟變。
短短一瞬間,天空烏雲密布,汪洋大海突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希望前一刻還盤旋在箬茗身邊撒嬌,後一刻便被風暴隔離。
箬茗發現自己和希望的感應斷了,驚慌地掙紮了一下。
“希——”她猛地轉頭,叫喊聲還沒怎麽出口,就被寫意瀾城一把按住後腦勺,在她上方壓低身子,把她整個護在了懷裏。
拼命擡頭,卻只看到希望掙紮着跌落深淵時的樣子。
還未完全成熟的身軀,在自然面前顯得那麽渺小而脆弱。
不需要寫意瀾城的命令,神龍立刻掉頭提速,躲避着天上的落雷和底下的水柱,往回飛去。
寫意瀾城吼道:“別動!”
“那是什麽?!”箬茗的身體被按趴着,腦袋差點磕到神龍的背,喊話幾乎要撕破喉嚨,才能在這狂風暴雨中将聲音傳到寫意瀾城耳朵裏。
“不知道!被碰到就是秒殺!玄青可以複活!你別動!”寫意瀾城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不是伴侶寵物!死了不會消失!可以召喚回身邊!”
箬茗的手緊握成拳,一字一頓地怒吼:“可是它已經不是我的寵物了!”
上方的寫意瀾城身體僵了一瞬,“直接切斷……”
箬茗的聲音很有力度卻也很冷靜:“讓我帶着麒麟回去找他!”
“你現在去,玄青就更沒機會救回來了!”寫意瀾城依然死死地按着她,“不許去。”
身下的人安靜了。
寫意瀾城松了口氣,神龍已經逃離了最危險的地帶,他正想告訴她可以暫時撤退,從長計議。
箬茗突然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坐直身體。
兩個人似乎只對上了一瞬間的視線,寫意瀾城反應過來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箬茗從他眼前,縱身跳下。
“萬箬茗!”
寫意瀾城一拳砸在神龍背上,想也沒想,對着呼嘯的海面一躍而下。?
☆、寧靜
? 哪怕在空中看海浪是如何怒吼喧嚣,在水中是一點也感受不到的。
冰涼的海水灌入耳鼻,箬茗無法睜眼,每每想往上游去,都會被湍急的海浪打回深淵,她幹脆放棄掙紮,卻仍是被水流沖的狼狽不堪。
時間仿佛靜止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不知道入水多久了,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分鐘。說實話,在海中下墜的每一刻,箬茗都很害怕。
後悔?她還來不及思考這一跳的意義和利弊,就已經陷入了恐懼之中。
跳之前,她唯一的想法只有賭,賭她比別人所多掌握着的一些先機,賭她除了被放任淹死外還有別的結局,賭四大聖獸确實出現并且會因為希望而救她。
她只知道,她別無選擇。希望和她的連接被切斷了,她如果直接被寫意瀾城帶回去,可能就此失去了機會。至少,失去了最佳機會。
這游戲不是一向喜歡折騰人麽?不往死裏折騰不善罷甘休——跳水說不定還是最好的分支線呢,箬茗在心裏自嘲。
可與那短暫等待并列的,是死一樣的沉寂,讓箬茗恨不得趕緊死回複活點。
死亡帶來的恐懼和絕望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饒是真實度沒有百分之百,清楚這只是游戲不是現實,箬茗也深刻體會了一把死前的感受。這輩子第一次。
箬茗憋氣憋得肺都要炸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賭輸了。
唇上的觸感在海中并不清晰,箬茗本能地貪婪汲取氧氣,幾秒後才意識到已經脫離了斷氣的痛苦,甚至再幾秒後才意識到現在的情況。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牢牢地扣住她的身子,四片唇瓣緊緊貼合。
箬茗的手不知何時摸索着環上了那人的脖子,她在水中無法睜眼,心下泛起微漾。
他竟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跟着跳了下來,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所有的害怕和慌張消失了,下沉的身子被他抱在懷裏,兩個人在水中懸着,周圍一片寂靜,嘴唇的溫度在寒冷的海水裏似乎格外的暖。
包裹着的海水突然被抽離,箬茗感受到壓力的驟然消失,猛地睜眼。
兩人的唇還貼在一起,寫意瀾城似乎根本沒打算松開,箬茗被禁锢在他懷裏,腦袋一片空白。
等一下,他他他他是怎麽跟下來的?
不不不不——
他他他他怎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