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誤會
寧安郡主已經歡快地叫了一聲,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大哥回來了,也不曉得大哥想不想我!”張次妃拉一把女兒:“好好的,又開始沒規矩了。”王夫人在那察言觀色,瞧着寧王妃微笑:“大哥回來了,王妃笑的都比平時多一些!”
說話時候,寧安郡主已經跑到門口,丫鬟們掀起簾子,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走進,差點和寧安郡主的腦袋撞在一起。少年沒想到有人要往外面走,用手捂住頭看向寧安郡主,一臉不滿:“三姐你又站在。”
這少年是張次妃的兒子,今年十三的壽安郡王孟微雨。本朝祖制,親王子嫡長子繼承親王爵位,餘下諸子為郡王,世子和郡王都是十歲受封,各郡王要在成婚後才去藩地。寧王府的兩個郡王都沒成婚,自然也沒有前往藩地。
“三弟,你怎麽堵在門口不走進去?”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正想說孟微雨幾句的寧安郡主已經笑了:“大哥,您都回來了,怎麽不進門?”
“我是想進的,誰知三弟就堵在門口。”男子含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孟微雨聽了這話,對寧安郡主做個鬼臉,往前面走去,對寧王妃和張次妃依次行禮問安。寧王妃已經放下筷子,看向門口,接着寧王世子孟微言含笑走進,他今年不過十七歲,縱然受封為世子已經數年,娶過妻,生過子,還是沒有脫了少年的形體。
見兒子走進,寧王妃面色已經有些激動,孟微言已經上前給寧王妃跪下:“兒子拜見娘,娘……”
“起來,快起來。”寧王妃伸手拉起兒子,寧安郡主也笑着走上前:“大哥,你要再不回來,母親說,要去山上尋你,還說,要把那山上的廟都給拆了,還……”
“你這孩子,總是愛這樣說笑話,你母親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曉得?故意這樣說。”張次妃笑着阻止女兒,孟微言也笑了,對張次妃行禮:“次妃安好,夫人好。”張次妃還能坐着受個禮,王夫人原本就站着,急忙還禮:“世子太過客氣了。”
孟微言擡頭,見寧王妃眼中似乎有淚,孟微言笑着坐在寧王妃身邊:“娘難道不高興兒子回來,還哭了?”
雖然知道兒子是故意哄自己說笑話呢,寧王妃還是白兒子一眼,吩咐內侍:“趕緊再布一副碗筷來,大哥還沒吃飯呢。”內侍們急忙又布上兩副碗筷,孟微雨故意嘆一聲:“哎,大哥還沒回來時候,母親還常說,要我給大哥寫信呢,這大哥一回來,母親就忘了兒子的好處了。”
寧王妃對孟微雨微笑:“你啊,就和你三姐一樣,最愛撒嬌。”說着寧王妃就對孟微言道:“你不在家這段時候,倒是你這兩個弟弟妹妹陪着我,開解我呢。”孟微言急忙站起身,對賬次妃行禮:“多謝張次妃了。”
張次妃急忙阻止:“一家子,說什麽多謝不多謝的話,世子快坐下吧。你今兒回來的也巧,恍惚聽說,京中來了信,說世子妃已經亡故将有一年,這選繼妃的事,也該提了。”寧王是當今天子的異母弟弟,先皇生前最寵愛的吳貴妃所出,先皇一賓天,吳貴妃按了祖制殉葬了。
所幸當今天子和太後對寧王恩顧有加,不但每年的賞賜都比別的藩王多上幾分,就說這幾個侄兒侄女的婚事,太後和天子也多有關心。
寧王妃慈愛地看着兒子在用早膳,對張次妃笑着道:“這事,我還正想和你們商議。這一回,不但是選繼妃,還要挑出兩位郡王妃來,若有合适的少年,三丫頭的儀賓,也該挑了。”寧安郡主臉一紅,孟微雨卻已經叫起來:“母親,我還小,今年才十三,先生說我讀書都不好,怎麽就要選妃子,難道我以後就要住在郡王府裏,管那些事情了?我……”
“說的是挑中,并不是今年就給你娶過來,我算着,選好了,籌備婚事,建造郡王府,等你滿了十五,正好就娶過來。你哥哥,娶你先頭嫂子時候,也是十五歲。”寧王妃的解釋讓孟微言的眼神微微一暗,接着孟微言就放下筷子對寧王妃道:“兒子連夜趕路,有些困乏了,還請娘容兒子告退。”
寧王妃沒想到将有一年過去,孟微言還惦記着前世子妃,畢竟是少年夫妻,又是恩愛頭上,寧王妃很快就想清楚了,對兒子點頭:“你說的是,就先下去吧。”孟微言往外走去,聽到寧安郡主在那對寧王妃道:“母親,方才女兒問你,能不能把錦繡賞給了我,您還沒答應呢。”
錦繡?孟微言的腳步微微一滞,看向在寧王妃身後侍立的丫鬟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錦繡,她身量比去年時候要高了些,頭微微側着,穿着府內丫鬟們一樣的衣服,水紅色襖子淺綠色背心,裙子和腰上系的汗巾子不曉得是什麽色的,站在孟微言這個方向,只能看到錦繡的側臉,面上的微笑仿佛從沒變過。
錦繡在衆丫鬟中不是頂漂亮的,錦元比她五官精致,海棠玉蘭比她行動從容。可是孟微言自己也奇怪,為什麽就記得這個丫頭,難道說是當初第一回在寧王妃屋裏見到她的時候,她把自己誤認為是小內侍,後來又當是小偷,後來知道真相時候,那錯愕的神情很有趣?不過之後孟微言再見到錦繡,錦繡也就當自己是瘟神一樣躲着,絕不多說一句話。後來,娶妻,生子,大喜之後又是大悲,錦繡也曾奉寧王妃的命令來安慰過自己,那時候錦繡想是為了勸慰,也曾說起當年初見時候的事情。
後來就,孟微言輕嘆一聲,腳步沒有動。“大哥,您……”內侍見孟微言腳步停在這裏,沒有走出去,有些驚訝地問,孟微言這才回神過來,剛想走出去,就想到另一件事,若錦繡被寧安郡主要過去,那以後就要跟着寧安郡主出嫁,自己就再見不到錦繡了。
孟微言也曉得,自己不該這樣想的,但口比心快,孟微言已經聽到自己含笑問出:“三妹要錦繡,是為什麽?”
“大哥,你不曉得,錦繡的針線活做的好極,府裏面用的幾個繡娘只怕也趕不上她,這倒罷了。我身邊的越梅,大哥記得的,得了病,嬷嬷們說,只怕不好了,我就想和母親讨了錦繡過來。”說着寧安郡主還把一個荷包解下來,拿在手上笑着對孟微言:“大哥你瞧,這穗子,就是錦繡給我打的呢,好看嗎?”
這針線活的好壞,孟微言是瞧不出來的,畢竟他從小穿的用的,都是好的,從沒有過不好的。此刻寧安郡主問的認真,他也只有點頭:“的确不錯。不過三妹啊……”
寧安郡主啊了一聲,看向孟微言,孟微言已經走回來:“你想要讨錦繡,也要問問錦繡願意不願意呢。”
寧安郡主是從沒想過這些的,畢竟在她看來,不管是丫鬟也好,內侍也罷,都是自己喜歡了,他們就會很高興。只需要問一問寧王妃願意不願意,怎麽需要問問他們的意見?
寧安郡主怔在那裏,寧王妃不由瞧向兒子,接着眼又轉向錦繡,錦繡也是一臉錯愕,不曉得自己怎麽就變成話題中心了。難道說兒子在山上久了,想清楚了,覺得還是王府裏的這幾個丫鬟好?不過就是幾個丫鬟,兒子要喜歡,寧王妃當然也要為兒子留着。
因此寧王妃含笑開口:“三丫頭平常是最孝敬我的了,今兒怎麽就鬧起小孩脾氣了?你喜歡錦繡的針線,母親也喜歡。”
寧安郡主啊了一聲,就對寧王妃道:“這倒是女兒的錯,女兒忘了,母親也喜歡錦繡的好針線呢。”
“不過呢,三丫頭要真的很喜歡,那母親割愛也不是不可以。”寧王妃曉得,這樣一來,寧安郡主是不會再繼續讨要錦繡了,故意對寧安郡主笑着道,果然寧安郡主已經連連擺手:“母親喜歡的東西,做女兒的就該想辦法尋了送到母親手裏,這會兒怎麽能要母親喜歡的呢?這就不叫孝了。”
寧王妃微笑:“果真三丫頭是最孝敬我的。”衆人也都大笑,衆丫鬟看向錦繡的眼神帶上幾分憐憫,多好的一個機會,誰知就這樣被人攪和了。錦繡卻渾然不覺,她依舊照了平常所做的,伺候完寧王妃早膳,寧王妃和張次妃出去前面理事,衆丫鬟也就閑下來,邊做針線邊說閑話。
“哎,錦繡,多好一個機會,就這樣丢了,真可惜。”錦元把針放在眼前,小心翼翼穿着針和錦繡說話,錦繡想了想才想起是什麽,微笑道:“我也不去想這些。”
“那你願意去服侍大哥嗎?”錦元的話讓錦繡皺眉:“怎麽會想到這個,我啊,只想着再等過上幾年,求王妃開恩,把我放出去,然後帶上我攢的銀子,就可以回家尋我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