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總歸是心軟，自從他醒了後，杜小冉每天都會過去看看他。
他身邊的醫護人員很多，倒也沒什麽需要她做的。
反倒是她這裏忽然多了許多事兒要做，每天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過來問她意思。
到後來就連巫麒每天用的營養餐都會過問她。
一個挺俏皮的小護士過來，客客氣氣的問她：“杜小姐，醫師讓我過來跟您報備下，最近幾天巫先生不喜歡吃配的營養餐，總覺着味道淡，但是他的身體最近是要少鹽的，還有豬肝是補血氣的，巫先生也不喜歡吃。”
“我知道了。”杜小冉也沒覺着這些事兒有什麽難的，只是過于瑣碎了，自己就跟超級大管家似得，就算是管家也需要給主人報備的，她這倒連報備都不需要了。
正想着一會兒怎麽讓他乖乖吃飯呢，倒是孟助理走了過來，對她說道：“杜小姐，麻煩你過去一趟，巫先生受傷的事傳出去了，現在外面來了好多本家的人，正在議事廳內。”
杜小冉哎了一下，“我需要過去嗎？”
本家就意味着是巫麒家的親戚，她無親無故的跑過去幹嘛？
她最近已經為巫麒做的夠多了吧？
“需要的，本家很多人也想見見杜小姐您，麻煩您準備下盡快過去。”
杜小冉有點趕鴨子上架似得，也沒特別收拾，只穿着平時的衣服就過去了。
議事廳她還是頭次去，這裏的建築仿古的厲害。
往裏走的時候，光看到粗粗的柱子就一股封建遺老遺少的感覺撲面而來。
果然進到裏面，就見裏面的擺設也是規規矩矩的，主位陪位，次坐，分門別類的。
內裏的人很多，可坐的次序一點不亂，小輩分的都在後面依次排開的站着，有身份輩分的則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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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嚴肅的讓人頭皮發麻。
杜小冉很有種時空倒錯的感覺，再想退出去已經晚了，裏面的人早已經齊刷刷的往她這看了。
而且這還沒完，都不知道孟助理是從哪蹦出來的，就跟戲文裏唱的一樣，一本正經嚴肅的不得了的，對裏面的人喝了一聲：“杜小姐到。”
瞬時裏面的人不管是上歲數的還是年輕的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已經不是行注目禮了，完全就是在等着她入座的姿态。
杜小冉長這麽大，哪經歷過這個，硬着頭皮的往裏走，裏面只有一個椅子是空着的。
她往那椅子看了看，頭皮更是麻的厲害。
巫麒倒像習慣了這種場合，明明眼睛都看不見的，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也沒別的選擇，杜小冉只好坐在他身邊。
一時間下面的人紛紛落座，雖然人多，可大廳內卻是靜靜的。
也沒人說話，杜小冉能感覺到，下面的人雖然沒有名目張大的直視她，可是所有人都在偷偷的打量着她。
杜小冉都要毛了，倒是自己身邊這位怎麽那麽不在乎，那麽自然呢？
那些人每一個都穿的很嚴肅，他倒好直接穿了寬寬大大的病號服就過來了，腳下直接蹬的就是雙拖鞋。
“吃午飯了嗎？”在衆目睽睽下，他竟然還能湊過來問她這種話。
“哦，吃了。”杜小冉差點被問蒙了，忍不住掃了掃他的動作，見他動作随意的翹着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無所謂的樣子，想起什麽，她輕皺了下眉的。
“你左腿傷剛好你就這麽壓着啊？”
上次醫生換藥的時候，她可是看到他膝蓋那有青紫的。
他倒是聽勸，很快恢複了坐姿。
只是大廳裏的氣氛很奇怪，他不主動說話，那些人也不說，大家都這麽悶着。
在問過她吃沒吃過午飯後，他便不怎麽說話了。
一時間大廳內的人都在大眼瞪小眼，不管胖瘦年紀大還是小。
杜小冉離得他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哪怕是端起身邊的蓋碗喝一口茶，那些人都會全神貫注一副受教的樣子。
完全不明白他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歲數也不大的，可就是讓這些人這麽噤若寒蟬的。
好在他很快放下手中的茶碗，只是眼睛看不大到，放茶碗的時候險些放偏了。
杜小冉一直留意着他那呢，發現不對，趕緊過去擡了下他的手，小心接過茶碗，放在一邊。
他雖然看不到，可臉很明顯的往她這邊側了下。
随後他才開口說話。
明明在這種空蕩蕩的大廳裏說話，他的聲音不僅沒比以前大，反倒還輕了很多。
果然下面的人不管是誰，都得豎着耳朵的聽。
這大廳設計的也好，坐在上坐往下看的時候，能看清楚下面每個人的面目表情。
他說的話很模糊，壓根沒提他的身體情況。
只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麽，在那統一的附和着。
這麽說了幾句，他就站起身了，杜小冉也趕緊随着站起來。
他手邊應該是放着一個盲杖的，杜小冉眼疾手快，在他試圖探的時候，她已經拿了起來親自遞到他手上。
沒想到他不光接過了盲杖，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等着他們往外走的時候，那些人也早都站了起來，紛紛等着他們出去。
幾個上歲數的阿姨樣的人，更是在她走過去的時候，滿臉堆笑的說：“杜小姐最近辛苦了，也不知道杜小姐喜歡什麽，這次上山給杜小姐帶了幾個玩意，希望杜小姐能喜歡。”
“杜小姐，之前您選的禮服已經做好了，這次上山我親自帶了過來，有空杜小姐試試，看看合身不合身……”
杜小冉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這裏的人沒一個人是她認識的。
而且那些東西她一個也沒瞧見，完全不知道對方送的都是什麽，只能客氣的笑笑。
別看他眼睛看不到，可是走路的速度一點都不慢，也是他走慣了這種地方了，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倒是到門檻的時候，杜小冉趕緊提醒他：“小心門檻。”
他這才擡腿邁了過去。
自從他眼睛看不到後，杜小冉也沒覺着他有什麽不适應的。
不管是從态度還是心情上，他都像沒收到影響似得。
到了外面，他也不急着回去。
杜小冉陪着他在外面的花園走了走。
他最近一直在房間裏養病，估計也是悶了，稍微走了一會兒，杜小冉怕他累到，又引着他到了涼亭內。
原本該在花園裏散步的小鹿還有草泥馬那些，前陣不知道為什麽都圈起來了。
此時花園裏空蕩蕩的。
杜小冉望左右看了看，花倒是開的很好，錦鯉也在水池裏快樂的游着呢。
她看了一會兒，這才轉過頭來，便見他正在面沖着她，眼睛是空的，雖然有倒影，可是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很微妙的心裏難過了下。
她忙說：“咱們在花園，你能聞到花的香味嗎？池塘裏有錦鯉，還有……”
“檢查情況并不好。”
“……”她收住所有的聲音。
沉默了片刻，她才小聲說：“現在醫學那麽發達了，你又不想花不起錢的，總有辦法，大不了移植角膜嘛。”
她應該說錯話了。
他沒有出聲，自從他受傷，這還是他頭次在她面前沉默。
大部分時間她過去看他，他都是在恢複中，沒有一次頹廢的樣子。
可今天的他很不一樣，現在杜小冉也有點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麽會忽然上山，不會是都聽說了他……失明的消息……
失明該是什麽樣，杜小冉閉上眼睛實驗了下，立刻忍受不住的重新睜開眼睛。
是她太遲鈍了，也是他一直表現的無所謂的樣子，讓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很快好起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與她的手指彼此糾纏着，她低頭看着他的手指，心裏亂亂的。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他的聲音很輕，杜小冉要很努力才聽到。
“是我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把你騙到這裏，可我沒辦法不那樣做，尤其在知道你喜歡的只有巫麟的情況下，我沒辦法對你放手……”
“你能原諒我嗎？小冉？”
他扭頭面對着她，墨色的眼睛倒影着她的身影。
“我真的很喜歡你。”
杜小冉望着他的側臉，深呼吸了下，知道自己只是在可憐同情他。
可是好好的一個人，不管是不是因為自己，總歸是救過自己，如今他失明了，她真的沒有辦法視若無睹的對他冷漠。
遲疑了下，最後下定決心一樣的告訴他“我原諒你。”
她很大度的繼續說着：“咱們就讓這件事過去吧，以後我再也不會提這些了，然後呢，我會試試跟你交朋友談戀愛，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養病，你的眼睛未必就沒希望的，你要保重自己知道嗎？”
“我答應你。”
很奇怪的，他明明眼睛都看不到，都不知道他怎麽定位那麽準确的，在答應她後，他居然很快的找到她的位置，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