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大小姐饒命啊!”幾個婆子跪在地上, 連連磕頭,“老奴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把你們剛才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林卿卿冷冷道。

幾個婆子卻不敢說, 只連連磕頭:“求大小姐饒命,老奴方才是鬼迷了心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眼裏滿是恐慌,身子瑟瑟直抖,根本沒料到躲在此處說閑話, 居然會被林卿卿聽見!

編排主人家的隐私, 她們真是腦子進了水,此時後悔不跌,哪肯再多說一個字?

“說不說?”迎春走上前,擰住一個人的手臂,反剪到背後。

她力氣頗大,那婆子頓時疼得連連叫起來:“哎喲!哎喲!迎春姑娘松手!”

迎春更加用力一擰:“快說!”

婆子哀叫連連, 嘴裏只痛呼,仍然不肯說話。

她這般裝聾作啞, 林卿卿輕聲道:“是不是要我把這些話說到老爺和夫人面前,你們才會開口?”

說到林興成和黃氏面前?

婆子頓時變了臉, 一時間眼裏滿是恐慌:“大小姐饒命, 老奴說!”

不敢再推诿, 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個婆子當年跟周氏身邊的貼身丫鬟說得上話,隔三差五也會到正院去, 因此常常能見到周氏。

在她眼裏,周氏是個身體十分健朗的女子,雖然生林卿卿時有些艱難,但出了月子就沒什麽大事了,很快就好了。

她之所以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周氏乃有名的美人,出了月子後,臉頰微微豐腴,紅潤細膩的模樣,比之從前更為動人。那模樣,根本不像是落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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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久後,周氏就染了風寒,一副副湯藥下去,卻不見好,反而愈加嚴重起來。待到後來,整個人都下不來床,面色蠟黃,身體枯瘦,再無美人的模樣,直至撒手西去。

“求大小姐饒命!”說完後,婆子後背都被冷汗浸透,戰戰兢兢地看着林卿卿,滿是求饒。只希望林卿卿心軟一點,留她一命。

其他婆子們也一動不動,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就這些?”林卿卿輕聲問道。

婆子連忙道:“就這些!大小姐,其實老奴什麽也不知道呀,老奴往後再也不敢碎嘴了,求大小姐饒命!”

說話時,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她狼狽可憐的模樣,絲毫不曾讓林卿卿心軟,此時死死掐着手心,又問:“你方才說,你跟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說得上話,那你可知她現在何處?”

她從前沒往深處想,此時有了疑惑,頓覺疑點重重——周氏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見了!

好歹她是她們的小主子,她們怎麽全都不見了,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照顧她?周氏身邊難道就沒有一個忠心的嗎?

且看鄭掌櫃和付掌櫃,他們貪墨了數萬兩銀子都不敢跑,忠心是一方面,懼怕周家是另一方面。怎麽那些丫鬟婆子,全都跑不見了?

她背對月光站着,此刻一張精致玉容沉沒在黑暗中,唯獨一雙黑眸微微閃亮,卻幽深得過分,叫人連看一眼都心驚肉跳。

“老奴不知。”婆子只見這位大小姐越問越多,似乎要追究當年的事,心裏害怕不已。

主子們若是打起來,她們這些捅婁子的下人,豈有命在?

林卿卿抿着唇,靜靜瞧着她,一雙幽深黑眸微微閃動:“你說得是真的?”

“真的!半個字都不敢欺瞞大小姐!”婆子連忙道。

林卿卿目光一轉,落在其他的婆子們身上。走到一個人面前,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手指的卻是方才回話的婆子。

那婆子一愣,便道:“回大小姐的話,她叫錢氏。”

“她家有什麽人?”林卿卿又問。

那婆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看了錢氏一眼,又答起來:“她男人沒了,有一個兒子和媳婦,還有兩個孫子。”

林卿卿點點頭,又走到下一個婆子跟前,指着剛才答話的婆子,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回大小姐的話,她叫趙氏。”

就這樣,林卿卿轉着圈把幾個婆子的姓名、住址、家裏人口打聽了一遍。

“好了,你們回去吧。”林卿卿說道。

她已經記住她們每個人,不怕她們跑掉。

而且她是轉着圈問的,也不怕她們撒謊。

幾個婆子也知道,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謝大小姐饒命。”

互相攙扶着起來,顫顫巍巍地走了。

“小姐,我們也回去吧?”迎春看着安靜得過分的林卿卿,忍不住擔憂。

她聽到都要恨死了,怎麽林卿卿如此平靜?

直到回到院子裏,為林卿卿打水洗臉時,才發現林卿卿的手心一片血肉模糊,頓時驚叫一聲:“小姐!您,您怎麽能——”

她又急又氣,連忙找紗布和傷藥,為林卿卿上藥。

白嫩的手心,被指甲掐得一片血肉模糊,看着翻卷出來的血肉,迎春心疼得直掉淚:“大小姐,您若是難受,打奴婢、罵奴婢都行,奴婢皮糙肉厚,您怎麽能掐自己?”

林卿卿抿着唇,一聲也不吭。就連迎春為她上藥,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然而迎春卻看着她的眼眶濕潤起來,圓圓的大眼睛變得潮濕。偏又不肯哭,直到那霧氣越積越多,凝成淚珠,滾落滿臉。

“小姐……”迎春心疼極了,很快為她包好雙手,然後走過去把她抱到懷裏,“我們告訴舅老爺!如果夫人是被人害了,一定不讓他們逍遙法外!”

林卿卿抱着她的腰,把臉埋在她懷裏,低低哭了起來。

她的日子之所以難過,就是因為沒有娘。可原來母親不是病逝,而是被人害死的嗎?

一夜輾轉難眠。

次日一早,林卿卿頂着紅通通的眼睛,看着同樣兩眼紅通通的迎春,相顧無言。

“去舅舅家。”

兩人很快來到周府。

“卿卿來啦?”柏氏見到林卿卿的身形,好不開懷,“快來,到舅母這邊坐。”

待看到林卿卿紅彤彤的眼眶,不禁愕然:“眼睛怎麽這麽紅?”又紅又腫,分明是哭過了。

她頓時急了,站起來抓住林卿卿的手,“可是發生什麽事了——呀!手怎麽受傷了?”

她見林卿卿眼睛紅紅的,雙手也纏着紗布,頓時以為林興成和黃氏又欺負她了,頓時大怒:“老周!那王八蛋又欺負卿卿!”

因為林卿卿最近常來,周一山也沒以前那麽緊張她了,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去照顧他那幾株茶樹。聽到這裏,頓時轉了回來:“怎麽回事?”

他剛才沒仔細看,畢竟是外甥女,又這麽大了,他不好回回都看得仔細。此時被柏氏一提醒,頓時看見林卿卿的眼睛又紅又腫,手上也纏着紗布,頓時大怒:“那王八蛋!我去找他算賬!”

“舅舅別去!”林卿卿啞着嗓子喊道,“我跟你說。”

她把昨日從下人那裏聽來的話,告訴了周一山。

周一山聽後,卻是沉默不語。若非他握緊拳頭,手背上蹦出青筋,林卿卿幾乎以為他無動于衷。

“我知道。”周一山擡頭看着她,眼神深沉,“我和你外公當年就懷疑了,可是卻沒查到證據。”

林興成早有預謀,一點一點把周氏身邊伺候的下人以各種名義遣出去,最後周氏身邊全是他的人,什麽也問不出來。周氏怎麽死的,外人全不知道,只說是病逝。

可周一山的妹妹,周一山自己知道,絕不是一個病歪歪的女子。

林卿卿下意識地又掐手心,卻被一直盯着她的迎春攔住,對她搖頭:“大小姐,別拿自己出氣了,掐奴婢的手吧。”

她把一雙手伸出來。

林卿卿本來就難受,被她一惹,又模糊了視線。

“就是他們害了娘!”林卿卿的聲音帶着哭腔,恨恨地道:“瞧林佩佩什麽時候生的吧!他們一定在我娘活着的時候就勾搭上了!”

周氏死後半年,林興成續娶了黃氏。黃氏進門七個月後,生下了林佩佩,對外只說是早産。

瞧林佩佩那健壯的樣子,早産才有鬼!

林卿卿直覺認為,林興成和黃氏很早就勾搭上了,只等周氏一死就進門。再看他們連成親都等不及,早早懷了林佩佩……

“沒證據。”周一山啞着嗓子道,聲音滿是痛苦。

他和周老太爺很早就懷疑了,可是查了幾年,什麽也沒查出來,後來慢慢擱下了。此時被林卿卿提起,心裏頭很是難受,既痛妹妹死得冤,又恨自己沒本事給妹妹伸冤。

沒證據?不可能的。林卿卿心裏想,林興成縱然精明,可他也是個凡人,一手遮不了天。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的,就像昨天被她撞見的碎嘴婆子。

出了周府,林卿卿一路都在想,怎麽找到當年伺候在周氏身邊的人?畢竟是一條條性命,林興成不可能把她們全打殺了,最多是送走了。

只要找到她們,就能明白當年的真相。

她這樣想着,很快回到了林府。

林府門口,此時卻在上演一出熱鬧。

“林老爺,幾時把大小姐許配給我啊?那日在青山寺,大小姐口口聲聲說,我把她伺候得□□,要生生世世給我做老婆哪!”

一個精瘦男子站在林府門口,叉着腰,沖着裏面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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