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紅色的電車晃悠悠地行進在只能算得上平坦的路上。

同被修建得适合電車通行的專用路線不同,這裏只是一條小路,因此穿行間不時有路邊的樹枝什麽的掃過鋼鐵工具的軀幹,又在被什麽存在發覺前恢複平靜。

——不過也沒人能發現這件事。

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的确如此,即使是車內的乘客也未曾發覺自居已經在蔥蔥郁郁的林木間行進已久,甚至已經通過了這林木組成的叢林都不曾知道。

原本他們是應該一直這樣無知無覺到電車在他們以為的正确的方向行進,直到在盡頭停下的。

最終等待這些羔羊的是早已準備好的催眠彈與船只。

那些不知來路的船只将在人們失去意識之時将他們帶離故土,在特殊人士的幫助下,再度醒來的就已不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毫無意識的人偶。

或者是鮮活的身體器官。

總之不論是哪種方式,都是将一個原本存在的生命痕跡從中截斷的手段。

但這輛紅色的電車有所不同。

在穿越距離海邊不遠的樹林後,被淺淡紫色包裹的,原本理論上無法被人所見的紅色電車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不知是友是敵的人上了車,在一整車的人的盯視下說出了被遮掩的真相。

——“我是從港口的方向過來的。”

“啊話說橫濱的交通規劃做的真好啊,這麽遠的地方都還有電車。”

滿臉笑容的年輕男人如此說道。

電車內的空氣驟然寂靜了一瞬,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突然就凝固了下來。發言者一臉疑惑,便見着面前的中年女性面色陰晴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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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他嗫嚅着,收斂了面上的笑意。

要遭。

初到這個城市的年輕人心底頓時閃過各種各樣再來之前同伴給自己安利的恐怖故事,硬生生将腦洞開闊到白日見鬼上。

哦不對,現在應該幾乎快要脫離白天的範圍了。

所以是黃昏……黃昏

那不就是逢魔之時嘛!

逢魔之時百鬼夜行一輛紅色的電車面色慘白的中年婦女……

總……總之。

他顫顫巍巍地想,總之要先離開這種隐約看起來就像是自己與一整輛車對立的情形。

就算是見鬼也得站在人多的地方。

——如果這些生物真的是人的話。

這樣想着的年輕男人不由得悲從中來,想他有又什麽錯呢?只不過是在和前輩們一起來這個特殊的橫濱出差的時候走丢了,就讓他這樣落入白日見鬼的可怕境地嗎?

可是又不是他願意走丢的。說到底作為一個擁有豐厚經驗的特殊職業從事者的我他會在這附近走丢本身就是一件可以稱得上匪夷所思的事,誰知道是誰放下了障眼法遮掩了他的感知。

心中思緒萬千,實際上不僅不是有着豐厚經驗的職業者而最多算的上是個菜鳥的男人踏着步子,突地注意到車廂內站立在人群外的金發男人與黑發孩童。

原本還有些局促的腳步驟然頓下,轉而連這個人身周的氛圍都為之一變。

“沒想到初次見面是在這種地方,真是太過失禮了。”他走向金發男人,曾經印在前輩給他的小本本上的男人的面容就像是被3D打印出來了一般清晰地投射在他面前。

“啊,您或許還不認識我吧。”他的語氣間似乎真的有那麽一絲因為對方不認識自己而造成的難過,在下一瞬被盡數隐藏在言語間,“那麽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來自東京的竹崎,下午的時候到貴社拜訪時您恰巧不在,為此我可傷心了好久啊。”

自稱為竹崎的男人在國木田獨步面前站定,先前那副大男孩一般的模樣被盡數收斂,換做一副成熟而可靠的盔甲。

他伸出手,“初次見面,國木田先生。”

“啊,原來是你啊。”出乎意料地,國木田倒真的擺出了一副認識對方的态度,一手扶着眼鏡一手伸出,“久聞大名了,竹崎先生。”

被客套話恭維到的竹崎愣了愣開始撓頭,“诶是嗎嘿嘿嘿。”

——是前輩們在會被痛心疾首狠斥傻蛋的模樣。

“不過您在這裏我可就放心了。”

——放心這不是一輛鬼車了。

人模人樣不過半分鐘的職場新手蹭在據說四舍五入也是個同行的男人身邊恭維道。

然後被中年婦女一頓搶白——“國木田先生喲!”

見新來的家夥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人還和保護了一個車的國木田似乎是舊識的優子踩着她的短粗跟噠噠噠兩步就走了過來,一言不合抱住國木田的胳膊開始哭訴,“國木田先生啊!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喲。”

是了,這還有一個問題放着呢。

既然已經知道了現在電車開往的方向并非是市區,那麽勢必不能再按照原定的路線行進。

想到這裏國木田獨步突然想到什麽一般扭頭,“竹崎君剛才上車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不對的地方……?”竹崎撓了撓頭,啊了一聲,“說起來在車停下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淡紫色的霧氣。”

他疑惑道,“不過也有可能是錯覺吧?就算是有山霧又怎麽會是紫色的呢?”

“或許吧。”

這樣說着國木田獨步想到的卻是鼬同自己說着車身被淡紫色霧氣包裹的情形。

這樣的話……

他垂下眼,下意識去尋找跟在自己身邊的黑發少年的蹤跡。

“鼬君……?”

在将整個電車找了一遍之後國木田獨步終于确定,宇智波鼬消失了。

——好吧好吧實際上并沒有

原本乖巧待在車廂內的男孩不知何時消失了蹤跡,直到大人們想起才發現他不知去了何處。

這要是放在什麽日報的社會板塊,又是一起讓無數鍵盤俠噼裏啪啦将帶孩子的人怒斥一頓的社會事件。

再加上帶孩子的還不是這孩子的什麽親人而只是個老師,恐怕還能再罵一句震驚!當代老師竟然這樣!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

咳咳,說遠了。

總之發現丢了孩子的國木田沒有絲毫慌亂,他淡定地對方的一匹的優子女士和聽說丢了個孩子的竹崎面露憂色稍事安撫,從包中掏掏掏掏出手機。

“沒關系,我有鼬君的電話。”

這樣說着的男性将手機放在面前,對着空無一格的信號欄無語凝噎。

啊啊啊啊怎麽辦他把學生弄丢了啊還是超級聽話懂事的鼬君啊他該怎麽啊啊啊!

鼬不得不承認,在紋着花紋的手伸向他的時候他是故意沒有發出聲音的。

雖說新上車的男人看起來是友非敵,但是誰又知道這之後會發生什麽呢?

況且現在的情況撲朔迷離,除了對方的目的大概是将這一車人帶往某地之外不論是對方的正體還是人數甚至是他們将要被帶往的地方,他們對這些都一無所知。

這很不好。

因此在全車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剛上車的男人身上而一雙手伸過來時他并未掙紮,象征性反抗兩下之後便順從地選擇被帶走。

如果國木田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的話定然會大聲斥責,但金發的男人還在注視着名為竹崎的男人,因此暫時将小只些的學生忘記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

嗯,一點也不過分的。

鼬的意識并沒有在掩住口鼻之後就完全消退,掠走他的人就像是個新手一樣不知輕重。

換句話說,就是藥用少了。

而後他感到自己被誰撈了起來,人們談話的聲音忽遠忽近,就像是那個人撈着他大搖大擺地從人們之間穿過一般。

颠簸從一開始就存在,在慢悠悠之後——他猜測或許是離開電車了——加快了些許。

但也并不是什麽極快的速度。

就這樣搖搖晃晃颠簸了大半天,鼬才感覺到攔着他的人腳步開始放輕。

他被人放了下來。

鼬是想看看現在所處的位置的,但眼皮就像是被黏住一般無法睜開,即使是全身心都用來睜開雙眼也無法窺見一絲光明。

但好在視覺被剝奪的同時其他感覺就變得靈敏起來,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被人放在肩上穿過叢林還是什麽的時候草葉劃過衣物的聲音。

所以說這是在樹林?

默默回想一番國木田那靈魂畫手一般的圖畫上标出來的樹林,就在距離某個廢棄船塢不遠之處。

這樣想着的時候喘着粗氣的聲音靠近,堪堪在距離他極近的地方停止。

“沒想到這一次賺大發了。”那是一個頗為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屬于青年人的暮氣,吐露在他頰邊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覺得就像是蛇在吐信一般,“一個年幼的幻術個性者。”

“你可比那車臭蟲值錢多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嘿嘿地笑了起來。灼熱而異樣的氣息稍微離開鼬些許,取而代之的是摸了摸他臉的什麽東西,“只要有了你,只要有你……”

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男人不曾發現,他視作掌中之物的男孩雖還是雙目緊閉,跌落在污濁泥土中的右手小指卻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有什麽東西應召着生長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樣的諸君我有點卡文……好吧卡成卡車了(喂)所以沒來得及細修x所以白天可能會修修

如果有時間的話x

以及——希望還有人記得我們是小英雄背景【。】

——

感謝觀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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