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鼬在一片搖晃中醒來。

他像是混濁江水上的一葉小舟, 因波瀾起伏而不斷搖晃。

他記得在自己下意識将舉刀欲砍的敵人擊倒後同牽着自己的少年鑽進來最近的樹林,在找到一顆巨樹後躲在了空心的樹洞中。

因為日色已晚的緣故兩個半大孩子只是随意撿了些野果充饑,又約定了輪流換班值夜——同鼬一行的男孩糾結了許久才同意輪班, 按照他的意思他是要一個人熬夜的。

約定好了之後鼬便找了個舒适些的姿勢卧着, 不知是過于疲憊還是為何, 竟然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直到現在,因身體的颠簸醒來。

但現在顯然并非臨時換班, 鼬虛虛睜開眼,面前的景色在他眼前不斷變換,饒是他也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是趴在了某人的背上。

這一反應過來鼬便突然發覺自己的頭腦出奇地暈眩, 在摸清現在的狀況之前背着他的人似乎便發現了他的醒來。

那似乎也只是個少年。相較起鼬在原本世界中的身形還要大上一些, 足以背起現在驟然縮水的豆丁鼬。

在被發現之後面前景色變換的速度未停,鼬感受到自己臉頰壓着的頭發因為對方頭部的動作而動了幾分。

背着他的少年微微側着頭,即使是在高速行動這一動作也并不妨礙他的前行。鼬細細分辨去, 也只見着了對方頰邊遮住面容的黑發。

他小小地咳嗽幾聲, 聲音有種久未被打磨的晦澀。

“醒了?沒事吧?”少年略帶沙啞的嗓音穿透空間來到他耳邊,明明鼬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此人, 但是身體還是在聽到少年的聲音之時驟然松懈下來。

他張了張唇, 身體自覺地帶着親昵意味地呼喚少年。

“沒事的……泉奈哥。”

少年人回歸前方的視線絲毫沒有轉移, 一直緊繃的唇角隐約拉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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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微微側了側頭,被自己稱為“泉奈哥”的少年并非一人獨行在他們此時身處的樹林間。

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前後左右分散着其他人, 這些人穿着相近的服飾, 年齡約莫在二十左右,面色嚴肅而警惕。

但是……

鼬迅速地掃過一周, 以一種絕不會在原本世界中顯露出的姿态整個埋進“泉奈哥”背後。

“很快就能回族地了,”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動作, 少年略微偏過頭稍作安撫,“斑哥這次也回族裏了,很快就能見到了哦。”

——哄孩子的語氣很是娴熟了。

鼬慢吞吞地在他身後磨了磨,算是聽到對方回複的回應。

一時無話,直到颠得鼬都快要睡着的某刻泉奈突然聽了下來。

不大的少年一揮手,側臉點了點頭,隊伍中的一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半晌後那人再回,同泉奈低聲彙報了前方的消息。

泉奈皺了皺眉。

因為就在泉奈背上的緣故,鼬倒是将男人對泉奈說的話聽了一耳。

但也僅僅如此,片段的話語灌入鼬的耳中,只能聽到“羽衣……戰鬥……要不要……”

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最終男人似乎詢問了什麽,靜靜等待着少年回複。

泉奈沉思了幾秒,最終緩慢地搖了搖頭。

鼬能夠感受到隐隐約約的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用腳趾想泉奈作出不摻和到前方發生的事中去的原因有自己的一份。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就聽見泉奈說道。

“鼬,湊過來一點。”

身體乖覺地湊到少年右肩上去,泉奈用臉頰蹭了蹭背上的男孩,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雖然依舊有些高,但較之他們剛找到他的時候安全了許多。

因此一行人也不再多做停留,繞一個道之後便重新踏上路途。

穿過茂密的森林跨過不寬的河流,在流水的淙淙聲中繼續前行。月色披散在一行人的身上,連接着不遠處流水的光華。

踏着夜色行了不到半天,一行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緊跟在泉奈身周的四人在踏入某片領域中時隐約松懈了些,鼬探出一截身子向前看去,肉眼可及之處隐約有橙色的星火。再走近些,房屋的輪廓便顯露出來,隐約能看出是個有着相當規模的聚居地。

而再近些,便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獨屬于人類聚居之處的喧鬧與溫馨透過空氣傳遞到一行人身周。

鼬趴在泉奈背上,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依稀只看得見明滅的燈火與近在咫尺的少年的面容。

泉奈帶着一行人通過了身份的驗證便徑直往族地的中心去了,跟着他的都是些老手,不需要像奶孩子一樣帶着彙報任務。

至于泉奈?

他去往的地方正是這一族的族長所在之地。

想到許久未見的兄長少年的腳步都要歡快幾分,又在背後的男孩發出不安的嘤咛時穩重下來。

思及身後的孩子,向來沉着的少年也不得不皺了皺眉。

由暖黃的燈光指引回到家中,泉奈再一擡眼,看到的就是兄長穿着常服雙手環胸靠在書房邊上的模樣。

他朝着對方笑了笑,騰出一只手作出“噓”的姿勢。

見狀斑上前幫着接過不知何時又陷入沉睡的鼬,在接過男孩的時候對方閉着眼,像是某種小動物一樣鼻尖聳動嗅了嗅,似乎确認到是正确的人之後拽緊了他的衣袖。

風姿俊秀的青年挑一挑眉,戲谑的目光下卻是十足溫和。

***

鼬迷迷糊糊地做了場夢。

夢裏他似乎就是現在所在的這個身體的孩子,出生于一個十足富貴的家庭,自小被只有此一獨子的父親嬌養着。

但是因為覺醒了某種血脈,不忍孩子因此而早衰的父親放他去到母族——也就是擁有這血脈的大族修習,将血脈控制住之後再行回歸。

他早逝母親的家族是一個相當大的宗族,也是極有實力的強族。但是即使如此,他的父親送別孩子的時候也依舊是一臉不忍,幾乎下一秒就要反悔。

原因無他,因為此一宗族是一個忍者氏族。

在這個時代中被稱為[忍者]的這些人,是擁有特殊體質能夠調動天地之間某些能量的存在。

但是,盡管如此,忍者也不過是貴族們手中的工具,依靠接受雇傭和任務為生。

可想而知,将男孩送到忍族去對于身為貴族的男孩父親而言是多麽重大的一件事。

男孩的父親派遣了大隊人馬送男孩投奔他的母族,并且委托了對方護送自己的寶貝兒子。

但天不遂人願,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還是在途中遭到了襲擊,與男孩一起長大的伴讀以一群人目标過大為由提議分開行動,只由一小隊護衛帶着他們二人繼續前行。

最後一行人只剩下這兩個孩子相依為命,竟在戰場中流浪了許久。

但是……

鼬想起初初醒來時拉着自己就跑的小少年,又想起自己竟然一睡不起甚至被泉奈背着前行了許遠才醒來、到後來也沒有見着對方半點蹤影的事情,心下對那位伴讀的去向有了些猜測。

但這猜測還未進一步深思下去,側面的紙門便被人推開來。

昨晚背着自己跑了大半晚上(或許時間更久)都不見喘的少年站在門口,見他望過去露出一臉輕松的笑意。

“喲,鼬,”他揚起手逗貓似地晃了晃,“早上好啊。”

這樣說着的少年刻意側了側身,将外面的大好日光——絕對不是大清早能有的日光——透進房間。

有了這具身體的意識的鼬眨眨眼,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叫做“泉奈”的家夥是他的堂兄,全名為[宇智波泉奈]。

這個形式讓鼬頓了頓,面上顯露出的表情也随着呆滞了下,看起來有種因為起晚而感到負疚感的呆樣。

宇智波泉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幾步去到許久未見的弟弟身邊揉了揉對方那頭宇智波一脈相承的黑發。

“怎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傻傻的?”他笑着将小孩一頭黑毛揉得亂七八糟的,在對方茫然的小眼神中捧腹大笑。

這就是宇智波泉奈了。

鼬努力在自己的小腦瓜中翻出這家夥的信息,出乎意料的,雖說這二人一人是貴族家的小公子,另一人是忍者,關系卻說得上是不錯。

按宇智波泉奈的話來說,就是他小的時候還被他追着喂過午飯的關系。

不不那不是他,是另一個鼬。

被自己幻想的面前少年端着碗飯追着自己喂食的場景吓到的鼬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引來少年的注意。

宇智波泉奈簡單對鼬進行一番房間用品的指導之後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問這小少爺會不會自己穿衣吃飯的話就要說出口。

鼬無力地捂住臉——他似乎受到這具身體的影響,連動作都變得幼稚了些。

“我一個人可以的啦。”

聽,連撒嬌的語氣詞都說了出來。

注意到這點的鼬抿了抿嘴,鼓着臉再不說話,瞪着坐在自己床邊的小少年表達了驅逐之意。

宇智波泉奈心底的小人攤了攤手,他這堂弟從小生活在禮儀嚴整的貴族之家,小小年紀就是一副端莊嚴肅得不得了的樣子。

可偏偏又不是這個性子,因此總會在露出一些可愛的神色之後自暴自棄地蹲成一只蘑菇。

好吧好吧誰叫他們有單方面換過尿布的關系呢。宇智波泉奈想,為了安撫小孩的自尊心舉起雙手走到門外,還頗為貼心的帶上了門。

不過想來身處于普通人世界的鼬還不知道,身為忍者他們總是有些特殊技能的。

比如說從聲音來推測某人的行動。

咳咳。

聽了會勉強沒聽到小孩整個囫囵從床上滾下來的聲音——或許是還在和衣服搏鬥,宇智波泉奈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坐在門邊的濡緣邊上,手中掏出幾支苦無把玩。

習慣性在思考事情的時候轉苦無(……)的少年乍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時差點一苦無扔過去,不過好歹理智拉着他從人命邊緣拉了回來。

他轉過身上下打量穿上宇智波族服的小孩,深覺要比剛見到時蔫巴巴趴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模樣順眼許多。

他利落地将苦無轉了個圈圈順手收進袖中,順手又揉了揉鼬。

“走吧,斑哥還在等着我們吃飯呢。”

雖說是午飯也就是了。

在鼬的“記憶”中,對于[斑]的印象甚至比泉奈還來得深一些。

這位大堂哥比泉奈稍長一些,雖說沒有同泉奈一樣兜着圈圈跟在鼬身後跑投食,但要說起來那份食物還是他做的。

不過那都是幼年的記憶了。

饒是年長的兩位,對于鼬的影響也都還在當年那個巴掌大的小不點上。而鼬就更直接了,他接受到的這個身體的記憶,根本就沒有當年還在地上淘氣時的記憶。

但是——

鼬拉開了紙門。

坐在裏間的青年聞聲而動,低垂的目光看過來,眼角帶兩三分隐約的笑意。

青年只穿着簡單的黑色和服,看樣式同泉奈鼬等人身上的無二,似乎正是宇智波的族服。

但盡管穿着統一的服飾,青年身上依舊有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獨特氣勢。就像這個人僅僅是站在這裏,便如同有一座待發的火山站在面前,只待時機一到,便驟然噴發,将人也好物也好将周遭一切都吞噬得一幹二淨。

在看見鼬和身後的泉奈之後青年面上的笑意更甚,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都不自覺收斂許多。他揮了揮手,将穿着自家族服的小家夥揮揮手召喚過來。

鼬慢吞吞地過去,一只手指啪嗒一聲戳在自己額頭上。

始作俑者看着小孩這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

“傻乎乎的。”

看起來一臉正經的兄長大人給出了和弟弟一模一樣的評價。

***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

“……兄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哥!!!”

“啊扉間你喊我?”一個人蹲在角落裏笑了半天的青年轉過頭來,朝着他年輕氣盛沉不住氣的歐豆豆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要這麽浮躁嘛,怎麽了?”

千手扉間忍住上前毆打不着調的大哥一頓的沖動試圖平心靜氣,“大哥你在做什麽?今天的公務批完了嗎?”

“先不說那個,”毫無在挨打邊緣來回試探的自覺的千手柱間揮揮手,露出手下蓋着的東西,“我準備養這家夥啦!”

千手扉間看過去,只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那是你大哥!千手扉間你忍住!

那邊千手柱間還在叨叨,扉間揉了揉眉心,一如既往地當着弟弟操着爹的心。

“大哥你确定這不是敵人僞裝的嗎?”

“當然!”

“那你為什麽會想養這只……貓?”

“那當然是因為,”千手柱間在愚蠢的弟弟面前露出笑,雙手将手中黑黑的一團高高舉過頭頂,讓它同截然相反的白毛的弟弟對視。

“這孩子長得很像斑呢!”

“你說對吧扉間!”

這已經是一只成熟的手了,千手扉間毫無感情地想,它應該學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了。

比如大義滅兄什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扉間:右手做的事和我千手扉間有什麽關系呢?

鼬哥:我哪裏傻乎乎的?哪裏? !

宇智波斑:我特麽哪裏長得像只貓? ? 哪裏像? ?

佐助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柱間: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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