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③診所

正式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

裴杳的診所每天九點開門，有時候下班之後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會直接來她家裏找她。從住處到診所，走過去只要幾分鐘，中途他們還在一家早餐店吃了點東西。

舒甜不愧是倉鼠精，比一般倉鼠還能吃。這還是在她沒有往食囊裏藏東西的情況下，不然只怕裴杳給她點的三大碗馄饨還不夠她吃的。

趁着裴杳去結賬的時候，舒甜悄悄把馄饨湯喝完了。

嗝，好喝。

裴杳一回頭，就看見三個碗裏湯都不剩了，嘴角一抽。

看來她說的沒錯，舒甜确實特別能吃。還好她有錢，不怕被吃窮。

結完賬，裴杳走過來把依依不舍的舒甜拎走了。

“你不是個演員嗎？演員還吃這麽多，胖了怎麽演戲？”

舒甜不服氣地說道：“演員怎麽了？演員也有吃不胖的啊！而且我們妖精本來就吃不胖。”

最後一句哼哼唧唧的，也就耳力好的裴杳能聽清楚了。

裴杳的診所就在前面，不算大，也就兩個房間。外面是看診的地方，裏面是放藥材和藥丸的地方，有好幾個藥櫃。

她這裏不幫人熬藥，而且中藥也不是說喝一次就能好的。所以一般都是讓病人自己帶回去熬，她這裏頂多幫人紮紮針。

“你會推拿按摩嗎？”舒甜一進來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興致勃勃地到處參觀。不過藥房沒去，裏面味道對她來說太沖了。

裴杳坐在桌前搗鼓藥材，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不推。”

是不推不是不會，舒甜頓時來了興致：“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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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杳沒回答，她其實有點潔癖，不太想碰別人的身體。紮針把脈已經是極限了，按摩之類的，敬謝不敏。

反正萬花谷的醫術十分了得，就算不用這些方法，光靠吃藥和紮針，也能解決絕大多數問題。實在解決不了的，她會戴着手套推拿一下，她迄今為止很少碰見這種情況。

萬花內功分“養心決”、“太素九針”、“點穴截脈”和“百花拂穴手”，其實沒什麽按摩招式，一般就是紮針和點穴。紮針側重治療，點穴側重攻擊，所以一針足以。

舒甜絮絮叨叨地問了好多東西，裴杳聽膩了就一個啞穴點上去，世界頓時清靜了。

舒甜氣鼓鼓地瞪着她，然而裴杳直到弄好了手裏的藥包之後，才解開了穴。

“壞蛋！”舒甜往等待區的沙發上一坐，推了推自己臉頰下方的食囊，推出了一袋瓜子仁。她抱着瓜子仁吃得開心，不想理裴杳了。

裴杳瞥了她一眼：“等會兒垃圾別亂扔。”

“我才不會亂扔！”舒甜瞪大眼睛，“我是個有素質的好妖......好公民！”

裴杳不置可否。

過了會兒，幾個上午約着一起去美容院的夫人進來了。他們是來買香體丸的，裴杳這邊賣的雖然比外面貴，但是用着效果更好。

裴杳這裏少有年輕的客人，現在年輕人喜歡去找西醫。裴杳學過一段時間西醫，還拿了個碩士學位回來。但她還是愛自己的老本行，所以對外從沒說過自己會西醫。

反正現在到處都是西醫，也不差她一個，但是中醫已經有些沒落了。

“是這個嗎？”有第一次來的夫人拿着小瓷瓶看了半天，“還用這種瓶子裝着？瞧着挺有趣的。”

她身邊跟着她的女兒，從進門前就一直在玩手機。這裏的藥味讓她有些不舒服，眉頭緊皺。直到她媽媽拔了塞子倒出一粒圓溜溜的粉色小藥丸，散發的清香瞬間讓她眉頭舒展，她才屈尊降貴地擡頭看了一眼。

“媽，這是什麽？”

“香體丸。”她媽媽買了兩瓶，塞了一瓶給女兒。

這東西裴杳不愛做，所以雖然做起來簡單，但存量少，價格也貴，每人限購一瓶。好在一瓶也能用很久了，裏面有十顆，一顆管五天。

她媽媽也是用了女兒的名義，才能買兩瓶。

她女兒好奇地湊過去聞了聞：“怎麽看上去跟我以前買的不一樣？”

“不知道，聽說是用藥材做的。”她媽媽把東西收好，“行了，咱們走吧。”

女兒一聽是藥材做的，立刻覺得這東西是假貨。藥材味道那麽難聞，怎麽可能做出香體丸？

“媽，別買了，這個是騙子吧？”她拖住她媽媽。

“騙什麽騙？”她媽媽敲了敲她的腦袋，“你李阿姨他們用了都說效果很好的。”

女兒悄悄翻了個白眼，她覺得這東西肯定是用什麽化學合成劑做的，根本不是純天然藥材制成。有效果又怎麽樣？誰知道吃了有沒有副作用。

她媽媽趕着去美容院，可沒空陪她瞎鬧。見她不喜歡就自己伸手去拿女兒那瓶：“你不要給我。”

“不行。”女兒連忙把手背到身後，“你們先去美容院吧，我去找阿淩玩。”

“這孩子！”她媽媽沒辦法，和老姐妹一起走了。

女兒回頭看了看裴杳診所的招牌，心想她一定要戳穿這個騙子的真面目。轉頭去了街上另一家西醫診所，那裏的所長她認識，可以讓對方幫她看看這個香體丸裏到底加了什麽東西。

舒甜圍觀了整個事件經過，她回頭對裴杳說道：“有人要去‘揭發’你。”

“別管做什麽。”裴杳随意拿了本醫書，慢慢翻着。

舒甜湊過去，拿了一瓶香體丸，倒出來看了看，然後驚喜地說道：“诶呀，這個我見過诶！胭脂姐姐他們也在用這個，還說很好用，居然是你做的？”

裴杳沒搭理她。

舒甜卻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她還以為裴杳和妖精界一點牽連都沒有呢，沒想到妖精界早就有人發現裴杳做的好東西了。不過想來也是，這個小區裏住了好多明星和官員的家屬，小區裏的好東西估計早就傳遍了。

這裏估計确實住了不少大人物，沒看到商業街上的人瞧見舒甜都沒有任何失态嗎？舒甜好歹也是當紅小花旦之一，走到大街上不認識她的人還真沒多少。就算說不出她的名字，好歹也眼熟她的臉。

當然，像裴杳這種一年到頭很少離開小區、不關心娛樂圈、甚至面對各種廣告連一眼都懶得瞥的奇葩，還是要排除在外的。

這讓舒甜有點受打擊，她往裴杳身邊一趴，懶懶地盯着裴杳看了半天。結果又忍不住開始犯花癡起來，直到手臂趴麻了起來換個姿勢，才回過神來。

她看着裴杳身上的白大褂，忍不住問道：“中醫也穿白大褂嗎？”

“中醫不能穿嗎？”裴杳反問，“現在的人，看到醫生不穿白大褂，你知道他們是什麽反應嗎？”

這可把舒甜問住了，她沒看過病，不太清楚。

裴杳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他們會說，你一個醫生連工作服都不穿，肯定不專業。然後他們就有理由醫鬧了，自己吃壞了肚子也賴你庸醫之前給開錯藥了，藥量看錯了也賴你之前說的時候沒說清楚。你給他們把脈他們說你裝模作樣，你給他們紮針他們覺得你這刁民要害他們。總之你就是不專業，他們要投訴你，讓你診所開不下去。”

所以說，現在的醫生不好當。

有素質的病人不少，但偏偏就那幾個沒素質的，能夠折騰到你想殺人。

舒甜聽得嘴巴大張：“還有這種人啊......”

“你當明星，沒碰到過極品的黑粉？”

“那倒是有。”舒甜頓時就理解了，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不過我都撕回去了。”

“......你自己開小號撕回去？”

“不是呀，為什麽要開小號？”舒甜不明所以，“直接真身上啊！”

裴杳：“......”

不是，你們明星不是特別在乎名聲，不能有黑點的嗎？居然還有明星自己撕回去的？不怕被黑子罵到混不下去？

舒甜老老實實地搖頭：“我不怕，大不了轉行去幹別的。當明星是因為收集願力方便，願力可以跟和尚換功德，他們和尚修行不用功德，用願力。我們正好和他們相反，我要功德不要願力。”

行吧，這東西還能直接換的。

裴杳放過了這個話題，繼續接着上一個說。

“不過這個小區裏的人素質都比較高，基本沒碰見過極品的。穿白大褂，主要是因為我覺得這樣看上去比較有趣。”

“哈？有趣？”舒甜一懵。

裴杳捏了捏她的包子臉：“冷漠禁欲大夫，可以想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那些小姑娘小男生還偏偏就吃這一套，追在我後面喊女神。是不是很有趣？”

舒甜：“......是挺有趣的。”呵呵。

“而且，我學過西醫，要給你看看我的碩士學位證書嗎？”

“不用了謝謝......”舒甜覺得裴杳這個人真是奇怪，有西醫碩士學位，還要開個中醫診所，關鍵是她有中醫的碩士學位嗎？

裴杳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我有中醫學博士學位。”

舒甜眨眨眼：“你看上去很年輕啊。”

不像是花了很多年把兩個學位都考的人。

“天才是可以跳級的。”裴杳說道。

舒甜瞬間想和她絕交。

作為一個三流大學好不容易混畢業了的學渣，她居然接受了來自學神的惡意。不應當，她只是一只小倉鼠而已。

然而舒甜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嘴賤，非要問一句：“你學的是西醫哪個分支啊？”

裴杳微微一笑：“法醫學呀！”

“！！！”

舒甜立刻竄回了角落的等待區，瑟瑟發抖。

雖然她覺得裴杳嘴裏的話只能信一半，但是作為一只倉鼠寶寶，她還是受到了驚吓QAQ！

一上午其實都沒什麽生意，裴杳這邊基本開張能吃半個月。剛剛那幾瓶香體丸，一瓶好幾百，加一起就大幾千了。小區裏的消費水平再高，幾千塊也足夠她吃用半個月了，只要不買特別貴的東西。

而且裴杳的診所是她自己買下來的，都不需要交房租。所以除了水電物業費和吃食藥材費，她這個沒有花樣娛樂生活的“老中醫”，花錢的地方少得可憐。

反正幾千塊要是給舒甜的話，她去零食區掃蕩一圈就能花沒了。

中午吃的是黃焖千葉豆腐和黃焖排骨套餐，價格還算親民，味道非常好。即便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小區居民，也愛來這家店吃。所以光是排隊就排很長，每天即便不是飯點他們也忙得不可開交。

裴杳這邊中午習慣在這家解決飯菜，餐館每天中午會主動送一份過來，不用排隊。今天裴杳提前打電話給舒甜訂了份排骨，明明倉鼠是雜食性動物，更喜歡水果之類的，也不知道舒甜為什麽反而更愛吃肉。

吃飯的時候，舒甜啃着大塊的肉吃得一本滿足。她訂了兩分排骨套餐，這還是因為裴杳告訴她一份的量就很多了，不然她得訂三份。

真是能吃。

吃飽喝足之後，小倉鼠滿足地攤在沙發上，摸着肚子感嘆道：“做人，就是要大口吃肉。”

“你是倉鼠。”

“我是為了吃肉才化形的。”舒甜強調，“我現在是人。”

倉鼠本身不能多吃肉，尤其是豬肉之類的，但架不住舒甜愛吃。之前的一百年，天知道她每天有多努力地修煉，就為了早日化形吃肉。

裴杳沒理她，自己慢條斯理地挑着千葉豆腐吃完了飯。這一份的量只有舒甜那一份的三分之一，因為裴杳飯量小，給多了也吃不完。

舒甜看她吃法就覺得磨叽，恨不得替她吃了。就這麽點，都不夠她塞牙縫的，應該只有減肥的女人才會吃這麽少吧？

诶，減肥期的人類真是可怕。

下午又來了一位客人，看到舒甜之後，終于給了點反應。

“喲，這個是舒甜吧？”那位夫人走過來，“快給我簽個名，我女兒可喜歡你了！”

舒甜頓時露出甜甜的笑容，整只鼠都圓滿了。她終于碰到一個識貨的了，她堂堂大明星，怎麽能走到哪裏都沒人簇擁呢！

舒甜喜滋滋地給簽了名，還準備多說兩句，就看見夫人心滿意足地扭頭去找裴杳了。

“裴大夫，我女兒最近有點消化不良，你給看看吃點什麽藥好。”

“不用吃藥，健胃消食片就夠了。”裴杳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一盒來，“這東西味道還可以，能當糖吃。你看着上面寫的用量，別吃多了。”

舒甜眼尖，看到那個抽屜裏居然放了滿滿一抽屜的健胃消食片。夫人一走，她就忍不住問道：“你這裏還賣西藥啊？”

“健胃消食片是中藥。”裴杳正在記賬，聞言順手用筆尾敲敲她腦袋，“多看看書。”

這個看書怎麽能看到，舒甜撇了撇嘴：“你這兒怎麽這麽多消食片？”

“那你要問問住在這裏的人，他們為什麽總是消化不良。”

舒甜：“......”

一天不毒舌你會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區居民：QAQ零食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