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亂世王孫17
陸珺濯哈哈一笑,打了聲招呼:“将軍也是好耐性,既然知道我們來了,還一直裝作不知。”
溫商是垣熙手下大将,只是他平時一直以商人的身份游走四方,垣州人都會稱他一聲将軍,就連他手下的奴隸也不例外。
“坐。”溫商指了指矮榻對面的兩個蒲團,然後看向雲飛昙,“雲大人,久仰大名,我出門之時,候爺還說必定會遇到你,命我在你面前不可放肆,還讓我盡量聽從你的吩咐。”
話雖如此,他卻還一直躺着不動,連禮都免了,可謂傲慢至極。
“垣州侯想做什麽?”雲飛昙不為所動,警惕地立在馬車的一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大約他覺得無聊吧,想來堯都湊下熱鬧,侯爺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垣州島太小。”
大宣疆域遼闊,共有五州,每州設一州侯治理,州官皆由州侯提拔任命,堯都只管稅賦,俨然是諸侯治理制,具有很大的自主權。垣州面積很大,但是其間多是沼澤地,人口不算太多,在五州之中處于中上水平。
陸珺濯在看書時知道垣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州侯,垣州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榮,其他四州紛紛效仿,很快就架空了堯都派去的監督官,對堯都政令開始陽奉陰違,君霁對此毫無察覺,直到齊哉聯合四州侯逼宮,他被逼出堯都,避于宣府,天下大亂才迫不得已與垣熙合作,一北一南遙相呼應,先是與四州聯軍打,後面又與北方邊牧打,花了十五年才平定天下。
“我嘛,就想為侯爺提前理清障礙,做個先鋒官。”溫商直起身,鄭重地說,月光下,他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柔和的弧度,沖散了他一身的煞氣。
陸珺濯是知道他對垣熙懷有什麽心思的。
“穆太傅之事......”他有些懷疑溫商為了嫁禍齊哉而自作主張,這個垣州第一的殺神總是唯恐天下不亂,“将軍的傷好了?”
溫商這才正視他一眼:“我以為你已經在臺城了,沒想到卻還在穆府。數日不見,小阿濁長進不少啊,還能打傷你将軍我。最近有什麽奇遇?招式變得太多,我都認不出來了。”
原身阿濁在來堯都之前的幾個月時間裏,一直跟在溫商身後,他偶爾也會指點幾句,矯正阿濁的出手動作及使力要領,垣熙曾笑言,溫商要收他為徒,在那之後,他更加用心教導阿濁。
“若非将軍手下留情,我的傷也好不了這麽快,侯爺還好嗎?”陸珺濯謙虛起來,轉而問起垣熙近況。
兩人突然敘起舊來,雲飛昙狐疑地看了陸珺濯一眼,這人應該相信嗎?他暗中戒備,面上卻雲淡風輕,他與溫商無舊可敘,只好四處看看,打量這支隊伍。
此時深夜,篝火已滅,月光也不太明亮,周圍一片朦胧看不真切,只有一些尚未入鞘的長刀閃着寒刀。溫商是垣州巨賈,又是垣熙的心腹愛将,所用裝備不差,躺在地上的軍士還身着輕铠,可見那铠甲的輕便程度,只是不知道防禦能力如何,想來或許不差。
雲飛昙在暗中評估垣州的實力,溫商也在想着如何擺脫這兩人。他剛才雖在閑聊,實則心裏也沒底,他的傷還沒有好全,他擔心若是兩人驟然發難,還真有可能栽在這裏,壞了侯爺的大事。
“将軍,你知不知道你緊張的時候話特別多?”
陸珺濯見他顧左右而言他,話題一直在繞着垣州,連堯都都甚少提起,溫商到底在緊張什麽?
“是嗎?”溫商驀然後退,榻前小幾被他一掌拍向陸珺濯,小幾上的杯盞落了一地,與此同時七、八柄長刀砍來,來勢兇猛淩厲,刀刃寒光閃閃,來勢兇猛。
陸珺濯早就提防他一言不和就動手,閃身躲過飛來的小幾,翻出了馬車,站到地上,數柄長刀跟了上來,瞬間纏鬥起來,他忙于抵擋時回頭看了一眼,雲飛昙已抽|出腰間軟劍,逼着溫商也跳下了馬車。
打鬥的聲音吵醒了不少人,越來越多人加入進來,場面已經亂起來了,刀劍铮鳴聲四起。
不遠處的空地上,穆家玄甲衛趁亂暴起,掙脫縛繩,有一人被同伴冒死推上馬,沖出了營地,朝北邊策馬狂奔,垣州兵分了十幾人追了過去。
月色朦胧,光線晃得看不清,陸珺濯被數十個人圍着,還抽空看一眼雲飛昙那邊的情況。
在場的人大多數是玄衣玄甲,只有雲飛昙一人白衣飄飄,很是顯眼,只見他劍勢輕靈迅捷,快如閃電,溫商本就對他有所顧忌。
垣熙有令不能傷了雲家人,他招式留了餘地,自然不敵雲飛昙,不一會兒他的身上傷痕漸多。
“将軍!”一旁的垣州兵見他負傷,頓時大急,一個個發狠地往雲飛昙沖過去。
“侯爺有令,勿傷雲家人,你們退後!”
溫商一腳踢開垣州兵刺向雲飛昙的劍,捂着肩頭站在衆人面前。
雲飛昙見他如此,也收了劍,他們這次來本就不是為了傷人而來,況且剛才他也劍下留了情,溫商看着傷口多,全都是些小傷,流點血,樣子看着吓人罷了。
兩人暫時停戰對峙,陸珺濯卻還在混戰中,溫商對他可不會特別照顧,他邊戰邊退,一直到雲飛昙身後,與他背靠背站着,漸漸地被垣州兵包圍起來。
陸珺濯不習慣用劍,憑的全是拳腳功夫,在混戰中吃了大虧,身上褐衣已經成了碎片,袖中黑色的珠子掉落他的腳邊,顏色黑中帶紅,他的血珠滲了進去。
“你怎麽樣了?”雲飛昙轉頭,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因為自己的失誤讓對方受傷,他心懷愧疚。
“沒事,”陸珺濯揉了揉被踢了一腳的肩胛骨,雙眼微紅,哈哈一笑,面具下白得晃眼的牙齒在黑夜中粒粒分明,“再來一倍兵士都行。”
他的雙臂上有一條快速漫延的黑線,因為天色暗淡,誰也沒有發現,他覺得此時全身都是勁,有使不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