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陸吟遲擡眸審視李月白,不否認也不承認的态度在李月白眼中那基本等同于默認。

起初李月白并不信,也不知助理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說陸吟遲前兩年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個小幾歲的念書的女孩子,在公司做實習生,叫小商。

當時李月白以為是多驚為天人的美貌,那日陸吟遲在前臺看着一個小姑娘出神,李月白前後一聯想就什麽都明白了。

搞了半天陸吟遲還是個癡情種,觸景生情,舊情難忘。

他知道圈子內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特殊癖好,比如盛天的王總,鐘愛十七八歲的幼齒,再比如思瑞的田總,喜歡清高個性博學多才的女博士。

原來陸吟遲也不例外,惦記清純的女大學生。

不是李月白看不起人,凡是出入風月場所的女學生,能有幾個潔身自好、清白如水,心裏不打那些小九九如意算盤的人。

夜已過半,酒局應酬還未結束。

盛情難卻,陸吟遲一時沒找到離場的合理借口。

身旁的姑娘全程被冷落,帶着取悅陸吟遲的任務來的,大概是害怕事後會被訓斥,所以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

李月白要不是看她長相出衆,早三言兩語把其打發出去,可這會兒當着陸吟遲的面各種不滿自然發不出。

冷着臉睇了個眼色,示意她好歹熱情積極點,最起碼把剛進會所學的十八般武藝使出來。

她收到眼神趕忙擡手去拿酒瓶,陸吟遲沒瞧見,杯子往前一傾,一灘酒水好巧不巧澆陸吟遲淺色西裝褲上。

尴尬部位往下兩寸之處。

她臨場經驗不足,倒是應了李月白那句“新來的姑娘”的介紹。

“對不起陸總,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幫您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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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着臉頰趕忙抽紙,想也沒想低頭去擦。

李月白嘴上說:“怎麽回事,晚飯沒吃飽?添個酒都能灑陸總一身,還不趕緊喝酒賠罪。”

不過心裏卻壞笑起來,本來還不滿意這丫頭,此刻見狀不由得挑起眉頭。

手段雖低劣不新穎,好在勇氣可嘉,而且動作上自然流暢,沒有刻意演出來的痕跡。

一雙指甲幹淨的細白小手剛近身,陸吟遲眼疾手快擋了回去,垂了眼淡淡道:“不用,我自己來。”

姑娘臉色蒼白,一時不知還要再說什麽道歉的話,她雖然是新來的,但也陪酒過幾次客人,身份雖不至于像他這樣,但也都不是等閑之輩。

可她今日不知道怎麽了,面對此人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像自己本該是鄉間不入流的野味,非要冒充名貴食材上了高檔次宴會的餐桌。

別說指望他屈尊降貴動筷子嘗一口,甚至連個眼神人家都很吝啬。

李月白用“真他媽沒眼色不争氣”的目光掃過來,回頭對一旁跟她同來的姑娘說了句什麽,兩個人嘻嘻哈哈笑了,那個姑娘甚至投來輕蔑不屑的一眼。

陸吟遲像是局外人,重新抽了幾張紙巾,醉酒後步伐有些沉重,推房門出來,順着走廊往盡頭的休息室走。

李月白不知何時就在身後,陸吟遲一轉身瞧見。

兩人不遠不近,距離兩三米遠,李月白手上拿着名貴香煙盒,走近,主動讓了一根,陸吟遲等閑不抽煙,沒接。

李月白:“我有個朋友托我找份工作,文秘啊助理啊都可,不過你也知道我如今在公司位置尴尬,平白無故安排個熟人,家裏幾個叔叔伯伯還以為我安插眼線,肯定沒什麽好果子好下場……所以……”

陸吟遲沒等他說完就猜到什麽意思,忽然擡眼,“你那麽多合作夥伴,安排個工作應該沒什麽困難,怎麽想到跟我提?”

我跟你何時那麽熟了?

李月白樂了,厚着臉皮說:“誰叫我朋友還就看上你們企業薪資待遇了,我順手推舟,你也就送我個順手人情呗。”

生意場也是人情市場。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陸吟遲似乎也沒更好拒絕的道理,畢竟公司那麽大,幾千號職員,塞一個兩個關系戶進來,實屬正常。

總不至于養不起,職工餐廳更不至于缺一個人的口糧。

商儀沒想到陸吟遲竟然回來這麽晚,當然她不是介意陸吟遲回來的晚,嫁給一個商人如果沒有一顆比較佛系的心态,那基本會因為晚歸經常發生不愉快。

晚上回來的時候,楊阿姨發消息說明早才能上班,她趁着假期回了一趟老家,返程高峰沒買到動車票。

商儀睡前只喝了一杯鮮牛奶,晚飯沒吃,陸吟遲回來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還摸了自己的肚子,胃中空空如也,深陷下去,倒顯得小腹突出了,意識不清的時候兩手往下撫,很懷疑小腹到底堆積了多少脂肪。

很快聽到卧室房門吱呀一聲,浴室水花四濺。

商儀抱着抱枕翻了個身,慢悠悠睜開眼,哀怨的眼神看向浴室方向。

考慮明天要不要換個電子門密碼,否則大半夜他一聲不吭忽然回來,她總會下意識認為有盜賊入室搶劫。

當然家中的安保系統很完善,一般情況下也沒有膽大包天的小偷自投羅網。

她擁被子坐起來,托着腮思量,猛然瞧見卧室入口的地毯上靜靜躺着一件白色襯衫,按照她對陸吟遲的了解,如果哪天陸吟遲一進門就不分場合地點的一路走一路脫衣服去洗澡的話。

十有八九是他喝酒了,且喝的酒比往常要多,處于要醉不醉的邊緣狀态,因為他不喝醉的時候比較克制潔癖,從不會亂扔衣服,而徹底醉酒的時候,通常也是周穆然送回來。

況且他今晚是只身應酬,正常情況下的時候,他一個人出席酒局從不給人灌酒的可乘之機,畢竟陸吟遲大小也算是個名人,萬一被仙人跳那可是會成為各大媒體頭版頭條的醜聞。

她賢惠了一把,把陸吟遲的衣服一件一件拾起來,剛要扔洗衣機,一股刺鼻的酒味充斥口鼻,下一瞬就看見陸吟遲暧、昧位置上,幹了的紅色酒漬。

她愣了那麽半晌,也不知自己想法是否太龌龊,怎麽看怎麽貓膩。

陸吟遲應酬時一不小心自個灑上的?這麽大的人是不是也太沒用太不小心,一杯酒都端不穩當?

別人灑上的?那可真是個調/情的好位置,擦着擦着稍微一手滑就碰上了。

她在腦海中補了一出充滿H字母的大戲,沒有自己預想中有瓜吃的那種喜悅,越想心跳越不平穩,一顆心惴惴不安,忘了樂普和節奏而亂打拍子的鼓點似的。

陸吟遲洗掉一身污濁之氣,擦着濕發從浴室出來。

商儀随手把他的衣服處理垃圾一樣丢到一邊,賢惠的光輝盡數退了,抿着唇回來,一擡頭就看見陸吟遲。

抱起胳膊,下意識化身偵探,上上下下挑剔着打量一番。

一來就急着洗澡,顯然不正常。

陸吟遲口中帶着若有似無的酒氣,僅有的那點微醺在剛才洗過涼水澡後變得清淺,漫不經心一笑,“看什麽呢?”

商儀在他的注視下無處遁形,明明他才是可能心虛的那個,自己怕個什麽勁兒。

第一次拿出正房太太查崗的氣魄,“跟李月白都聊什麽了,這麽晚才回來?”

她這樣的語氣和表情極其少見,陸吟遲絲毫沒有被質疑後的不悅,頗為耐心的把今晚酒局上的事簡單一說。

自是沒有交代李月白安排了個年輕小姑娘坐他身旁端茶倒水伺候了一晚上,也沒有交代灑了紅酒的褲子。

陸吟遲不交代的想法也很簡單,單純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況且酒桌上的應酬,幾乎所有商人或多或少都會碰上美女投懷送抱之事,對他來說沒什麽新鮮,只要內心坦蕩即可。

末了倒是說:“李月白這種人以後是得少走動。”

商儀現在就是驚弓之鳥,任何從陸吟遲嘴裏出口的話都忍不住當成六安瓜片,品一品再咀嚼咀嚼,“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陸吟遲神色淡淡,吐出八字箴言:“品行不端,居心不良。”

商儀才沒閑情逸致關心李月白品行端正不端正,居心良還是不良,她只想知道陸吟遲褲子上的紅酒漬是怎麽來的。

不過她沒問出口,因為她看出陸吟遲意興闌珊不想提,否則剛才她問今夜應酬都聊了什麽的時候,如果內心坦蕩,按照正常思維肯定要主動說一說褲子這個插曲。

畢竟陸吟遲這麽潔癖又這麽在意形象的人,不會輕易忘了這事。

這夜微微失眠,心裏百轉千回,差點擰成一團麻花放油鍋裏炸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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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來商儀口幹舌燥,這幾日房間很幹,洗漱的時候才發現鼻子太幹冒了血珠。

她從冰箱拿了一瓶冰鎮堿性水,一口氣喝下三分之一。

喝完水神清氣爽,卻在這個節骨眼看到某財經營銷號的一組爆料——

【每日吃瓜】

某L姓已婚富商對外潔身不好,不愛沾花惹草,實際上很會玩,只不過做事比較小心謹慎,而且本身有潔癖,據說他喜歡借着跟熟人應酬的機會找學生妹,事後會給人一筆不菲的封口費……最近一次應酬老婆察覺到蛛絲馬跡只是不想承認。

“……”

這樣的爆料搞得商儀愣了許久,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套在陸吟遲身上竟然出奇的匹配,好像有人住在自己家床底。

讓她毛骨悚然,昨晚擰麻花似的那種感受再度來襲,破壞了她大早晨的好心情。

陸吟遲昨晚灑了紅酒的褲子她昨晚沒及時清理,楊阿姨一早回來手洗了,烘幹後挂在陽臺太陽下照紫外線殺菌,商儀看着上面粉紅色的淡淡底印,忽然又有些不開心。

她目不轉睛看了三秒,回頭對楊阿姨說:“這條褲子既然洗不幹淨,拿下來扔了吧。”

楊阿姨剛曬上,聞言有些不解。

扔了?是不是太奢侈?

雖然不知道是某個意大利純手工制作的,但從手感和布料質地也能猜出價格不菲,或許她還能嘗試下別的辦法洗幹淨。

商儀并不給楊阿姨想辦法再洗一次的機會,徑直走過去,自己動手把褲子扯下來,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回收箱。

做完這些心情并沒有變得很好,吃早飯的時候,有史以來第一次,她的胃沒有臣服于楊阿姨的手藝。

商儀終是沉不住氣把這件事告訴展文敏及幾個姐妹,中間省略陸吟遲昨晚去應酬的原因是為了商尚這個細節。

展文敏發來一段語音,大驚小怪地模仿老外發音:“哇偶——”

第二條依舊語音:“好事啊,你不是一直想離婚,這可是個借題發揮的千載難逢好機會!我有沒有跟你分享過我表姐跟前任的故事,我表姐是個特雞賊的女人,早在抓到男盆友找J之前就想分手,但考慮到新車是男朋友送的,于是忍了大半年,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寒夜人贓并獲成了受害者,真可謂一招制勝,不給對方翻盤的機會。”

群裏有人問:“男的沒說什麽嗎?”

“能說什麽啊,本來是我表姐理虧,發生這事以後肯定就是他理虧,鬧了起來,他一句話也沒說,最後兩人和平分手,為了安撫我表姐,新車也沒提要回去的事。”

商儀:“……”

果然夠雞賊,夠理智,夠有勇有謀,可她眼下竟然不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幾個姐妹你一言我一語,演變成大型拆婚現場——

“有錢的男人就像沒下馬的貪/官,只要認真留意就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商儀,啥時候捉J知會一聲,我一定身先士卒給你打頭陣。”

“我家單反相機買來還沒用過幾次,到時也叫我一聲,我們拍了照做要挾,幫你出口惡氣。”

“你拍照技術怎麽樣?到時候可要眼疾手快,不能手軟。”

“沒得問題。”

“……”

商儀很想說你們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都快閉嘴吧。

陸吟遲應該還不至于這麽嚣張不把她當回事,可一時被她們架起來,也不好意思再替陸吟遲說好話,省的她們幾個反過頭再指責她沒原則,沒氣節,沒骨氣。

只能說:“那好,那先謝謝你們……”

——

為了籌建項目公司一整天忙于應付幾個大小會議,早晨到公司一口熱咖啡都沒喝上的陸吟遲,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被扣了這麽大一口鍋,而且幾個樂于助人的塑料花姐妹正在慫恿商儀計劃怎麽捉他的J。

經過一夜,酒醒之後,李月白這個人都差點被陸吟遲忘到腦後,更不要提什麽小商大商。

周穆然緊随部門經理之後走入辦公室,部門經理上午會見了公司研發部的一位元老,聽對方吹了一上午的牛皮,又是技術标準又是體系流派,專業術語不要錢似的往外抛,假大空的理論一套又一套,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于是跟周穆然一路抱怨吐苦水,到陸吟遲辦公室門口還意猶未盡,也只能及時閉嘴。

“……研發部又在催款項的事,劉教授提議的研究還沒通過,公司這邊肯定要多方面慎重考慮,他說這個研究很多家公司排隊等着簽合同,如果有意向還是希望陸總親自來談……”

陸吟遲辦公椅上靠着,太陽穴隐隐不适,擡指揉捏太陽穴,“研讨會你去了嗎?我怎麽聽說你臨時退場?”

“我去聽了調研會,感覺有些糊弄人,至于咨詢公司……”他把話題又拉回來,侃侃而談。

周穆然一邊聽部門經理彙報工作一邊觀察陸吟遲的神色,揣測大概是對工作進展和辦事效率不滿意,所以心情不佳,暗自替部門經理捏了一把汗。

這當口桌子上的黑色玻璃屏手機亮了一下,周穆然無意間看到來信人,若無其事轉開眼。

陸吟遲瞥一眼,緊扣的雙手松開,點開屏幕看。

部門經理擦擦腦門上的汗,還在繼續說:“……咨詢顧問沒說出所以然,十有八九欺負我們這邊門外漢,比較科研上的事,他們怎麽說怎麽有道理……”

氣氛越來越緊張,部門經理正不知道待會兒陸吟遲發飙他該怎麽應對。

正這時,抽空看手機的陸吟遲,猝不及防的眉開眼笑。

這聲笑特別突兀。

部門經理:“……”

周穆然:“……”

陸吟遲清了清嗓子,問兩人:“YXH什麽意思?“

兩個下屬面面相觑。

周穆然偷瞄了一眼大老板,沒說話,部門經理思索一陣,一臉認真地推理:“我猜是某個名詞的英文縮寫。”

陸吟遲眼皮擡都沒擡,“你做事全靠猜?怪不得一個項目都拿不下。”

項目經理:“……“

“我現在查一下?”

陸吟遲淡聲催促:“還不趕緊。”

作者有話要說:  二非:晉江整改。大家不能看到評論了是嗎?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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