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兄弟

陸闡一轉身,正看見齊奕站在人群之中望着他。

他自幼身體就不好,父母甚至曾以為他活不到成年,可他不但一直好好的活到了奔三年紀,還活得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要精彩。

沒有人知道這只是為了一個女人,為了她,他想成為更好的人——無時無刻不被談論起,無時無刻不被人仰視,耀眼奪目,在人群中仿佛閃亮的星。

可即使是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他還是不敢朝她伸出雙手。畢竟,相比無數普通人,他連一個健壯的體魄都沒有,甚至不能陪伴她走到人生的盡頭。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沈朝。

明明是青梅竹馬,為什麽對那個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的大哥哥比對他要更親昵?

明明他才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發現的耀眼存在,為什麽她的視線總是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即使那個男人曾經四處留情、攜不同的女人輾轉于聲色場所,她仍舊是癡心不改。

他不甘心。

可又無可奈何。

因為他給不了她更好的,也沒有那份豁達能把她推給其他人。

他扮演她最好的玩伴、最好的聽衆,乃至随時待命的保護者。

在聽到“齊奕有男朋友了,是沈朝”的那一刻,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一直相信沈朝對齊奕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護,可他心裏隐約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試問誰家的哥哥會把妹妹藏在家裏不讓她和任何不相幹的男人多接觸?事無巨細一一過問,明裏暗裏布置妥帖,他不止一次收到沈朝的威脅,讓他離齊奕遠一點兒。

又有哪個正常的成功男人會一直像是苦行僧一樣一連五年準時回家,三十五歲了連個暧昧的對象都沒有,只一心照顧一個寄宿在家裏的“妹妹”?

可以說,他是這段隐秘戀情的旁觀者、見證者,欲嵌入其中,卻始終沒能找到半點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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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闡深吸一口氣,朝齊奕走過去。

他先是挑釁地看了沈朝一眼,低下頭對齊奕說:“過來一下。”

“幹嘛?”齊奕睜大眼睛分辨他是否有要哭的跡象,心想難道陸闡要對她進行“好閨蜜間的傾訴”?可她完全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啊!

她求助地看向沈朝。

沈朝說:“快開席了,有什麽事情,吃完再說。”

陸闡勾了勾嘴角,說:“我不。”

那任性的表情、傲慢的語調,讓齊奕一陣嘴角抽搐——沒辦法,陸闡就是這個德性,吃不到糖果死不罷休。

“額,那我們走吧。”她推了推陸闡,流連地看着沈朝,示意他先回去。

陸闡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怒從心起,反手扣住齊奕的胳膊,把她拉出了宴會廳。

北方十二月的戶外足有零下七八度,暗藍色的天幕像是陰晴不定的大海,而寒風就是其中洶湧的浪潮,不斷拍打着齊奕只穿着小禮服的身體。

“……冷死了,有什麽事不能在暖氣裏面說嗎……”齊奕轉身想要回到大廳。

陸闡再次抓住了齊奕的手腕,肌膚相接,冰冷的手掌像是鐐铐一般禁锢住了她的動作。

齊奕一個激靈,瑟縮着轉頭看向陸闡。

陸闡微低下頭,面前少女水光潋滟的雙眸中透着不安、抗拒,甚至還有一絲恐懼。

他突然覺得,都這種時候了,說出來又有什麽意思呢?

既然早就一敗塗地,不如為自己留最後一點尊嚴。

以齊奕的性格,只要他說出那句話,以後說不定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她一起喝茶、看電影、聽音樂會了吧?

陸闡微微露出一個苦笑,說:“明天要不要去吃金毛店裏新出的檸檬芝士蛋糕?”

“……”齊奕重重地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他道,“沒睡醒啊,大冷天跑到外面說這個!”她還以為陸闡是要傾訴他和邱嘉陵的禁斷之戀呢!

陸闡挑了挑眉,又恢複了傲慢的神情:“吃,不吃?”

齊奕掙紮了片刻,沉痛地說:“吃。”

陸闡點點頭,用下巴示意齊奕回去。

齊奕忙三步并作兩步沖回了溫暖的室內。

才舒一口氣,正要往回走,兩名男人從過道的另一頭與她迎面走來。

“喲。”其中一名削瘦的男人打了聲招呼,他一身米灰色的長風衣穿得潇灑恣意,兩條長腿穩健地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像是一團冰藍色的火焰,華麗、張揚,随時準備以燎原之姿席卷一切。

“越哥。”齊奕朝他點了點頭,這才猶猶豫豫地把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另一個男人。

沈越的身高一米七六,身材颀長,再加上性格狂放,看上去比大部分一米八幾的人還要有氣場,輕易不輸陣。可他身旁的這個男人比他足足高了半個頭還多,肩寬腰窄,就連一絲不茍包裹着全身的黑西裝也不能掩藏半分他身體中蘊含着的力量,再兼之一臉肅容,簡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沈大哥……”齊奕細聲細氣地叫了一句。

對于這名兄長,她向來是有些怕的。畢竟,以他的年紀,當她的爸爸也是可以的,很難讓她有同輩人的感覺,心裏更多的是敬畏。

沈重下巴微斂,目光炯炯地看向齊奕,仿佛要洞穿她的內心。

“你好。”他的聲音像播音員一樣渾厚有力,極富感染力。

齊奕忙狗腿地點頭:“你好!”活像是見了老師的小學生。

沈越“嗤”地一聲笑了起來,一只手搭在沈重的肩上,整個人都沒個正形。

沈重肩膀一動,把沈越抖了下來,沈越一個沒防備,整個人一個趔趄,勉強抓住了沈重的衣擺才穩住。

“如此大禮,我可受不住。”一直站在齊奕身後的陸闡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一臉戲谑地看向沈越。

他正心情不好呢,哪知道就有老對頭送上了門。

沈越狼狽地站起身,用五指從前往後梳理一頭被風吹亂了的頭發,露出一個張狂痞氣的笑:“可惜我随身沒帶香,不然一定補全禮數。”

“沈越。”沈重不輕不重地吐出兩個字,不帶任何情緒。

沈越不說話了,只是仍笑得不懷好意。

面對沈重,陸闡的表情終于不是那麽傲慢,點頭道:“重哥。”

沈重說:“夜寒風冷,進去吧。”

陸闡聳了聳肩,轉身拉着齊奕的胳膊想把她拎進去。

“喂,你對我未來的二嫂動手動腳的……不合适吧?”沈越咬着牙齒笑起來。

陸闡理都沒理他,只是齊奕卻覺得不好意思了,拍了拍陸闡的小臂示意他放手。

陸闡有些惱怒沈越的多管閑事,正要刺幾句,卻聽裏面一個喜氣洋洋的女聲道:“都站在門口做什麽,就等你們兩兄弟了!啊,還有小陸和小奕……“張姨摻着沈父走出來。

沈重微微低頭,喊了一聲:“父親。”

沈越卻只是“呵呵”兩聲,沒應話。

沈父擡起眼眸看了兩個器宇軒昂的兒子一眼,轉頭看向陸闡和齊奕,問:“你們剛才……說誰是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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