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那些情書都寄給我,卻不讓我告訴你。他說,若是他死了,你将來總會嫁給旁人,他不願意你背負着任何牽畔。”
紫薇低頭不語。
福靈安接着說:“他走之前托我,一定要幫你,就算是為了他,我做到了。這次又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不願意,明瑞他不僅是我堂兄,他還是我的兄弟,我自小,最重要的兄弟,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我不願意他死了,那個女孩子心中連他的影子都沒有。”
紫薇握緊了手,聲音嘶啞:“我…我不喜歡他…”
福靈安低頭苦笑了一聲:“是,你不喜歡她,他真傻。可是,他一向如此,他喜不喜歡你,都是他自己的事。這樣看來,我真的是多事了,非要将事情說穿,非要…讓格格難堪。”
紫薇說道:“我沒有難堪,我只是…我覺得将軍,不會死。”
這話說出來,卻是紫薇自己都不信。他怎麽不會死,他死了,他的死提前了六年,還是因為自己。
紫薇眼中,又深深的茫然。和儀抓住她的手,自己卻更是緊張,說道:“對,将軍那樣厲害,不會死的。”
福靈安悲痛的笑起來,說道:“不會死?怎麽不會死,他們失敗了,不止他死了,榮郡王也…”
話一出口,福靈安便發覺自己失言了,榮郡王的妻子在這裏,并且她腹中還有孩子。
和儀與紫薇,都是驚訝的擡起頭來。和儀顫抖着問道:“王爺?王爺…他如何了?”
福靈安不自覺的想要挽救:“福晉,王爺無事,我…我是想說,郡王爺對明瑞的死,也無能為力。”
和儀怎麽肯信,只喃喃問道:“王爺,也死了是不是?所以,我沒收到他的信,不是他生我的氣,而是,他沒辦法給我寫信了,是不是?”
說罷,和儀捂着臉嗚嗚哭泣起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哭自己馬上要變成一個寡婦,還是哭,自己那不自覺冒出來的情意。
福靈安只得實話實說:“福晉,不是這樣的,郡王爺他沒有死,郡王爺被抓了。”
和儀擡起頭,心生希冀:“他沒有死,他還活着。那麽他會回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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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靈安側過臉不看她,卻點點頭說道:“對,他被抓了,緬甸那邊不會傷害他的,他是皇子,緬甸那邊肯定是想用他來換些好處的。等談好了條件,就會将他送回來。”
和儀松了口氣,皇上心慈,又甚是喜歡永琪,一定會救他的。
紫薇見福靈安這樣,心卻是沉了下去,永琪只怕也是兇多吉少了。固然福靈安說得對,緬甸一定想要用永琪來換取好處,但是緬甸如今兵力強健,壓根不害怕大清,他們要換取的條件一定是苛刻極了,皇阿瑪為了永琪,估計是會答應得。但是永琪,他現在或許還活着,等他知道緬甸想要什麽,他那樣純孝,定然不希望皇阿瑪為難。而且不過月餘,兆惠将軍空出手來,若是永琪出了事,兆惠将軍帶着大軍殺過去,反而更是對大清有力。永琪只是在小燕子的事情上糊塗了些,其他的事情,他是再精明不過的一個人了。
這樣的事情,連紫薇都能想到,福靈安怎會想不到。不過是騙一騙和儀罷了。
和儀又擔憂的看着紫薇,說道:“和薇,你也不要擔心了。或許,或許将軍他沒事。”
紫薇下意識的反駁說道:“和儀,我沒有喜歡他。”
和儀低下頭,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和薇,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奇妙。之前幾次,若是提到将軍,你都極其不自然…沒想到将軍對你,也是這種心思。”
紫薇吃驚了,難道她表現得很明顯嗎?她不自然,是因為看到明瑞就會想到,他六年後就會死在戰場上,心中很是惋惜。卻并不是因為兒女私情。誠然,現在聽說了他對自己的歡喜,不免有些意動的情緒,但那不過是因為他現在生死未蔔。
福靈安聽到和儀的話,卻很是開心,說道:“原來格格對明瑞,并不是毫無心思。明瑞他若是知道了,一定心安。”
紫薇開口想反駁,卻只是張了張嘴。明瑞如今幾乎是死了,自己又何必讓福靈安不痛快?
正在這時,和儀一陣眩暈,低呼了一聲。
紫薇趕緊扶住她。
福靈安說道:“福晉想來,是咋聽這樣的消息,有些不适,還是趕緊送她回府吧。”
紫薇點點頭,又想了想,說道:“不行,我不放心,和儀,我讓永璧哥哥來,送你到和親王府去,有人照應着,我也放心些。”
☆、都統四格(一更)
紫薇送和儀去和親王府,有和親王福晉照顧她,也讓人放心了。
回了宮,屏退旁人之後,紫薇慢慢從袖中拿出一疊紙。
那是他們離開的時候,福靈安塞給自己的。紙上寫着這半個多月以來,汪芙芷的點點滴滴。
紫薇上一世見過汪芙芷,但是沒有多接觸。皇阿瑪喜歡弱柳扶風的江南似的溫柔漢女,而不喜歡滿人女子明豔的長相。汪芙芷偏偏就是純正的滿人女子,但她的長相明豔中帶着溫柔,霸氣中帶點嬌憨,真正是恰到好處。然而上一世皇阿瑪卻放她在後宮兩年多,才發現有這麽一個美人,具是因為汪芙芷那滿人體格長相吃了虧。
上一世汪芙芷得寵之後,簡直可以用專寵來形容,即便是令妃,即便後來皇阿瑪也納過其他女子。但是汪芙芷卻盛寵不衰,無人能比。
那如何讓汪芙芷提前遇見皇阿瑪,又如何讓皇阿瑪提前愛上她呢?紫薇尚無頭緒,想來只能徐徐圖之。
又翻了一頁,紫薇看到,福靈安竟然将四格的信息也詳細寫來。
四格此人好鑽營,喜阿谀,又膽小怕事,即使如今貴為正白旗都統,卻依舊小心謹慎得很。因為如此,反而讓朝中上下對他評價頗高,說他禮賢下士,毫無架子。而他平時喜歡做的,就是收集古籍字畫等,作用自然是同福倫一樣,投乾隆所好。
紫薇凝神想了想,還是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又往前翻了翻汪芙芷的信息,一行字吸引了紫薇的注意。上面說,只要天氣晴好,汪芙芷都喜歡在花園裏跳舞,并且跳得極好。
紫薇想到上一世的香妃娘娘,就是一曲舞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滿人好騎射與冰嬉,女子也不例外。縱然幾代皇上都喜歡琴棋書畫的漢人女子,滿女在學習漢俗上面,着重還是在書畫上,畢竟體格所限,實在不适合柔美的舞蹈。但福靈安卻說汪芙芷的舞蹈極好。
紫薇笑起來,皇阿瑪喜歡才女,更喜歡美女,而舞蹈能将一個女人的美體現得淋漓盡致。這個四格,果真會鑽營。
紫薇将信,放在燭火上燒掉,慢慢的看着那一疊紙都化成灰燼。燭火中,她又想到明瑞,那個本來不應該現在就死的男人,心中一片酸楚,縱使她已經對情愛完全失去了興趣,也不免會覺得,若是上一世,自己遇到了他,或許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那樣的結果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天氣熱得很,紫薇心想,日日跑去惡心令妃,今日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于是上午去坤寧宮陪皇額娘說了會子話,吃過午飯,紫薇也不歇息,只憂心忡忡的去禦書房找皇阿瑪。
乾隆坐在書桌前煩悶不已,最喜歡的兒子被俘,生死未蔔,最愛的臣子重傷,兆惠已經得了命令往雲南趕去,只希望永琪能撐住。
乾隆聽着紫薇來了,臉色好了些許,喚她進來,卻見着她臉色并不好。
乾隆問道:“和薇也煩心?”
紫薇低着頭說道:“皇阿瑪,女兒總覺得過意不去,若是當時女兒和親了,五哥和鎮南将軍便不會出事…”
乾隆安慰道:“和薇莫要胡思亂想,是永琪明瑞自己要去的。”
紫薇輕嘆一聲:“皇阿瑪,女兒心中明白,可是難受得很。”
紫薇輕輕靠在乾隆的肩膀上面,說道:“皇阿瑪,我前天去和親王府看望和儀,她瘦了好多。”
乾隆看着自己身側的女兒愁眉不展的模樣,心疼極了,這個女兒從來都多災多難的。現在她失去了哥哥,和儀失去了丈夫,只怕是在她心中,恨不得替永琪去死,好讓和儀的日子好過一些。乾隆拍了拍紫薇的頭,說道:“和薇,我知道你心中難受,和儀她心情不好,你就多陪陪她,莫要胡思亂想的。孕中女人多思,你只有自己開朗起來,才能讓和儀也開朗起來。”
紫薇悶悶的嗯了聲,又擡頭說道:“皇阿瑪,不然,您去瞧瞧和儀吧?”
乾隆不明所以的看着紫薇,紫薇又道:“和儀雖然同五哥沒什麽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們畢竟已經結婚了,和儀還有着他的孩子。現在五哥…和儀她心中特別難受,卻每次在我面前故作堅強,我是真的很心疼她。您是五哥的阿瑪,和儀那個孩子是您的孫子,所以我想着,讓您去勸勸她。”
乾隆有些不相信,若是說勸和儀,自己同和儀感情還比不上弘晝,何必讓他去。便笑道:“和薇,你是打的什麽主意?”
紫薇吐了吐舌頭說道:“女兒什麽都瞞不過皇阿瑪。女兒是想,最近皇阿瑪心情也很不好,昨日令妃都抱怨,您這幾天不怎麽去她那裏了。”
乾隆臉色沉了沉,令妃也太不會看事了,永琪都生死不明了,她只顧着自己,虧她從前那樣喜歡永琪的。本來想着有三四日沒去後宮了,今晚就去瞧瞧令妃的,結果她這般不懂事,還是晾她一晾吧。
紫薇又道:“女兒覺得若是皇阿瑪出去轉一轉,或許茅塞頓開了呢!何況也不去別的地方,和親王府而已。”
這樣一說,乾隆當真點點頭,最近他實在是太累了,太後那邊得知永琪的消息,一下子病倒了,偏他不能病,只能強撐着。
乾隆說道:“和薇真是體貼細致,朕有你這個女兒,實乃幸事。”
紫薇苦澀的說道:“您的這個女兒,卻根本無法替您分憂。”
乾隆摸着紫薇的腦袋說道:“你處處為朕着想,已經是替朕分憂了。”
第二日,乾隆便帶着紫薇去和親王府,名義上是去瞧瞧和儀,實際上是為了放松一下心情。
一起說了幾句話,乾隆又突發奇想,想要出門轉轉,看看民生。乾隆,弘晝,帶着紫薇與永璧,和儀因為身子重,便沒帶着她。
四人在馬車上談天說地,的确是放松極了。
乾隆笑道:“和薇,既然是你提議出宮的,你便說說去哪裏玩吧!”
紫薇撅了撅嘴巴:“爹,女兒對京中不熟悉呢。不過,女兒上次同和儀出來玩的時候,看到通泰街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乾隆哈哈大笑:“還說你不知道去哪裏玩?”
又轉頭看向弘晝:“通泰街是哪裏?”
弘晝瞧了瞧紫薇,見她神色自若,心想莫非她當真只是想玩一玩?又琢磨着不對,這個和薇格格,并非同和儀一樣單純良善,不過反正也礙不着自己的事,便對着乾隆說道:“四哥,和薇倒是有眼光,通泰街繁茂得很,還有許多字畫藝術品,可以去瞧瞧。”
乾隆聽到字畫,便來了興致,說道:“好,那就去通泰街。”
四人來到一排都是古玩字畫的商鋪,頗有興致的邊看邊讨論起來,一路将商鋪都看完了,乾隆買了不少字畫。
紫薇意猶未盡的說道:“這裏的東西當真是好,可惜,女兒覺得還沒看夠呢!”
乾隆笑道:“怎麽和薇,你不像旁的女子,喜歡珠寶首飾,居然也喜歡字畫?”
紫薇點點頭:“我娘她醉心詩書,我也喜歡。不過女兒從前,沒有見過這樣多的古籍。”
乾隆知道紫薇這是懷念自己的娘了,便說道:“別難過,以後,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
紫薇高興得說道:“謝謝爹。”
永璧這時候開口說道:“伯父,爹,妹妹,你們若是沒有看夠,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三人好奇的看着他。
永璧笑道:“之前四格大人家的明源同我炫耀,說他家的藏書,字畫多不勝數。說起來,侄兒倒是真的想要去瞧一瞧呢!”
弘晝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永璧,見他眼神躲閃,又看看紫薇,只見她依舊是神态自若。弘晝輕笑一聲,反正,紫薇是和儀的姐姐,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不管她想做什麽,既然永璧肯幫着她,那自己也幫一幫吧。便笑道:“都統四格,哈哈,四哥,咱們去瞧瞧吧,弟弟這心裏啊,也是癢癢的。”
乾隆看了弘晝一眼,心道你心中癢癢的,朕就得破財。不過看着他三人都興致盎然,便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去他家瞧瞧。”
紫薇依舊低頭淺笑,心中卻是有些愉悅。本來若是永璧不開口,那她也是準備開口的,借口聽說二字便可。畢竟四格好書畫,也算是聲名遠播了。只沒想到,她不過是偷偷跟永璧說一聲想要去四格家裏,永璧便什麽都不問的幫了她,想來不是因為和儀,便是因為明瑞吧。
然而其實永璧以為,紫薇同福靈安有私,他拿福靈安當兄弟,又那和儀當妹妹,紫薇也屬于他堂妹,所以才肯這樣幫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
讀者“”,灌溉營養液+12018-07-27 18:33:17
話說給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研究好久,究竟是我的網絡有問題,還是你的名字就是空的啊~~
今天上午有事,還有一更,下午更新。
☆、汪芙芷
已經有侍衛提前去四格府裏通知,四格得了消息,激動得滿頭大汗,急急忙忙的回府準備着。其中更是着意讓女兒找準時間去花園裏。
乾隆四人到了四格家中,直言只是想看一看收藏而已。四格哪裏肯相信,将他們帶去專門藏書的院子裏,只要乾隆弘晝多看了兩眼的詩書字畫,立馬讓下人收起來,只等他們回去之時着人送入宮中。
乾隆見他如此上道,也是龍心大悅,大手一揮,大筆的金銀財寶賞給了四格。四格更是高興得眉開眼笑。
還未等乾隆看夠,紫薇便開口勸道:“皇阿瑪,時辰不早了,是不是應當回宮啦?”
乾隆哪裏舍得,只依依不舍的問道:“還有多少?”
還未等四格回答,紫薇便又道:“皇阿瑪,日後得了空,咱們再來接着欣賞好不好?這還不回去,令妃娘娘也該擔心啦!”
弘晝眼皮一跳,看向紫薇,只見她笑語晏晏,好似真的同令妃那般親密一樣。只是本來就太晚,他們就該回宮了,被紫薇這麽一說,好似令妃逼着他們回宮的一樣。
乾隆沒有多想,只是說道:“和薇說得也對,那只能改日再來叨擾了。”
四格忙道:“皇上哪裏的話,您肯駕臨,是寒舍求之不得的榮幸啊!”
說罷又帶着他們往花園裏走去。紫薇一見這不是過來時的路,心中不免有些高興,本以為要多來幾次才有機會讓皇阿瑪見到汪芙芷,沒想到四格這樣給力。
其實四格自有心思,本來是兩年後送女兒選秀,可是選秀除了給皇上選,還有可能是給親王世子們選,四格不想參與奪嫡鬥争,所以女兒入宮最妥當。如今皇上居然跑到自己家裏來了,這樣好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
四格邊走邊解釋道:“皇上有所不知,雖然天色已晚,日頭卻還沒落下去。咱們從園子裏出去,也免得曬着。”
弘晝心中翻個白眼,你這睜眼說瞎話嗎?剛剛過來的時候,可沒說日頭大。
乾隆也沒細想,只點點頭跟着四格往前走。
四格一路走,一路又介紹花園的花,說是自家夫人喜歡花,所以一年四季也不斷。
乾隆不感興趣,這花再好,哪裏比得過禦花園的,所以只随意看看。
卻不想,花園正當中,三四個丫鬟正站在一旁,而中間一名女子,一席大紅舞衣,手中竟是一柄長劍,縱使她身姿并非曼妙無比,但因為是舞劍,英姿勃發,顯得整個人明豔灼灼。
別說乾隆,就是紫薇都不由得看呆了,也算是明白為何上一世,皇阿瑪突然寵她寵得像沒有旁的妃嫔一般。
四格已經慌亂的喊道:“芙芷!”
汪芙芷停下舞步,向四人看去,嬌憨的面容上面有着恰到好處的不知所措。她只是楞了片刻,行禮道:“女兒不知阿瑪有客至…”
四格怒道:“我讓下人通知你了,是不是你光顧着玩?”
乾隆本也是興致突然才想要過來,更是不舍得這樣的美人受委屈,當下擺擺手說道:“是朕突發奇想要過來的,你怪她做何?”
四格忙沖乾隆彎腰說道:“是!”
又招手叫汪芙芷過來:“芙芷,過來。”
汪芙芷走了過來,乾隆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竟是難得一見的美女,雖并不是乾隆喜歡的類型,但是此刻他也無比動心了。
四格介紹道:“皇上,這是臣的小女芙芷,實在是頑劣得很,平日裏不喜歡繡花寫字,光舞刀弄劍的。”
又對着汪芙芷說道:“還不快見過皇上,和親王,貝勒爺與和薇格格。”
汪芙芷依次行禮,禮數卻是周到得很,完全不似四格口裏那個頑劣不堪的樣子。
乾隆一時間沒有回過神,弘晝忙捅了捅他,又對四格說道:“哪裏的話,本王瞧着你這個女兒不錯,很有咱們滿人的風采。”
乾隆也掩飾的說道:“是啊,是啊。”
四格瞪了汪芙芷一眼,汪芙芷趕緊又行禮說道:“芙芷多謝皇上與和親王的贊賞。”
四格又道:“還不快回去。”
汪芙芷忙行禮匆匆離去。
紫薇彎了彎嘴角,欲擒故縱,這樣的驚鴻一瞥,不曉得會讓皇阿瑪記挂到什麽時候。
回去的馬車上,因為永璧和紫薇在,乾隆不好意思開口。
紫薇笑道:“皇阿瑪,剛剛那名女子,可真是美麗極了。從前我總是自負,覺得世間最美的女人,也不過是和儀了。現在才曉得,原來滿人也有這樣貌美的女子啊。”
弘晝笑道:“和薇,你與和儀,也是咱們滿人女子。”
這是提醒紫薇莫要胡說,要記得如今的身份。
紫薇捂着嘴笑了笑,又道:“往常以為像令妃娘娘這般溫柔貌美的,堪稱美女,沒想到這個汪芙芷,更勝一籌呢。”
令妃雖然溫柔似水,也當得起美女的稱號,但是比起後宮衆多的美人,只能算是中等了。乾隆也笑道:“不錯,這個汪芙芷,的确是美麗得很。”
弘晝馬上問道:“皇兄,您的意思是?”
乾隆這下子更尴尬了,侄兒女兒都在一旁呢。
永璧老僧入定一般,仿佛沒聽到,眼睛一直透過窗簾縫看外面,好似從來沒見過一般。
紫薇抿了抿嘴,打算直入主題,便睜着大眼睛問道:“皇阿瑪,您是想納汪芙芷?”
乾隆紅着臉微點了會頭,又想要解釋說沒有。
紫薇卻又說道:“皇阿瑪,這可不行啊,雖然女兒也覺得那汪芙芷是不可多得的女子,可是,令妃娘娘如今懷有身孕。皇阿瑪,您若是現在将那女子納入後宮,令妃娘娘一定會生氣的。”
本來應該說令妃娘娘會傷心,紫薇偏偏說成生氣。
弘晝心裏默默的笑了笑,也皺着眉頭說道:“皇兄,和薇說得不錯啊,為着皇嗣着想,還是…緩緩吧!”
乾隆沉下臉,腦海中浮現出令妃垂淚欲滴的模樣,又想到令妃總因為自己家世低微而顧影自憐,加上前陣子因為福爾康的事情,又驚了胎。這下若是弄個新人入宮,只怕她真的會生氣。
一番思索着,乾隆頗有些可惜的說道:“算了,待令妃生産後,再做打算吧。”
只是乾隆的心中,卻總是思念着那個看也看不到,得也得不到的女子。
端午後沒幾天,純皇貴妃過世。其實太醫斷言純皇貴妃活不過春天,如今已是初夏,蘇氏也算是堅持到了現在。
五月中旬,乾隆有意将令妃替為貴妃,皇後借口令妃家世低微,且膝下只有兩位皇女,未曾有皇子,不如等她誕下皇子再行恩封。乾隆向來不喜皇後,自是不願意答允。
只是和嘉得了消息,在皇上面前痛哭哀悼,訴說自己的喪母之痛。說來說去,都是一句話,如今母妃剛入陵寝,皇阿瑪若是此時行封賞,豈不是打母妃的臉,也讓朝廷上下知曉,皇上對純皇貴妃不過是面子上的情意罷了。
乾隆聽了和嘉的話,倒是當真不考慮封令妃了。只是他早年就打算升她為貴妃,如今一個二個都反對,他心裏更是不舒坦,覺得自己欠了令妃東西似的。
紫薇得到了消息,馬上到乾隆跟前。
“皇阿瑪,女兒聽說您想要封令妃娘娘做貴妃,可有此事?”
乾隆不甚高興的說道:“皇後不同意,算了。”
和嘉究竟是他自己的女兒,他也不想多責備。
紫薇笑道:“皇阿瑪,要封娘娘,也不急于一時嘛!女兒想來,您此刻不封令妃娘娘,反而更好呢!”
乾隆問道:“為何?”
紫薇說道:“女兒聽聞,令妃娘娘腹中是皇子,他日娘娘誕下皇子,皇阿瑪您再封她,豈不是雙喜臨門?而您若是此刻就封,那娘娘到時候生下皇子,難道皇阿瑪就不進行恩封了嗎?若是又封,難道封皇貴妃麽?畢竟大清的皇貴妃,除非沒有皇後娘娘的情況,才可以有的啊。”
像純妃是将死之人,封做皇貴妃,自然沒人有異議。皇貴妃等同于副後,當然不可以與皇後同時存在。
乾隆聽了這話,到也點點頭:“和薇說得不錯。此事的确是皇阿瑪急躁了。”
紫薇又怕皇阿瑪覺得她居然連他後宮的事情都管着,便笑道:“其實女兒不過是格格,皇阿瑪做什麽決定,都是皇阿瑪的意思。女兒本意,是想要替皇阿瑪分憂。”
乾隆點點頭說道:“和薇,你在朕面前無需這般,朕明白你只是想要替朕分憂。”
紫薇又說道:“和薇其實有私心的。雖然旁人不曉得您要納都統家的小女兒入宮,但是女兒卻是知曉了。然而皇阿瑪您也知道,令妃娘娘她性子敏感了些,日後她誕下皇子,您要迎那芙芷小姐入宮的時候,女兒擔心她多思慮,于自己的身子,弟弟的身子都是不好的。所以想着,這個貴妃之位,不如讓皇阿瑪到時候再封,令妃娘娘高興起來,自然也不去怪皇阿瑪納新人了。”
乾隆一思索,覺得紫薇說得對極了,高興地又賞了許多東西給紫薇。
而令妃自然得知了皇後,和嘉與紫薇三人,讓她這個貴妃之位消失了。心中氣惱不已,卻也沒有辦法,如今她懷有身孕,處處受限制,根本沒辦法過多的行動。
連日來的不順心,又被紫薇日日騷擾着,着實心情不好。這一日便忍不住對着乾隆抱怨:“皇上,和薇格格雖然是好心,但是每次她來,臣妾都要疲于應付,實在是累極了。和薇格格終究年輕,性子活潑,臣妾卻沒辦法同她一般…”
乾隆本來對令妃略有愧疚之心,此刻聽她居然在他面前挑撥,心中更是生氣。紫薇次次在他面前說令妃,都是讓他多擔待照顧些,令妃竟然不知足,真是不可理喻。
當下便沉了臉說道:“和薇如何不好?值得你這樣說她?即使如今日頭這樣大,她也幾乎日日要來看看你陪着你!”
令妃見乾隆生氣了,忙眼淚汪汪的說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是不希望和薇格格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子,畢竟女兒是嬌客…”
乾隆臉色好轉了些,他雖然自诩多情,其實卻是最喜新厭舊的,如今擡頭看看令妃,也不年輕了,保養得再好,也遠比不過汪芙芷那15歲年輕貌美的模樣。于是心中更是惦念那得不到的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都統四格之女汪氏,歷史上并沒留下名字。
這個汪芙芷,是借了《如懿傳》裏面惇妃汪氏的名字。
☆、福倫的外室(一更)
令妃獨自坐在小花廳的貴妃椅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努力的安慰自己不能生氣,反正那個貴妃的位置,遲早是自己的。
可是心中恨得牙癢癢,只恨自己沒有個得力的家人,自己一人努力,實在是艱難得很。好不容易扶起一個福倫來,偏偏福爾康又不成器。
又想到表姐昨日遞了牌子說是今日進宮,心中氣悶,若不是沒有得用的人,自己何必去管福家那攤子破事。
臘梅很快帶着福晉走了進來,令妃擡頭一看,卻是吓了一大跳,表姐的眼睛腫得跟個桃子似的,臉上撲了厚厚的粉依舊掩飾不住憔悴。
福晉倒還知道行禮,甕聲甕氣的說道:“娘娘金安。”
令妃皺着眉頭,起身問道:“表姐,你這是怎麽了?”
福晉聽到令妃關心的語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臘梅趕緊扶她坐下。
福晉抽搭了許久,說道:“娘娘,福倫…福倫他竟然養了個外室。”
令妃聽了這話更是頭疼不已,福家這一年來着實不太平,連帶着自己都不得好。卻不得不耐下心來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福晉委屈得說道:“最近他老不着家,開始我也沒想什麽。您也知道,他喜歡古玩字畫,有時候同旁人談得投契,也會很晚才回來,但是最近隔三差五的整夜不歸。我覺得不對,就跟着他,發現他養了外室,已經有快兩個月時間了。那女子才十八歲,長得妖妖調調的,把福倫都迷昏了頭…”
令妃頗有些不耐煩,說道:“當初,我就跟你說了,男人都喜歡新鮮的,叫你把他的通房妾室留幾個老實本分的。你偏偏不聽,一個個全都打發了,現在好了吧!”
福晉委屈得低下頭:“當初,我要打發那些個賤人,福倫他也都贊同的。”
令妃嘆了口氣:“算了,多說無益。現下想象怎麽辦吧,這事情,你鬧開了麽?”
福晉點點頭說道:“我當即去捉奸,給了那女子兩巴掌。福倫居然還護着那個女人,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令妃翻了個白眼說道:“行了!你看你這個樣子,福倫怎麽看得上你的?”
福晉委屈的說道:“我也算是糟糠之妻了,他這樣子…娘娘,他這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裏啊。”
令妃想着,當真是這些年自己太順風順水了,福倫因着自己的緣故對表姐頗多忍讓,竟給她養成這個霸道的性子。便說道:“他若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裏,早就納了那個女人進門,到時候寵妾滅妻,你哭都來不及哭!”
福晉腫着一雙眼睛問道:“娘娘,他還說…還說我生的兒子無用,他要再生…他也不想想,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怎麽還生得出來?”
令妃更是氣惱,皇上年過五十了,自己不還是懷上了,怎麽表姐自己不能生了,就以為福倫生不出來?
令妃嘆了口氣說道:“我派人跟你走一趟,去敲打敲打福倫。不過那女子,你好好帶進府裏,面子上一定要待她好,盡量收到自己身邊。”
福晉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問道:“娘娘,那女子在外面都已經将福倫迷成這個樣子,怎的我還允許她進門?”
令妃壓着心中的怒氣說道:“那你想怎麽着!就算弄死那女子,福倫就不會遇到別的女人了麽?更何況,若是那女子有任何三長兩短,只怕是福倫都會怪到你頭上!本來最近你家裏出了這樣多的事情,都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難道還要多一個福倫養外室,你善妒的名聲?”
福晉不敢作聲,坐着想了許久,也勉強想通了,覺得令妃說得很對。
令妃見她的樣子好轉,便知她想通了,又道:“等進了府,你能拿捏住就拿捏住,拿捏不住就往你家老爺身邊擡旁的女子。男人都一個樣,哪有不偷腥的貓?”
福晉心中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卻也沒其他辦法,只是怨恨當初福倫借着自己表妹的光,身處高位時所說的,往後一切聽從自己的。如今年紀大了反而起了旁的心思。
令妃不想在這件事上過于糾纏,便又道:“爾康現在怎麽樣。”
福晉聽到爾康又是嘆氣,說道:“可憐我這個兒子,之前也是想岔了,現在明白自己做得不對,倒是日日看書練字,出門也不多,便是出去,估計也只散散心…娘娘,難道爾康他當真沒機會了麽?”
令妃說道:“從前是騷擾格格,過個幾年我還能想想辦法,現在他殺人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還能有什麽機會?”
福晉眼淚又下來了,哭道:“娘娘,我可真是命苦啊!”
令妃安慰道:“等過幾年,我看能不能安排他救個駕什麽的。你也別擔心了,只要人沒事,總有機會的。”
福晉心知她是安慰自己的,只是萬一真有機會,也不是不可能,便将心暫且放下了。
二人又說了一會,令妃便讓自己的大太監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