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費雅琴
? 最近會議讨論頻繁，整個計劃推行比較艱難，市場不是很好，要想在此時逆勢取得成功，就必須做到強勢優勢，工作組頻頻加班，兩位負責人陳軒柟與柳清眉也是一樣。
晚上九點，大家才聚在一起吃外賣，連日來的工作消耗，連聊天的力氣都沒有了。陳軒柟看着大家疲憊的樣子，抱歉的說道，“大家這陣子辛苦了，這一階段結束後找個周末，我請大家去海陽度假村放松一下！或是你們有更好的提議，可以和郭助理講。等一下吃完飯，趕緊把今天的工作收一下尾回家吧。”
陳軒柟對于員工一向很體恤，這也是除了外貌之外，另一個被員工喜愛的原因。領導如此誠懇一說，大家反而不好意思東西收拾一下就回家，幹脆加大馬力多做一些事。
“柳經理，這份評估你看一下，明天上午我們讨論。”陳軒柟将文件放在她桌上，眼睛沒有任何停留，就這麽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柳清眉拿起文件，眯眼盯着對面忙碌認真的男人。自從上次高朝來過以後，陳軒柟對自己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話簡潔，話題永遠都是工作，雖然态度一貫的謙和，但是她就是感覺不舒服。為什麽呢，總覺得少點什麽，是什麽呢？
郭助理拿着文件送進對面辦公室，出來擡眼就迎上柳清眉向這邊看的目光，馬上點頭表示禮貌，而柳清眉卻有點煩躁，似乎被人撞見她往對面看是件很不光彩的事，起碼多少有點折損顏面。挑着眉毛，卻迎來陳軒柟擡頭注視，後者溫文一笑，視線僅多停留一秒便馬上低頭。
是了，就是這樣，溫文有禮的疏離感。他沒有再喊過她眉眉，沒有在吃飯的時間故意在餐廳偶遇，沒有時不時的注視，沒有越過工作關系的只字片語，一切代表他與她關系不同的舉動都沒有了，沒有的那麽自然，一點痕跡不留，讓人不易察覺。微笑依然是微笑，言語依然是溫和的，只是少了那一份獨特的關注，和其他員工一樣沒有什麽不同。
柳清眉突然有一種異樣劃過心頭，自己幹嘛這麽在乎他的态度，呿，他愛怎麽樣是他的事情，這樣才好，合作案完成以後，最好老死不相往來。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壓力大才會造成有失落感的錯覺，他陳軒柟算什麽，只不過是自己報複過的一個男人而已，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想通以後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把精力又投入到工作上。
“陳總，陳夫人的電話，二線。”
“喂，媽。”
“軒柟吶，你已經好久沒回家陪媽媽了。”陳夫人年過半百的聲音，仍然帶着點小女人的溫婉。
“對不起，媽，最近比較忙，過段時間一定天天陪您！”陳軒柟借此機會摘下眼鏡稍做休息，輕輕按摩鼻翼，“對了，您怎麽不打我手機，打到這裏來了？”
“還說呢，打你手機你關機啊！”
拿起手機一看，不知何時已經沒電了，“哦，沒有電了，我沒注意。媽，我這邊手頭還有一些事情，這樣吧，您先休息，我改天回家，好不好？”
“才說兩句話就想打發媽媽啦，你這孩子，越大越不親人！好吧，既然兒子都說這種話了，那我這可憐沒人要的媽媽也就不敢耽誤您這大忙人了。不過，你明晚一定要回家吃晚飯，不許拿工作搪塞！”陳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兒子，兒子孝順又心軟，只要稍微裝可憐他就沒轍。
“好吧，那麽媽晚安，明晚見！”陳軒柟放下電話，嘴角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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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雅琴，溫婉而堅強，丈夫去世以後，她沒有再嫁，獨自撫養獨子陳軒柟成長，在他身上耗費了很多心血。陳軒柟知道媽媽對自己期望很高，做每件事都很努力，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費雅琴總是說，軒柟呀，你是陳家的希望，以後你爸爸斷送的産業還要靠你重新振作啊！那個時候的陳軒柟年紀還小，只知道爸爸死後，公司幾乎沒了，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但是仍然對着媽媽鄭重的點頭。
雖然家道中落，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家的生活依然比普通老百姓家好許多，也因此陳軒柟整個生長環境沒有太大的改變。中學時的他，已經是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加上成績優異。性格溫和，有不少女同學都暗暗喜歡這個看上去有點夢幻色彩的少年。
中學時代的陳軒柟，單純的只知道讀書學習，對于那些少女的示好羞澀完全沒有反應，直到有一天文科班的班花柳清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直截了當的說，“陳軒柟，我是柳清眉，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那時候的柳清眉早已出落得如芙蓉般美麗，附近學校的男生都會慕名來偷看，遞情書的男生更是數不勝數。陳軒柟雖然不關心這些事，但是總有同學說，久了自己自然也知道這號人物。書呆歸書呆，他不得不承認柳清眉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個，不僅漂亮，成績也很好，朗誦辯論唱歌跳舞樣樣都是出類拔萃，只是聽說有人分手是為了她。陳軒柟從未想過他與她會有什麽交集，一個是理科班的溫和低調的尖子生，一個是文科班風口浪尖的班花。
是柳清眉與身俱來的不可抗拒的魅力與氣勢，還是陳軒柟一向好脾氣的不懂拒絕？不知道，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的陳軒柟如同受了蠱惑一般，對着柳清眉點頭說，好。柳清眉滿意的仰頭，似乎意料之中的結果，“放學後一起回家。”然後如同勝利的女王般離去。
大家頓時議論紛紛，不明白這花花女緣何找上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乖乖男，更不明白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為何會點頭同意。這可是早戀啊，別人也就算了，老師寄托希望的得意門生也如此，豈不是太大的打擊。
不僅大家不懂，回神後坐在位子上的陳軒柟也不懂，好似走在雲端，剛才那一幕仿佛不是真的。同學小遇走來，笑着說，“班長，恭喜你啊，不是孤家寡人了！其實眉眉挺好的，你不要聽別人亂說。不過現在都快高考了，雖然我相信你的實力，但是你不要耽誤學習呀，不然以後我請教誰啊！”小遇是班上的一個女同學，單純。愛笑，經常拿題目來問。陳軒柟依稀察覺，這個女孩對自己有點好感，剛才說話時雖然笑着，但是臉上的落寞神情卻沒有掩藏住，陳軒柟頓時有些愧疚，可是也毫無辦法。
之後是一段緊張學習的日子，兩人雖是男女朋友的名分，卻沒有多少親近，直到考取同一所大學。因為此事，費雅琴一度非常生氣。本來家人與老師一直期待陳軒柟會報考Q大，也相信他的實力，沒想到交志願表格的時候卻被他偷偷修改了志願，雖然也是一所一流大學，但終歸是綜合大學，比不上純理工院校第一的Q大。
費雅琴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她還不知道兒子在學校交了一個女朋友，甚至為了人家報了同一所大學。她只是氣急了，認為自己近十年的心血白費了，拿到錄取通知書的一霎那居然都哭了。那段時間，每天見到陳軒柟第一句話就是，“兒子啊，你為什麽要這樣，這要媽媽怎麽向你死去的爸爸交代啊，我們陳家還指望你呢！”哭哭啼啼，像受了極大的打擊。
陳軒柟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多麽的任性，傷了媽媽的心，是他最不願意的。一再的向媽媽保證大學要如何的努力，今後的規劃如何如何，随着離家求學的日子越來越近，費雅琴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還好陳軒柟進了大學之後依然很争氣，幾乎每個學期都拿獎學金，大二就已經當上校學生會副主席，後來還取得赴英留學的機會，這才讓費雅琴感到一些安慰。
只是出國前夕，陳軒柟從學校回到家裏問費雅琴，“媽，你認識姓柳的人嗎？”
費雅琴心裏有些訝異，不知道兒子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卻依然面不改色，“有啊，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追求媽媽的人，哎呀，讨厭，媽媽都這把年紀了，居然和兒子說這些！怎麽了，是不是不贊同媽媽有新感情啊？”臉上有一絲嬌羞，心裏卻在快速思考兒子突然問這個的原因。
“媽，你們認識多久了？我說認識，不是交往。還有，那人是不是叫柳世雄？”陳軒柟壓抑着內心的翻騰，眼中有着幾乎看不出的痛苦。
“對，是柳世雄，我們認識差不多五年了。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就要出國了，怎麽想起管媽媽的事情？”費雅琴對于兒子不同于尋常的表現有些恐慌，她對于任何沒有把握在自己手裏的事情都會感到恐慌，這是丈夫死後的後遺症。
“沒事，就是要離開你了，所以才問問。”陳軒柟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一向穩重的自己雙手卻微微發顫。
為什麽分手？你去問費雅琴！
這是陳軒柟與柳清眉最後的談話，當時對于柳清眉的這句回答莫名其妙，此時抽絲剝繭，按照時間一一對照，就再清楚不過了。
五年，如果是費雅琴插足了柳世雄的家庭，導致其家庭破裂，那麽無怪乎柳清眉會找上他，這一切只是報複，他的母親破壞了她的家庭，她就來傷害他的感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講得通，但是，這就意味着自己的母親是可惡的第三者。
無論如何，陳軒柟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高貴優雅。美麗溫婉，自小是外祖父母的掌上明珠，在那樣的年代，從小都是錦衣玉食，成年後還遠赴法國留學六年。回國後已經由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長成一個氣質卓越的小女人，不久後嫁給費家世交陳家獨子陳瑾光，一年後生下陳軒柟。費雅琴一直以來的成長環境造就了矜持甚至有些與人疏離的性格，結婚生子并沒有對她造成很大改變，她很少與丈夫一同抛頭露面，而是過着自由惬意的少奶奶生活，由于生了兒子，家裏長輩親戚也未對她施加壓力，由着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實際上，童年的陳軒柟并沒有享受到太多的父母之愛，爸爸總是忙生意，媽媽則有做不完的興趣消遣，反而是姑姑更像個母親。陳家獨女陳瑾華嫁入夫家四年多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後來丈夫在外面的女人生了兒子，陳瑾華難過之餘也明白夫妻情分到此，幹脆與丈夫離婚，回娘家後就一直照顧侄子。一直到陳家破産，陳瑾華帶着父母移居加拿大，本來要帶陳軒柟母子一起走，但是一夜之間，費雅琴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極力堅持留在家裏，要兒子長大後将斷送在丈夫手中的家業重新振興。後來便獨自撫育陳軒柟，背負如此愧疚與重責的費雅琴，從此便走上一條不同于陳家少奶奶的路。
陳軒柟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如此堅忍高傲的母親會是第三者。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可是，如果事實不是這樣，柳清眉的所作所為就無法解釋，她的那句話就會變得匪夷所思。荒謬絕倫。而她從來不會說一句沒有意義的話，不會做一件沒有意圖的事情。是誰，究竟是誰在說謊？無論是哪一方，都會令陳軒柟傷心難過。
如此糾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費雅琴居然約了柳世雄一同去機場送行，那是他第一次見柳世雄，第一次看到爸爸死後，媽媽與其他男人親密的站在一起，在看到媽媽流出眼淚的那一刻，柳世雄細心安慰，陳軒柟心中頓時輕松了。他想他們一定是相愛的，媽媽不會是破壞柳家家庭的女人，只是柳家破裂以後才認識的，而那個時侯眉眉沒有得到及時的照顧和解釋，因而導致了誤會，一定是這樣的！這樣的解釋讓陳軒柟感到內心舒暢，他所愛的兩個女人誰都沒有錯，從上飛機的那一刻起，他就期待着回來與柳清眉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