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見
? 柳清眉與陳軒柟仍然保持上下班分開走，只有在和客戶在外應酬之後才會一起回家，有些時候柳清眉會覺得像他們這樣的地下戀情實在不符合她的性格，可是每天回到小公寓，兩人要麽一起讨論工作上的問題，要麽窩在一起看影碟，甚至陳軒柟還從老吳那裏拿到菜譜，兩個人把嶄新的廚房折騰成雜亂不堪的戰場，這些都是兩人從未經歷過的，既新鮮，又甜蜜。
柳清眉照例比陳軒柟早走一步，剛走出公司大樓，就聽到久違的聲音，“小柳葉！”好久未見的高朝靠在他那輛車上，笑嘻嘻的看着她。柳清眉心中突然一頓，說不上是什麽感覺，踩着複雜的步子一步一步走過去。
“小柳葉，怎麽換了手機號也不告訴我？去你家找你發現已經換了主人，跑去世清Maggie才把一切告訴我，為什麽做了這麽大的決定都不找我商量也不告訴我？”高朝還是痞痞的靠在車上，臉上挂着有些許澀然的笑。
柳清眉有點難過，高朝，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給你打了無數電話得到的卻總是無法連接，現在這樣說又有什麽意思！“高朝，好久不見了！”
高朝笑笑，笑得有些難堪，“小柳葉，你是不是怨我？怨我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在身邊，怨我答應了你卻沒有幫你查，怨我在事情結束以後才來找你？”
柳清眉很難過，伸手邊打他邊說，“你去哪兒了？你究竟去什麽地方消失了這麽久？你知道我把房子車子都賣了嗎？我挺直背脊走出世清卻沒有人再願意給我一份工作！我提着箱子住進酒店是什麽心情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你在哪裏啊？”說着說着就哽咽起來，當初一籌莫展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狀況又浮上心頭。
“對不起，小柳葉，對不起！”高朝把柳清眉抱在懷裏，臉上浮出痛苦的神色，“上車吧，這裏不方便。”
兩人一路無語，都在默默的調整自己的心态。高朝把車停到一間老外開的pub門口，兩人進去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柳清眉注意到裏面的客人和樂隊包括服務生都是外國人。
“我母親心髒病突發，我什麽都沒顧上就飛美國了，她做了搭橋手術，一度非常危險，那個時侯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慶幸的是我母親身體底子不錯，意志也堅定，最終還是挺過來了。我陪她在醫院呆了一個月才出院，因為這次基本把老太太那口氣掏空了，用我姨媽的話就是損耗元氣，大傷，所以出院後我就在我母親身邊又陪了這麽久。”高朝一坐下就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柳清眉才知道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那阿姨現在恢複的怎麽樣？”
“還行吧，不過都六十歲的老太太了，經過這麽一折騰身體很虛弱。以前喜歡到處旅游，現在每天就在家裏的小草地上散散步、曬曬太陽，我突然覺得我母親已經那麽老了，她也該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了。”高朝看着她說，“我想趁年底回來把公司的事處理一下，春節前就去美國了，小柳葉，也許我不會再回來了。”
“不回來了？”柳清眉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透露出驚訝。
“對，美國那邊醫療水平比較高，環境也好，反正這邊有大哥在老頭子身邊，我想我應該在我母親身邊。”高朝拍拍柳清眉的手，“小柳葉，不要住酒店了，回家吧，不要和你爸爸鬧脾氣，別到了以後後悔。柳伯伯也六十歲了吧，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也就這麽一個親人了。聽朝哥哥的吧，好好想想！”
柳清眉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已有了些許不舍，“這邊的一切，你真的都能放得下？”
高朝笑笑，臉上挂着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豁達，“小柳葉，你還是太年輕！我這邊有什麽？你指的是老頭子留下的公司？別人豔羨的二世祖不愁吃穿的奢侈生活？”搖搖頭輕呷了一口酒，“我留在這裏，未來有一天免不了要面臨和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争奪高氏的局面，一山不容二虎，說的好啊，就算我有心做小幫助高巍，但是你也看見了，這幾年我在高氏都做了些什麽！說得好聽些給我挂了經理的頭銜，實質上卻是架空了我，我在高氏完全沒有發揮的空間，這些是誰做的，老頭子也知道，但是又有什麽用呢，誰讓我在他身邊二十幾年享盡了福，而另一個兒子卻過着沒有父親苦哈哈的日子，所以這一切都是對他的補償，而我也得心甘情願的接受！”
舒了一口氣，接着說，“我記得你曾經問我這樣難道不甘心嗎？是，其實我一點兒都不甘心！憑什麽他做錯事他虧欠了別人就要我賠償！我曾經怨過他，可是他是我父親啊！所以，算了，就這樣吧，他開心就好，作為一個兒子難道不應該讓父親開心嗎？所以我不和他争，就是我可以對老頭子最大的孝順。我去了美國可以重新開始，在一個沒有家族支持的新環境下一定會很艱難，但是我很期待，在那種沒有複雜人際關系的環境裏，也許艱辛但也會更開心。我母親年紀大了，做了這樣的大手術，身體已大不如前，我想在她身邊盡孝。小柳葉，為我祝福吧！”
柳清眉深深的看着高朝，覺得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帥過，他的豁達善良都打動了她，舉杯，“祝你在美利堅帝國闖出一片天地，幸福的生活！”
“謝謝，小柳葉！幹杯！”
兩人又聊了好久，高朝看時間已不早，便結賬。“你住哪個酒店？我先送你回去。”
柳清眉頓了一下，還是告訴他實情，“我現在住在陳軒柟的公寓裏。”
“什麽？你們？”高朝拔高聲音，“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那幾天後，他來找我，把我從酒店接到他那裏。我承認，當時真的是太需要一個依靠，面對陳軒柟，我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如果當初你在，我一定會去找你，可惜你不在，我不知道該去依靠誰，他來了，所以我就跟他走了。”柳清眉抿嘴笑笑，“他對我很好，和以前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他看我的眼神裏有愛，我感受得到，而且我，我想我是喜歡他，這一次是真的。”
高朝嘆一口氣，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小柳葉，我祝福你，希望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既然如此，也希望你有些事看開點，以後如果真的成為一家人，對他母親你還是不要追究過去了。”
柳清眉的目光倏地變冷，“我做不到，至少目前我做不到，真的，讓我忘記她做了什麽太難了，我永遠也忘不掉我媽媽是怎麽死的！高朝，我佩服你的豁達，也羨慕！也許放下之後，最輕松最幸福的那個人會是自己，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唉，你這又是哪一出啊！”高朝便無奈的嘆氣，兩人邊起身往外走，“小柳葉，你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你，也不是他，也許也不是那個未婚妻趙小姐，但是的的确确是他母親。你想想，陳軒柟是獨子，他找個費雅琴不滿意的媳婦，她能輕易妥協嗎？她不接受你，陳軒柟夾在中間就很難做。縱然他再愛你，他還是要做人家的兒子的，到時候你又要怎麽辦？婆媳關系自古以來都是很大的家庭問題，更何況像你們這樣還有這麽複雜的矛盾！”高朝發動車子，先是問了公寓地址，然後繼續說，“小柳葉，如果你真的愛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并且共同建立一個家庭，我勸你首先扭轉自己的心态，也不是讓你馬上就改觀，至少先下個決心，慢慢來。”
“高朝，你今天真是讓我嘆為觀止，去了一趟美國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柳清眉扯扯嘴。
“小柳葉，這世上茫茫人海，能夠遇到一個相愛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啊！愛上一個你可以愛的人，要珍惜這個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運氣的。”高朝笑笑，不知為何，柳清眉總覺得這個笑容竟有些凄涼的感覺，那種無能為力，突然讓她不知該說什麽，想要問問，卻又覺得似乎不應該問，于是就這樣默默無語的一路開到陳軒柟公寓。
“小柳葉，我真的很放心不下你，我也說了不少，你好好想想吧！”高朝倚在車門邊，似乎有些疲憊，“上去吧，我最近會很忙，大概沒有時間來看你了，不過我走之前一定會來找你。”
“嗯，你也別太累了，注意身體！我有時間回去看你的，拜拜！”柳清眉像小時候一樣對他擺擺手告別。
在電梯裏，柳清眉滿腦子都是高朝今晚嚴肅疲憊的模樣，對于自己之前對他的猜忌與埋怨感到愧疚。她想這也許就是高朝人生的分水嶺了吧，這樣其實也挺好。
剛走到門口，還在皮包裏找鑰匙，門刷的一下從裏面打開了。一擡頭，就看到陳軒柟一張不大好看的臉。
陳軒柟看着柳清眉走進來，換了鞋子，又走進房間，再出來，進了浴室，半小時後裹着浴袍出來又走進房間，整個過程就這麽一言不發的看着。
柳清眉不是沒有發現他不對勁，不是不知道他一直等着她開口，可是今晚她太累了，對于高朝身上發生的事和高朝對她說的那些話。只是不想再說話，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他，高朝指出的事實讓剛剛埋在沙裏的自己做不成鴕鳥，很煩。
陳軒柟沒有敲門就直接打開，臉色暗沉的盯着柳清眉的背影。柳清眉聽到了聲音，卻繼續手上塗抹保養品的動作，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陳軒柟終于等不下去，開口問道，“眉眉，你去哪了，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明明她比自己早離開公司，回來以後卻不見蹤影，等了又等忍不住撥打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沖進房間沒有看到她的東西減少，才讓他放心，解除了她突然離開他的顧慮。可是随着時間越來越晚，她一直不接電話，他就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這種想法讓他幾乎要崩潰。好不容易等她回來了，卻一句話也不說，陳軒柟覺得他們之間不應該是這樣，好像一直都是他一頭熱。
“噢，我沒聽到。”柳清眉擡眼從梳妝臺的鏡子裏看了他一眼，之後又低下頭塗塗抹抹。
陳軒柟嘆口氣，從浴室拿來吹風機，站在她身後把濕漉漉的長發吹了半天，有些無力的問，“你去哪裏了，這麽晚回來，我很擔心你。眉眉，下次出去有事給我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嗯？”
柳清眉随便點點頭，不知為何陳軒柟對她的好忽然讓她感到有壓力，心裏便一陣煩躁。也不管站在身後的陳軒柟還在為她吹頭發，就突然起身走到床邊拉開被子背朝着他躺進去。
陳軒柟還維持剛才的姿勢，只覺得長發就從手中溜走，那種站在身邊卻抓不住的感覺讓他也很不舒服。柳清眉今晚的表現太怪，最近他們相處的很好，今天晚歸就突然變成冷冰冰甚至不耐煩的态度，這讓他很沒安全感。陳軒柟在心裏自嘲，真像個小姑娘，居然還說出安全感這個詞！可是遇到柳清眉，這似乎就是正常的情緒。
陳軒柟想了想，還是沉聲問道，“眉眉，你今晚和誰在一起？”
床上的人沒有動，但他還是聽到了那個名字，“高朝。”
皺了皺眉，陳軒柟壓抑不住怒氣，“你和高朝兩個人？”
“嗯。”
“去哪了？”
“酒吧。”頓了一下，依然沒有回頭，“我要睡覺了，請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