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醉的人都不老實。

顧言攤在沙發上,還一個勁兒的要往地上爬。

總導演雖然塊頭大,但卻是虛胖,不是強壯。他托着看似清瘦實則喜歡健身的顧言,顯得有些吃力。

盛夏連忙上前幫着扶了一把。

總導演趁着顧言胡亂言語的空擋,用臀力把他往身後一頂,将他卡在了自己和沙發之間。這下任憑顧言再怎麽亂動,也撼動不了這座用血肉之軀鑄成的大山。

盛夏沒想到平時成熟穩重的制作人,喝多了之後竟然是這幅樣子,不禁一笑:“言哥這是喝了多少啊?”

總導演淡定地說:“沒多少。”他指了指身前的茶幾。

盛夏剛開始還以為他是說反話,順着他指向的地方一看,茶幾上就只放着兩個空啤酒瓶子。

她有些傻眼地看看瓶子,再看看顧言,心想他既然酒量這麽差,為什麽還要請大家來喝酒?

總導演看到她的神情,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一邊按着手機一邊說:“顧言本來就只是想讓大家在一起慶祝一下,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沒想喝酒的。誰知道那個蔣悅也不知道想幹嘛,找了各種理由過來敬酒,搞得顧言不喝都不好。”

盛夏聽完了然,目光在包間裏轉了一圈,才找到了角落裏的蔣悅。

好家夥,灌醉了制片人之後,又纏上了影帝陸榮。手裏明明拿着酒杯,還像不勝酒力似的,一直往陸榮身上靠。

陸榮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神情淡定,胳膊撐着腿,直直地在自己和蔣悅之間隔開,既不得罪人,也不吃虧。

盛夏看着蔣悅像是渾然不覺的樣子,皺了皺眉。

想到一進門時,顧言一直喊着“道明、道明”的,盛夏就覺得有趣,“導演,言哥最近在看流星花園嗎?怎麽一直喊道明?”

剛給李兆銘發完信息的總導演,以為她又在拐外抹角地跟自己打聽幕後老板的事兒,瞬間警惕地掃她一眼,“你問這個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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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見總導演面色冷了下來,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說錯話了,尴尬地搖搖頭,“沒、沒什麽,随便問問。”

見總導演不想接這個話,盛夏很識趣地起身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副導演見到盛夏很熱情,陸榮也特意走過來跟盛夏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甩開蔣悅。

蔣悅坐在角落裏,見盛夏一來,包間裏的人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嫉妒地快要把手裏的酒杯捏爆了。

陸榮拿着酒過來,想跟盛夏喝一杯。

盛夏雖然不喜歡喝酒,但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來了自然也準備好,要跟大家喝一點的。

只是陸榮的酒杯裏裝了滿滿一杯的烈酒,前輩過來敬酒,自己只能多喝,不能少喝……

她怕自己喝得跟顧言一樣,這裏還沒人能照顧自己,看着陸榮的酒杯問:“陸老師,我們要一口焖嗎?”

陸榮笑了笑,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她說:“你喝這個就行了。”

盛夏心裏松一口氣,笑着接過杯子,“謝謝陸老師。”

陸榮不愧是影帝,說話時露出一口白牙,渾身上下都在散發魅力,“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祝賀你。現在輿論熱點都在你身上,只要後面的發揮別掉下去,節目結束之後,肯定片約滾滾來。”

要是換成別的小姑娘,早就被陸榮電的找不着北了。

可惜盛夏一聽到片約滾滾來,就開心地點點頭,然後沉浸在以後有戲拍的喜悅中,不可自拔。

三十出頭的陸榮看着靈魂出竅的漂亮小姑娘,心想是不是自己放電的風格有點過時了,現在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不吃這套了?看來自己要琢磨琢磨新的表達方式了……

陸榮正自我懷疑着,包間的門“哐”地一聲,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門口,只見一個帶着名表的年輕男人,身後帶着五六個同樣一身名貴的年輕男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盛夏不認識他們,也沒在節目組裏見過他們,正納悶他們是誰,就見總導演站起身,走到為首的男人身旁。

總導演臉上堆笑,“陳總,今天這麽巧,您也在這兒!”說完一一跟他身後的人握手、打招呼。

被稱為陳總的年輕人,看着還沒顧言大,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喝癱了的顧言,嗤笑一聲,“就他這酒量還敢喝酒呢?”

總導演陪笑着點點頭。

盛夏見總導演這幅态度,就知道這個陳總肯定來頭不小。

她見陳總眼神嚣張地把包間裏的人都掃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輕輕笑了一下。

盛夏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榮也回頭看了盛夏一眼。

盛夏見他面上是一如既往地雲淡風琴,但眼神黯了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陸榮随後上前跟陳總打招呼,兩人似乎很熟識,有說有笑的,目光一起時不時地回頭瞧盛夏。

盛夏越發不安,慢慢地往後退,希望能把自己移出他們的視線。、

就在這時,一道尖尖細細、甜得發膩的聲音,劃破了包間裏尴尬的寧靜。

“陳總您好,我是蔣悅——”

盛夏伸脖子一看,只見蔣悅端着酒杯,特意要把自己的杯口,貼在陳總的杯底。

這種低姿态成功取悅了陳總,蔣悅一見他很受用的笑了,就毫不客氣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再逐一跟他一起來的朋友們打招呼。

成年人的交際裏,确實需要這種潤滑劑。

蔣悅主動站出來勾搭陳總之後,總導演和陸榮都明顯輕松了很多。陳總和他的富二代朋友們把注意力暫時放到了蔣悅身上,包間裏節目組的人也繼續聊自己的,只是氣憤不如剛才熱絡了。

盛夏沒忘記剛才陳總看自己那一眼,就像看到獵物似的。她心有餘悸,趁着大家不注意,悄咪咪地溜出了包間。

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點可惜,好好的節目組聚會就這麽被攪和了。

拿出手機邊走邊刷,看到網友評論大多都在震驚她的演技進步,她邊走邊笑。

走着走着,她停下腳步,心裏帶着一絲希冀,打開了微信的家庭群。

盛夏:爸、媽,你們看《演技》了嗎?我晉級了!

群裏一共就三個人,盛夏和她父母。盛夏站在原地吹着夜風等了五分鐘,也沒有人回複。她特意看了眼時間,發現都十一點多了,告訴自己父母或許是睡了,所以才沒看到。

但她心裏知道,她爸媽沒那麽早睡的。

努力不去想不好的事情,盛夏剛按掉手機,就聽到微信傳來新消息的聲音。她馬上雙手捧着手機點開一看,是她爸在群裏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而她媽媽還是沒反應。

盛夏眼眶一下就濕了,忽然間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努力地想要沖出天際,最後卻還是撞到了棉花上。

李兆銘過來接顧言,還沒走到酒吧門口,就看到平時裝扮精致的盛夏,紮着個丸子頭,碎散的發絲被夜風吹着飄飄蕩蕩,她眼含着淚珠,看着手機,一臉委屈。

李兆銘凝視了一會兒,接着皮鞋發出敲着地面的聲音,他走到了她面前。

“你怎麽了?”

一道低沉中帶着一絲溫柔的聲音,突然跟自己問話,盛夏呆呆地擡起頭,沒想到竟然是自己惦記許久的那個臨時工編劇。

他穿着白襯衫,雙手插兜,一派悠閑。

盛夏慢慢地睜大雙眼,她本就淚眼婆娑,此時眼前就像加了一層水潤濾鏡,讓她整個人就像琉璃一樣,透明易碎。

李兆銘只覺得她眼睛裏的淚水,仿佛能滲透到自己心上,自己整個人都被她的孤單無助包圍了。

這要是一只貓的話,他肯定不管是不是髒兮兮的流浪貓,早就一把抱進懷裏,再抱回家了。

不過盛夏不是貓,李兆銘哪怕被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弄得再心頭淩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最多也就問候一句。

盛夏像是很怕被人看到自己哭,胡亂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淚,熟練地擺出了平靜的模樣,挺直了腰板,吸了吸鼻子說:“我沒事!”

李兆銘靜靜地看着他,只覺得她完美地诠釋了什麽叫逞強。

他下巴指了一下酒吧門口,“怎麽沒跟他們一起?”

盛夏眼眶還有點泛紅,手指輕輕戳着自己大腿,有點扭捏地說:“來了幾個我不認識的人,裏面在敬酒,我就躲出來了。”

李兆銘眼睛一眯,雙手環在窮前,“你怕喝酒在娛樂圈裏可不好混吶。”

盛夏怕別人覺得自己矯情,軟軟糯糯地說:“我知道……只是平時都有我經紀人在,今天就我自己……”

換成別的女明星跟李兆銘說這話,他是一點都不帶同情的。在哪個行業混,就該具備哪個行業需要的素質。藝人不可能等着娛樂圈來适應自己,可這偏偏就是一個需要頻繁應酬的行業。

但或許是因為他跟盛夏有過一劇本之交,此刻面對盛夏,除了她女明星的身份,還多了一分鄰家妹妹的親切。

要是自己身邊的小姑娘,為了事業要一個人出去喝酒,總是讓人不忍心的。

李兆銘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盛夏,“不想去就別去了,又不是什麽非要應酬不可的場合。”

盛夏接過他的紙巾,心裏像被溫水滲透着,一點點被溫暖。

眼淚幹的差不多了,她捏着紙巾,沒舍得用,低頭看着上面藍色的包裝,目光卻沒有聚焦,擡起頭,眼睛裏像有星星一樣,“你怎麽在這裏呢?”

“我來接顧言。”

盛夏驚奇地問:“你叫道明?”

李兆銘猜到了顧言喝多了之後說話大舌頭的樣子,忍不住笑着說:“我叫兆銘。”他搖搖頭,頗有些無奈的樣子,“看來他真的喝多了。”

盛夏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像通關了一層游戲,獲得了該階段的寶物。

她伸出手,甜甜一笑,“趙明你好,我叫盛夏。”

正是互相介紹過,就算是正式認識了吧?她的想法很單純。

李兆銘靜靜地看着她,越看越覺得她傻。

還沒等他伸手跟她握手,盛夏的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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