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盛夏的父親是大學教授,他氣質儒雅,深受學生們的愛戴,盛夏的美貌也多是遺傳自他。
盛夏的母親在事業單位工作,屬于中層管理。雖然已年近五十,稱不上風韻猶存了,但對工作高标準嚴要求,在同事之間很受尊敬。
這樣一對夫妻,生了一個又乖又漂亮、成績又好的女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一直都是外界羨慕的榜樣。
但盛夏從小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父親的異性緣特別好,母親眼睛裏容不得沙子。
兩人從争吵,到砸東西,再到冷戰……媽媽開始把爸爸當成敵人,爸爸開始沒日沒夜的不着家。他們仍在外面扮演着恩愛夫妻,但家裏面已經爛透了。
李兆銘以前說過,盛夏畢業時不顧一切地投身娛樂圈,或許就是下意識地想脫離原生家庭,她想生活在一個父母伸不到手的環境。
盛夏看着熱搜上的标題,心裏最不願被人觸碰的傷口,被徹底撕開了。
她靠在僵硬的牆上,卻仍是覺得很無助。
想打電話給李兆銘,想躲進他的懷裏,繼續逃避現實。
可劃開手機看到時間,恍然想起美國那邊還是半夜,現在打過去又要吵醒他睡覺。
總是散發負能量,會被讨厭吧?
手一松,手機掉到了地上。
她沒撿,眼神沒有聚焦、麻木地看着前方,慢慢地跌坐到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了。
她看到來電人,有點意外,“喂,秋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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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姨是夏爾的媽媽。
秋姨小心翼翼地說:“盛夏啊,對不起。不是我跟你夏叔那麽高調的話,那些記者也不會順藤摸瓜地去跟蹤盛教授。”
盛夏語氣上強撐起精神,“秋姨,不怪你們的,是我們家……哎……”
電話那頭,秋姨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告訴盛夏:“盛教授和嚴姐現在都回家了,只是……只是他們倆吵得厲害。你看你要不要回來一趟呢?”
盛夏心想,爸媽現在吵得連隔壁鄰居都聽見,這是連面子都不要了嗎?
“謝謝秋姨,我這就回去。”
盛夏的語氣聽起來很自然,但這個小姑娘從小就跟她父母一樣,永遠都把傷口藏起來,只給人看到像抛過光的一面。
不過兩家當了這麽多年鄰居,大人們看破不說破,心裏卻都一清二楚。
秋姨挂了電話後,更擔心盛夏了。
**
小蘑菇開車,盛夏坐在後座,兩人經過盛夏父母家的小區門口時,看到一堆扛着相機的記者糊在門口。
小蘑菇皺眉問:“怎麽辦吶?”
從小長大的地方,和現在工作常遇到的人重合了,讓盛夏有點恍惚。
她淡淡地說:“前面繞過去右拐,有個很少人經過的側門。”
小蘑菇點點頭,把盛夏送到側門。
盛夏讓她先回去。
小蘑菇不放心,說要在車庫等她,但盛夏堅持給她放假。
“這種事你幫不上忙的,而且家庭倫理劇都又臭又長,萬一你要在車庫等上十天十夜呢?趕快回去吧。”
盛夏說這番話時,笑得像沒事一樣。
可家裏發生這種事,怎麽可能沒事,她越是隐藏,關心他的人就越擔心。
小蘑菇聽她話先走了,但一出了小區門,就直接撥通了李兆銘的電話……
盛夏看着熟悉的家門口,要深呼吸一口氣,才有勇氣擰開鑰匙。
客廳裏一片狼藉,東西散落一地,易碎的基本都碎了。
她關上門,聽到從二樓傳來母親破口大罵的聲音:“你跟那個狐貍精也太肆無忌憚了吧!就那麽手挽着手走在路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出軌了是吧!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丈夫有了別的女人,你讓我在單位裏面子往哪擱!”
咆哮聲在盛夏擰開二樓的書房門時停止了。
盛夏的父母顯然都沒料到她會回來,看到她都一臉詫異。
嚴月氣得背過身,不看自己女兒。
盛涵嘆了口氣,眼神中帶着埋怨。
盛夏原以為自己見到父母時,會脆弱到哭出來,沒想到她像忽然長大了一樣,心裏的城牆變得厚重敦實。
她突然找着了李兆銘的那種,放開一切、雲淡風輕的感覺。
于是她學着李兆銘說話那種冷淡的調調,仿佛跟他越像,內心就會變得越堅強:“爸,媽,你們離婚吧。”
嚴月轉回身,盛涵也擡起頭,兩人皆是驚訝地看向女兒。他們沒想到盛夏會說這種話,明明她以前最怕爸爸媽媽離婚了。
盛涵臉色一沉:“盛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要不是你,我會被記者拍到那些照片嗎?”
盛夏本來覺得自己影響了父母的生活,心裏還很愧疚,可現在聽到父親的話,她竟覺得可笑:“沒被拍到你就沒出軌了嗎?”
盛涵聽完,眼睛都氣紅了,手握成拳,快步朝盛夏走過去。
以往家裏吵得再厲害,盛涵也沒對妻女動過手,所以他完全沒想到自己乖巧的女兒,有一天會對自己說出這麽忤逆的話。
盛夏下意識地退後。
眼看盛涵馬上就走到盛夏面前了,嚴月突然擋在盛夏身前,一把把盛涵推了回去。
嚴月對不忠的人沒好臉色:“怎麽,你還想打我女兒啊?盛夏說得沒錯,出軌的是你,你怎麽還好意思指責別人?”
盛夏看着母親柔弱的肩膀,她以前說要跟自己斷絕母女關系的,可爸爸盛怒的時候,她卻第一時間擋在自己身前。
她熱淚盈眶,可又不想在這個時候哭。她想在紛亂的家庭裏,當一個理性地、堅強地支柱。
盛涵只是想訓斥女兒怎麽跟自己說話呢,沒想到她們居然都以為自己要動手?
他心裏拔涼拔涼的,看着的妻子,那個從來都不懂懂理解自己的妻子,他只覺得百口莫辯。
最後他又像往常一樣,無聲地離開家,讓妻子獨自舔舐傷口,讓女兒面對父母的一地雞毛。
丈夫走後,嚴月像是習慣了似的,優雅地坐在沙發上。
她看了看女兒,繼續保持着堅強。可逐漸神情就繃不住了,五官慢慢地皺成一團嗚嗚地哭。她捂住臉,不想被女兒看到。
盛夏坐到母親身邊,抱住她的肩膀,“媽,這樣的婚姻沒意義的,你把自己從籠牢裏放出來吧。”
**
盛夏叫了鐘點工,把家裏收拾幹淨,一直在家陪着媽媽沒離開。
期間盛涵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夜裏估計去情人那兒住了。
嚴月哭完之後,又恢複成往常嚴肅的樣子。
盛夏陪她看電視的時候,時不時偷瞄她,但見她像沒事人一樣,故意說些安慰的話又不妥。
盛夏一夜沒睡,天亮的時候,聽到卧室外有些動靜,她出去一看,是媽媽在做早餐。
她看着媽媽穿着一身黑色職業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心裏懸着問:“媽,你還要去上班嗎?”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您還有心情工作嗎?
嚴月把兩碗粥端到餐桌上,“不然呢,單位還一堆事呢,因為狗男人耽誤了,損失的不還是我自己。”
盛夏眨眨眼,心想媽媽還真想得開,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故作堅強。
“過來喝粥啊。”
“哦。”
“你該忙忙你的去,不是說要拿影後嗎,還沒拿到的話,沒事就少回來。”
“……”
盛夏知道媽媽的意思是別讓家裏的事影響她工作,但媽媽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硬邦邦。
中午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後,一天一夜沒合眼的盛夏,終于疲憊地睡過去了。
半夜她被電話吵醒,睡眼朦胧地拿起一看,是李兆銘打來的。她馬上接電話,帶着剛睡醒時獨有的軟儒“喂”了一聲。
“開門。”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中是藏不住的關心和急切。
盛夏開門前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啊?李兆銘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美國啊!
可當他實實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時,盛夏沉重的盔甲都被融化了,她像只終于等到主人回來的薩摩耶,撲進李兆銘懷裏。
李兆銘也抱住她,但她覺得還不夠,雙腿也纏在他腰上。
他笑着說:“你這是幹嘛呀?”
小別勝新婚,小兩口在門口還一陣膩歪,你侬我侬時,誰也沒注意到走廊的拐角處,相機早就對準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