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茬
歲末沒有注意到是怎麽回事,只聽得保泰低呼了一聲,拉着她的手就松開了,而她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很快抱下了窗臺,整個人都蜷縮在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裏,仰頭就能看見個堅毅的下巴。
正在說笑的女眷們走了過來,若是躲的不及時,這會已經被人發現了。
虛弱的孟佳氏走在最前面,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又看起來格外的決然,如果她算計的沒錯應該是八阿哥看上了歲末,所以保泰才會這麽幹脆的退出,不管到底有沒有成事,只要叫保泰壞了歲末的名聲,歲末就只能嫁給保泰,皇室是不會要名聲不潔的人的。
可孟佳氏大抵獨獨沒有算到歲末是不願意的,她以為這樣歲末會感激她給了自己這樣的榮華富貴,以後也會對她的妞妞好。
她叫那幾個太太去了一旁專門招呼客人的抱廈,自己進了屋子,守門的丫頭就站在了一旁,如果保泰敢反對,她就叫了人來看,叫他不願意也要願意,這一輩子她唯一一次在保泰面前這樣強勢。
可進了屋子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情景,她轉過月亮門就看見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保泰,不自主的驚呼了一聲。
因為保泰的暈倒孟佳氏的院子一下子就亂了起來,八阿哥順利的帶着歲末從後門走了出去。
直到了層疊堆積的假山旁,歲末的呼吸才平順了下來,她自然的收回了被八阿哥握着的手,想要行禮表達謝意,至于八阿哥為什麽會出現在孟佳氏院子這件事,她并不感興趣。
八阿哥卻忽然轉身看向了她,那一貫溫和帶着淺淡笑意的臉龐,此刻卻因為生氣忽然淩烈了起來:“我怎麽跟你說的?你怎麽就敢這個時候一個人往孟佳氏身邊跑?要是我晚來一步你知不知道會怎麽樣?!”
他的關心和在意太過濃烈,生氣的絲毫不做假,歲末到怔了怔,她活了幾百歲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的關心過她,就是以前的胤禛也不曾這樣過,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又新鮮又舒服,忽然笑了起來,她的眼睛彎起如兩彎月亮,長長的睫毛翹起,像黑色的蝴蝶,紅唇彎着像綻放的最美的玫瑰。
八阿哥滿身的怒氣好像是突然就不見了蹤影,無奈的笑了起來,裏了裏她鬓邊的碎發,無限的包容和溫柔:“好了,只要你高興就行,這些事情都有我。”
歲末揚起頭,眼睛清澈又明亮:“那我的丫頭在哪?”
八阿哥覺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灘水。
“你往前走就能看見。”
歲末就歡快的向他道謝,向前走去,果真看到了瑟縮的細珠。
人跟人的感情有時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以前歲末覺得極其遙遠又不真實的人,此刻卻忽然鮮活明亮了起來,讓她覺得溫暖又格外高大,她覺得認識八阿哥其實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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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歲末走遠,八阿哥的眼神就陰冷了下來。
保泰直到第二天才清醒,孟佳氏自己卻因為過于勞累舊病複發。等到保泰知道發生了什麽,在看孟佳氏就覺得格外的厭惡,他看着床上已經不剩多少力氣的孟佳氏,語氣裏也充滿厭惡:“我真是看走眼了!”
面對這樣的孟佳氏他在說不出別的什麽話。
孟佳氏掙紮着想要起來,卻在沒有一絲力氣,她不能放任她的妞妞不管的,她必須要做些什麽。
沒多久保泰繼妻的人選就定了下來,卻是她最不希望的出身高貴的瓜爾佳錦繡,只等着孟佳氏咽氣,她同保泰撕破了臉皮,保泰便連最後的體面也不給她。
孟佳氏哆嗦着連一整句話都說不出,求着丫頭替她請了錦繡,見到錦繡整個人都從床上滾了下來,趴在地上磕頭:“我就是死了也沒什麽,只求你以後善待我的妞妞,我就這麽一點心願,別無他求!”
孟佳氏額頭上的青塊觸目驚心。看的錦繡心驚肉跳,和丫頭合力把孟佳氏擡上了床,草草的說了幾句就匆忙離開,即便是要嫁給保泰,孟佳氏将自己的頭磕成那樣,好像她在保泰将死的妻子面前做了些什麽一樣,讓她心裏格外不喜。
日子就一下子飛快了起來,春日越來越濃,換掉棉襖穿上了單薄的春衫,人也覺得格外輕爽連心情也輕快起來。
保泰的妻子孟佳氏比歷史上早了幾個月去世,而福全又突然病勢沉重起來,裕親王府好似籠罩在一片慘淡的愁雲裏,不見一絲光亮。
鈕钴祿府上的人都要為孟佳氏戴孝,還要哭靈三日。
因為八阿哥善後,裕親王府發生的事情,科本氏并不知道,只是哀嘆孟佳氏年紀輕輕就去世。
之前有消息說裕親王世子看上了歲末,不過又聽說還是定了歷史上的瓜爾佳氏,雲溪坐在馬車上看着外面的風景帶着自信的笑,她就知道該怎麽樣還會怎麽樣,歲末也許還是同歷史上一樣進了胤禛府邸,但這一次有她在就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的這個妹妹還是落選安安穩穩嫁人生子的好,這種隐約掌握着一切的感覺,讓她越發的向往權利和地位。
這一次無論輕扇怎麽哭鬧太後也沒有妥協,而且格外的堅定:“做女人就要有骨氣,他既然心不在你這裏,你就是落到土裏他也不會看你一眼,你們的婚事哀家不會同意!”
就好像她們那個時候,孝莊太後為她們鋪好了路,可是順治爺不喜歡,照樣将她們這些高傲的蒙古女人踩到泥裏,心裏眼裏只有董鄂妃,強扭的瓜甜不了。
輕扇便又哭哭啼啼找到了九阿哥,九阿哥正在阿哥所裏,瞧見輕扇哭的眼睛都腫了心裏抽着疼,他自然也知道是什麽事,詞不達意的安慰:“......你別難過了,想想開心的事,慢慢就過去了,你以後還要結婚嫁人......”
輕扇打斷他:“你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問你,八哥看上的那個妖精是誰?!”
九阿哥連連擺手:“這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你問錯人了!”
輕扇逼近了九阿哥,身上的幽香鑽進了九阿哥的鼻腔裏,讓他後退了好幾步,花場老手的他在輕扇面前也不知所措起來:“你,你要做什麽?”
輕扇甜甜的笑:“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你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我就嫁給你!”
九阿哥就好像着了魔一樣,被這一句話吸引,白皙的臉頰上爬滿了紅暈,細長的眼也迷離起來:“真,真的嗎?”
“自然!”
出乎人意料的是,裕親王福晉對歲末特別的客氣,甚至牽着手叫歲末走在她身邊認識王府的福晉和各府的太太們,科本氏受寵若驚,歲末卻看上去自始至終都淡淡的,這就叫裕親王福晉心裏為她這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的淡然暗暗點頭。
而馬佳氏和雲溪因為格外的親近四皇子府,就被冷落在了角落裏,這本在雲溪的意料之中,只是歲末的待遇會這樣好,卻叫她看的不大明白起來,不知道裕親王府這是賣的什麽關子。
裕親王福晉還将歲末帶到了內室同她低語了幾句:“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話,今日我就多說兩句,之前的事情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們該懲罰的也懲罰了,孟佳氏已經去了,你就看在她一心為了孩子的份上,就将這事放過去吧。”
裕親王福晉态度誠懇,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下屬小輩說話。
歲末也摸不着裏面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深吸了一口氣,放緩語氣:“我雖不是多大度的人,也不是不講道理斤斤計較之輩,世子妃已然故去,您又說已經給了懲罰,我若還揪着不放,那就成了笑話。”
回答的無可挑剔,有棱有角。
裕親王福晉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面上笑的越發和善:“你能這樣想那就太好了!”
此刻正站在吏部尚書敦拜面前的國柱也很忐忑,不知道敦拜這是要做什麽,只有老實的回答他家裏的情況。
吏部看起來很簡樸明了,院子裏養了幾大盆綠葉子的植物,一律紅漆的家具,外人進來也只有條凳可坐。
敦拜忽然打斷國柱:“你說你有個閨女?”
國柱忙點頭:“是的大人。”
“是不是貌美絕倫?”
國柱一下子就警惕起來,斟酌着該怎麽回答。
敦拜這樣的人精當然看來了國柱的顧慮,沒好氣的道:“我都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子了,不幹那什麽缺德事,你放心吧!是怎樣就怎樣說,你要是有半句虛言,那可就別怪我老頭子不客氣!”
國柱忙稱不敢,點了點頭:“小女确實有幾分姿色,人也聰明孝順。”
敦拜就想起了她夫人的話,說太後這幾日給輕扇郡主在物色郡馬,以前都以為輕扇郡主是要嫁給八爺的,現在竟然出了岔子,而皇上又說選秀之前要擡舉國柱,他便大致将事情都串聯了起來,心裏感慨果然有個好閨女事半功倍,對國柱說話就客氣了起來:“行了,我這也沒事,你就先去吧,這幾日好好幹,不要出什麽差錯,說不得你是要升遷了!”
國柱一頭霧水。
裕親王府的人的态度讓歲末覺得很詭異,晌午用了飯就推脫說不舒服要早早的回去,裕親王福晉就悄悄交代歲末:“你明日從前門來,後門出去走個過場就行,今日先委屈你了。”
歲末就越發的不想多待。和科本氏告別之後,匆忙上了馬車。
到底是哪裏不對,為什麽這些人對她是這樣的态度,好像都知道些什麽,卻偏偏她不知道,這讓她感覺很不爽!
外面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舒服,連空氣都格外自由清新,馬車在寬闊的街道上噠噠的跑着,有女子嬌呵着攔住了歲末的馬車,很多人都看向了高頭大馬上火一般的紅衣女子,歲末掀起簾子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她認識八福晉郭絡羅輕扇,一點就着炮仗脾氣,跟這樣的人沒道理硬碰硬,這氣勢洶洶的樣子看着也不大好,她想了想吩咐丫頭回了裕親王府通報了一聲,希望裕親王府有人願意出面解決。
細珠叉腰站了出去,看上去比輕扇還氣勢洶洶:“你是哪一個,無緣無故站在路中間攔人馬車做什麽?萬一要是馬車失控踩着你或者比人怎麽辦?!”
輕扇就瞪大了眼:“我不跟丫頭說話,叫你格格站出來!”
“你說站就站,哪來的道理,我們格格是大家閨秀可跟你不一樣,街道上大聲嚷嚷,那都是丫頭幹的事!”
輕扇竟然說不過細珠,氣的一咬牙,鞭子就甩了出去:“混賬奴才!”
細珠險險的躲了過去,看着那鞭子甩出來的痕跡,咽了一口唾沫:“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我們無冤無仇,你在這樣那可就是撕破臉,同歸于盡了!”
輕扇冷哼:“無冤無仇?誰說我跟你們沒仇,我現在恨不得喝你們格格的血!廢話少說,叫她出來,本郡主到要看看她有幾個腦袋!”
歲末聽得一頭霧水,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掀起了簾子。
春日細碎的陽光溫暖明媚,映照着眼前的女子纖細柔弱的身影,白皙小巧的面頰上,那一雙眼清澈的透亮,沉靜如水,她白皙的手指裏了裏鬓發就好像做了什麽最優雅美好的事情,開口說話也是無盡的淡然:“不知道您找我什麽事?”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從裏到外都散發着幹淨清澈的氣息的美人,這跟輕扇想的完全不同。
她怔了半響忽然就落了淚,為什麽偏偏就不是她?!
歲末的心裏轉過無數的想法,開口溫柔又包容:“我并不知道您找我什麽事,但不管什麽事大街上吵嚷出來誰的臉上都沒有光彩,我聽您是郡主,想來皇室的禮儀更嚴格一些,我們這樣也會叫家裏人難堪,不若找個茶館坐下說一說。”
這細軟又溫和的聲音好像帶着催眠的效果,輕扇不自主的想要點頭。
騎馬趕來的八阿哥喊了一聲:“輕扇,你要幹什麽!?”極盡責問的語氣。
輕扇心裏的那根弦嘣的一聲就斷了,一把将歲末推進馬車裏,一鞭子甩在馬身上,馬車就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