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張去梅城的票。”何十方雙手撐在售票口的玻璃上，低頭對着窗口沖售票員喊道。

“83，門口開出來的那輛，還五分鐘發車。”售票員大媽麻溜地扯下車票遞出去，又順手接過何十方掏出的皺成一團的錢，捋整齊仔細數了數，收好錢後才随手往外指了個方向。

車站裏停滿了一排排的車，因為已經陸續準備發車，靠近出口這塊的車停的雜亂無章。何十方加速往裏跑，一輛客車剛好從他身邊開過。

“卧槽，诶！”剛要拔腿追，才看清車尾的玻璃窗上貼着“開往—同陽”。

見不是去梅城的車，何十方才松了口氣，心裏暗自苦笑，自己真是餓昏了頭。

長假才剛開始，去小縣城的人并不是很多，車上只坐了三三兩兩的幾人，打電話的，談天的都說着何十方聽不懂的方言，偶爾能聽到一兩個陳餘曾經教他說過的詞。

前排右側坐着的大叔，嘴裏叼着根煙，規律的深吸一口再往外吐氣。何十方假裝不經意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默默坐到最後一排，将窗戶開到最大。

車緩緩開出了站，何十方趴到窗邊，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掠過的景色。這時候的他格外的想陳餘，她平時坐車暈的這麽厲害，要是遇到這種抽煙的大叔肯定得難受死，難怪每次回家總要大半天找不見人。

陳餘從前就先有預見的問過何十方，要是他遇到中學時候的自己，會怎麽做？

“直接給你說你是我未來老婆，壁咚、公主抱、舉高高都來一遍，小女生都好這口。”他不明白女生怎麽總有這麽多不切實際的想法。

陳餘一把揪起何十方的耳朵，“誰跟你說女生都好這口？！”

“哎！那些都是俗人，和你不可同日而語。”趁着陳餘松了手上的勁，何十方立馬反手擁過來，将陳餘緊緊抱在懷裏，“對你自然是用哄的，再追你一次呗，我還恨不得回到你幼兒園時候，天天接送你上下學，喂你吃飯，帶你去游樂園，自己媳婦兒自己養，多有成就感。”

這段話對陳餘的殺傷力并沒有何十方想象中的大，她沒有過多表示，只仰起臉來，直直的注視着何十方，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中還摻雜着許多讓何十方捉摸不透的情感。

他被盯的有些心慌，只好和往常一樣，用手撥開陳餘纏在嘴邊的碎發，閉上眼睛，輕輕地吻了下去。

“別睡了，到站了啊。”

何十方睜開眼，才發現車上的人都已經下車了，只剩司機坐在駕駛位上，轉過身朝自己喊道。他趕緊站起來，快步從後門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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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剛下車，一位身材矮胖皮膚黝黑的中年大叔，操着口梅城話，搓着手走來。

見何十方既不走，也不搭腔，大叔臉上笑的更是燦爛，換作普通話，又重複了一遍，“去哪兒？”

何十方瞧見了他身後的摩托車，尴尬的笑了笑，擺手道：“不了不了，叔，你知道去工業路的公交車到哪兒坐嗎？”

“呵呵。”大叔轉身騎上摩托，收斂了笑意，“你外地的啊，我們這兒下了長途車沒有坐公交的，要麽坐摩托，要麽家裏有人來接。”

“這附近沒有公交車站嗎？”

“有，走個四五裏地吧。”大叔從口袋裏摸出來一根煙叼在嘴裏，又從另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後狠狠吸了一口，“把你送過去也成，算起步價，五塊。”

周圍開摩托車的這些人都被吸引了過來，有些在一旁竊竊私語，還有人擺着明面的盯着何十方和旁邊的人大聲讨論着，算定了這外地人聽不懂梅城話。

“便宜點，三塊成不？”何十方這話說的讓人聽起來就沒底氣。

“都這個價，你可以問他們走不走。”大叔往旁邊指了指，其他人只顧着笑，并沒有回應的，“你要去工業路？八塊，把你送你家門口。”

何十方揣了揣兜，旁邊的人盯的他實在難受，像是一群餓狼盯着只落單的羊，随便是誰都算準吃定他了。

猶豫再三後，何十方還是跨上了大叔的摩托，大叔又用力吸了最後一口，掐掉了才抽一半的煙，手捏着車把轉了兩圈，一溜煙沖了出去，衆人這才收回了目光。

人都是這樣，誰傻坑誰，好不容易碰到個話都聽不明白的二傻子，誰不想坑一筆？才在車上呆了沒五分鐘，何十方就被通知下車，他攥着身上最後的兩塊錢，站在麗水小區門口，欲哭無淚。

這是整個梅城何十方最熟悉的地方了，在陳餘的手機裏看過不少照片，只是沒想到第一次來竟是這種原因。他實在口渴難耐，用最後兩塊錢從小區門口買了瓶水，仰頭一口灌了進去。

捏着字條比對了好幾遍，何十方确定裝着綠色防盜門的這戶就是陳餘家。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了，何十方把手舉了又放反反複複十幾次。要是陳餘爸媽聽他說是陳餘未來的男朋友，別說自己說是穿越來的，就算說是現在的男朋友，估計也會被拿掃把趕出去。

更何況，現在的陳餘連自己的面都沒見過，自己突然說未來咱倆得在一起，換作是何十方自己也不能信。

到時候怎麽解釋還是個麻煩事兒，這要是沒人相信自己，沒錢沒戶口，只能露宿街頭。

要是昨天，何十方還能在門口守株待兔的等着陳餘出門，自己好好想想幾套說辭。已經整整一天滴米未進，剛猛地灌了一整瓶水，這會兒胃裏翻江倒海的，竄的人想吐。

何十方用力搓了搓臉，捋平了衣角，在門框反光處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看上去不像是什麽壞人。

這會兒各家做飯的味兒一陣陣地往何十方鼻子裏沖，他吞了一口唾沫，緩緩将手舉到門鈴上。

“砰！”

還沒等按下門鈴，門突然從裏推開，對着何十方的腦門兒撞了過去，這回真算是被門夾了腦子。

“不好意思……你幹嘛在我家門口站着啊。”

何十方假裝按着腦袋，偷偷的拭去了眼角漫出來的眼淚。他從來沒有覺得陳餘的聲音這樣好聽，雖然聲線是比大學裏嫩了點兒，明明這一路過來都沒覺得什麽，只是一聽陳餘說話，何十方就忍不住想哭。

“你怎麽了……”陳餘覺得眼前的人有點兒莫名其妙。

何十方也顧不上家裏是否還有別人，直接将愣在門邊的陳餘一把摟進懷裏，“我說了你也未必信，我好餓，邊吃邊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