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十三層樓的頂上,俯瞰着這座城市夜景的繁華。屋裏并未開燈,街上五彩斑斓的燈光透過落地窗,将屋內點綴的依舊明亮。
陳餘坐在窗前的沙發上,披散着烏黑的長發,雙腿交叉,側身倚在靠背上,安靜地望着街上的車來車往,一邊搖晃着手中的酒杯。
這是二零一八年,何十方穿越後的第二天。
“什麽時候學會的喝酒。”一位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的男人從房間裏輕聲走了出來,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陳餘将酒一口飲盡,又開了一瓶,倒滿一杯後把剩下的遞給旁邊的人。
“徐行,我心裏煩的很。”陳餘說的不慢不緊,眼睛還是注視着窗外。
接過酒後,徐行也灌了滿滿一口,彎腰俯在腿上,把頭埋進胳膊裏,“何十方不過才去了兩天,你急什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餘轉過頭來看着一旁的徐行,只覺得讓人心酸,“譚澈明呢?他睡了麽?這兩天你也吓壞了,好不容易好了些,怎麽不進去陪他?”
徐行沒有回話,只是不停地喝着酒,街上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才讓人看清他凹陷的臉頰和毫無血色的嘴唇,一雙原本精明鳳眼也盡添疲态。兩天前還幹淨清爽的臉上,如今卻冒出了胡茬。
陳餘知道自己問錯了話,這兩天安慰的話說的夠多了,再多說也毫無用處,只好強裝淡定,默默不言地等着徐行開口。
“聽說你和何十方準備考研?不去你爸公司了嗎?”徐行過了半晌,冒出來這麽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陳餘回道:“只是陪他鬧鬧罷了,怕他無事可做。”
“你就是太慣着他了,成天無所事事,你也任由他去。”徐行苦笑道,“狠起來倒也是真的狠,一點風聲都不透露,就讓他揣着一百塊錢,呵,希望他回來之後能變成四年前的那個何十方。”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的笑容裏都摻雜着不那麽純粹的情感。繼而又默不作聲,懷揣着自己的心事,在深夜裏獨自消化。
何十方從小就是公子哥,雖不能說是富二代,也差不了多少。父親是家連鎖酒店的副總,他又是獨苗,用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偏偏老天爺就是不公,投胎好就算了,連模樣也生的好,特別是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一直都甚得女生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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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的浪蕩少爺,偏就和沒心沒肺的陳餘看對了眼。倒不是陳餘有多國色生香,可就是相處起來特別順心,明明才認識不久,卻仿佛早有默契。最重要的是,無論什麽,陳餘都給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而且樣樣稱心如意,自己只管逍遙快活。
穿越到五年前的何十方悄悄地蹲在已經捧着手機睡着了的陳餘身邊,他不知道,明明脾氣暴躁,不肯吃一點虧的早熟少女,怎麽就能包容自己這麽久。
何十方輕輕拿開陳餘懷裏的手機,姑奶奶小時候也挺可愛的嘛。睡着的陳餘沒了白天厲害的神情,安安靜靜蜷縮成一團,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一只沉睡的小貓。
癡癡地看入了迷,何十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和陳餘貼的那麽近,嘴唇離陳餘的臉只有一根手指的寬度。他想再往前傾,最後還是安安分分地躺回了自己的沙發上。
自己從來不能像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以前陳餘只要一靠近自己,渾身就開始燥熱起來。如今陳餘明明就在眼前,他只覺得這樣不好。
以前的他從來不會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好,當時陳餘問自己遇到高中的自己會怎麽做,何十方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親親抱抱舉高高。現在真的面對着小姑奶奶,自己反而裝起了正人君子。
虛僞! 何十方暗暗地啐了一口自己。
接下來的一天,兩個人也沒閑着,下午爸媽就要從外婆家回來了,陳餘硬逼着何十方打了個欠條,給他買來了臺燈、床單、夏涼被等等,順便還給他辦了個新手機卡。
“這是我家的鑰匙,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半家裏沒人,你可以過來洗漱,出了車庫左轉兩百米有個公廁。”陳餘把新配的鑰匙交到何十方手中,“這個錢就不算你的了,剩下的記得按時還。”
“別呀,小姑奶奶,我這還是無業游民,吃飯都還是個問題,都說長得好看的人格外善良,咱倆誰跟誰啊,談錢多見外。”何十方振振有詞。
陳餘自知受不了他的軟磨硬泡,趁何十方還沒發作,頭也不回地往家裏走去。
“我爸媽估計已經到家了,你要還想有個地方住就別跟過來,老老實實在這兒呆着,趕緊去找個工作。這個月剩下的幾百塊錢也夠你吃的了,要坐吃等死,下個月我可不管你。”
早知道何十方跟個狗皮藥膏似的粘着不放,陳餘就該親自盯着他找工作,或者寧可幫着介紹一個。
第二天一大早,何十方竟然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陳餘驚地目瞪口呆。
“這是誰啊?”陳餘按耐住想把他趕出去的沖動。
“小遲的新家教,人家還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你得好好向人家學習啊。”陳母客氣的介紹到。
何十方倒一點兒不覺得不好意思,掏出來自己的學生證恭敬地遞給陳母,“我叫何十方,十面八方的十方,這是我的學生證。”
陳母象征性地打開看了兩眼,陳餘假裝漫不經心地坐過來,瞥見上面原本的8已經被何十方抹去了半邊,不仔細看瞧着還真像個3字。
“我這女兒其他成績都還不錯,就是英語差了點,小何同學要是方便的話,平常也稍微幫忙指導一下。每天兩個小時,一個小時一百,你看行不?”
何十方表面風平浪靜,滿口答應了下來,心裏卻暗自感嘆,姑奶奶家裏還挺有錢的,在學校光顧着談情說愛,卿卿我我,也沒打聽清楚他家是幹什麽的。平日裏看着素淨,沒想到深藏不露啊。
陳餘盯着一臉得瑟的何十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心裏直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