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豹】夜雪(表白啦!)

最後喝得亂作一團,吉茜看着賴在自己懷裏的未婚夫哭笑不得。

老杜已經顧不上訓斥蛾子,打着飽嗝直叨叨兒砸咱們回家,你記得要吃抗過敏藥藥咱家裏有要是還不行你就自己去醫院吧老爸可能到明天中午都起不來了……

杜賓……杜賓跟沒事人似的,接下了扛老爸回家的艱巨任務。

在樓下同衆人分別後把老杜塞進出租車的後座,随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付沉看着他旋風似搖了一晚上的木樁尾巴,心奇為什麽狗子的尾巴這麽能搖。

或許是因為短吧,他的大尾巴要是照這個頻率來搖,不一會兒就很累了。

趙漢東叫來了自家司機,順便将殷翔送回安置區。

灰鹞子在B市還沒有自己的小窩,只能暫時住在總局分配給“猙”的職員宿舍。

不過雖說是宿舍,幹淨整潔的單人公寓怎麽也比滇西筒子樓頂堪比鬼屋的群租房要好太多。

送走幾個醉鬼,吉茜架着徐偲返回十四樓的家。

付沉則扶着鏟屎官慢慢往回走,做貓咪真是太難了。

付雲昏昏沉沉走了一會兒,感到腳上阻滞得慌,低下頭看到一地醒目的白。

“嗯?下雪了?”

“嗯,你已經醉得連雪都看不到了嗎?”付沉輕笑着拍拍他腦袋上的雪花,“那可惜了,多好看。”

深夜的街區早已陷入寂靜。

歡喜和靜默都是人的舞臺劇,景物對人的悲喜漠不關心,它只是看客的一部分。

人見着雪,若是心裏孤苦悲怆,那便覺得徹骨;見了覺得喜慶,那身邊必然有所依仗。

白雪本無心,有心的只是賞雪人。

寒意鑽進脖頸,付雲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腦內清醒不少。

下一刻,脖子便圍上一條溫暖圍巾,帶着那人略高于他的體溫。

付雲皺眉,開口時氤氲霧氣順着節奏蹦出,緩緩消散在空氣裏:“拿回去,你穿得少。”

付沉細心地将圍巾打上結:“我不需要,這天氣對我來說剛剛好,何況還喝了酒。”

他擺弄完那條厚實的圍巾,覺得付雲能自己走了,但還是犯着迷糊,大概稍一不注意就會摔,于是順手将他的手捉在自己掌心。

獸人略高的體溫透過毫無皮毛遮擋的皮膚細密傳過來,驅散将手心冰得微涼的寒意。

付雲一個激靈,下意識抽了抽手,但到底還是沒抽出去。

大概是酒壯慫人膽,有的人自己橫沖直撞久了,被心上人牽個手都要裝聾作啞。

付沉得寸不敢再進半分,只小心抓着。

他一時間提心吊膽起來,也沒敢搭話,生怕付雲酒醒反應過來。

他忽然憶起自己在飯前說的話,B市下第二場雪的時候他就表白。

或許是老天都在操心他的桃花,趁着他們喝酒,火急火燎就派了一場雪來

付沉簡直能聽到這操蛋的老天在上面呼喊:小貓,加油啊!

真到了這個時候,貓咪忽然不知所措起來。

雪下得要比初雪大許多,不一會兒兩人肩頭就堆了一層白雪。

兩個街區的路,慢慢靜默走着,不知不覺也到了頭。

正要拉他上樓時,付雲忽然停在了樓下。

“停會兒,暈。”

他說着就自顧自在樓梯口的臺階上坐下來,長腿搭在下兩級的臺階上還是覺得緊湊得慌,幹脆就抻直了。

付沉撞撞他,讓他往旁邊挪一些,随後發揮貓咪是液體的優勢擠進去。

小小的樓梯口一下并排塞進兩條漢字,寬度怎麽看都不夠用了,付雲給擠得慌,習慣性抽出一條手臂搭在貓咪背上。

貓咪有時候夜裏會把他擠得醒過來,他只得把手擡起,讓貓咪往臂彎裏鑽,久而久之便成自然。

樓道昏黑,外面的世界一片潔白,看得人心裏也簡單起來。

付沉忽然問道:“你以後也會結婚嗎?”

付雲笑了笑:“太遙遠了,我連對象都還沒有。”

他原本只是脫口而出的話,卻被貓咪找到了可鑽的縫隙。

付沉故作輕松問道:“現在國家分配對象,你想要嗎?”

頓了頓,輕輕出口的話如夜雪般沉靜溫柔,聽在有心者耳朵裏卻覺恍如六月花火。

“我喜歡你,可以嗎?”

完蛋了。

付雲只來得及在腦內自言自語一句,随後便被轟一聲炸得一地光禿,腦內頓時什麽都不剩。

付沉安靜等着,自己的告白大概太突然,付雲還沒緩和過來,不過稍等片刻他就能重新運轉了,反正上次吻他也是這樣。

他十分耐心地牽着付雲的手,大拇指關節處前些天被劃了一道,付雲自己貼了膠布,付沉細心将翻卷起來的地方重新貼回去。

手心溫溫熱熱,怎麽都不想放開。付沉肩膀又輕碰碰木頭人:“哥,給個反應啊。”

付雲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任人擺弄,也沒抽出來,仿佛那是他人的手。

他嗓音低低的,有什麽情緒被壓抑住了:“我一直在想,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麽。”

他望向覆滿街道的白雪,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如雪色的笑:“我好像養了一只貓,但又好像比這更多。”

他低頭沉思着,付沉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稍稍低頭湊過去。

“喵?”

付雲被逗樂了,偏過臉去看着他的眼睛。

付沉的眼睛如寒冰底下的那層灰翳,又仿佛冰封湖底的無數秘密。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将這雙眼睛深深印在自己腦海裏時,是在裂谷底那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霜色沉沉。

付沉。

他輕輕湊上去,貓咪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夜雪靜默無言,飄得喜慶,飄得火熱。

安置區甲級犯嚴管區內,A1號間門口被層層把關。

一隊警犬将未押送回牢房中。未雙手雙腳戴着鐐铐,半張臉隐藏在護具之中,漆黑眼瞳從蓬亂的頭發間窺視這個世界。

兩道強化金屬門拉上,連接着電網的電子鎖啓動。

付雲确定一切都重新安置好後,留下駐守在門口的兩只狗子,轉身離開A區。

徐偲已将資料整理好從監控室出來,正好碰上付雲。

他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說的都是一些沒有用的線索,這頭獸人嘴巴關忒嚴實。”

“不行就慢慢問吧,至少比前幾個月問都問不了要好一些。”付雲解下手套,“那種強化藥劑的研究有新進展了麽?”

“沒有,‘句芒’的組長因為這件事快禿頂了,他本來也就不剩幾根毛。”

“但聽說今天要來幾個人,是大學老師帶的隊,好像在做一個相關的項目,可以來幫忙看看。”

付雲知道這件事。

他的新晉男友一大早就被叫走負責監管來訪者,罵罵咧咧穿衣服的動靜把他也叫醒了。

生氣也是有理由的,他們還在假期中,付沉甚至已經美滋滋計劃好了一整天的約會,忽然就被叫回安置區看一整天未的死魚臉。

雪豹氣得肺都要炸了。

想起貓咪出門前喉嚨裏還在怨念地嗚嗚叫,尾巴上的毛都氣得豎了起來,付雲又覺得有些好笑。

估計是貓咪這幾天心情好,“麒”才叫得動這尊大佛。

若是發出去的信息沒有回複,“麒”很大概率會找上付雲,開始苦口婆心式的思想教育。

那還是暫時犧牲一下貓咪吧,付雲想。

男朋友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當的。

正在研究另一個案子,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付雲站起身。

一只貓咪鑽了進來,趁周圍沒人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早上好啊,組長。”

付雲皺眉:“說正事。”

“我就不能單純來看看你麽?”付沉撇撇嘴,“大學老師來了,在樓下等着。”

付雲随意薅了把付沉毛茸茸的腦袋:“走吧,去見客人。”

安置區一樓的大廳裏,“刑天”小隊已護送着一小撮人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老教授同一位穿着白西裝的男人。

男人身材瘦削筆挺,金絲眼鏡将一雙鳳眼堪堪遮住,卻抹不去眉宇間的媚意;唇角略微上挑,薄唇顯得薄情又風流。

他聽到動靜看過去,動作間優雅與妖媚并存。

斯文敗類。

付雲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個詞。

他忍不住将白西裝同身邊的貓咪悄悄比較了一番。

貓咪身材高大挺拔,灰色過肩的卷發總用一條綠松石繩串紮起一個揪,膚色比內地人略深一些,眉目英朗,笑起來的時候虎牙尖尖,有點像柴郡貓。

兩相比較,付雲覺得男朋友完勝。

老教授向付雲伸出手來:“付處長,您好。非常感謝你們提供給我校這次科研的機會。”

說着,又擡手為付雲介紹道:“這是我們這次領隊的茅教授,他對這塊新領域頗有研究,也是我們這次項目的總負責人。”

白西裝禮貌地微微颔首:“我叫茅韞,付處叫我小茅就可以。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解決技術上的困難。”

付雲伸出手:“非常感謝你們能來,請随我到負一層去。”

說着,低聲吩咐趙漢東去把未帶出來,轉身時悄悄給付沉使了個眼色。

看好人。

付沉晃了晃尾巴,表示意會。

茅韞教授帶領的團隊效率很高,一個下午的時間便配合“句芒”從未的血清裏分析出幾種特殊物質。

這種物質會隐藏在紅白細胞裏,不仔細勘測很難發現。

這大概是未上一次強化後的藥劑殘留。

大學的研究團隊不知道未的來歷,只知道這頭獸人被注射了一種奇怪藥劑,因而毫無懼意,看着未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寶藏,激動地進行着各項測試。

未如同木頭人一般,毫無反抗,聽任調遣,配合得令人不安。

第一天的實驗在傍晚時告一段落,茅韞教授吩咐學生将一些檢測設備調試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數據。

付沉将未押送回牢房,付雲把科研團隊送出安置區。

學生們忙着搬運儀器與清點人數,茅韞催促他們一會兒,忽然來到付雲身邊,同他閑聊起來。

“付處平時都是這樣忙麽?負責接待外面的來客?”

付雲輕笑:“并不是,我們需要出很多外勤,這次只是碰巧。”

“這樣啊……”學生們已登車完畢,茅韞禮貌地沖付雲微微颔首,“認識您很高興,明天見。”

他的笑容和藹可親,有禮而紳士,不會令人感到尴尬。

付雲心情暢快地同他道了別,車裏學生們也在揮手。

大巴駛離安置區,付雲不知身邊什麽時候悄悄站個人,被吓了一跳。

付沉:“你剛才沖他笑得花兒似的,我看見了。”

他看看周圍無人,立刻就身手抱住付雲:“不許沖別人笑。”

“這是什麽強盜邏輯?”付雲想讓他松開,無奈被抱得更緊了,只好拍拍貓腦袋,又偏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行了快放開,我們回家。還是說你想加班?”

付沉迅速松開,由着付雲牽了他的手往回帶。

“晚上我們去外面吃吧?”

“行啊,你想吃什麽?”

“吃牛排吧,吃頓飽的。”

“那咱們家可能得賣房了。換一個,去吃火鍋吃不吃?”

“吃!”

……

深夜,B市市中心的高樓樓頂,茅韞身着居家服,正端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欣賞B市繁華夜景。

身後的電腦上正接通着電話會議,幾個聲音正在憤怒争吵。

“未如今已然棄子,就算救出來,只怕也因為藥劑損傷了大腦,不再如以前完美了。”

另一個聲音冷肅,普通話帶着濃重粵語口音:“救回來,由我親自管教,還是能變得完美。”

電話裏馬上有清冷女聲反駁:“午,注意你的态度,你已不被組織所信任。”

午立刻憤怒起來,沙啞的嗓音裏恨意滿滿:“是他們手段卑劣!他們繞開了A市的司法程序發動突襲。”

“我只是個商人,但他們毀了我的一切!”

“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特控局實力不低,不是你想就能招惹的!給組織引來麻煩,三爺問責下來,一定不會放過你!”

茅韞悠悠晃着杯中紅酒,溫言道:“太吵了,安靜點。”

電話裏頓時沒了聲音,只餘電流沙沙作響。

“特控局确實有些東西,尋常的時候,還是繞着走比較好,但……”

他眯起眼睛注視杯中細小的漩渦。紅酒滾動着,将微末卷至漩渦底下,浸沒在猩紅的黑色世界中。

“這件事我們遲早要讨個說法,但現在還不是時機。”

他低頭看向手機,那裏忽然亮起來,提示有新的消息進入。

打開,一張模糊的照片出現在眼前。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火鍋店裏的人,付雲正同一個灰發獸人暢快地吃着火鍋,相談甚歡。

“只有找準時機,才能發動最致命的一擊……你說呢?付處長。”

B市繁華的霓虹燈影籠罩在漆黑夜色中,衆人置身于璀璨的街頭,并未料到黑夜已然來臨。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付沉寶貝的眼睛眼色問題~

付沉的原型是真有一頭雪豹,眼睛也是淺灰色的,但要更偏藍一點,顯得有些冷。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大塊的冰霜,表面覆着蒙蒙一層霜雪,但刮開之後會看到下面深邃如海的谧藍,霜色無論有多厚重,最終都只是淺淺的,透明簡單,顯得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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