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六海州界35

“大後天是我冠禮的日子。”少年頓了頓說道。

冠禮?

楚天澤蹙了蹙眉,他這才想起這小傻子也是名門望族出身, 要行冠禮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哦, 所以呢?”男人的聲音有些沉,帶了點和平時不同的沙啞。

剛剛斬殺了幾十只湖中魔獸, 耗費了不少的法力,就是楚天澤這樣強橫的人一時也會覺得疲憊。

“楚師兄,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少年語氣有些擔憂, 他一下便聽出了男人聲音中的虛弱。

楚天澤愣了下, 他倒是沒想到這小傻子平時愣頭愣腦的,現在卻會這般敏銳。

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關心, 楚天澤的心裏有些複雜。

只是無論心裏怎麽想, 他都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他還沒有習慣将自己軟弱的一面分享給任何一個人。

“別瞎操心,我好得很。”楚天澤不再倚在牆上,整個人身體站直,聲音也便得清亮很多, “大後天冠禮,然後呢?”

“冠禮、冠禮……”說回冠禮的事, 少年突然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快說。”楚天澤伸出手撐着腦袋, 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想邀請楚師兄來參加我的冠禮。”再楚天澤的催促下, 少年終于還是說了出來,“可以嗎?”

男人輕笑一聲, 嘴角勾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 “呵, 這事你問過邵和玉嗎?”

“沒有。”少年如實說, “楚師兄是怕兄長不同意嗎?兄長會同意的,之前兄長還說楚師兄人是值得托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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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和玉?還有這種事?”楚天澤晃了晃頭,滴滴答答的水珠從金色的長發下掉落。

“真的,我兄長說……”邵白開始回想自家兄長對楚師兄的評價。

楚天澤摸了摸鼻子,打斷了少年的話,“在邵府?”

“嗯,應該是的。”少年有些緊張。

“不去,沒空。”楚天澤眼神有些糾結,但他的語氣卻強硬地像斬鐵。

“這樣啊,”少年語氣裏的沮喪顯而易見,但即使如此他的語氣依舊溫和,“我知道了。”

楚天澤的心裏有些不舒服,他漸漸發現少年的情緒地似乎總是若有若無地影響着他自己的情緒。

他咬着牙想忽略這種奇怪的共鳴,但這種影響卻日益變得強烈起來。

過了會兒,少年又開口道:“楚師兄,如果遇到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

淡紅色的眸子縮了縮,随後又恢複如常。

少年的語氣太過認真,認真的很唬人,好像他無所不能一般,讓楚天澤聽得有一刻都恍惚了。

待反應過來後,有些哭笑不得。

那小傻子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了,難不成他覺得自己能幫到什麽嗎?

楚天澤不由低笑一聲,“告訴你做什麽?”

“我會去找楚師兄,不管楚師兄在哪裏。”少年的語氣依舊很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就像是最崇高的誓言,将心捧在你的面前,說出來便永遠不會違背,讓人忍不住去相信。

鈴铛裏的聲音讓楚天澤有些出神。

言語的作用是潛移默化的。

一次,兩次,三次,無論少年是說出多麽讓人心動的話,楚天澤都會簡單地一笑了之。

因為他壓根就不信。

但五次,十次,二十次,少年不斷地在他耳邊重複,就像是一把小鑿子對着堅硬的石壁不停地敲擊。

敲着,敲着,這石壁也會真的信的。

楚天澤垂下頭,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胸膛。

那是如鼓面般的心跳。

“傻子,再說這種話我就打你屁股。”說完,他不等對方回應,就斷了法力,将那鈴铛随意揣進了衣服裏。

“你在和誰說話?”楚天澤才走了幾步,不遠處的陰影裏就走出了黑色的鬥篷。

“蘇玄機,你管的太寬了。”男人眉頭一皺。

“我與你一同來這三重下界,就是為了約束你,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黑鬥篷下的聲音毫無起伏。

幾乎是說完的瞬間,一股蠻橫的力量就将拽着蘇玄機的領子,将他整個人摁在了牆面上。

精致的面龐變得猙獰起來,近在咫尺。

“再多事,我不介意幫你成為真正的瞎子。”男人的聲音透着寒氣,兩根修長的手指停在對方的眼罩上。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将面前人的眼珠子摳出來一般。

“無所謂,我可以再裝一只進去。”蘇玄機無視了男人的威脅,面無表情,他的心神都在他未知的事上,“你與邵家的小兒子究竟是什麽關系?

“你他媽有病吧。”

提到“邵”這個字,楚天澤立馬就如戳到了軟肋了一般,怒氣上湧,“和他沒關系!”

“你現在的言行舉止都很反常,這和你口中說出來的話是完全相反的。”蘇玄機整個人就像他自己做出來的那些精密機關,不會被任何情況影響,有條不紊地分析着面前的男人。

“真他媽的!”楚天澤忽然像是抽空了力氣,松開了蘇玄機的領子,“你究竟想說什麽!”

楚天澤有時候真的想宰了這個叫蘇玄機的男人。

但他們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到這種拼命的程度,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倆本應該是同病相憐的。

兩個人都是被九天上界掃地出門的敗犬。

“你可真他媽欠揍!”楚天澤甩了甩手,咬牙。

“這一點上我不及你。”蘇玄機輕咳一聲,将自己的衣領理了理。

再男人又要發怒前,蘇玄機先開口道:“我勸你不要再和那個叫邵白的少年太過親近,這很危險。”

男人冷哼一聲,嘴角勾了勾,不置可否。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蘇玄機接着發問道。

“我他媽說了,我和他沒關系。”說完男人直接轉過身,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蠢貨。”

望着男人漸遠的身影,蘇玄機将黑色鬥篷帶上,薄唇微動。

邵家這幾天真的是這十多年來最熱鬧的時候了,照茗空打聽來的說法,上一次邵家這般熱鬧還是小少爺剛出生的時候。

“小少爺,大少爺讓你去一趟書房。”茗空端着一堆款式各樣的衣裳,那些都是要給邵夫人過眼的深衣款式。

“知道了,你去忙吧。”邵白将擦拭好的劍入鞘,便起身去書房尋邵和玉去了。

“兄長。”邵白對着端坐在書桌前的男人,行了一禮。

“嗯,過來吧,明天便是冠禮的日子,有些事我要交代于你。”男人将筆放下,輕輕揉了揉頭部兩側。

邵白乖乖地走了過去,見邵和玉實在疲憊,輕聲說道:“兄長,你先休息會兒吧。”

“無事,冠禮在即,還有很多事要核對,休息不急在一時,這是明日賓客的名單你且看看。”邵和玉将手邊的一本鑲了靈石雕飾的冊子遞給了邵白。

“兄長,事情太多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邵白接過冊子,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說道。

邵和玉的身子不可察覺的一怔,冰冷的眸子裏帶着極其罕見的溫柔,“你還小,等以後邵家還是要靠你的。”

“兄長,我已經不小了。”邵白有些不滿,蹙着眉糾正道。

“嗯,已經成年了。”

“……”邵白有些無奈的低下頭翻閱着賓客名單,他知道在邵和玉眼裏他還是個孩子。

這實在讓活了兩輩子的邵白有些情何以堪。

兩輩子,好像除了劍,他什麽都不會。

真是有些失敗啊!

“這些人名你務必熟記,還有明天冠禮的整個流程,我會讓掌事的嬷嬷帶你先去邵氏宗廟裏熟悉熟悉。”邵和玉淡淡說道。

“兄長,父……親他不來嗎?”念到“父親”一詞,邵白有些別扭,他對這個有着血親關系的男人非常的陌生。

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看到冊子上“主人”那後面寫得是邵和玉的名字,而據邵白所知,這一般都由男性宗親長輩擔任的。

邵白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很疑惑,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就沒有見過他那所謂的父親。

雖然收到過很多父親送來的珍寶,但對方從來沒有露過面。

究竟是有多忙連兒子的冠禮都不來參加?

一只溫涼的手摸了摸少年的小腦袋。

“對不起,邵白。”一向不茍言笑的男人語氣裏有些自責,輕嘆了口氣,“父親是很看重你的,他……只是太忙了。”

“兄長,我沒事的,我只是問問。”邵白趕緊解釋道。

“嗯,我知道的,你一向乖巧。”男人的背挺得筆直,聲音慢慢變得堅定,“你放心,明日你的冠禮定會莊重風光,邵家的門面不會倒,沒有人可以因為任何理由看輕你。”

事務繁多,交代完後,邵白便不敢再打擾邵和玉了。

離開書房,邵白的心裏有些沉重,他總覺得邵和玉的身上像是壓了一座無比沉重的山。

似乎隐瞞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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