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嬌走的時候把門口的衣架帶歪了，林奕心一直盯着那個衣架，發了很久的呆。

年勁還沒能完全過去，窗外時不時就會響起一聲炮仗聲，哪怕是夜已經很深了，也總能在寂靜中感受到喧鬧的氛圍。

林奕心起身，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噴了點喜歡的香水。

誰會喜歡醫院的味道呢，她也讨厭那個腐朽絕望的氣味。

但回卧室睡覺的時候，還是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書。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該盡的力也還是要盡，命運不幸的時候，她要再還不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就真的什麽都得不到了。

這夜睡得很遲，不太踏實，第二天，林奕心早早地起了床，迅速給自己做了份飽腹的三明治，然後出了門。

熱鬧的城市，最寧靜的時候永遠不是深夜，而是清晨。

北市的霧霾嚴重，在晨霧中穿行，像走進了迷霧森林。

從她住的地方到療養院，不堵車的情況下，兩個半小時的車程。

從年前二十八飛機落地，到今天，林奕心每天都會去療養院，寧願在路上耽擱很久的時間，也不會在療養院過夜。

車開到的時候，霧氣已經都散了。

這是北市最好的療養院，也是國內最好的療養院。有專業的醫師，高精尖的設備，和鬧中取靜清幽的環境。

林奕心在門口下車，一路小跑着過去，大冷的天，身上發了層細細的汗，待站到了榮惜面前，蒸騰着熱氣，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你幹嘛呢啊？”林奕心問她，尾音上翹，活潑的少女音。

榮惜一直仰着腦袋，聞言擡手指了指頭頂的樹：“葉子，快掉光了。”

“春天馬上就來了，葉子都會重新長出來。”林奕心坐到了一旁的長椅上，翹腿看着她。

“但那都是新的葉子了。”榮惜轉頭，對她笑了笑。

她臉本來就小，過了個冬天，沒積攢下來什麽肉，這會被棉服的帽子擁着，顯得越發瘦弱了。

林奕心對她招了招手：“今天早飯吃的什麽啊？”

榮惜慢慢地走過來，思索着：“包子，豆漿。”

“什麽餡的啊？”

榮惜噘嘴：“想不起來了。”

“那我過會得問問張青瑤，如果是豆沙的，我得讓她給我留兩個。”林奕心支着雙腿晃啊晃。

榮惜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現在就問，不然沒了。”

“好。”林奕心掏出手機，“我給她發消息。”

消息很快回過來了。

張醫生：今天只喝了碗粥。

林奕心抿唇，收了手機，一臉委屈地對榮惜道：“張青瑤說已經沒了。”

“小可憐。”榮惜又在她腦袋上搓了搓。

兩人的對話到此按了暫停，林奕心晃着腿看面前那顆樹，榮惜轉移了目标，低頭盯着腳下。

十來分鐘過去，林奕心道：“螞蟻搬家嗎？”

榮惜搖搖頭：“螳螂捕蟬。”

林奕心：“我接了部超厲害的電影，馬上就會成為大明星了。”

榮惜笑起來：“這次還演壞女人嗎？”

林奕心想了想：“這次比較複雜，不能簡單地用壞和好來概括，但肯定是個好角色。”

“太棒了。”榮惜道。

“我馬上就會變得又有錢又出名，但我覺得還不夠。”

“你還想要什麽？”

林奕心攬住了她肩膀：“我什麽都沒有，所以我什麽都想要，小姨，你覺得我這樣對嗎？”

榮惜打了個哈欠：“螳螂把蟬吃完了，我想睡覺。”

林奕心拍拍她：“睡吧。”

睡醒的榮惜狀态不太好，朝林奕心扔了個蘋果，林奕心當時背對着她，被砸到了脊椎。

蘋果挺大一顆，林奕心沒在意，但張青瑤硬是把她拉到了辦公室裏，掀起衣服看了看。

“青了一塊。”張青瑤手指在她腰上點了點。

“沒事，也不疼。”林奕心拉下衣服直起身，“我就這樣，特別顯疤，沒辦法，皮膚太白太細了。”

她說這話時嘚瑟地笑，張青瑤揮了揮手：“在我跟前就別演了，看着累得慌。今天你要還想待，就離遠點吧。”

“行。”林奕心應下來。

下午的時候，林奕心正坐在監控室裏看榮惜畫畫，手機響了起來。

陳霄的電話，她出了監控室，接了起來。

“呼——”陳霄一個大喘氣，“奕心啊，先跟你道個歉。”

“您說。”

“你的假期要提前結束了，這活接得有些急，明個就得開工了。”

林奕心情緒沒什麽波動，溫溫和和地問她：“什麽活？”

陳霄笑起來：“《演員的修養》，沒想到吧。”

這個倒真是沒想到，林奕心有給自己設想過接下來會接到的資源，但《演員的修養》真沒在範圍內。

參加優秀的綜藝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知名度，而像這種比拼演技的節目，更是有實力的演員們夢寐以求的舞臺。不用考慮其他雜七雜八的因素，只要表現得優秀，哪怕只能去一期兩期，那也會讓無數的觀衆和圈內人士，看到她，認識她，并且樹立起一個正面的形象。

《演員的修養》第一期大爆，為了趁着熱度持續走高，第二期的拍攝時間都早了近半年。

太急了，太緊俏了，按照正常的情況，根本輪不到她。

林奕心的心情揚起來，是緊張又刺激的，令人愉悅的感覺。

她抓緊了手機，問了句：“真的嗎？怎麽會接到這麽好的節目啊。”

“我挺想說是因為我有本事。”陳霄的心情好，跟她逗趣，“但也不能違背事實。是節目組發來的邀請，你首發第一輪，能撐到第幾期就各憑實力了。”

林奕心皺了皺眉：“節目組怎麽會邀請我呢，電影那邊沒漏吧？”

比起參加綜藝，《孤種》那邊才是大事。

萬一這麽早漏了消息，林奕心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這邊絕對一個字都沒漏。”陳霄道，“連沈總過來問我，我都沒說。”

“那怎麽會呢？”不該屬于自己的幸運降臨到了身上，林奕心有些擔憂。

“背後到底什麽原因，我再跟節目組溝通溝通。他們現在的說法就是，節目組需要挑一個參與了多部上星作品，但角色種類單一，不太有觀衆緣的演員。用來承接‘打破偏見’這個主題。”陳霄道，“這好餅子都遞嘴邊了，咱也不能不吃是不是，你是有能力的，這個節目很适合你。”

“嗯，我接。”機會遞到手邊了，即使忐忑，林奕心也不會讓它溜走。

“好，明天要拍攝宣傳照，我讓小穎一早去接你……”

陳霄再交代了幾句，挂了電話。

屁股下面的椅子轉一圈，擡手又撥了另一個電話。

打給沈嬌的。

《演員的修養》是沈嬌交給她的任務，陳霄禿了頭地去聯系，結果剛和人接觸上，那邊告訴她演員名單節目組剛定下來，裏面就有林奕心，正準備給她打電話呢。

因為要得特別急，所以最重要的是确定檔期，陳霄真跟中彩票了似的，立馬敲定了這事。

這會她也特別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沈嬌的電話接通了，聽起來興致不高。陳霄說了前後經過，沈嬌只無精打采地說了句“接上了就好”。

電話挂斷了，陳霄一臉懵逼，覺得二十四小時都沒到，這人的變化也太大了。

難道不應該興奮地跳起來，并且吼着誇她兩句嗎？！！

半個小時後，沈嬌的電話打了過來。

陳霄讓它響了三聲才接，以示自己的氣憤。

電話裏沈嬌的聲音還是沒什麽勁，淡漠冷酷的音調就像小言裏的霸道總裁：“到底為什麽會讓林奕心上，你還是抓緊時間調查一下。”

“這是自然。”陳霄道。

沈嬌繼續淡淡地道：“不要只顧着眼前的利益，所有有損藝人長線發展的因素，都要警惕。”

陳霄：“……”

沈嬌：“有結果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陳霄：“好。”

電話挂斷了，陳霄将手機扔了出去，笑着道：“年紀不大，裝逼倒是挺老成。”

大年初六的早晨，小穎将車開到了林奕心樓下，苦巴巴地給她打電話。

林奕心包了大紅包，塞到了小姑娘懷裏，這才讓小穎假期被提前三分之二結束的苦悶緩和了些。

“姐，我不是不想見你，”小穎捏着紅包，噘嘴嘆氣，“我就是不想上班。”

“我就挺喜歡上班的。”林奕心笑着拍拍她的背，“出發，我們兩新的一年，都要發財了。”

兩人車上讨論了一下《演員的修養》這節目，路程走到一半，小穎便精神奕奕了起來。

沒人會讨厭幹大事業的感覺。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拍宣傳照和一部分節目裏要用的物料，沒什麽特別的主題，挺簡單的。

林奕心到了影棚，意外地遇到了熟人。

是個目前還不能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來告知大家兩人之間聯系的熟人。

肖震予正在拍照，挺認真的。

就是平日裏最普通的裝扮，配上小胡子茬，笑得溫和。

小穎激動地捏住了林奕心的胳膊，肖震予眼神掃了過來，一瞬間加大了笑容，林奕心便也勾起唇角，只用眼神交流一下，便拉着小穎去了化裝間。

與此同時，陳霄終于打探到了消息，獨自震驚了一會，撥通了沈嬌的電話。

沈嬌今日大概在睡懶覺，聲音黏糊糊的，帶着些起床氣：“希望你有新的工作進展。”

陳霄：“可太有了，沈總，新的一年，您真是好運連連心想事成，但凡您交代下去的，都會有意外的好結果。”

沈嬌：“說重點。”

陳霄：“奕心能進演員修養的原因找到了，是節目這一季的重磅評委推薦的。”

沈嬌：“誰？”

陳霄：“肖震予，國民硬漢，三大影帝，帥氣的外表，溫和冷酷的性格，18-48歲老少女們的夢中情人。”

小沈總的霸總氣質終于消失了，她從床上跳了起來，動靜大得陳霄這邊眼前能映出畫面。

“肖震予？這關肖震予什麽事？他倆合作過嗎啊？怎麽認識的啊？這人有什麽目的啊？”

陳霄：“據我所知，之前工作上沒有接觸，大概是私交吧。”

沈嬌炸了：“私交什麽！有什麽可私交的！肖震予長的那樣！醜！醜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霄：害，您這就被醋蒙蔽得睜眼說瞎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