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步

由我發起的大停電只持續了五分鐘。

這五分鐘足夠我們的人解決敵對勢力三個據點的剿滅工作,等黑夜中重新亮起光,我還是沒從剛才的狀況中回過神來。

危險解除後,中也先生早就松開我的胳膊,轉而帶着下屬去确認情況,剩下的活口和貨物都需要清點。

我摸了摸手腕,上面似乎還殘留着溫度。

中也先生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從字面意義上來理解只是普通的提醒和保護,但總感覺沒那麽簡單,我可以往自己所期待的那個方向去理解嗎?

好煩啊,這種不清不楚的态度,總不可能像是太宰說的那樣把我當備胎了吧,難道說中也先生喜歡別人的态度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既然想接近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呢,還是說我又在自作多情,這種事難道還要我來主動嗎?

已經兩年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當鴕鳥已經夠久了,幹脆找個機會當面問清楚他的想法。要是這事成不了而被中也先生讨厭了,大不了就找下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

我咬咬牙做下了決定。

結束任務後,我被醫生包得像個太宰治。

中也先生進門看見我繃帶遮眼的造型,不由得嘴角一抽,大概也同樣想到了某個遠在橫濱的繃帶浪費裝置。

他咳嗽一聲,向醫生詢問:“嚴重嗎?”

“縫了三針,繃帶先別拆。”結束了工作,醫生動作利索地收拾起了醫療箱,“現在的小姑娘厲害喲,縫針都沒打麻醉劑,我女兒也像她這麽大,擦破點皮就哭天搶地的……”

醫生絮絮叨叨說到一半又閉上了嘴,想到對方的職業,還有小姑娘縫針時冷若冰霜的臉,他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有些微妙。

哦,黑手黨嘛,受傷應該算是正常操作吧?

Advertisement

“為什麽不用麻醉針?”中也先生皺起眉看向我。

“麻醉劑會影響我的判斷。”我指了指腦袋。

表面上如此冷靜地回複他,心裏想的卻是——

完了,又說錯話了!

什麽“麻醉劑會影響我的判斷”啊,這種深沉的話果然不适合我來說,縫針不打麻醉痛得要死,誰願意受這種罪。

麻醉劑帶來的副作用只能說是輕微,反倒是疼痛在影響我的判斷,縫過針的地方突突地疼。

原本我一針都不想縫,但醫生說傷口太大會留疤,縫一針好得快。

我信了他的邪,想到會在臉上留疤,于是忍着痛說一針就一針吧,動作快點。

醫生下手也幹脆利落,結果他縫完一針,看了看傷口又對我提議:口子還是有點大,要不再來兩針?

歪?

有事嗎?

這是菜市場買菜啊,還講究買一送二?

比首領還不靠譜的醫生,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可我又不能拒絕,他的縫合線還挂在我腦袋上,只能聽他的多縫了兩針。

中也先生還是不太放心:“你沒事吧?”

“只是皮外傷,別小看我啊。”被迫不打麻醉縫了三針的我堅強地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有餘裕的笑容。

從今天開始,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硬漢人設大概是洗不掉了,想想都很絕望。

不過這都是我自找的,都說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我就是學不會撒嬌。

我和太宰不一樣,不喜歡把自己擺在弱勢位置,也不喜歡別人看低自己。要是真說起來,就是我要面子過頭了,無論如何也不想把膽怯露給別人看。就像現在,明明痛得要死,也不想和中也先生說“我好痛哦要親親才會好”之類的話。

醫生識趣地沒再多說,轉口對中也先生叮囑起注意事項:“止血工作做得還不錯,現在也沒什麽大礙。消炎藥和止痛藥都放在這邊了,按時吃就行。”

中也先生一一應了下來。

等醫生一走,他就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

“很痛吧?”

“不痛。”

“是嗎?我看你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

我一時間悲從中來,汪地一聲哭了。

本來一個人忍過去也就算了,要知道,當初我被霧守捅了個對穿、拖着腸子偷渡到日本,這麽慘的境遇下我都沒哭過,甚至還躺在ICU裏遠程操作炸了一個敵對勢力的網絡,向森首領證明自己的價值。

現在只是頭上破了道口子而已,傷勢已經處理好了,我卻為什麽會覺得委屈?

在中也先生的注視下,我不禁想到之前的那一個月冷戰,還有中也先生這半年來對我若即若離的态度,以及我飽受踐踏的少女心。

如果悲傷需要理由的話,我能列出一堆,譬如腦袋很痛,肚子很餓,之前的游戲卡關了,動畫沒來得及看完,還因為性格的問題不讨男孩子喜歡……

我越想越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戚,不由得哭得更大聲了。

“喂喂喂,你別哭啊,痛成這樣嗎?”中也先生被吓了一跳。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放聲大哭,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反正已經在中也先生面前丢了臉,我幹脆破罐子破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同時,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為了我可悲的暗戀史當面辱罵某位不懂別人少女心的純種直男。

“中也先生是笨蛋!蠢貨!呆瓜!”

“——哈?!”莫名其妙被辱罵三連的中也先生下意識瞪大了眼睛,他看起來很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露出無奈的表情,“好、好吧!敗給你了,是我錯了,我錯了!沒有好好保護好你,對不起……喂,別哭了!又要換紗布了!”

我根本不想跟他多說話,罵他耗費了我僅存的氣力,連藥都沒吃我就關上門睡覺去了。

然後……

第二天我就因為傷口發炎和過度疲勞發燒了。

我平時雖然是只呆在機房的弱雞,但身體一向較好,不怎麽生病。這次的病情來勢洶洶,我感覺好像前幾年沒生過的病都累積在這段時間一起爆發了。

橫濱有關于Mimic非法入境的事情告一段落,森先生通知我們此次任務後即刻回國。考慮到我的病情,被中也先生按在床上被迫修養,于是又拖了兩天才返程。

當我帶着大病初愈的蒼白臉色,以腦袋上纏着繃帶、身披黑色大衣的造型去首領辦公室彙報工作時,饒是見多識廣的森先生也愣了一下。

“沖田,你是在模仿太宰君嗎?”

“……怎麽可能。”

森先生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紫紅色的眼眸帶着審視意味,定定地注視了我數秒,随後他露出了一個親近的笑容:“啊,是嗎?如果沖田想模仿太宰君的話,我也會覺得很困擾的。”

我将手放在心口,單膝跪了下去。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只有金發洋裝的女童拿蠟筆塗抹紙張的沙沙聲。

打破沉默的不是我們中的一員。

五大幹部之一的中也先生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連聲通傳都沒有,他推開首領辦公室的大門,人都沒看清就揚聲問道:“首領!太宰那混蛋是怎麽回事?紅葉大姐說他逃叛了,真的假的啊?”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到跪在地上的我,“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身體還沒好嗎?”

“稍安勿躁,中也君。”森先生擡手下壓,這個手勢成功讓橘發幹部平靜下來,接着他又示意我起身,“沖田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

“是。”我如實回答。

太宰大概是想害死我,要不是森先生看重我,我大概會被當成背叛者的同謀押進審訊室裏,這幾下不痛不癢的試探就說明我過關了。

中也先生不是傻子,他大概能猜出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不禁皺着眉看我。

“太宰君的确背叛了我們,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可能是對我不太滿意吧。”森先生露出了遺憾的神色,但究竟是否覺得遺憾只有他自己知道,“中也君和太宰君之前是搭檔,會為此覺得傷心嗎?”

“哈?開什麽玩笑,我回去就開一瓶89年的柏圖斯慶祝一下,終于可以遠離那條青花魚了!”

“哦,想不到中也君還有那種好酒啊,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森首領親切地回應了自己的幹部,接着又憂心忡忡地說道,“不過跑了一個幹部之後工作就變多了呢……”

他微微一頓。

“沖田——”

“是。”

“以後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沒打麻藥縫針是我初中的事,而且傷口還在手掌上,全是肉和脂肪,縫的時候抱着我媽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原本只是說一針,結果醫生縫了一針說再來兩針……

腦海裏不禁想象抱着中也哭得撕心裂肺,中也=我媽(不

腦門上縫針應該沒有手上疼,晚上睡得蠻好的。

2.沖田小姐在幫太宰搞事的時候就已經有被森先生質問的準備,森先生是想培養她當自己的接班人的,沖田小姐進港黑的時候就送給了一條紅圍巾。

3.織田作沒有死,和孩子一起被太宰送走了。

4.沖田小姐覺得中也先生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如果有同樣合适的結婚對象可以換,但是她是個很長情的人,就算不喜歡了也能當作是習慣繼續喜歡。

所以說,兩年之後,依舊是單身的沖田小姐在閨蜜太宰的介紹下,去相親了——說實話,福澤谕吉除了年紀大一點,其他都蠻符合條件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