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桑的婚禮是在一家小酒店舉行,上午迎親結束後就去了酒店,她和李平山站在酒店門口迎接陸陸續續到來的客人。
秦桑畫了新娘妝,因為氣溫不高,婚紗外面罩了一件大衣。她今天一早就明顯心不在焉,不時的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麽人。
秦淮來問了她好幾次,說怎麽一直聯系不上楚安離。
“應該什麽事兒耽擱了,爸你別急。”
之前祁墨給她打電話之後,她就告訴秦淮,楚安離去找她以前的朋友玩了,不用擔心,婚禮那天自然會趕過來。可是此時她也不敢确定了,該不會祁墨真的對她做什麽了吧,畢竟當年……
秦桑正略感不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酒店大門口,年輕的司機迅速下車,開後門的車門。
男人對車有一種天然的熱愛,李平山一眼瞥到那車的标志,神色一亮,不無豔羨道:“我靠,豪車啊!你那邊的親戚?”今天的婚宴是一起辦了,兩家親戚都來。
秦桑嘴角抽動,她家那邊都是鄉鎮裏的窮親戚,別說豪車了,開得起車的都沒幾個。昨天晚上她跟她媽都還在擔心收到的禮金錢到時候抵不過酒席的錢呢。
秦桑心不在焉,“今天又不止我跟你在這兒結婚,或許是別人家……”她的話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楚安離從那輛車上下來了。
跟她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人年輕男人,定制西裝勾勒出修長完美的身形,眉眼英俊逼人,鼻梁高挺,舉手投足間貴公子範兒,十分惹眼。他跟楚安離走在一起,側眸跟她說什麽,她卻一直很冷淡。
看到他之後,一個名字在喉嚨裏不住的打轉,秦桑卻都沒辦法喊出口。
因為她太震驚了。
這個男人容貌出色,讓人見之難忘。更何況,五年前,秦桑見過他不止一次。
這個是楚安離的前男友,祁墨!她絕對不會認錯!
可是……可是祁墨明明跟楚安離一樣,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窮小子,她當年心裏還暗暗吐槽過他是“徒長了一張有錢人的臉,卻是沒錢的命”。怎麽會搖身一變,真的成了有錢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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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為了撐臉面,故意去租車買的衣服?
可是完全不像啊,他從那輛車下來,渾然天成,氣質是從骨子裏散發出而出的,毫無違和感,她立馬覺得自己剛才的懷疑實屬滑稽。
難道,當年她是被楚安離給騙了?
楚安離跟祁墨走過來了,李平山也看到他們,訝然的用胳膊肘捅了捅秦桑,“那不是你姐嗎?旁邊那誰?他男朋友?”
秦桑還在滿腦子的混亂之中,沒搭理他。
那輛豪車被司機開走之後,緊随其後,又有一輛車開過來停下。
李平山啧啧兩聲:“又一輛,今天到底什麽日子啊。”
這回,車上下來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穿着風衣,氣宇軒昂,就像T臺上的男模,面上帶着微笑。
他目光一掃,就看到了已經走在前方的祁墨跟楚安離,目光微動,張口喚道:“阿離!”
楚安離跟祁墨同時回頭,顧廷均大步朝着他們兩人走近。
秦桑不近不遠的看着這一幕,倒抽一口氣,感覺頭皮都要炸開了。李平山卻根本沒注意她,還在興致勃勃,“嚯,看來又是跟你姐有關系的,沒看出來啊,你這個姐手腕挺厲害。”
顧廷均漆黑的眸深深看一眼祁墨,對楚安離溫柔笑道:“阿離,過得還好嗎?”
祁墨微微上前側一步,擋住他看楚安離的視線,冰冷的眼神,嘲諷的語氣,滿滿針鋒相對的意味,“阿離是你叫的嗎?也不怕閃了舌頭。”
顧廷均笑裏藏刀:“我怎麽叫,阿離應了就行,好像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吧。”
楚安離無語地轉身先走了。
祁墨道:“幾年不見,臉皮厚度見漲啊,阿離說你們早就分了,能不能別上趕着糾纏不休了?”
顧廷均笑容有一絲不明顯的凝滞,他緩慢低聲道:“她是這麽跟你說的?”
祁墨詐他成功,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愉快,果然他猜的沒錯,這兩人早沒在一起了。
顧廷均不甘示弱的回敬:“別說我了,你不也是在糾纏不休?将她一直囚在身邊真的好麽?這樣根本不尊重她,而且,感情本來就是無法勉強的。她要是真那麽喜歡你,六年前,就不可能跟我……”
“住嘴!”
顧廷均呵呵笑了兩聲,看了眼早把他們兩人丢下,走到秦桑身邊的楚安離,對他道:“祁墨,成熟一點吧,面對現實。”
祁墨心中顧着楚安離,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只是森寒道:“這句話,一字不漏還給你。”
楚安離跟秦桑道完恭喜,察覺她神色有異,額頭還有隐隐有汗珠,不由幾分不解,今天大喜的日子,她連個笑容都沒有,不會跟是李平山吵架了吧?
可李平山笑呵呵的,不像是有什麽矛盾的樣子。
楚安離碰了碰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秦桑,你是不是覺得冷?還是有哪裏很不舒服?”
秦桑像是被她吓一跳,把握着捧花的手往回縮了縮,連連道:“沒有沒有啦。我只是昨天夜裏有點失眠,今天精神不大好。”
魏淑君抱着孩子跟秦淮一起出來了,楚安離喚:“舅舅,舅媽。”
秦淮看到她出現,稍微松了口氣,也沒多問。他手裏端着托盤,裏面裝的喜糖還有煙。秦天駿跟他的小夥伴跑進跑出的瘋玩,順便過來抓了一把糖裝兜裏就要跑,他沒注意看路,一下撞到楚安離。
他噸位不輕,楚安離又沒注意,一個趔趄,差點歪倒。然而下一刻,被一雙堅實的雙臂摟住,身體這才穩住。
秦天駿也不道歉,在魏淑君不輕不重的責罵聲中嘻嘻笑地跑開了。
楚安離想把身上的手扯開,那手卻自然而然的往下移,攬住了她的腰。
魏淑君和秦淮這才注意到他,表情都是一愣,魏淑君迅速跟秦桑對了個眼神,一陣無言的沉默蔓延。
祁墨先沖着他們颔首示禮,然後對秦桑笑道:“又見面了。讓你姐帶個家屬,不介意吧?”
秦桑努力地扯出一個笑來,“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你們快進去坐吧,外頭冷。”
祁墨攬着楚安離進去了。
這次是顧廷均走到了秦桑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柔和道:“不請自來,不會不歡迎吧?”
秦桑擠笑擠得嘴角都在抽搐,“怎麽會呢?自然是歡迎的。”
顧廷均彎了彎眸子,“那就好。”施施然走進去了。
魏淑君覺得他眼生,但明眼一看就是有錢人,不像是來蹭吃蹭喝的,湊到秦桑旁邊問:“誰啊?”
秦桑僵着臉,心髒狂跳,緩了好半晌才偏頭,像是怕被秦淮聽到了,聲音壓得很低:“顧廷均。”
魏淑君一開始沒聽清,大着嗓門反問啊了一聲:“什麽君?你這麽小聲幹嗎?做賊啊!”
秦桑一跺腳,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好在秦淮正在跟來客發煙發糖,沒顧她們這邊。
于是湊到魏淑君耳側又快速而清晰的說了一遍。
這回魏淑君總算聽清楚了,登時臉色大變,看了眼裏面的方向,又看了眼她,驚惶不定:“那他,這這這,這可怎麽……”
秦桑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心髒狂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自我安慰,小聲道:“應該沒事的,就是,就是來吃頓飯而已,先別自亂陣腳。”
舉辦婚禮的酒店并不算高檔,但客人多,挺熱鬧的。楚安離先去給禮金,祁墨跟顧廷均也随風俗,分別拿出厚度驚人的紅包來,把幫忙收禮金的人都吓到了,反複确認幾次才收下。祁墨的紅包上寫的是楚安離的名字。
楚安離坐下後,祁墨跟顧廷均一左一右的在旁邊,這兩個人不動不言不語,那與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的氣質和氣場也輕易彰顯出來,再加上面孔生,大家都不約而同避開了這桌,所以直到婚禮開始前,竟都再無其他人過來落座。
祁墨手指在桌面上滴滴答答的敲打着,楚安離不搭理他,他百無聊賴地剝了一顆牛奶糖,喂到楚安離的嘴邊。
剛好顧廷均倒了一杯熱的菊花茶推到她面前,殷勤道:“阿離,喝點熱的暖暖。”
楚安離沒吃糖,也不喝茶,甚至連眼神都欠奉,可以說把他們當空氣。
兩人讨了個沒趣,各自安靜了片刻。
最先是祁墨的手機響了,他拿起看了看,目光泛沉,猶豫了一陣沒接。
不出十秒,顧廷均的手機也響了,他拿出來看,微微挑了挑眉,按下接聽。他一開始只是微笑,然後嗯了幾聲,不一會兒挂了。
顧廷均好整以暇道:“祁墨,曲阿姨打不通你的電話,讓我問問你,雪梨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怎麽回家後總是時不時的哭,情緒不大好。”
祁墨止不住心煩,這也是他剛才不接電話的原因,他哂道:“有什麽事直接去問她不就行了?”而且為什麽要他幫忙問,以為他們關系很好嗎?
顧廷均道:“你不是一向最關心她了麽?她可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啊。”妹妹兩個字咬字微微加重。
祁墨反唇相譏:“我看你關心不比我少,你應該更了解吧。”
祁墨在心裏懷疑,顧廷均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雪梨的感情,所以故意這樣說來激他,挑起他跟阿離之間的矛盾,他好趁虛而入。
阿離應該不會察覺吧?
他看了眼楚安離,然而她周身仿佛形成了屏蔽的結界,對他們二人的對話毫無反應。
顧廷均漆黑的眸盯着祁墨,語意裏暗含挑釁,“我自己清楚以後最想關心的人是誰就行了。”
祁墨微笑道:“就怕到頭來一場空,回家找媽媽抱着哭。”
顧廷均彎起嘴角緩緩道:“誰哭還不一定呢。”
宛如小學生的對話終于結束了。兩人視線交彙在空氣中,都在笑着,卻仿佛有濃濃地硝煙的味道彌漫開來。
楚安離只覺頭疼欲裂,有些不适地皺起眉頭,下意識裏端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祁墨瞧見,瞬間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