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用江亞的話說,祁墨現在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像那古時候的深閨小姐,想見一面都難如登天。

他感到十分費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懷孕了在家裏養胎呢。喊你出來玩都不來,幾次了?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兄弟啊?”

對此祁墨自有話說:“阿離懷孕了,我得時時刻刻陪着她。”

江亞就奇了怪了,“我們是你哥們,又不是老虎豺狼,你把她一起帶出來玩嘛,我們還能吃了她不成?”

“醫生說要她要卧床修養,她都為我這麽辛苦了,我當然不能離開她身邊,還是等孩子生了以後再約吧。”

“等孩子生了,你又陪孩子了吧!還有,就是因為有你這樣有錢長得帥還寵媳婦兒的人,我們這些人才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

反正不管怎麽說,祁墨就是不出門,江亞也就不讓他為難了。直到有一次,江亞的媽媽好不容易來了A市一趟,想看看祁墨,卻只能通過視頻電話,讓站起來瞧瞧胖了還是瘦了都找理由糊弄過去了。

雖然祁墨對他媽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好和耐心,還特地安排了人帶她出去玩去購物,但江亞不能理解他的行為。瞧着他媽明顯失落的樣子,江亞甚至有些憤怒了。

祁墨從小住他家,他媽對他好到沒話講,現在就這樣敷衍,都不親自來看望一眼,真是極不厚道,有了老婆忘了親人!

正好程雪梨打電話來,江亞一時氣頭上,就抱怨了幾句。

“什麽?連你媽他都不見?”程雪梨感到詫異,“祁墨他最近到底怎麽了?為了楚安離,他真六親不認了?”

她聽說祁墨近兩個月幾乎把工作都推了,公司也不去了,開會都是視頻會議。

就算楚安離真的懷孕了,他有必要這樣大動幹戈嗎?

而且之前她是一時沖動說錯話,他生氣了才不見她,可是他在江亞家裏長大,對江亞的媽媽一向都是很看重的,他現在大把的時間,為什麽會連面都不見一下?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蹊跷?

程雪梨覺得實在奇怪,就讓她媽打聽了一下,很快得到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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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媽媽道:“祁墨家負責做飯的阿姨被放了假,打掃的阿姨也只是在固定的時間去一趟,據說都瞧不見人。诶,女兒,你說,他們這神神秘秘的幹什麽呢?”

程雪梨來回走了兩步,心頭的某個念頭越來越無法阻擋,她倏地道:“媽,你有沒有想過,她懷孕,可能是假的。”

程媽媽也是一驚,“假懷孕?這年紀輕輕的幹柴烈火一點就着,用得着假懷孕?再說了,現在假懷孕,以後拿什麽跟他媽交代,你變個孩子出來我看,祁墨不至于這麽蠢吧。”

“祁墨不蠢,但她是女人,她很可能犯這樣的蠢啊。定是她想纏着祁墨,快點嫁進祁家,懷孕了這種話張口就來,祁墨為了幫她圓謊才這麽小心翼翼的!”

程媽媽仍舊有些質疑:“就算為了圓謊,她不出門就行,祁墨也連門都不出?”程媽媽撩起眼皮子,嘶了一聲,心想難不成,為了亡羊補牢,兩個人一刻不停忙着在家裏造人?

程雪梨倒是沒她想的那麽粗暴,斬釘截鐵道:“楚安離纏着他不讓他出去呗。她如果真的懷孕了,祁墨那麽喜歡她,為什麽不把趁勢她直接帶回家,反而藏着掖着?”

“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程媽媽又一想,“你還別說,之前有一次我跟祁墨他媽遇到祁墨的時候,就覺得哪裏怪怪的,他說那個女人買東西去了,說不準就是看到我們,怕露餡,躲起來了。”

程雪梨得到了認同,更加激動起來,“媽,阮阿姨肯定是不知道真相的,如果讓她知道了被騙了,必然會生氣的對不起?”

母女兩人又讨論了一會兒,幾乎是百分之九十認定了。

楚安離就一個高中文憑,就算出了一趟國,估計也沒鍍什麽金。起點低擺在那兒了,現在又加上一個滿嘴謊言騙人的習性,雖然并不知道他們後續會打算怎麽應對,但若是把這個事捅到祁媽媽那裏,楚安離肯定是讨不了好!

不過動作還需快些,否則,過幾天要是真裝了貨,就算月份上跟之前說的有明顯誤差,祁墨也能在他媽那兒想辦法糊弄過去。她們到時候再揪這個錯,效果就沒那麽佳了。

程媽媽突然想到什麽,問道:“對了,女兒,你最近跟顧廷均還有聯系沒有?”

程雪梨聞言含糊道:“嗯……有。”上次她故技重施找顧廷均幫忙破壞他們,他很爽快答應了。可是後來一直說工作忙,約他出來喝酒聊聊,他都婉拒了。根本不像以前,随叫随到了。

“有聯系就好,以後你眼睛盯着祁墨的同時,千萬別忘了不時吊着他,要兩手抓,好給自己留條後路。”程媽媽心裏滿滿都是算計,不管是金山銀山最後總得撈一個才行,否則到時候兩頭空,她找誰哭去,“他這些年對你那是癡心一片,家裏也挺有錢,要是你真的沒那個本事嫁到祁家,就只有嫁給他。”

程雪梨撇了撇嘴,語調微微拖長了,有些不情願的意味:“哎呀,媽,我一直把廷均當成大哥,什麽嫁不嫁的,別胡說八道。”

程媽媽啐她一口,擲地有聲:“能搞定祁墨,他就是你大哥,搞不定,他以後就是你老公。由不得你!”

楚安離每天在家裏陪祁墨,雖然也不至于太無聊,但總是不出門,還是會覺得心裏悶。

所以就算家裏的食材還有生活用品都有人送來,她仍然會隔三差五出去逛逛超市和商場,買點東西,放松一下心情。

祁墨如今這狀況肯定是不能随她去人多的地方,在車裏一直等又太憋悶,每次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出門。

她逛爽了回來的時候,定然能看到微微敞開的大門後,會有一雙幽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目光裏滿含無聲的譴責,仿佛她是個抛夫棄子,狼心狗肺,冷漠無情,只會自己出去浪出去嗨的渣渣。

對此,楚安離并沒有任何表示,該出門還是出門。祁墨也不說什麽,只是明顯感到有點郁郁不開心。

這年的情人節,正好是大年三十。

祁墨找了理由沒有回家,而楚安離難得回國一趟,秦淮自然是要她一起吃團年飯的,楚安離無法拒絕。

祁墨上午送她出門的時候,一直叮囑她別吃太多了,要晚上九點鐘之前回來。

楚安離嘴上應着,走了兩步,突然回眸看他一下。

身高腿長,黃金比例,仍舊是眉眼如畫,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的大帥哥,只是那挺起的肚子硬生生的破壞了這份完美和諧。

大概是又胎動了,他一手扶着腰,一手習慣性擡手摸了摸大肚子,整個人那叫一個風輕雲淡。

楚安離看着這一幕,突然有點想笑,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祁墨凝視住她,眸中熠熠生輝,柔聲道:“阿離,你剛才笑了。”

“笑你。”

祁墨眉毛彎了彎,滿足道:“嗯,你笑了就好。”

楚安離陪魏淑君一起包餃子的時候,有點心神不屬。之前也不是沒把祁墨丢家裏過,他那麽大個人了,能照顧自己。

只是今天是過節,是不論男女老少,貧窮富貴都很重視的春節,他卻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吃着她給留好的飯菜,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哎呀,瞧瞧你這包的,都漏了!”魏淑君拎起一個包壞的餃子,在楚安離面前晃了晃,“阿離,想什麽呢?做事情要認真一點。”

秦桑,李平山,還有秦天駿都坐在那兒樂呵呵的嗑瓜子看電視,閑事不管。秦淮抱着孩子,見魏淑君還在那兒對着楚安離念念叨叨,語氣微有些惱火地喚秦桑來幫忙,然後又讓楚安離去旁邊休息。

秦淮很少發火,老實人生氣起來有種莫名的威懾,秦桑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拍幹淨手過來了。

楚安離坐到旁邊其實也無聊,秦天駿從來不拿正眼瞧她,李平山跟她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秦淮更是一天沒幾句話。與其幹坐,她不如繼續包餃子。

她不再想事情,認真地包。秦桑包得歪歪扭扭的,十分随性,面粉肉餡掉得滿地都是,魏淑君也沒嘀咕一句。

家裏開了空調,楚安離只穿了件毛衣。秦桑眼睛朝着楚安離微微凸起的肚子瞥了眼,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姐,我沒想到你是真神速啊,這麽快懷上了,虧我之前還為你操心呢。”

楚安離淡淡地道:“你操好你自己的心就是了,別管我,也不要再去聯系顧廷均。”秦桑以前就是顧廷均的忠實擁護者,楚安離卻沒想到她上次能做到那個地步。借機敲打她兩句,免得下次她又胡來。

秦桑立馬膩歪到魏淑君懷裏,“媽,你瞧她,我關心她,她還覺得我多管閑事。”

魏淑君看上頗有些心煩,将她們兩人都趕走了。

楚安離剛在沙發上坐下,秦桑笑盈盈的端水來給她,楚安離正要接,她手沒拿穩,水杯裏的水盡數潑在了楚安離的毛衣上,打濕了一大片。

“哎呀,幸好水不燙。”秦桑忙拿紙巾給她擦,快碰到肚子的時候,楚安離用手格擋住她,接過紙自己擦。

“這樣不行啊,全濕了,我拿件我的衣服給你穿吧。”

楚安離随她去拿衣服,正準備換的時候,發現秦桑還在房間裏,不由無聲看着她。

“好好好,我出去,真是,都是女人還怕我看啊。”

秦桑嘟嚷着,吧嗒吧嗒踩着拖鞋去廚房晃蕩了一圈,再出來時,楚安離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她的衣服碼號大,穿在楚安離身上,空蕩蕩的,肚子都快遮沒了。

她再瞧也瞧不出什麽,趁着楚安離在看手機,悄悄回房一趟,拿出提前隐藏在衣櫃裏偷錄的手機。

她拿起一看,差點一掌拍死自己。

手機準備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沒電了,根本沒錄上。這可怎麽交代?

楚安離原本吃完團年飯就回去的,秦淮不知道怎麽了,喝得有些醉了,拉着她的手一直哭,不停地抹淚,還一直說真的很對不起她。

魏淑君跟秦桑都讓楚安離別管,合力把他往卧房裏搬,可他的倔強勁兒上來了,就是不肯放楚安離走。

還跟她敘起了小時候的樁樁件件。

平時話少的人,喝醉酒了簡直跟洩洪一樣,攔都攔不住。

秦桑想捂他的嘴,咬着牙道:“爸,你快別說了!”

喝醉了的人根本不講理,秦淮将她們通通都給轟走,換做平常,她們估計也不大管了,可是今天硬是跟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的守在秦淮身邊,沉着臉陪着楚安離一起聽他念叨。

結果這一說,就是出乎意料的将近兩個小時!秦淮終于累了,倒在沙發上打鼾睡了過去。

三個女人同時長舒一口氣。

秦桑跟李平山将秦淮扶進到房裏安頓去了。

魏淑君沖着楚安離擺擺手,“你舅舅這是覺得我以前虐待你,覺得對不起你了,這些個話都是說給我聽的哩,呵呵。”

楚安離忙道:“舅舅肯定不是這個意思,舅媽別多想。”

“多想……算了,就不說他了,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知道感恩,這些年還一直給我們打錢,一回來又給我買這買那的。”魏淑君嘆氣,“但說實在的,我養你也不是為了指望這些。舅媽這個人,沒什麽文化,就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有着些不入流的想法,你如今是要飛黃騰達了,以後啊我們要是有什麽說錯做錯的事情,你大人大量,記着我們的恩情,千萬別怪罪就行了。”

聽這話的意思,定然以為她生了孩子以後,就要嫁入祁家,怕她瞧不上了。

楚安離道:“舅媽說哪兒的話,我們永遠都是親人。”

“對,好孩子,你說得對,我們永遠都是親人。”魏淑君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跟着附和,“親人之間哪會有什麽怨啊恨的,笑笑也都過去了。”

楚安離下樓時,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遠遠超出了答應祁墨的時間。

手機裏沒有他的信息,也沒有他的未接來電。

楚安離心頭突突跳了兩下,趕忙取車往回趕。等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家裏的那位孕夫沒有像往常一樣,将門打開一半,用那雙眼睛憤憤地向她噴火表示不滿和幽怨。

整座別墅黑燈瞎火,一點動靜也無。

楚安離不由暗暗吸了口氣,站在門口遲疑片刻,才伸手開門。

打開燈走進去後,鼻尖敏銳地在空氣裏嗅到一絲香味。

她走到餐廳一看,桌子上竟然擺了滿桌子的菜,有葷有素有湯有涼拌還挺豐富。不過這賣相,一看就是祁墨自己做出來的。而且放太久,都沒熱氣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客廳裏,祁墨身上半搭毯子,已經睡着了,黑發微微淩亂,垂落的長睫在眼睑投下倒影,形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形。抿着的嘴角感覺有些緊繃,像是帶着滿肚子氣入睡的。

他肯定是一個人挺着大肚子在廚房裏不熟練地忙碌,好不容搗鼓出一滿桌,滿心期待等她回來陪吃團年飯,卻等到飯菜全涼,人影都沒瞧見,又生氣又抵不住身體的困意才睡了。

重逢之後,楚安離都一直在盡力的讓自己冷情一些,不要去在意他,不要再重蹈覆轍。就算因為有了孩子不得不留下來照顧他,她也一直嚴防死守着那道安全防線。可是今天……她靜靜凝望着他的睡顏,心中突然就一陣難以抑制的酸澀,就好像,自己做錯了一件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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