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傍晚的A市依舊繁華喧嚣,街道上人流量并沒有明顯減少,坐落在市中心的高樓,房價高得有些離譜了。

最頂層的一樓附送了天臺,共五層,修有私人電梯和私人泳池。

整個房子漆黑一片,唯獨落地窗前,手機屏幕的光亮着,男人的輪廓有些模糊,他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而屏幕上,只有一張照片。

是一張大合照,看上去像是聚餐,其中有一個很養眼的女人,她情緒很淡,黑瞳微微擡着,往日的靈氣散了些。

他輕劃了一下圖片,掃一眼這條動态的定位,結合評論裏的內容,他幾乎能猜到沈禦的具體位置了。

如果有其他有心人,也會順着這些線索,找到她的位置。

顧遠眸色微動,熄了屏幕,從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夜景,不同的燈光透過玻璃映射到他的眼睛裏,黑眸仿佛也生出些碎光,熠熠生輝。

沈禦睡得很不好,半夜不知道被什麽吵醒了一次,再躺下去的時候,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了。

她揉了揉略顯淩亂的長發,從床上坐了起來,發了會呆,才摸索着手機,起身去了冰箱前,一邊打開冰箱門,一邊劃着手機。

忽然,她的動作頓了一下,目光下滑,看到了一條幾分鐘前的消息。

林思雨:熱搜被撤了,導演讓我們把動态删除了,不知道怎麽回事。

沈禦凝眉思索幾秒,沒有結果,從冰箱裏取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半仰着頭喝了一口,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號碼。

【小禦,我們談談。——顧遠。】

沈禦嗆了一下,沒收住水瓶,大半的冰水灑在了自己的身上,從脖頸滑了下去,貼身的衣服都淋濕了,冷得她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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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她煩躁地重新拿穩水瓶,放在了一旁的高臺上,去衣櫥裏找了件幹淨的衣服,換上了才回到床上。

有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誰,就在心裏這麽罵了一句,然後掀起被子把整個人都蓋着,裹成一團,一點縫隙都沒有。

這一大團就這麽一動不動了一會兒,在十分鐘後從上方分開一條縫,鑽出一個小腦袋來,就再沒有動作了。

這一覺睡得倒是舒服了很多,她早上起來的時候都忘記了昨天發生了什麽,心情還挺好地出門了,躺在沙灘邊上的躺椅上,旁邊擺着椰子凍奶和水果,都是切開了的。

陽光好得不像話,她躺着躺着,又有點倦意了,昏昏欲睡地閉着眼睛。

還挺溫暖的。

她腦子裏莫名其妙地冒了這樣一句話。

忽然,她就覺得有點不對。

怎麽感覺陽光沒那麽溫暖了?

她睜開眼睛,愣住。

男人背着光,擋住了大半的陽光,投下一片陰影,她這裏一點光也沒有了。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就是覺得,他好像有點累。

“小禦。”

他的嗓音有着暗啞,像是壞了的磁帶,讓人耳尖一麻。

沈禦這才想起了昨晚夜裏她起來喝水的時候,看到他給自己發的一條短信。

她挺好的心情就不怎麽好了。

有什麽可談的。

她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了,就這麽怕她自作多情,所以還要親自來告訴她一聲他不喜歡她嗎?

她別開眼,沒有看他,“沒必要,顧遠。”

“沒什麽可談的。”

顧遠的黑眸看着她,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扣緊,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輕輕一帶,将人從躺椅上拎了起來,抱進了懷裏。

沈禦完全沒想到,下意識地抱住了他以維持平衡,然後就覺得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高冷瞬間就消散了個一幹二淨。

她有點惱羞成怒了,“顧遠,你什麽毛病?動不動就碰我,耍什麽流氓……”

話還沒說完,顧遠就打斷了她,“沒耍流氓,小禦,我的答案在畢業那天就告訴過你,之前是我混賬,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至少不比你現在差。”

他看着她的眼睛,黑眸裏有她的身影。

沈禦有一剎那的茫然,什麽畢業那天就給過答案,她沒明白,但卻知道顧遠是在給她解釋。

什麽意思?

想給她更好的生活?

沈禦腦子有點亂,這是她以為的那個潛臺詞嗎?

“小禦。”

沈禦側頭,對上了京歌的目光,他仿佛沒有見到兩人的動作,也仿佛沒有見到顧遠。

他笑得妖孽,身上仿佛有一層與外界隔離開來的玻璃罩,就像是他的世界裏只有自己和沈禦兩個人一樣。

這種致命的差別對待很容易讓人淪陷。

沈禦從顧遠的懷裏退了出來,沒和顧遠說話,向着京歌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笑得燦爛,不知道是笑給誰看的,“早,京歌。”

京歌眼底劃過笑意,唇角的弧度變大,“早,一起去吃早餐嗎?”

沈禦其實不餓,但她還是說了聲好,完全沒搭理顧遠。

坐在餐廳裏的時候,沈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忽然就有那麽點,翻身做人的感覺,還有點詭異的爽感。

應該不是她變·态吧。

她咬着銀勺子想。

“禦禦?”

林思雨見她半天沒動作,喊了幾聲也沒反應,有點擔憂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怎麽了?”

沈禦一擡眼就撞進了林思雨關心的目光,臉色柔和了些,笑了笑,“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件挺好笑的事情。”

林思雨很一本正經地觀察了一下沈禦的狀況,才放下心來,好奇地問道,“什麽好笑的事情?快和我分享一下。”

沈禦似乎心情挺不錯的,耐着性子說了一句,“就大概是中彩票了吧。”

林思雨:“?”

中彩票很好笑嗎?

還是說有錢人覺得中彩票很好笑?

林思雨頭一次感覺到貧富差距帶來的影響。

京歌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沒有再說話。

吃過早餐以後,就是拍攝了,為了方便,關于小島以及島上別墅這一塊的拍攝全都排在了這幾天,算優先級最高的了。

沈禦沒過去,找了個躺椅繼續躺着,偶爾轉過去看幾眼熱鬧,然後吃吃水果,吹吹海風,惬意得有點過于舒适了。

陽光這麽曬着,讓人眼皮子都重了起來。

沈禦先前就有點想睡,被顧遠打斷了,這會兒困意一來,就沒忍住,睡了過去。

也或者是她根本沒忍。

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幾點了,她也不想動,這個太陽曬得很舒服,就這麽眯着眼睛,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十二點了。

可以吃飯了。

她還沒怎麽餓,也不着急,就想側過身子,看看劇組拍得怎麽樣了,一轉頭,就呆了一秒,然後眨了眨眼睛,清醒了過來。

顧遠面前擺着張小桌子,放着筆記本,他好像還挺忙,也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了。

察覺到她的目光,顧遠收了電腦,“不睡了?”

沈禦冷哼一聲,“你管我睡不睡哦。”

顧遠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确實,有的是人關心你睡不睡。”

酸氣沖天的一句話,明年的醋都不用買了。

沈禦裝聽不懂,“什麽?”

“我說我邀請你一起共進午餐。”

沈禦咬了下舌尖,才忍住了笑意,“那可不行,我和你之間清清白白的,吃個飯要是被人誤會了可不好,畢竟顧少爺你深怕別人誤會你對誰有意思。”

她說得很是理直氣壯,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

顧遠掀起眼皮,輕輕磨了下牙齒。

沈禦覺得自己有被吓到。

然後她很乖地變了卦,“我好像有點餓了呢。”

我呸,出息。

沈禦在心裏恨鐵不成鋼地罵了自己一句,然而身體還是很成熟地和顧遠一起去吃了個飯。

顧遠點的是她平時慣愛吃的菜,然而她故意點了他不喜歡吃的菜。

精準地在顧遠讨厭的菜單裏肆意翺翔。

顧遠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看上去是妥協了。

沈禦忽然發現,他脾氣還挺好的。

她有一瞬間的茫然,她為什麽覺得顧遠脾氣不好,他好像也從來沒有對她發過怒,好像很多事情都是随她的。

他在她面前,話語權真的不算高。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才找到理由,大概是顧遠平時對別人總是兇兇的,所以她才會覺得他脾氣不太好。

“不想吃?”

沈禦瞄一眼他,“連我吃不吃,什麽時候吃,吃什麽,都要管啊?”

“不能?”

他反問了一句,目光和她相對。

沈禦下意識就準備皮一句‘你配嗎?’,看着顧遠的眼睛,不知道怎麽的,她忽然就有點說不出口了。

“小禦,好巧。”

京歌旁若無人地和沈禦打了個招呼,在旁邊一桌坐了下來。

顧遠沒什麽情緒地掃了他一眼,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幾乎是同時的,錯開了,仿佛是嫌棄對方髒了自己的眼。

沈禦挺詫異和京歌碰見的次數,但一想到對方就在自己的別墅以及附近進行拍攝,好像确實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某個男人的嘴臉,差點笑出聲來,但她忍住了,壓下上揚的嘴角,正經地和京歌說了一聲,“好巧。”

于是,某束死亡視線從她身上淩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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