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更]
“阿瑪”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崽子臉上還有一絲蒼白， 嘴唇幹涸，說話氣弱得讓林汐不得不趴近一點，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小、小雀， 還沒吃早飯”
林颀艱難地說完， 喘了一口大氣， “它，它在拱我呢”
林汐聽着， 都不知道應該做出一副什麽表情來更好一點。
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別人呢
這麽乖的乖崽
伸出手摸了摸他汗濕的頭發， 拿了一塊手帕擦了擦， 林汐替小狼崽子辟謠。
“它不是餓了，是在擔心你呢，等會兒你好點了，你們倆個我一起喂了， 好不好”
現在她哪裏抽得出身去準備早餐， 只能委屈小雀和她一起先餓着了。
林颀坨紅着臉皺着眉頭搖頭， 小聲地抗議，“不行， 它還在長身體的， 阿瑪你說的， 一頓不吃， 會餓到它的。我、我知道餓了很難受，阿瑪你去喂喂它好嗎”
明明是一個小娃娃，卻比大人都要來得懂事， 寫滿了認真和執着，王大嬸和老大夫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唏噓。
林颀睜了眼，老大夫自然注意到他那雙顏色不同的眼睛。
不過他年輕時也走過不少地方，自然是見過那外邦人什麽眼珠子都有的，自然也就不覺得有什麽好害怕的了。
被這麽個懂事的小娃娃莫名打動了心弦，他摸了摸胡子，沖着他們說道。
“若是你不嫌棄，老夫這裏倒是可以給你勻一些吃食的，不過就是一口熱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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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好讓人當阿瑪的現在出去外頭買吃的，估計她也是放心不下的。
林汐有些驚喜，連連道謝，并不客氣那麽許多。
“那我也回去給你弄點熱乎的，等會兒帶點吃的再來看你和小娃娃。”
站在旁邊跟着揪心的王大嬸可算放寬心了，拍了拍林汐的肩頭，讓她好生照顧林颀，自己匆忙回去了。
她記得家裏正好那只老母雞不肯再下蛋了，幹脆殺了炖一鍋湯，自家兒媳一半，另一半就給林汐母子二人帶過來吧。
等人都走光了，林汐坐在林颀的身邊，握着他的小手。
閉着眼睛休息的林颀忽然冒出來了一句，“阿瑪，我生病了，我們之前賺到的錢，是不是就要都沒有了”
“會不會，像爹一樣，讓阿瑪你花光了錢，最後還留下阿瑪你一個人。”
他問得太過于鄭重，長長的睫毛不斷顫抖着，林汐才想起來，在原著裏，林颀的爹，就是因為一病不起後，才會将家裏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連地也沒了，最後依舊抵擋不住撒手而去。
小孩子家家的，怎麽這樣多的心思呢
林汐感嘆着，恨不得鑽進小崽子的腦子裏，給他清掃一下腦子裏的那些東西。
手指輕輕在他腦袋上彈了一記。
“放心吧，你忘了阿瑪才多久就掙了這麽多錢你這個病小雀的那根人參換的訂金，還有多呢。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小病，安安心心養兩天，就能好了。一個小崽子，花不了阿瑪多少錢的。”
林颀睜開眼睛水潤潤地看着她，“真的嗎阿瑪不騙我”
“真的，你看阿瑪什麽時候騙過你就連都沒有騙過你，對吧”
她沒說出來的，是她的真實身份，林颀想了想，竟然覺得好像是真的，頓時露出一口小牙笑了。
怕他還不安心，林汐又補了一句，“也就花了十塊香皂的錢，回頭阿瑪輕松就能掙回來了，你說對不對”
“十塊香皂”
林颀努力地回憶十塊香皂是多少錢，總算讓他在記憶中找到過一次賣了十塊香皂的價格，那就是一千文錢但是阿瑪之前說家裏賺了快三十兩銀錢呢，那就是花了一點，不多，還有很多剩的。
得到了這個滿意的答案，他這才放下心來，拉着被子縮起來，手一伸，抱住了剛吃飽就在一點一點垂着腦袋打瞌睡的小雀，小聲地露出眼睛看着林汐。
“阿瑪我困了，我先睡一會兒”
“睡吧。”
伸出手把他的被角掖到了下巴下面，林汐輕輕拍了拍他的被子，看他沒一會兒就眨着小眼睛熟睡了，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老大夫開的藥很苦，但是林颀喝下去之後發了一身汗，林汐又掏錢再給他買了一身衣裳，擦了擦身子之後小崽子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就是到底是病了一場，臉上不免露出一絲病态來，林汐這才發覺老大夫說小崽子身子骨差是真的。
她小時候發燒吃完藥醒來第二天就能活蹦亂跳跳了，哪裏像小崽子這樣，精神歸精神，卻能看出來整個人都是虛的。
又得了王大嬸的關照給崽子喂了碗補身子的雞湯，林颀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喝得認真，讓王大嬸在旁邊止不住誇林汐會養孩子，把孩子養得這麽懂事。
林汐哪裏敢接這話，她心裏刻滿了心疼，因為她這才發現小崽子還是喜歡吃肉的，只是平日裏不說，她這馬大哈也真真看不出來罷了。
又找學徒抓了大夫開的藥方，和老大夫道過謝之後，林汐再三阻攔王大嬸要送他們回家的熱情，這才背起乖崽，還有小狼崽子，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家裏走去。
這次她腳踏實地一步步走着，小崽子在她背上雙手勾着她的脖子醒過來覺得有些新鮮和興奮，雖然身子還有點虛，但是精神頭倒是挺好的，一路子叽叽喳喳像是一只歡快的雀兒似的。
再加上時不時跟着他的話發出嗷嗚叫聲的小雀，林汐總覺得自己這一路仿佛在聽一場人與自然的節目似的，臉上卻挂着縱容的笑任由他們去了。
這時候天色漸漸地有些晚了，除了林汐之外，這條道上也沒了什麽人跡，路過的村莊裏都飄着炊煙，正是一家老小享用晚飯的時候。
林汐背着林颀一步步走過這些人家，漸漸地到了林家村，她開始一點一點地審視着這些她之前從來沒有在意的人。
林家村是林大姓，走過來的每一家都姓林。
他們看起來正在享受着一天疲累過後的休閑時光，老人湊在一起說說話，女人們則是還在忙着廚房裏的活，小孩們在笑着鬧着玩到一起，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和諧。
看着這和諧的一幕，林汐卻打從心底流露出一絲厭惡。
她不是厭惡這姓林的村落，而是厭惡，人究竟能有多麽無知。
輿論的傷害，究竟能夠在愚昧的人口中，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甚至在想，她情願這些人披着虛僞的面具，為了禮節不得不向她伸出援手，也不願意這些人被愚昧和無知懵逼了雙眼，只能用最下流的方式去惡意猜測別人。
林家村，她絕對不能再呆太久了。
走了又一段路，面不改色地經過那五戶人家，林汐坦然地讓他們看着自己背着林颀走過的身影，卻漸漸地發現了一絲異常。
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一絲心虛
他們在心虛什麽
心裏閃過一絲不安，林汐背着林颀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越是靠近家的方向，她心裏的不安越是濃厚。
忽然，背上猛地竄下來一道身影。
是小雀
“小雀”
林颀有些焦急地喊了一聲。
林汐臉上卻是一沉。
她看見了，他們的院子裏面，有人
“那小賤蹄子到底把銀錢藏在哪裏了”
“再仔細找找，她肯定是藏在什麽好地方了，我可是問過了，她做那勞什子香皂，竟然是要賣一百文錢一塊呢。”
“我就知道那小賤蹄子肯定是翅膀硬了，有這樣的好東西不肯告訴家裏，竟然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吃獨食，我看她真真是膽子肥了這沒準是咱們祖上流傳下來的秘方呢”
“就是平白讓她得了去，一百文錢一塊呢這可是多少銀錢啊再仔細找找，實在不成，找到那香皂也是可以的，那玩意兒值一百文錢呢”
五道身影點了燈在院子和屋裏到處翻動着，原本整齊幹淨的屋子被弄得一團糟，那桌子上的花也被碰倒在地上無人關注，裏屋的被子更是差點沒被拆了好好檢查一翻，陳家人卻沒有一個露出虧心的表情來。
他們可都打聽過了花掙了大錢但是這些錢應該是他們祖傳的秘方可見那是個不要臉的小賤蹄子。
花阿瑪更是小聲嘀咕着。
“我就說那小賤種是個賠錢貨，天生不詳的東西，這下去了鎮上看病，估計有命去沒命回了啊”
她忽然慘叫起來，雙手捂着臉滿是血跡，連連後退。
“嗷嗚”
小雀悲憤地發出一聲長嘯，它一雙在夜裏熒熒發出綠光的雙眼裏，寫滿了悲傷。
它在屋裏原地轉起了圈圈，目光不舍地一一掃視着這狼藉的光景，心裏越發凄涼。
它從還在吃奶的時候就被林汐和林颀救下來帶到這個家裏，早就把這個地方當成是它的窩了。這個家裏每個地方，都有它蹭過留下來的氣味。
但是現在，卻被一堆陌生的氣味抹掉了它的氣味
“嗷嗚”
小雀心頭一怒，一躍而起落在那個壞人頭上，它要把這些陌生的氣味都趕出去
“啊你們快來啊這裏有個畜生”
花阿瑪捂着雙眼，聽見狼嚎聲更是吓破了膽，卻不敢說是有狼，只說是有畜生，生怕沒人肯來救她。
老大和陳豐年就在附近，陳豐年聽見了不對勁的聲音，沉思了一秒鐘，還是沒有過去。
倒是孝順些的老大猛地一頭沖了過來，看見他阿瑪頭上有個畜生，也不管那麽許多，大喝一聲就沖了過去。
小雀四爪踩着老婆子的頭弓背一跳
越過了老大的頭上跳到他的背後
它爪子摁地猛地一竄同樣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怎麽了老大”
老二猛地跟着進來，還不等他看清楚，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又是一道慘叫聲
接連三道慘叫聲，陳豐年總算意識到了什麽，他一咬牙，直接從後院的門悄悄溜了
而老大和老二的媳婦卻沒有他這麽無情，她們慌張地跑過來想看看怎麽回事，結果五個人全部被小雀給一鍋端了
等林汐背着林颀回到家裏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五個不斷哀嚎的人，還有四只爪子上全是鮮血的小雀。
“嗷嗚”
小雀一看見林汐，方才還無比兇狠的眼神立即一軟，嚎叫聲中還帶着無盡的委屈，走過來在林汐的腳邊蹭了又蹭，一副快要悲傷得哭出來的模樣。
它好傷心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雀藍瘦，香菇，我的窩窩，有壞人進來了，嘤。
一更君準時奉上
存稿菌挺胸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