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天午時,花千骨一襲紅衣似火,滿臉不屑地來到長留,身後跟着以單春秋為首,帶領的三萬魔軍。
而白子畫,則一身白衣長衫,浩然正氣般地站在那裏,身後,是六大派所謂的正道中人。
白子畫看着花千骨的紅唇妖豔,與她眼中透露出的,不屑與不甘,淡淡地嘆了口氣:“小骨,你來了。”
“你長留白子畫親自約戰,我怎可不來,”花千骨百無聊賴地輕輕擺弄着頰邊垂下的長發,微微擡起頭,瞟了白子畫一眼:“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六界第一人,長留上仙白子畫,在我的面前,能有什麽能耐。”
“小骨,”白子畫抿抿唇,眼神不斷閃動着:“只要你肯放下過去的恩怨,肯離開七殺,師傅可以陪着你,我們一起離開這六界,可好。”
花千骨的手指頓了頓,有些驚訝地看向白子畫:“離開六界?”
“對,離開,不理這世間紛争,師傅會一直陪着你的。”白子畫誠懇地看着花千骨,語氣平緩,他不想,真的不想對小骨下那樣的手,但是,要是只有那樣,才能讓小骨不再錯下去,那他也只能做了,大不了,到時候他保下她,也是可以的。只是現在,他想再做最後一次的努力。
“白子畫,你說的話,倒是真的好笑,”站在單春秋旁邊的般若花看到花千骨此時的動搖,心裏微動,想起臨行前絕無雙交代的話,嗤笑一聲:“你陪着她,不會又像當初一樣,一個被困雲宮裏,一個站在雲宮外吧,”她微微擡起眉梢,做出不屑的樣子:“也對,那些算是陪她了,把她囚禁到死為止,說不定死了都不會放她出來,這樣,你就不負天下,也不負你與妖神大人所謂的師徒之情了,”她冷笑一聲,看到對面白子畫微微皺眉的臉:“師徒之情,我看這師徒之情,是你用來拿捏妖神大人的吧,現在我七殺士氣如日中天,而你六大派,則是強弩之末,要是你可以困住出世妖神,你長留,就還是六界之首,而你白子畫,也仍是六界第一人,”她‘啧啧’兩聲,上下不屑地打量了白子畫一番:“真沒想到,這白道的虛僞,在你白子畫身上體現的可是淋漓盡致啊,永遠陪着?這是個笑話。”
花千骨聽着般若花的嗤笑之語,她說一句,她的臉就黑上一分,等到般若花說完了,她的臉已經鐵青一片,她面色不善地看着白子畫,原本有絲絲動搖的雙眸變得淩厲了起來。
“你說什麽混賬話?”摩嚴看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師弟,立馬出聲呵斥道:“我長留,豈是你七殺這類間歇可以說三道四的,妖女,拿命來。”說着,就提着寶劍,想要沖上去。
“沒錯,你長留确實不能和七殺比,因為,你比七殺的人更加的不堪、更加的虛僞,”一聲男聲傳來,只見一轉着粗布短打的男子從天而降,臉上猙獰的傷疤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戾氣,此時,他正滿臉仇恨地盯着摩嚴:“一個可以親手殺妻、滅子的畜生,還有臉說什麽世間大道。”
“竹染!”看到來人,不知摩嚴吃了一驚,就連白子畫和簫笙默都吃了一驚,而最吃驚的,卻是花千骨。
“竹染,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眯着眼,看着突然出現的竹染,疑惑不解:“你竟然一直躲在七殺。”
“屬下奉絕護法之命,特來助妖神大人,”竹染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略略屈身行了個半禮,就把視線又放在了對面,面色鐵青的摩嚴身上:“摩嚴,你身為長留長老,殺害妻子,我絕對不會讓你在這裏繼續欺騙衆人。”說着,他的眼中露出嗜血的目光,狠狠地看着摩嚴,一字一頓,當着六大派所有人的面,把摩嚴、他娘和他的故事,講的明明白白。他看着摩嚴鐵青的臉和不斷顫抖的雙手,露出一絲冷笑,絕無雙果然沒說錯,只有自己在那些正道人士面前講出一切的事情,這個男人才會感到痛苦,他愛惜自己的名聲、愛惜長留,自己就要把他的名聲毀了,把這長留毀了,這是他的報應。
随着竹染不斷的講述,六大派的那些弟子們看向摩嚴的目光就變了,畢竟摩嚴一向都是剛正不阿的形象,現在發現原來他也是如此這般心狠手辣,怎能不讓人心驚。
摩嚴大吼一聲:“畜生,我現在就殺了你,讓你再在這裏妖言惑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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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妖言惑衆,天下人自有定論,”竹染不屑地輕笑:“我今天來,就是正式向你下戰帖的,我竹染,今天要在天下人面前,親手打敗你。”
“大言不慚。”摩嚴赤紅着雙眼,提劍上前,瞬間就和竹染打在了一起。
“師兄。”白子畫看到摩嚴因為竹染的出現,而情緒激動不能自已,心裏打擊,要是現在師兄出了什麽事情,那過一會兒的陣法……
這時,般若花看着場中已經打得如火如荼的摩嚴和竹染,神情不明:“親生父子反目成仇,你們六大派可真有本事,”一句話,就把衆人的目光又吸引了過來,她看到有了效果,按照絕無雙的吩咐,繼續加了把油:“不過說起來,你白子畫當初不也說此時只收妖神大人一個徒弟,現在,還不是要親手斬人于劍下,”她的嘴角勾起,看向白子畫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一個出世妖神,一段師徒情誼,你白子畫當真是算無遺策,用情鎖人,然後成就你六界第一的功與名,”她轉頭,看向此時臉色變來變去的花千骨:“妖神大人,聖君明白你與白子畫之間的事情,害怕你最後會……,所以,他特意派遣我等率領七殺魔軍三萬,保護妖神大人,要是妖神大人不想與白子畫多做糾纏,屬下們就算是抛下這條命,也誓死保衛大人。”
随着她的話語落下,他們身後站着的三萬魔軍,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氣勢如虹:“保衛大人,保衛大人……”,那震天的吶喊,讓六大派的弟子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花千骨神色不明地看着般若花:“你,你們……”
“請妖神大人,即使顧忌與白子畫之間的師徒感情,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萬不可為了這些人,讓聖君傷心。”般若花微微垂下頭,做出恭敬的樣子,語氣懇切。
花千骨愣愣地看了她許久,終究一臉堅定地轉身看向白子畫:“白子畫,你我今日之戰,我不會手下留情,白白罔顧自己性命,你不在乎我,姐姐在乎我,你不管我死活,姐姐管我死活,這一戰,必是我花千骨勝。”說着,她飛身而出,向白子畫沖了過去。
白子畫眼神複雜地看着花千骨,最終,只能無奈而苦澀地上前:“小骨。”
般若花勾着嘴角,擡頭看着已經打起來的白子畫和花千骨,笑笑,看來,這個花千骨在來之前竟然沒有什麽鬥志,不過,護法說的沒錯,白子畫用情打動花千骨,那我們也可以,一個不想要去主動求死的妖神,世間又有誰可以打倒。
“現在要進攻嗎?”單春秋湊到般若花面前,耳語。
“不用,護法說,時間還沒到,等到時機到了,我們就動手。”般若花勾着嘴角,聲音低沉地開口,這一仗,護法籌備百年,他們七殺,一定會勝。
“你竟然沒有和花千骨一起去長留?”絕無雙看到進屋的‘殺阡陌’,愣了一下。
“小不點已經是妖神了,而且,我還讓單春秋他們帶着三萬魔軍去幫她,她不會有事的,”‘殺阡陌’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絕無雙冷漠的眼神,心底一痛:“你的身體怎麽樣?還有疼嗎?”
“死不了,”絕無雙低下頭,輕輕地撫摸着懷裏的白玉:“白玉,現在,你可要好好保護你的主人,我啊。”換來白玉吐着信子,擡頭輕蹭她的手指。
“這就是你從天山九霄塔帶出來的怪物,”‘殺阡陌’不理會絕無雙冷淡的态度,好奇地看向她懷裏的生物:“挺可愛的嘛。”
絕無雙嘴角微勾,手下的動作更是溫柔了幾分:“可愛,很快,你就不會覺得了。”一句話,弄得‘殺阡陌’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花千骨如今已是妖神之體,又身負洪荒之力,并且心中并無死志,又豈是一個區區的白子畫可以打倒的。
本來,白子畫還想以師徒之情、天下大義打動她,讓她主動認輸,卻被出現的竹染和七殺的人給打斷了計劃,此時和她對打的花千骨,雖然不是招招置他于死地,但是,也絲毫沒有手軟,只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他就被花千骨打中胸口,從空中跌了下來。
花千骨徐徐落地,看着倒在對面,被簫笙默扶起來的白子畫,嗤笑道:“長留,白子畫,也不過如此,”她擡眼,一一掃過對面那些熟悉的面孔,這些人裏,有她以前的朋友,有她以前的同門,也有她以前的弟子,但是現在,他們都用恨鐵不成鋼或是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好像自己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可是,她有什麽錯,她又做錯了什麽,她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輕蔑地看着對面的衆人:“白子畫,如今,你不是我的對手,你們六大派也不是我七殺的對手,這下,你們可如何是好啊。”
“小骨,”白子畫輕輕地掙脫簫笙默的手,痛心疾首地看着花千骨:“難道,你打算一直這麽錯下去嗎?你非要鬧到一切都生靈塗炭、不可挽回,才能罷手嗎?”
“生靈塗炭,不可挽回!”花千骨冷笑着,死死地盯着白子畫:“白子畫,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什麽天下,我只想好好的、快樂的生活下去,可是你們,”她紅着雙眼,一一掃過對面的衆人:“你們要逼我死,不只要我死,還要我的朋友、親人都死,東方死了,小月死了,糖寶死了,就連姐姐……,現在,我就只剩姐姐了,可是你們,卻還要舉兵來犯,想要滅了整個七殺,是你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骨,要不是……”
“白掌門,”般若花上前一步,打斷了白子畫的話:“既然,這場比試,是我們七殺的妖神大人勝了,那麽,就在這裏,向各位告辭了,”她微微行了個禮,顯得彬彬有禮:“六界所謂的第一人,都已敗在七殺手裏,那麽六大派,也就不過如此了。”
她的一句話,就激起了對面六大派的弟子怒目而視,紛紛拔出手中的長劍,誓要和七殺拼個你死我活。
而花千骨,更是皺眉看着般若花,她以為,般若花之所以會帶着這麽多人和自己前來,是想趁着自己傷了白子畫以後,趁機攻打長留,而自己,也做好了阻止這場戰争的打算,可是,沒想到,自己勝了,白子畫受傷了,他們竟然就要打道回府了,就仿佛真的是來保護自己,以防萬一,順便來觀戰的一樣。
可是,花千骨會這麽想,白子畫卻不會,她看着花千骨皺眉卻沒有阻止的行為,在看看七殺衆人的輕蔑與六大派的義憤填膺,終于,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微微側頭,對上身邊簫笙默的眼神,輕輕地點點頭。
“你真打算要怎麽做?”簫笙默面色凝重地低聲詢問。
“現在,只能這樣了,”白子畫微微彎了彎嘴角,卻只有苦澀在心中蔓延,他幽幽地擡眼,看着對面那一身紅衣的張揚女子,終是沙啞着聲音開口:“小骨,你當真不願離開七殺,與我遠走。”
“遠走?”花千骨嗤笑地看着他:“是囚/禁吧,我,還是待在七殺,在姐姐身邊安全些,畢竟,這世上,也只剩下姐姐一人,對我是真心的了。”
白子畫痛苦地閉上眼睛,半饷,他睜開眼,堅定而冷漠地看着花千骨:“既然如此,花千骨,對不起了。”說着,他擡手擦掉嘴角的血痕,雙手迅速結了一個複雜的法印。一個刻畫着繁複花紋的陣法從花千骨站着的地方顯現出來,逐漸升起,把她困在了中間。
花千骨看到身體四周開始慢慢旋轉的陣法,死死地擡頭盯向掐着法訣的白子畫,咬牙切齒:“白子畫,你騙我,你又騙我,”說着,她的目光變得陰狠毒辣,長發飄起,雙眼閃出紅光,翻出兩掌,向陣法打去:“就憑你這個破東西,也想困住我,休想。”
白子畫緊緊地皺着眉頭,喊道:“師兄,師弟,入陣布法。”
“是,”簫笙默擡腳就踏進陣法,手上同樣結起複雜的法訣,那個困住花千骨四周的法陣,瞬間就亮了起來,然後,他皺眉地看向白子畫:“師兄,大師兄不見了。”
這時,衆人才發現,本來還在場中,與竹染纏鬥的摩嚴,已經和竹染一起消失了,因為大家之前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花千骨和白子畫的打鬥中,所以,就連竹染和摩嚴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大家都沒有察覺。
白子畫皺着眉頭,看着因為花千骨的還擊而開始動搖的陣法,咬緊了牙,這個‘噬魂之陣’,必須要有兩個法力高強之人,同時入陣布法,才可以達到吸取功力的效果,因為陣眼有兩個,所以,從一開始,他就與摩嚴、簫笙默商量好,要是花千骨真的執迷不悟下去,就要他開啓陣法,再讓摩嚴和簫笙默入陣催動維持此陣,而自己,就可以帶領六大派的弟子和七殺來人戰出個上下。
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候,摩嚴不見了,如此一來,一個陣眼就沒人守護,再看看花千骨因為暴怒而使出的洪荒之力,白子畫終究是不再猶豫,飛身入陣,站在了另一個陣眼中。‘噬魂之陣’頓時金光大起,把使出洪荒之力打向陣法的花千骨給反彈了回去。
而與此同時,其他五大派看到本來的計劃有變,又看了看已然被困陣中,一時無法出來的花千骨,紛紛在各派掌門的帶領下,舉起寶劍,沖了出去:“殺啊,殺光七殺這些邪佞妖邪,為民除害。”
般若花看到如海浪一般湧來的正派弟子,微微側頭,勾唇向單春秋點點頭。
單春秋立馬會意,臉上露出嗜血又得意的笑容:“給我沖,今天,誓要拿下長留,殺光所有人,從此,天下都是我們的了。”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本來就已經熱血沸騰的七殺魔軍,再也克制不住體內嗜血的沖/動,一臉癫狂興奮地沖了出去。
兩邊的人,就像是兩股巨大的海浪一般,相撞,厮殺了起來。
躺在絕無雙懷裏,安靜地享受着她的撫摸的白玉,突然擡直了身子,一臉嚴肅地看向窗外。
“他這是怎麽了?”‘殺阡陌’看到白玉的反應,一臉疑惑。
“他啊,是在告訴我,時間到了。”絕無雙一臉的高深莫測。
“什麽時間到了?”
可是,絕無雙并沒有立馬回答‘殺阡陌’的話,而是把話題轉了過來:“‘殺阡陌’,我昨天,去七星樓,發現,我的那些資料裏少了些東西。”
“什麽東西?”
“‘噬魂之陣’,”絕無雙擡起頭,一臉似笑非笑:“你沒拿,花千骨也不會拿,想來,是白子畫拿走了,畢竟,在‘噬魂之陣’丢失不久後,他就回長留了。”
“‘噬魂之陣’,那是什麽?”‘殺阡陌’不解地皺着眉頭,他的心裏隐隐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噬魂之陣’,在長留的絕密典籍裏有過片段的記載,主要的作用,是吸取被困陣中之人的所有法力,使其法力驚散變為凡人,”她轉過頭,把目光對上一片漆黑的七殺天空:“想來,花千骨現在,已經被困在陣中了吧。”
“是你給白子畫,不,是你故意讓白子畫發現的,”‘殺阡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怒視着一臉淡然的絕無雙:“你想要對付小不點。”
“你現在去,也許還來得及,”絕無雙站起身,白玉乖順地從她懷裏滑到地下:“怎麽,現在還想守着我,不去救你的小不點了。”
‘殺阡陌’微微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絕無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不點要救,你也別想趁機逃了。”說着,他強拉着絕無雙走出房間,揮袖召來火鳳,向長留趕去,身後跟着,依然變成巨龍模樣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