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腦海裏響起唐翰謙的話，姜渝胸口越發難受，偌大的餐廳裏，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窗邊，璀璨的煙火照亮了半邊臉，卻驅不散眼裏的黑暗。
生日蠟燭燃得快要見底了，姜渝在最後一聲煙花聲響中吹滅了蠟燭，輕輕的道了一聲，“生日快樂。”
他用手指抹了一點奶油放進嘴裏，甜甜的味道遍布味蕾，心裏卻仍舊是苦澀的滋味。
唐翰謙說得對。
其實他們早就該這樣做了，不再見面或許對大家都好。
姜渝站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這裏，緩緩離開了旋轉餐廳。
唐浩軒在醫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病，吐血看起來吓人，其實只是一時急火攻心。又住了半天院，唐家就把他接回了家。
趙娟和姜春海也在醫院陪了一夜，都沒怎麽睡好覺，回到家時十分疲憊。
大中午家裏空蕩蕩的，姜曉雪去上學了，姜渝也去上班了，趙娟躺着卻睡不着，腦海裏一遍遍想着姜渝的話，每一句都壓得她喘不上氣來，可是就是禁不住去想。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姜渝的心裏是這麽想的，也沒有去關注過他的想法。
她真的做錯了嗎。
趙娟攥緊右手，掌心似乎還殘留着痛感，那一巴掌打下去她當時氣頭上沒覺得有問題，現在卻後悔了。
她疼被他打的姜渝肯定更疼，趙娟想起姜渝被打後立即紅起來的臉，心裏難安的坐起來，下床來到姜渝門前。雖然知道裏面沒人，還是忍不住打開看了看。
入眼幹淨整潔，所有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根本不像男孩子的房間。
再婚後，她似乎沒有再為姜渝整理過房間，姜渝也從來不用她操心，總會把一切都打理好，這讓她漸漸地忘卻了為人父母該盡到的照顧，明明還有她這個媽媽在，姜渝卻在小小年紀已經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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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娟攥着右手，想要驅散那股不存在的痛感，就好像她的愧疚心一樣。
關上門，趙娟覺也不睡了，鑽進廚房開始做飯。
按照姜渝喜歡的口味……她卻不知道姜渝現在喜歡吃些什麽，只能回想着小時候的喜好，做了一桌姜渝愛吃的菜。
姜曉雪一進門，聞到香味頓時餓得不行，放下書包沖到餐桌前，伸手就想去拿雞腿吃，被端着湯從廚房出來的趙娟喝止：“別動！”
“我就吃一個嘛。”姜曉雪撒嬌。
她現在幾乎天天和杜雲澤在一起，跟着跑東跑西，雖然很開心，但是也很累。今天中午就只吃了一個包子，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看着雞腿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趙娟道：“等你哥回來一起吃。”
“我吃我的他吃他的呗——”被趙娟瞪了一眼，姜曉雪只能閉了嘴乖乖坐下來，眼巴巴瞅着滿桌的好菜。
三個人守着一桌子菜，一直等到七點也不見姜渝身影。
這個點姜渝早該下班了，姜春海道：“會不會加班了？”
趙娟突然有些不安，對姜春海道：“你打個電話給他。”
姜春海打過去卻沒有人接，又打了兩遍還是沒有人接，趙娟急了，也顧不得難堪，自己撥了過去，可是仍舊沒有人接。
姜春海道：“手機沒電了嗎？”
趙娟想到什麽，慌慌張張推開姜渝房門，打開衣櫃一下子愣住了，裏面空空如也，又翻了其他櫃子，只剩下一雙拖鞋整齊的擺放在鞋架上。
趙娟一屁股坐在床上，絕望的道：“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姜渝一直很聽話，就算上次離開家，也是第二天就回來了，不會為了氣她而故意玩離家出走的把戲。正如輕易不發火的人一發火就很吓人，如果姜渝決定要離家出走，那他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怎麽辦。”趙娟快哭出來了，無助的抓住姜春海的手，“他要是再也不回來了怎麽辦！”
姜春海也是吃驚極了，沒想到姜渝做事這麽決絕，說走就走都不打聲招呼。
“也許過兩天就回來了。”
趙娟搖頭，“我了解他，他決定了的事就不帶回頭的。”
這話說出來真是可笑，她不是一直很清楚兒子的個性嗎，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強迫他做自己不願意的事，現在明白過來又有什麽用，人已經走了。
趙娟仿佛才清醒過來。
落下淚來，對着一桌子菜卻沒有一點胃口，失魂落魄的坐着，不斷地打着姜渝的電話，一通通呼叫石沉大海，沒有人回應她。
一下子，她仿佛和兒子隔開千山萬水，母子情分就這麽被斬斷，而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成的。
沒想到昨晚姜渝對她說的那聲“再見了媽”就是道別了。
媽知道錯了，媽知道錯了。
趙娟無助的道，卻沒人回應她。
唐翰謙昏睡了一天一夜，傍晚時才緩緩醒了過來，連續工作的勞累早就把他擊垮了，強撐着不救治更是把病情加重，幸好送來的及時，倒也沒什麽大礙。
“醒啦。”唐老夫人松了口氣，“你可吓死我了。”
她什麽時候見過小兒子這樣，竟然累到病倒了，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再辛苦的工作，對于唐翰謙來說，都不足以構成威脅，商場對他來說，不是會感到累的地方，是能夠被他輕松操控的世界。
唐老夫人道：“還難受嗎？”
唐翰謙搖搖頭，思緒卻還停留在昨晚。
滿腦子都是姜渝。
暈倒之前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告訴姜渝，不要見面了，說完這句，就堅持不住暈了過去。唐翰謙閉上眼，身體變得輕松，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
唐老夫人對陳秘書道：“這兩天看着他不要讓他工作了，錢是賺不完的，為了賺錢把身體累壞了可不值。”
陳秘書點頭應允。
唐翰謙沒有說話，等他媽走了，對陳秘書道：“我暫時在這裏辦公，你回去把需要的東西都拿過來。”
陳秘書想要勸他，“您剛恢複，還是休息一下吧。”
唐翰謙道，“去吧。”
陳秘書離開時，把手機遞給他，道：“剛才有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打了兩次。”
唐翰謙沒有看，這個手機上存的都是親朋好友電話號碼，都是極為親近的人，也有姜渝，陌生人是絕對不會知道這個號碼的。知道的肯定是這上面的人，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用陌生號碼打進來，是怕他看到是誰打來的不接嗎。
唐翰謙垂下目光，把手機直接關機了。
唐浩軒再打就打不通了，這號碼是他從他爸那裏要來的，他小叔休息的時候工作手機就不用了，他又沒有他小叔的私人號，不會因為是陌生人把他屏蔽了吧。
唐浩軒有些着急，剛才趙娟來找他，說是姜渝離家出走了，問他知不知道有可能去哪，他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小叔。
雖然很不甘心，但他只能接受現實。
病了一場，他倒是想開了，是他不配跟姜渝在一起，是他不懂珍惜把姜渝給推開了，都是他自作孽，一切不過是報應罷了。
想着想着又難受，唐浩軒又撥通了他小叔工作手機號，依舊沒打通，最後只能留信息。
他編輯半晌才确定下來，摁了發送，剛發出去，唐浩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給誰打電話？”
唐浩軒吓了一跳，“你幹嘛這麽鬼鬼祟祟的？”
“我有嗎？”唐浩晴臉色陰沉，“是你自己心虛吧？”
唐浩軒咬牙，“我怎麽心虛了，你別在這給我裝大爺，信不信我揍你，姜渝不在這，看你還去博誰可憐。”
唐浩晴冷冷的看着他，直直的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唐浩軒立馬藏到背後，“我憑什麽給你。”
放在以前，他可不會這麽慫，但今天唐浩晴實在有些吓人。這小子真要上來狠勁，幹起架來那叫一個不管不顧，跟個瘋狗似的，他小時候就見過一次，後來再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招惹他。
唐浩晴二話不說上前抓住他哥哥，兩人扭打起來，你躲我奪，争奪中唐浩晴撲通一聲把唐浩軒壓在地板上，楊雲珊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趕緊勸架，“別打了都給我住手！”
唐浩晴立馬站起來，将掉在地上的手機揣進兜裏，扭頭走了。唐浩軒想追，被他媽攔住，“幹嘛呢你都多大了還跟你弟弟打架。”說着将手裏的水和藥遞給唐浩軒，“別追了把藥吃了。”
唐浩晴躲在衛生間裏，幾下解決了密碼，唐浩軒的手機密碼他看一次就記住了。
進入手機後，翻找了通話記錄，看到他小叔的號碼，唐浩晴愣了一下，剛才他偷偷看他哥打電話，還以為是打給姜渝的朋友。他自然不熟悉姜渝的交友圈子，想找人也無從下手，便想着把他哥手機搶過來看看。
難道是他誤會了嗎，他哥并不是在找姜渝？
唐浩晴有些失望，正準備退出的時候，想了想點開消息，最上頭就是他哥剛發的。
唐浩軒：小叔，你看見姜渝了嗎？
唐浩晴愣住，他小叔認識姜渝嗎？
他小叔連他這個侄子都不甚關心，怎麽會在意姜渝一個外人？唐浩晴蹙眉，突然想起昨天他哥對他說的話，當時他隐隐覺得不對勁，卻在看到這條信息時，有什麽東西豁然打通了一樣。
“你得不到他的。”
“我得不到難道你能嗎？”
“也不是我。”
“那是誰？”
“啪”，手機掉在地上，唐浩晴咬緊了牙跟。
唐翰謙就這麽在醫院裏待了兩天，不接電話埋頭工作。時不時，那兩個字蹦進腦海，他便冷酷的将它趕出去，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又沉溺其中，卻在想起兩人獨有的暗號“治病”時，心又冷了下來。
不要見面了。
這是他說過的話，那他一定會做到的，不見就不見！
唐浩軒一大早就在公司門口等着他小叔，他已經等了兩天了，這是第三天。真是奇了怪了，他小叔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從來不偷懶，每天都會來上班，明明也沒有出差，怎麽就不見人影了呢。
正想着的時候，一輛阿斯頓馬丁飛馳而來，穩穩的停在了停車位上。
下來的正是他小叔。
唐浩軒目光落在阿斯頓馬丁上，想起姜渝被豪車送回家那次，他還記得那臺豪華跑車車頭。他那時認為能開的起這種車的a城絕對沒幾個，唐浩軒無奈的笑了笑，豈止是沒幾個，根本就是唯一僅有。
不就是眼前這輛全球限量的阿斯頓馬丁。
原來他們那時候就好上了嗎？
雖然說好了放手，唐浩軒還是忍不住心痛起來，心裏酸酸澀澀的，十分不好受。
“小叔。”
唐翰謙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樣，看到他更是不知為何降到冰點，“凍”得唐浩軒一哆嗦，太陽高照差點打出噴嚏，“小叔，你，你來上班啊？”
在充滿壓迫感的氣場裏，唐浩軒連頭都要擡不起來了，這是怎麽了，他哪裏惹到他小叔了。
唐翰謙沒有回答，轉身便走，唐浩軒趕緊跟上，道：“小叔，我問你個問題。”
唐翰謙不搭理，“有事跟我秘書去說。”
“小叔，你知道姜渝在哪嗎？”唐浩軒壯着膽子問出來。
“我怎麽知道。”在哪都不在他身邊。
“姜渝失蹤了。”
唐翰謙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聲音發沉：“你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