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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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柔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條件反射的抱頭轉身,不可避免被碎玻璃割傷,尖銳的刺痛由四肢百骸延伸至心底,心跳瞬時吃力,似乎無法再承擔維系這具身體存活的責任。

浴室門外,施洛辰滿面怒容,手中拎着鋼木吧椅,冷眼旁觀安柔慘白的肌膚被血水染紅,語調陰冷,一字一頓的說道:“安柔,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她的名字,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丢開手中的吧椅,轉身走回卧室。

日日思君君不見,只緣容顏改。

施洛辰如果當真愛過雪蘭,那到底是愛的她的身還是她的心?

安柔看着施洛辰的決然,身體晃了晃,貝齒将柔軟的唇瓣咬得血肉模糊,只為了穩住身子不在他面前跌倒。

不管她是安柔還是雪蘭,都不會向別人展示她的脆弱,哪怕,下一刻便會死亡。

她穿來的t恤已被施洛辰撕壞,好在他還留着雪蘭的衣服。

外面豔陽高照,安柔卻翻出了黑色的長袖t恤衫,拿浴巾簡單的擦拭掉身上的血痕,套上衣褲就往外走。

她的匆忙并不是因為施洛辰的恐吓,而是心中清楚,如果再耽擱下去,她很有可能會昏死在這裏。

手剛摸上門把,胳膊猛地被掐住,不等她回頭,施洛辰已發難:“誰許你亂動我的東西?”

安柔深深的吸了口氣,咽下嘴裏再一次湧上的腥鹹,緩緩偏過頭斜睨着施洛辰,冷笑:“難不成施總打算讓我穿那身破衣服出門,就不怕我給您丢人現眼?還是施總本來就打算讓人知道您還好虐妻這口?”

她的眼神,她的語調,和雪蘭疲于應付時竟是一般無二。

施洛辰一愣,安柔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只答應娶安柔,從未想過會動她,還是在雪蘭最喜歡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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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立下不再碰處女的誓言終被打破,而讓他食言的竟是安柔,這是何等的諷刺!

看着手心的血跡,他恍悟她選黑色衣服的用意從前的安柔從來不會遮掩任何委屈,只有雪蘭才會默默承受一切。

胳膊上的傷口突然隐隐作痛,那是,被她咬的?

施洛辰吃驚的發現新舊兩個齒痕重疊在了一起,心口一窒,快步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正好看見安柔軟趴趴的昏倒在了安裴雄懷中,随後被安裴雄抱進車裏,絕塵而去。

施洛辰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摸出一根煙點上夾在指間,拿起手機,撥了組號碼,情緒莫辯的說:“貴叔,到醫院把安柔接回去。”

那根煙直到燃盡,施洛辰也沒吸上一口。

被貴叔接回家後的安柔,身上的傷口雖然養好了,卻開始嗜睡,貴嬸很擔心她,湯醫師解釋說大概是她身子虛的緣故。

心髒移植術後不久,又歷經失血性休克,還能存活實在是個奇跡,湯醫師意味深長的跟貴嬸說,安柔現在有顆強韌的心髒。

章節目錄 038 雪蘭的心

那個經過幾位專家會診确認腦死亡的墜樓女子,拔除呼吸機半個小時後,他打開了她的胸腔,震驚的發現早該死亡的心髒躍動的強而有力,像活人的一樣。

他們偷摘了她的心髒,為掩人耳目,在家屬沒趕到之前以失誤為借口火化了屍體。

做過虧心事,害怕鬼敲門。

明知那女子已經死亡,可湯醫師就覺得好像是自己謀殺了她,夜夜被噩夢所困。

所以當蘇醒後的安柔堅稱自己是雪蘭時,湯醫師差點落荒而逃,不過自那之後,他再沒做過噩夢。

如今湯醫師對安柔身體的健康情況格外關注,除了醫生的責任和他欠安裴雄的恩情之外,還有他對那顆心髒主人的虧欠,如此盡心盡力,更多是一種贖罪心理。

兩個月前,安裴雄将全身是血的安柔送到醫院時,湯醫師以為這次肯定是回天乏術了,不想才輸完血沒多久安柔就醒了。

施家老宅的管家趙庭貴來接安柔,安柔出人意料的同意跟他走。

這樣的決定安裴雄當然不肯,安柔只說她這副模樣回去,媽媽會擔心。

安裴雄想起夏婉淑近來血壓很不穩,實在無法反駁安柔的話。

安柔在醫院裏住了三天後回了施家,這三天時間裏,湯醫師只在安柔出院前一晚半夜見過施洛辰一面。

雪蘭死了,雖然有戴靜萱全力封鎖消息,可施洛辰和雪蘭的關系在他們這些世交長輩面前,早已不再是什麽秘密。

就是因為知道,最開始湯醫師不知怎樣面對施洛辰,可那天看見安柔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後,湯醫師決定不再對施洛辰隐瞞,即便賠上名聲也在所不惜。

他想告訴施洛辰,如果不愛安柔,也不要去折磨她看在安柔身體裏那顆曾屬于雪蘭的心髒份上。

那夜湯醫師在雪蘭的病房外坐等了一個多小時,到底沒等到施洛辰。

事後湯醫師才知道,施洛辰去醫院并非是為了安柔。

急症室的醫生說施洛辰十分緊張的抱着一個渾身被雨淋濕的女人闖了進來,那個女人體征沒有任何異常,只額頭和胳膊有少許擦傷,可施洛辰卻說那個女人傷了腦子……

如今,那個女人就住在施洛辰永安大廈的公寓裏,施洛辰很喜歡雪蘭,可也只是把雪蘭養在了同一棟大廈而已。

據說施洛辰對那個女人百般呵護,湯醫師聽着施洛辰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進展,漸漸打消了告訴施洛辰真相的念頭。

七夕之後,安柔整整兩個月沒見過施洛辰,二十天前,施洛辰派人回來搬走了一些東西,據說,這個冬天不會回來住了。

一個人枯坐時,安柔時常會想起那一晚,想得久了,連自己都開始懷疑那些親昵到底有沒有發生過,或許,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通過與米曉淑接觸,安柔知道雪蘭的戒指确實被厲娜拿走了,不管厲娜是多麽難纏的角色,她肯定要拿回那枚本屬于她的戒指,是以托人去打聽厲娜的近況。

章節目錄 039 安柔,我有了

前幾天,受她所托的人帶回來的消息說:那父女二人得到雪蘭的遺産回去後,厲娜就格外不待見張小山,也就在和張小山舉辦結婚典禮的當天早晨,厲娜和厲泰昌不知所蹤,抛妻棄子的張小山大肆操辦的婚禮上不見新娘,讓他成了當地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直到厲娜不見了之後,張小山才知道厲泰昌父女發了筆橫財,現在張小山那檔子狐朋狗友還在幫忙四處尋找厲娜,可始終沒結果。

接到這樣的消息,安柔格外失落,人還在,東西早晚能拿回來,可人沒影了,她要去哪裏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偶然的發現給她沉郁的心情雪上加霜,貴叔和貴嬸一樣樣的檢查送來的雜志,等到了她手上,都是些不溫不火的普通讀物了。

當初她在醫院裏的時候,安裴雄也要求護理檢查送到她面前的雜志,那是因為害怕施洛辰和李恩妮的消息傳到她眼裏。

看如今貴叔和貴嬸小心翼翼的态度,安柔隐約猜到,大概,施洛辰又有新的,格外“受寵”的女朋友了。

記憶裏的施洛辰,是個“閑不住”的男人。

如果沒看見銀灰色的馬瑪莎拉蒂、沒經過七夕整晚的纏綿、沒聽見他親口說的“我愛你”,安柔覺得她還有可能淡然面對施洛辰與別的女人的緋聞,而今,她不敢去揭開真相,自欺欺人的佯裝不知情。

雪蘭的戒指、施洛辰的鏈子,安柔将記憶裏的荼靡花紋飾落實在紙上,可畫了三天還沒畫完,每次畫着畫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早飯,貴嬸在粥裏加了少許肉松,沒想到安柔才吃了兩口,居然又開始反胃,勉強堅持沒在貴嬸眼前失态,可起身到衛生間之後,卻吐了個七葷八素。

吐完後,安柔洗了把臉,擡頭看着鏡子裏蒼白憔悴的自己,恍惚明白,自己絕對不是身子虛那麽簡單。

為了不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安柔強打精神帶拖拖出門散步,貴嬸自然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不想被欺負拖拖的狗咬傷,狗主人很是不好意思,要帶貴嬸到附近的醫院打疫苗。

安柔急忙把拖拖送了回去,盡管貴嬸說沒事,安柔還是陪着一起去了醫院。

去醫院裏的衛生間時又開始幹嘔,被一個陪着女兒做産檢的婦人看見,笑眯眯的和安柔說:“你也是來做産檢的吧?”

一語驚聲夢中人,雪蘭是無法受孕,而安柔只是身體不适合生養,腦子裏已經沸騰了,表面卻不動聲色,出了衛生間,安柔偷偷去藥店買了一打孕紙悄悄帶了回來。

晚上,試了再試,激動莫名,忘了現在的身體情況,也忘了施洛辰對她的深惡痛絕,滿腦子都是要找他分享她的興奮,拿起手機後發現有幾條新短信,竟然是施洛辰的手機發來的。

安柔幻想這是她與他之間的心有靈犀,可打開第一條短信後,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了她個透心涼。

上面只三句話:安柔,我有了,辰說他十分期待這個孩子噢!

署名:雪。

章節目錄 040 放愛一條生路

短信:今天辰陪我去的醫院,寶寶兩個月了。

短信:真正愛一個人,會處處為他着想,辰和你結婚是逼不得已,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才會幸福,你真的愛他麽?

短信:他愛我,更愛我肚子裏的骨肉,而你,連給他生兒育女都辦不到,死死糾纏,只會讓辰更讨厭你。

短信:辰說,他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繼承人成為私生子,而我,作為一個準媽媽,也不會讓自己的寶寶受任何委屈。

短信:我真心實意的奉勸你一句安柔,放手吧!

短信:如果你成全了辰和我的愛情,還有我們即将出生的小寶貝,作為報答,我會努力的開導辰,讓他原諒你,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再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又何必抓着對你深惡痛絕的辰不放,放愛一條生路,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雪、雪、還是雪,雪是誰?

安柔止不住的抖,床頭櫃上沒用完的驗孕紙此刻看上去是那麽的諷刺。

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卻像做賊似地偷偷摸摸買驗孕紙;而那個莫名其的女人,卻由他陪着去醫院檢查。

她才是施洛辰名正言順的妻子,卻成了妨礙“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罪人,還需要“雪”高姿态的“奉勸”!

施洛辰從不曾讓任何女人受孕,雪蘭跟在他身邊三年,他給雪蘭買了很多種避孕藥,耳提面授要求她服藥,即便他幾個月也不來找她一次,卻不允許她斷了藥,因為不一定哪天他會心血來潮想起她……

他真的愛過雪蘭麽?

安柔腦子裏一片混亂,渾渾噩噩的播出一組號碼,等到耳畔傳來輕柔的音樂,她才想起這是施洛辰給雪蘭的私人號碼,他說這個號碼只告訴過她一人,可她從不曾主動撥打過。

電話接通,卻是個女人的聲音,嬌嗲的有幾分刻意:“喂,這是施戴投資施總的私人電話,請問你哪位?”

這個女人說話的方式給安柔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此刻她心亂如麻,只想到施洛辰從不與雪蘭說那些屬于他的秘密,卻将他和雪蘭的秘密告訴另外一個女人。

“喂,請問你哪位,不說話我就挂了?”

問她是誰?這個女人一連給她發了那麽多條短信,居然要問她是誰,施洛辰的手機哪部不帶來顯?

安柔定了定心神,無波無瀾的說:“我找施洛辰。”

對面傳來壓得極低的一聲冷笑,連這輕蔑的笑也如此熟悉,不等安柔細想,那女人又轉成先前的嗲聲嗲氣:“抱歉,辰在洗澡,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安柔不耐煩的打斷那個女人做作的渲染:“不管他在洗澡還是玩女人,給我叫他接電話!”

對面默了片刻,聲音竟透出了委屈,輕喚:“辰……”

随後是施洛辰磁性悅耳的聲音,極其溫柔的問:“雪,怎麽了?”

安柔如遭雷擊,這一聲同七夕夜裏施洛辰達到極致時的呼喊重疊在一起,那時,他喊的是雪,不是雪蘭……

章節目錄 041 你憑什麽去打擾我的女人

電話彼端的對話還在繼續,那個先是嬌嗲,繼而冷笑,此時,又轉為楚楚可憐的聲音,抽抽搭搭的說:“有個女人打電話說,不管你是在洗澡還是在玩女人,都必須要給她叫你接電話,她的口吻讓我害怕,辰,我什麽也不是……”

施洛辰的語調是安柔從未聽過的耐心體貼,輕柔撫慰:“雪,累了一天,睡吧!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安柔木然的攥着手機,明知道再聽下去只能是自尋煩惱,卻無法放手。

對話間斷了片刻,才又傳來那個女人稍顯含糊的聲音:“辰,對不起,聽說有些懷孕的女人會患得患失,我不是故意讓你為難。”

施洛辰的聲音也不甚清晰了:“醫生和我講過這些,你現在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把那該死的電話扔了,上床睡覺,乖……”

一聲悶響後,話機裏的你侬我侬戛然而止,安柔攥着的手機滑落,而她的手卻依舊維持着擎在耳畔的姿勢。

她能想象的出那個女人此時定是小鳥依人的偎依在施洛辰的懷中,而施洛辰也是盡心盡力的展現他的眷寵。

在他那些女朋友眼裏,施洛辰一直是最完美的情人,溫柔體貼,出手闊綽,了解女人的身和心,只是,他那完美的一面從未對雪蘭展現過。

懷孕的女人是患得患失的麽?安柔從未了解過,可她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有些難以控制,轉身沖出房門。

貴叔有事外出,貴嬸被狗咬傷,今天的雜志還沒整理過,安柔在樓下大廳的角櫃上找到了十來份報刊雜志。

最上面就是米曉淑期期不落的《娛樂風尚》,顫手翻開,彩色的扉頁裏依舊是大篇幅的報道,标題聳動:新婚嬌妻獨守空房,風流總裁另築愛巢!

下面有幾幅小圖,他開着銀灰色的瑪莎拉蒂載着那個雪逛街;他帶着雪去海邊,在礁石上相擁看星星;中秋夜,他包下酒店頂樓觀光層餐廳,和雪攜手圓月。

恩愛非常,羨煞旁人,小編分析後得出結論:被施洛辰親昵的喚為雪的女人才是他的真愛,因為他從不和女人同居,卻為了這個雪添置豪宅,并在二十天前入住。

二十天前,他派人回來搬東西,擺放在廊道拐角那個人高的古董花瓶也一并搬走了,那時她還想,他位于永安大廈公寓的裝修并不适合擺放那個花瓶,卻原來是另置豪宅了。

手和心同時收緊,将那滿篇的恩愛揉皺,不禁潸然淚下。

再是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本以為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轉過柳暗後,得見花明,到頭來,見到的竟是無路可走,終于看清,雪蘭只不過是施洛辰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雪蘭沒有出衆的外貌,可他纏着她索歡時,她竟覺得施洛辰是愛着雪蘭的。

為此,她心甘情原的獨守空房,只因執意認為施洛辰早晚會認出宿在安柔身體裏的雪蘭。

可,施洛辰并不愛雪蘭!七夕,只是一場塗滿旖旎幻想的美夢,醒了,便再難接續。

渾渾噩噩一整夜,睡了醒,醒了睡,淚濕涼被,仿佛回到那個被強暴後,孤苦無助的十五歲少女。

第二天一早,再次被涼水潑醒,不等她起身,手腕已被緊緊攥住,耳畔是施洛辰陰沉的怒吼:“安柔,你憑什麽去打擾我的女人?”

章節目錄 042 五年後她會是我的妻子

究竟是誰打擾了誰?

腕骨好像要被他掐碎般的痛着,可那痛遠不及心痛來得深刻難忍。

彼年不知學問,卻已識得人生,她時常同自己說:雪蘭,軟弱給誰看?振作些!

施洛辰不愛雪蘭,憎惡安柔,她若示弱只會讓他更加鄙夷她罷了。

臉色是病态的蒼白,身子綿軟無力,倒要感謝他那杯冰水,很完美的掩蓋住了她額頭的虛汗。

面對盛怒的施洛辰,安柔優雅淡然的坐起身子,斜睨着他,輕挑眉梢:“憑什麽?”

看施洛辰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惡,安柔不甚在意的伸手拂開粘貼在額頭上的劉海,冷笑:“憑我是你施洛辰合法的老婆,就算你要繼承人,也只能由我給你生,從別的女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只要我在,保證讓他一輩子名不正、言不順。”

哀莫大于心死,她眷戀的人不愛她,腹中的骨肉是她一直渴望的,可他來的如此不湊巧,以安柔的身體情況,大概沒有人會允許他的存在,那不如由她陪着他走。

她會牽着他的小手去看彼岸花,親口同他說:寶寶,媽媽既然無法留下你,那就陪着你一起走,來世,你再來尋我,我會寵你、疼你、一輩子愛你!

看似口不擇言的激怒,不過是錐心剜骨的自戕,他不愛她,那就讓他恨個夠好了。

可施洛辰未如安柔所料的出手,許是怒極,反倒笑了,目光滿含不屑,冷嘲熱諷:“你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大度點,你還是這個宅子的女主人,看不下去就滾!”

安柔不甘示弱:“你真能誇口,五億還不夠資格?”

施洛辰驀地眯緊了眼,頓了片刻,甩開她的手腕,轉身走到床尾的立櫃前,打開櫃門,抽出藏在暗格裏的一個牛皮袋,砸在她臉上,一字一頓:“我記得你是認字的。”

那是一份協議:如果安柔死了,施洛辰就是安裴雄指定繼承人;如果安柔不死,施洛辰可以在外面私生個子女,可他一旦毀約,就必須立即償還欠款,如果無法還清,就認罪服刑……

匆匆一眼後,安柔擡頭看着施洛辰,心一陣陣的揪着,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痛,她跟了他三年,到底沒将他看透。

安柔面無表情的說:“你盼着我死,卻不和我離婚,就是因為這個?”

施洛辰不屑的笑,雙手撐在床沿,與安柔近在咫尺的對望:“可惜你比我預想中的活得長久,看明白了,按照協議,我雖不能和你離婚,不過,我可以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你安分點,或許,哪天高興了,我可以回來看看你。”

安柔看着眼前這張令女人不知不覺就陷進去的俊美面孔,只感到滿身寒意,想起那個女人的話,突然覺得好笑,而她也當真笑了起來:“你不和我離婚,你孩子他媽會同意?”

施洛辰愣了一下,随後冷哼:“她不是你,不會像你這麽處心積慮算計我,何況,她只需等我五年,五年後,她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孩子,也會是我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章節目錄 043 我不會再愛你了

安柔突然想起有那麽一天,他掐住了她纖細脆弱的脖子,表情陰狠的對她說:“早晚有一天,我讓你們安家欠我的,連本帶利還給我!”

原來,他口中早晚的時限為五年,五年後,他會娶那個女人,那麽安柔呢,他打算如何處置安柔?

他恨安柔,所以,他可以和李恩妮厮混,也可以讓另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女子受孕,只要不是她,一切都有可能。--

心口再一次緊抽後,她勉強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雪蘭沒有與他站在一起的資格,可偶爾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望着她,真心實意的笑。

安柔在各方面都能與他完美的匹配,可他不再對她笑,非但不笑,還要恨她入骨。

原來,老天待她并不格外寬厚。

痛到極致,分不清是精神還是肉體,胸腹間一陣扭絞後,一股熱流急湧而上,灌了滿口。

她的沉默在他眼裏成了心虛的表現,他丢給她一句:“好自為之。”轉身就走。

聞訊趕回來的戴靜萱将施洛辰堵在了卧室門口,見施洛辰滿臉陰霾,緊張的問他:“柔柔怎麽樣了?”

施洛辰對戴靜萱總歸是客氣的:“萱姨放心,我說過不會為了個女人去坐牢。”掩不住眉目間的不屑:“姓安的女人,還不配我為她去坐牢。”

戴靜萱嘆息一聲:“你這偏執的孩子。”她到底還是向着施洛辰的,只要他不做的太過分,言語間對安柔的侮辱,她并不會多做計較。

說完繞過施洛辰踏入卧室,一眼看見面色慘白的安柔。

這個先天不足的癡情女孩是戴靜萱看着長大的,如果不是她執意嫁給施洛辰,而促使安裴雄給施洛辰下套,差點搞垮了施戴投資,戴靜萱還是很喜歡安柔的。

不過安柔這段時間表現得很識大體,戴靜萱又慢慢的開始喜歡她了,見她這副模樣,戴靜萱有點心疼,放低了聲音,是長輩關懷小輩的慈愛:“柔柔,好久不見,還好麽?”

安柔只是輕輕點頭表示應答。

戴靜萱接到消息說和施洛辰同居的女人懷孕了,安柔為此去騷擾那個女人,她了解施洛辰的脾氣,這才急忙飛回來。

她跟安柔說話,而安柔不做聲,戴靜萱以為安柔在使性子,不管施洛辰走沒走遠,出聲安撫着安柔:“柔柔你放心,一切有萱姨給你做主,肯定不會讓來路不明的女人欺負到你頭上的。”

已經踏出房門的施洛辰聽見戴靜萱這話,頓住了腳步,在他轉身時,戴靜萱的聲音驀的尖銳起來:“柔柔,你怎麽了?”

施洛辰的目光對上了坐在床上的安柔,如死人一般慘白的臉,濕漉漉的發,純白的睡衣前襟觸目驚心的血點子,明明近在眼前的坐在那裏,卻好像遠在天邊的飄渺。

她見他回頭看她,不甚在意的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跡,對他綻開一抹笑,透着凄涼的完美容顏瞬間燦爛生動,她說:“施洛辰,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愛你了,你也好自為之!”

章節目錄 044 那是我的女人和骨肉

安柔對施洛辰近乎瘋狂的癡迷,在t市廣為人知,沒有人能動搖她想要嫁給他的執念。

所以安裴雄因她一己之私,就拿整個施戴投資集團的命運相要挾,逼他娶了她。

誰能想到居然會有這一天,安柔會用像談論天氣如何一樣平淡的口吻對施洛辰說:“我不會再愛你了……”

偌大的空間,死一般的寂靜,安柔目光清澈的與施洛辰對望,耳畔卻是自己沉重的心跳聲,恍惚的猜想自己到底能堅持多久。

門口漸漸聚滿了人,不知是哪個突然出聲打破了沉寂:“施總,雪婷小姐摔了一跤,剛剛被送往醫院,路上一直哭着找您去陪她……”

後話被戴靜萱打斷:“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如此不懂禮數。”

安柔目光透出嘲諷,倍覺好笑,那位“雪婷小姐”還真是位“單純”的過了頭的女人,手機這麽快捷的方式都不用,偏偏要讓人大聲轉達。

看着施洛辰眼底一閃而過的異色,安柔胸腹又一陣翻攪,雖緊咬着唇,可嘴角還是滲出血色。

施洛辰擰了眉峰,目光淡漠的掃過安柔嘴角的血痕,冷笑着說:“謝謝你不愛我,你的愛令人作嘔!”

說完轉身就走。

安柔看着施洛辰絕然的背影,再也堅持不住,大口嘔血。

耳畔是戴靜萱的喊聲:“洛辰,回來,柔柔她……”

施洛辰的聲音很淡,他說:“萱姨,那是我的女人和骨肉,他們需要我。”

這最後的一面,他給她留下了這樣的兩句話,卻是字字錐心。

所以,她決定将他徹底遺忘,放了他,解脫自己,對大家都好。

不這樣,還能如何?

雪蘭,這個名字在很多人理解裏是川蘭的一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曾在安哥拉的沙漠裏研究過千歲蘭,據說那是世界上生命力最強的植物。

父親辭別母親的那天,好多年沒下過雪的城市居然飄起了漫天的雪,父親對母親說,下一場雪,他就回來接她……

她是盼雪的千歲蘭,生命力強韌的令人側目,當年大出血超過人體極限,厲泰昌已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名,可她還是活過來了。

生生死死經了幾回,吐幾口血當真算不上什麽,她只是昏睡了小半天就醒了。

醒後,身邊只有湯醫師守着,他表情凝重的看着她,将遺漏在床下沒開封的測孕紙遞到她眼前,開門見山的告訴她:“柔柔,這個孩子你不能要。”

沉默片刻,安柔平靜的問:“湯叔叔,這件事除了您之外,還有誰知道?”

看安柔的神态,湯醫師暗暗松了口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安柔咬了咬唇,小聲的懇求:“湯叔叔,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好麽?”

湯醫師耐心的勸她:“柔柔,妊娠10周以內還好處理,拖得久了,對你目前的身體情況來說,負擔太大。”

安柔擡手貼上自己的小腹,表情終于現出落寞,垂下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濕潤,呢喃:“湯叔叔,我只要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就好……”

章節目錄 045 等那個孩子生出來

明知不應該,可看見安柔的表情,湯醫師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湯醫師走後,安柔告訴貴嬸想要一個人待會,随後将自己關在書房裏直至深夜。

當她還是自由灑脫的雪蘭時,工作之餘,去過很多地方,逛過無數家首飾店,加之持有珠寶設計的碩士文憑,使她有更多機會接觸到新奇獨特的珠寶首飾,卻從未看到過和她親生母親留下的那枚銀戒指相似的紋飾,沒想到能在施洛辰這裏發現一摸一樣紋飾的吊墜。

由荼蘼花牽出的緣分,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厲媽媽說那枚戒指是她父親送給母親的結婚禮物。

荼蘼花見證的愛情,注定成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背叛了誰。

老座鐘敲過十二響,一滴淚落在了剛剛完稿的荼蘼花上,安柔攥筆的手頓了頓,随後在畫稿下留了六個字:流淚的荼蘼花。

這是她成為安柔後第一次寫字,字跡和雪蘭略有不同,可書寫的方式還是雪蘭的。

安柔伸手拂去眼角的水澤,暗暗自語:“都結束了,這樣也好。”

如釋重負的放下筆,正這時,門外傳來了施奶奶的聲音:“柔柔開門。”

施奶奶這個時候趕回來,不必問也知道是為什麽,安柔深深的吸了口氣,起身将施奶奶讓了進來。

八年前,施奶奶以幹淨利落的手法替施洛辰收拾了爛攤子,而且成功的挽回了誤入歧途的叛逆孫子。

今天,施奶奶還是來替施洛辰處理她這個麻煩的吧!

施奶奶拉着安柔的手坐到了沙發上,先是念叨了幾句暖心話後,才語重心長的說:“柔柔,洛辰是施家九代單傳的孫子,不必我多說,你也知道孩子對施家意味着什麽吧?”

安柔輕點了點頭。

施奶奶拍了拍安柔的手背,笑着說:“我一直喜歡你的識大體,你放心,不管怎樣,你都是洛辰明媒正娶的妻子,等那個孩子生出來,我會叫洛辰抱回來給你養着,你就是那個孩子的親媽,我跟你保證,除了當事人之外,再過些年,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女人。”頓了頓,加重語調:“特別是那個孩子更不會記得。”這是給安柔的定心丸。

安柔不再争取施洛辰的愛情,可還是止不住想要為腹中的骨肉争取一席之地,哪怕,他随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她說:“奶奶,我也能生。”

施奶奶愣了一下,随後笑着說:“柔柔,別任性,你需服藥,藥物極有可能致使胎兒畸形,你已經結婚,不再是小孩子了,這事兒可不能拿來置氣。”

安柔蹙眉聽着,眉目間攢着心有不甘的抵觸。

施奶奶的視線掃過安柔的臉,若無其事的松開了她的手,偏過頭看向沙發櫃上擺着的那對拜堂瓷娃娃,語調很随意:“這對娃娃很別致,以前看過的拜堂娃娃都是連在一起的,這一對竟能拆開來。”

話落,順手拿起那個新娘娃娃,不甚在意的問:“這娃娃是柔柔喜歡的吧?”

章節目錄 046 他們不想要你

安柔暫時壓下亂糟糟的心事,陪着笑臉回話:“上次和貴嬸逛街,瞧着這對娃娃很可愛,就買回來了。”

施奶奶的視線從娃娃身上轉回安柔臉上,笑着說:“這女娃娃像柔柔一樣漂亮。”

安柔虛應的笑。

施奶奶不再多看那娃娃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飛禽走獸擇偶時,都愛選那些出衆的,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後代基因更趨完美,不懂事的畜生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吶!施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是為人稱贊的俊傑,所以,我的曾孫輩,絕不允許出個留人诟病的笑料!”

話落,“啪”的一聲響,安柔心口一揪,目光轉向攤在地上的碎瓷片,聽施奶奶自言自語似的補充:“再是體面的媳婦也不如一個乖巧玲珑的孫兒來得重要。”

安柔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可她依舊小聲的堅持:“奶奶,我的身體沒有出現過任何排斥反應,所以很久都沒用過藥了。”

聽見安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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