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更

顧景瀾一刻都不想等。

婚禮的籌備需要時間,可去民政局領證簡單,一刻沒領到結婚證,他心裏也一刻安寧不下來。

一說到領證,初壹忽然想起來自己得回家拿戶口本。

“我回趟家。”

顧景瀾送她回去,回程的路上,初壹望着窗外的風景,想了很多。

其實再遇後她一昧的逃,他一昧的追,兩人對彼此都還不算特別了解。

這個決定很倉促也很輕率,初壹暫時不打算告訴夏秋雪。

畢竟兩人不是确定戀愛關系,而是結婚關系,可這段感情其實還留存着巨大的漏洞,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如果她和他婚後出現問題,再有父母牽扯進來,一切都會變得很麻煩。

而且看初初的态度,對顧景瀾也并不怎麽接受。

初初畢竟是她的妹妹,思考問題也都是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所以初壹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對家人緘默。

她想通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顧景瀾,這件事情我暫時不想讓我家人知道。”

顧景瀾一個急剎車,初壹差點沒坐穩,幸好有安全帶,有驚無險地把她彈回座位。她吓一大跳,拿餘光去瞥顧景瀾,他的臉色沉的可怕。

車子平緩地停在了路邊,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無聲地敲了敲:“理由呢。”

她理虧,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地說:“說實話我說結婚這個事情有點草率,但把家庭牽扯進來會很麻煩。”

他握緊她的手,柔聲問道:“壹壹,你在怕什麽?”

初壹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只是覺得一切都很夢幻,昨夜像一場精彩甜蜜的美夢,可一夜過後,她大腦清醒,從那甜蜜中邁了出來。

昨晚的她很自私,覺得孤獨,想要有人哄着,所以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昨晚的快樂是真切的快樂,可今天的憂愁也是真切的。

她不想做臨時反悔的小人,可牽扯到家庭又是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不太公平,是比較傷你的心,可你給我點時間好麽……”

不需要多久,只要時機成熟,她就帶着他回家。

他這麽優秀,她爸媽一定會很高興。

他又問:“那婚禮呢?”

初壹一哽。

婚禮……

她咬咬唇,“先領證,婚禮以後再說。”

他沉着臉,沒有說話。

良久,低低嘆一口氣,“都聽你的。”

話雖如此,可這一路車裏意外的沉默,初壹因着忐忑,大腦飛速地轉動着,試圖找一點話題,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火上澆油了,最終什麽也沒說。

戶口本被夏秋雪鎖在了保險櫃裏,初壹早就想好了措辭,“年後我想出國旅游,辦護照要用。”

也幸好她這些年沒出國,還有辦護照這一個選擇,否則得扯謊想買房,編的謊不好圓。

可說辦護照,也還是被夏秋雪念叨了好久,“哎呀,現在各國都不安生,你想旅游麽國內跑跑就好了,跑國外去玩,真是讓人不放心。你知道吧,就前幾天,T國剛發生一起恐怖分子襲擊,就問你吓不吓人。”

初壹拿初初做擋箭牌,“初初去前出國呆了半年,不也平平安安的麽,你看現在她和尹深又準備去E國,我這個做姐姐的連國門都沒出國,丢死人了好不好。”

夏秋雪也就抱怨兩句,很快把戶口本找出來,“你既然回來了,中飯在家吃好了。”

初壹還惦念着顧景瀾在車裏等她,“不了,我早點去,趁現在工作人員還上班,吃完飯就得等下午兩點後再去了,麻煩。”

夏秋雪想想也是,“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戶口本不要弄丢啊。”

初壹哭笑不得,“我都多大的人了。”

她拿着戶口本坐回車裏,顧景瀾沒什麽太大的表情,默默發動了車子。

她把戶口本抱在懷裏,又伸手要他的,“你的呢?”

他拿出來給她,她順手翻出來,他的戶口本上就他和他哥哥。

他哥哥叫顧景波,初壹在心裏默念了兩聲,“波瀾,波瀾,還是你的名字好聽一點。對了,你哥呢?”

這麽多年了,應該也出來了。

顧景瀾掃過來一眼,“在帝都。”

她“哦”一聲。

車子一路開到民政局門口,他停了車,站定在她身邊時,不着痕跡地把手肘往她的方向靠了靠。

她立馬眉開眼笑,伸手挽住了他,用一只手去戳他的臉,“欸,領結婚證這種高興的事情,別愁眉苦臉的嘛。”

她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故作輕松地問:“戒指都戴上了,你想反悔啊?”

他沉默了一瞬,總算順着她舉起的弧度勾了勾唇,無聲地嘆氣,“拿你沒辦法。”

她耳朵一熱,莫名覺得這話很寵溺,心裏的甜蜜化開,烏雲散去放了晴。

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例行公事地問道:“請問二位是自願結婚的嗎?”

初壹有點樂,“還有非自願的?”

“基本都會回複自願的,就是有些來領證的人臉比較臭,好像被逼着來似的。”

初壹又去看顧景瀾,他低着頭正在簽字,他的字寫得很好,勁瘦有力,忍不住又伸手戳他,“喂,臉比較臭的,你是被逼着來的嗎?”

那工作人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妹子,也被初壹的這句話給逗樂了,笑着去看顧景瀾。

确實,相較于初壹,顧景瀾稱得上是面無表情了。

他簽完自己的,擡眼看她的那份,初壹還沒簽名,皺了皺眉:“先簽了我再回答你。”

那小妹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看來你丈夫很愛你哦!”

丈夫兩個字戳進初壹的心裏,一個陌生卻又含義十足的稱呼。

初壹很甜蜜的笑笑,看在顧景瀾今天表現還可以的份上,利索地把名字給簽了。

流程走得很順利,拍完照後等了一會兒,就拿到了屬于他們的結婚證。

紅紅的本子看起來很喜慶,上面她和顧景瀾穿着白襯衫,微微的笑着。

拍照的時候,攝影師就誇二人好看,跟畫冊裏走出來的人似的。

初壹特別受用,笑得比夏花還燦爛,她特別喜歡聽人誇顧景瀾,那感覺比自己被人誇了還要高興上幾分。

她舉着那兩本結婚證,“顧景瀾,我們結婚了。”

他握緊她的手,不着痕跡地把那兩本結婚證接過去,“是,顧太太。”

她不滿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忽然想起他那年離開時給自己的一擊重擊,壞心眼地問:“顧景瀾,和妹妹結婚是什麽感受啊?”

當年她從四樓跳下尋到他,他要她走,不再見面,她氣極,質問她與他是什麽關系。

結果他回她說,是親人。

十七歲的初壹信以為真,悲痛欲絕。

二十五歲的初壹有了閱歷,讀懂了他那時的窘境,可并代表這件事情在她心裏就過去了,天知道那一句“是親人”對于那時候的她來說,殺傷力有多大。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我把你當男朋友,你竟然把我當妹妹!

思維敏捷如顧景瀾也沒能聽懂她忽如其來的調侃,遲疑了一秒後問:“什麽?”

她十分記仇地翻舊賬,“你當年不是說我是你的親人啊,你年紀比我大,那我不是你妹妹是什麽。啧啧。”

他恍惚了一下,也想起來那時自己找的蹩腳的借口,把初壹摟的緊了點。

“是親人。”

“是我這一生,最親近也是最親密的人。”

初壹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解釋。

好拙劣哦!

可心底還是不自覺地泛起一點兒小小的雀躍,剛剛雖然笑着,可臉有點板着,那三個字是她這麽多年都邁不過去的坎,就被他這樣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她低着頭無聲地笑了一下,又想要板起臉,可唇角怎麽都忍不住地向上翹起。

心底有個小人在狂喊:

狗男人好會說甜言蜜語啊啊啊!

可她莫名的就被他說服了啊啊啊!

原來十七歲的他對她這麽有感覺啊啊啊果然他就是個悶騷嘛!

她心情很好,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其實本來還有個要為難他的問題的,在一起那麽久,她從未聽他說過喜歡你和愛你,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當時說是親人,她細細回想和他在一起的點滴,發覺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類似喜歡的字眼,暧昧的明明白白,渣得一塌糊塗。

本來她也打算在今天要逼着他說一次的,可現在也覺得不必了。

她的顧先生,本身就不是會熱衷表達情感的男人,可他的喜歡和愛,全在默默的動作裏。

她喜歡和愛着的,不就是這樣的他嗎?

既然領了證,初壹回去後還是心血來潮,拿着紙和筆要和他約法三章寫約定。

為了彰顯自己有多民主,初壹也同樣地給他遞了一張紙,并在那張紙的最上方,工工整整地寫上:顧景瀾對初壹的要求。

而屬于自己的那張也寫上了初壹對顧景瀾的要求。

她咬着筆杆子,想了想就開始動筆。

一、婚姻關系期間,無論發生什麽事,顧景瀾都要對初壹真誠,不能說謊(也不許沉默,知情不報)。

二、理解顧景瀾工作忙碌,但希望能回家的時候一定要回家。

三、……

……

她洋洋灑灑寫了十條,擔心兩人日後會因為那缺失的七年有矛盾,考慮的方方面面也都是為日後兩人的吵架鋪墊的,畢竟她和顧景瀾滿打滿算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

況且兩人到目前為止,除了一開始她避着他,說不需要他為過去的行為負責,也不需要為孩子負責吵過架,既然現在已經結婚了,那兩次吵架對日後沒什麽實際意義上的幫助,而以前吵得最兇的那次——就是她質問他兩人是什麽關系的那次,顧景瀾走了。

許久不寫字,突然寫那麽多字,手就有點酸。

初壹甩手放松的當兒,瞥見他在那張紙上就寫了一條,忍不住湊過去看他對自己有什麽要求。

就簡簡單單的十個字: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她一愣,手不自覺地摸上自己鎖骨上的那串英文刺青。

那是她第一次要紋身,磨了沈渡很久,本來想紋顧景瀾的,沈渡勸她不要,她不服氣,說沈渡分明也紋了心愛的姑娘的名字在鎖骨處。

沈渡說不一樣,要她慎重考慮。

在她遇見沈渡之前,沈渡就有個可愛的小女友,可那女朋友因病去世,他為了紀念她,把她的名字紋在了鎖骨上。

初壹那時喜歡是喜歡,恨也恨,嘴硬說有什麽不一樣,反正顧景瀾敢這麽一走了之,她就當他也嗝屁了。

後來她無意中看到那句話:O ever youthful,O ever weeping.

翻譯過來是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她猝不及防就紅了眼眶,那時她的心态發生了點問題,看什麽都提不起勁,晝夜颠倒,而人一到夜晚,就容易多想,她自虐般的回憶,竟然還有點上瘾。然後就忍不住有點裝逼的想,她的心已經蒼老,在千瘡百孔後已經變得無堅不摧。

可這麽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她心裏的所有防線,叫她之前所有中二的幻想都消失的煙消雲散。

這句話在她心裏的理解是永遠年輕,永遠被感動。

于是找了沈渡紋上去,第一次紋身,還是覺得疼,紋身槍刺進皮膚,她疼得紅了眼,沈渡就笑,說她倒是挺應景。

初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問他,“就這麽簡單。”

他“嗯”一聲。

塵世多紛擾,保留天真難能可貴,他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她,希望她能夠開心快樂。

初壹感動之餘,又平添幾分郁悶,看着自己列的洋洋灑灑的一堆,見他也要看過來,她十分慚愧地用手捂住,“你不要看了,這些都不作數,我要重新寫!”

他搞什麽嘛,寫這麽簡單,搞的她像是個要用條條鎖鏈捆綁住他的小心眼女人。

他說:“沒關系。”

可初壹還是揉了幾揉,把那張紙搓成一個團,丢進了垃圾桶裏,“我重新寫!”

可不知道為什麽,也許因為有了模板的緣故,她絞盡腦汁,特別想要寫出一句高于他又勝于他的句子來,可冥思苦想許久,也沒能想出合适的,白淨一張紙,她總是寫一兩個字又匆匆劃掉,看着十分糟心,幹脆又揉成一團丢掉,有點喪氣地趴在桌子上想。

他安慰她,“一開始寫的就很好。”

“不行!”初壹一口否決了,“約定是相互的。”

他就寫了一條,而她洋洋灑灑數十條,還都十分精确,和他一比,格局太小。

初壹執拗,顧景瀾勸不動,她又想了一會兒,無奈地嘆一口氣。

“算了。”

比文藝有內涵比不過,她就往俗了發展好了,反正大俗即大雅,講起來也是大格局了。

初壹捏着筆,萬分得意地寫上四個字。

——永遠愛我。

瞧瞧,是不是也挺不錯的?

大方向穩定了,她之前列的那十幾條小方向不也就明确了嗎?

她遞到他眼前,滿臉都寫着“快誇我我真牛逼是不是很厲害”,顧景瀾笑笑,“好,永遠愛你。”

聲音很輕,但好在屋內只有他們兩人,她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當即眼中一喜,欣喜地抓住他的胳膊晃了兩下,聲音猛然提高了一個度:“顧景瀾,你剛剛說了什麽?”

她幻聽了嗎?

他說了愛她!

他滿眼寵溺,有意逗她,“嗯?我說了什麽嗎。”

“你說了,你剛剛就是說了,你說了愛我!”初壹從晃着他的胳膊改成坐進他懷裏,雙手捧着他的臉,一邊去拿手機,“你快再說一遍,我錄下來!”

讓他說一句愛她真是不容易,逼得她連錄音的招兒都想出來了。

初壹把手機上的錄音軟件調出來,摁下了錄音,“你快再說一句嘛!”

可他只是笑,她決定給他點甜頭,俯下身小雞啄米一樣的親他,嗲嗲地喊:“顧總,顧先生~你再說一遍好不好啊?”

他笑着,她的吻都照單全收,卻死活不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初壹氣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有點氣惱:“顧景瀾,我今天就要聽到這三個字!你必須說!”

他仍舊神色淡淡,“說什麽?”

她快氣死了,要他一句我愛你就這麽難,“說我愛你啊!”

“什麽?”

“我愛你!我愛你知不知道啊!”

他笑起來,聲音裏全是愉悅,“嗯,我知道了。”

初壹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他擺了一道,又氣又羞,幹脆把手機一收沖回自己屋裏去了。

呵,結婚第一天就敢惹她,她要和他分居!

初壹氣鼓鼓地把房間密碼改了,心想狗男人今天不把“我愛你”三個字說出來,就別想把她哄過去。

好在回到自己的窩,也很熟悉,先和張淼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店裏的情況,得知這幾天都正常後,她還是忍不住把自己領的小紅本本的照片分別發給了紀子軒和丁寧。

初壹:「[圖片]」

初壹:「害羞.jpg。」

紀子軒:「???」

紀子軒:「什麽情況?」

初壹:「如你所見。」

紀子軒:「我昨天就是随口一說,你要不要執行效率這麽高啊!!!!」

紀子軒:「你結婚了以後誰和我一起玩!!!」

紀子軒:「你知不知道顧景瀾有多可惡!我爸叫我和你保持距離!!!咱倆這麽多年磁鐵一樣的兄弟,竟然叫我和你保持距離!!!」

紀子軒:「我哭了,你呢.jpg」

初壹看着他連珠炮似地不斷發過來的消息,笑得不行,一邊給他回複:

初壹:「等我生完孩子,又是一條好漢。」

紀子軒:「屁!到時候你就老公孩子熱炕頭!我今天不想理你了,你退下吧!」

初壹:「幹什麽,争寵啊?」

可消息發出,被對方拒收了。

紀子軒這個幼稚鬼,竟然把她拉黑了!

不過他也就是嘴硬心軟,沒了玩伴不開心也正常,初壹想了想,給他買了個摩托車頭盔,送紀子軒的禮物,價格自然不菲,看着自己的賬戶上一下子少了那麽大一筆錢,她有點肉痛的把這筆賬算在了顧景瀾頭上。

哼,今天他得說兩聲“我愛你”她才願意和他回去!

丁寧暫時沒有回複,今天是丁寧結婚的第二天,估計在忙,初壹趴在床上刷起了微博,雙腿在空中愉悅地晃着,忽的,聽見門外輸入密碼的聲音。

她眯着眼,萬分得意,聽見門鎖提示錯誤的響聲,忍不住在心裏笑開了花。

小樣,還以為能用他的生日打開她的房間門哦!晚了!

她可是換了一個他一定猜不到的密碼。

可她還沒高興多久,房門傳來一聲“嗑噠”的響聲。

房門……

竟然被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個萬!!!吐魂吐魂……

還有一個很操蛋的事情……我昨天,算錯字數了,昨天的一萬,只更了9987,不能上日萬榜單了。(我是個傻逼我現在好想錘爆自己,哭了嗚嗚嗚)

明天開始就不日萬了,會争取努力多寫點的,謝謝大家支持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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