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樓蘭人到

正月底。

眼看樓蘭聖人後裔到京城的時間越來越近,梁荷頌也越發緊張。她背着厲鴻澈幹了一些些小小的事,比如,提了提她哥哥的俸祿,暗賜了了些財寶銀錢等等……也不多,兩座小金山而已。

他們兄妹雖無心造反,但銀子可是好東西,此時都不撈更待何時?等哥哥回府,宅子又可翻修翻修了,到時候再給哥哥娶上幾房美嬌娘,她也就安心一半兒了。

哥哥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勤奮刻苦、夜以繼日,闖官場、走刀尖兒,連自個兒終身大事都沒顧上。而今她亦進宮,府上連個說知心話兒的人都沒有,她也真是愧疚、心疼得緊。

這日,就在京城百裏外的驿站。一陣急馬飛馳而來,一聲高嘶後猛然停在驿站門口,亂蹄兒踏碎滿地紅梅花瓣兒。

領頭的高大青衣男子五官清秀,身手矯健,一丢馬缰、将寶劍換了個手,翻身下馬,去請後頭馬車裏的人。

“那羅先生,請下車。”

馬車簾開,是個西域長相的卷胡茬子中年男人,瘦臉高鼻,大眼深陷眼窩,瞅着外頭的驿站大門滿眼睛新奇,跑調兒地問了句。

“我們快到了?”

“此去京城只有百餘裏,明日傍晚便可到。而下四處荒野,今夜只好宿在驿站。先生請放心。”

這青衣男人正是厲鴻澈派去樓蘭的假男寵、真屬下,侍衛馮辛梓。馮辛莟的哥哥。

馮辛梓帶着樓蘭人進驿站。此驿站的驿丞是忠臣之後,可以信任。這一路來為了隐蔽,他們都餐風宿露要麽去客棧,從不曾去驿站。

可馮辛梓進去才發現,驿丞突然換了人!換成了個鼠目尖臉的小胡子男,看樣子就覺有幾分奸詐相。

将就湊合了一夜,馮辛梓整夜未眠,就怕有差池,天才亮就捎上樓蘭人使勁兒往京城奔!

就在他們走後,那驿丞走出門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眯眼摸了摸小胡兒,跟身邊的人交談。

“你說那人真是皇上身邊的心腹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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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假!小的從前跟在大将軍身邊兒時,見過。他那柄青鋒寶劍,小的記得很”

“急匆匆的……還領這個奇奇怪怪的西域大眼佬兒,看得緊得跟塊寶似的。”

“馮侍衛只聽命于皇上,這應當是皇上的旨意,替皇上辦的。”

驿丞亂糟糟的黃眉毛一挑,“嘿”了一聲,有了主意。

“快修書一封快馬加鞭禀告大将軍。務必在晌午之前送過‘鬼門關’。”

說完,他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兒。前頭不遠處便是一處山溝名叫“鬼門關”,一到下雪,那家夥,兩邊山上的雪要是滑下來都能把人淹沒了!那小子帶着個拖油瓶兒,今天定然過不了鬼門關。

果不其然,馮辛梓帶着樓蘭人還未到山溝,便下起了大雪!寸步難行。馬兒日夜兼程的趕路,看這路險,任馮辛梓怎麽打屁股都罷工不幹了!蹲坐在地上打響鼻抗議。

風大雪大,樓蘭人本就來自異域,一時難以适應大晉的水土,一路颠簸已經身體虛弱,這回饑寒交迫一折騰,命都要折了一半。

“馮侍衛,馮侍衛……”他氣兒都捋不順了,好不容易才透過風雪,喊來了馮辛梓。

“先生有何吩咐?”

樓蘭人從懷裏掏出一卷帶體溫的破舊羊皮卷。

“看這路途艱險,我也不知能不能挨到京城、為大晉陛下效力。這羊皮卷是,祖父傳下來的,記載着……記載着靈石的秘密。馮侍衛,你拿着,若我不幸死了,就把這東西交給陛下……”

就在馮辛梓要接過的時候,前方遠處山頭忽然傳來一聲雪崩的轟隆,本于他們無大礙,卻不想把馬兒給吓了個半死,狂奔起來。

“那羅先生……”

“我的書卷……!”

……

而就在這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處,皇宮雙菱軒外,厲鴻澈仰頭看天。天氣不好,也不知馮辛梓能不能如期趕到皇宮。

梁荷頌出來時,見厲鴻澈正凝眉沉思,于是就靜悄悄地打量來一會兒。他仿佛心裏裝着許多事情,又仿佛什麽都沒想,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兒而已。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皇上,進屋坐吧,要下雪了。”

“嗯……”厲鴻澈回眸來,雪地的銀光映在他眸中,更添霜色、清冷。不知為何,梁荷頌忽然覺得,剛才那一瞬間,厲鴻澈的心境一定是有一些落寞,或者憂郁。

這兩個詞,可不常出現在他身上。他向來是清醒,冷靜,冷酷的。不知道,他剛剛對着灰蒙蒙的天空想了些什麽。

“知道要下雪,還穿這麽少。”厲鴻澈伸手整理梁荷頌衣裳,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

梁荷頌正想着,便聽了厲鴻澈這麽一句,接着他緊了緊她衣領,攏了攏她領口。動作親密而又自然。

這個動作,除了遙遠記憶裏的爹娘,便只有從前哥哥這麽做過。等兄妹長大些也不得不避嫌,不便如此關心她了。梁荷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仿佛還帶着厲鴻澈傳來的體溫,依稀記起他那日說的:她是他責任的話。

她一直以為那是他的一時興起罷了。

二人進屋等了一下午,都有些沉默。關于靈石的秘密總算能解開了。火紅的木炭“哔啵”輕炸了一聲,火爐邊兒大黑椅子上賢太妃翻了個身,眯了眯眼繼續睡。

那面兒肚子烤熱乎,得換一面兒烤。不然受熱不均,燙焦了毛就糟了。

它正睡着,忽然鼻子嗅到一股……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嚯一下賢太妃圓睜大眼,全身炸毛,地朝紙窗看去!紙窗雖關着,但外頭比裏頭亮,能看見個影子。此時只見忽然一大團壯實的肥貓影子,突兀地映在那紙窗上,似徘徊着想鑽進來!

“喵嗚……!!”

梁荷頌只聽這一聲恐吓的叫聲,便見賢太妃又炸成了個毛球,再看那紙窗上印着的肥貓影子,心下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于是起身到窗前,趕走那盛妃宮裏的那只大肥貓。

那大肥貓直到她走得很近了,才不舍離去,真是讓她不得不贊嘆,好一只癡情肥貓啊!約莫是春天近了,貓兒都春心大動了。

回頭看了眼驚魂未定的賢太妃,梁荷頌心下感嘆。沒想到一身黑乎乎的賢太妃,魅力這般了得……

終于,在夜幕時分,馮辛梓帶着樓蘭人叩響了皇宮大門!等那歷盡千辛的二人到了乾清宮時,已經只剩喘氣兒的勁兒了……

樓蘭人的長相在大晉後宮裏自然屬于極其稀有、惹眼,哪怕他罩着帽檐兒都擋不住那些眼尖、有心的奴才。是以,他入宮之後便有奴才躲在暗處偷偷打量了,将消息傳回各主子耳朵裏……

長春宮裏,盛妃剛吃了晚膳,正因為皇上近日的冷落而傷神,便聽了奴才關于此事的禀告。

“你果真看見馮辛梓帶着個神秘人進乾清宮了?”

“不敢欺瞞娘娘。不光進去了,還一直沒出來。外頭侍衛看得緊,誰都不許走進門口半步!不過……”太監頓了頓。

“不過什麽不過,痛痛快快說了都!非要本宮踹一腳。”盛妃急切得不耐煩。

“旁人都不許去打擾,皇上唯獨留了雙菱軒的梁才人在裏頭!”

“啪”一聲拍了桌子,盛妃怒站起來。

“又是那小賤人!旁人都靠近不得,她卻能進去!”

盛妃來回踱步,咬牙氣憤不止。“自那小賤人得寵,本宮就沒有一日舒心過!異域的人最擅長歌舞玩耍,皇上定然是找來給她消遣的!”

怒哼了一聲,盛妃氣紅了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篤痛了屁股,“嘶”地皺眉,那火氣夾雜着些委屈嫉妒,越燒越旺。

“你!給本宮好好看着,務必給本宮弄清楚,裏頭到底在幹什麽!”

奴才連聲稱是,退下,回到乾清宮。

就這會兒,乾清宮裏頭,跋山涉水幾乎折了半條命的樓蘭人,略作個把時辰休息,剛醒過來,給梁荷頌行了禮。

“那個……葉赫亞先生,我不是皇上,那邊,那邊……”梁荷頌小聲提醒。

樓蘭人這才想起來,是了,那個漂亮姑娘才是皇上,于是又調轉了頭,給厲鴻澈行了禮。

“葉赫亞先生無需多禮,您遠道而來,辛苦了。”厲鴻澈将他虛扶了一把。“眼下事态緊急,還請葉赫亞先生趕緊進入正題吧。”

樓蘭人稱是,從懷裏扣出個布囊來,裏頭零零碎碎裝着不少東西,有的以小鐵盒鎖着,有的以小木盒鎖着,精細而陳舊,但饒是陳舊也可看出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寶貝”。

“當年葉赫亞先祖為陛下先祖所救,一代一代地囑咐下來,告訴子孫說救命之恩必當銘記在心。這些東西,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當年那顆靈石,名叫易魂石,傳說機緣巧合之下,就可能發生神奇作用。不過,先祖也并不知道真會如此,給陛下造成不便,真是萬分抱歉。”樓蘭人十分禮貌恭敬。

厲鴻澈凝眉。“當年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事,不能怪罪你祖上。敢問先生,易回之法是什麽?”

樓蘭人在布囊裏頭翻翻找找了半晌,終于找到一個外表已經砸得坑坑包包的小鐵盒,只有大拇指甲那麽點兒。他兩指夾着那小盒兒,提溜出來。

“找到了,這片便是易魂石的另一半,只要将石頭放在陛下和這位娘娘身旁,重現當日情況,就可換回。”

梁荷頌心下一喜,與厲鴻澈對視一眼。

“那勞煩先生快解鐵盒鎖吧。”

“先生請!”厲鴻澈道。

樓蘭人鄭重的點頭,深吸了口氣,做好迎接寶貝見天光的準備!挑出小鑰匙,解開小盒子。

忽然!

盒子裏竟然流出一股藍色的液-體!亮晶晶的,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然後那液體流啊流,慢慢的,盒子就……空,了!

“這是……”梁荷頌看着那空盒子納悶兒。

“哎呀糟了,我忘了這東西不能長期受熱,我一路貼身放在懷裏,定然是胸膛溫度太高,烤化了……”樓蘭人大驚失色!

“你……說什麽?!”厲鴻澈面色陰沉。

“一路上我怕弄丢,就貼身放着,卻未曾想起這東西不能長期受熱,所以……”

厲鴻澈盡力忍了,但還是沒忍住一把揪過樓蘭人衣襟……“朕,等了這麽久……你卻一路把它,烤,化,了……”

梁荷頌被厲鴻澈鋪面的森冷怒氣激得渾身一顫,仿佛看見他頭上炸開了一個晴天霹靂。當然,這霹靂一角也炸在她頭上!

“不過,不過陛下不必擔心,不必擔心。葉赫亞能将它修補好,修補好……”

厲鴻澈重重舒了口氣,壓下怒火,從牙縫裏擠出句生冷的禮貌話來:“那就,勞煩葉赫亞先生了!事成之後,朕,自有重謝!”

樓蘭人說要二十日才能修好這石頭,重新凍結回去。凍結無需冷凍,而是加入一種米分末末。

二十日,那便是下江南的途中。如此看來,只能帶着他了一塊兒去了!

京城,盛大将軍府。

一騎快馬馳來,停在朱門大府外。來人正是驿丞身邊自稱“小的”的驿兵。他揣着一布包——“我要見盛大将軍!”

看門的拿着他腰牌,進門通報了一回,便來将他領進去了。

府邸高闊氣派,若是平民進來恐怕都以為自己置身王侯之家、甚至皇宮了!小驿兵一面驚嘆,一面跟着奴仆往一間高闊大屋去,那屋檐上挂的提字都是燙金的!直閃人眼睛。

“小的叩見盛大将軍,祝大将軍吉祥如意,萬福金安。”

盛丙寅生得牛高馬大,半面髭須,眉目濃烈,大眼珠轉動之間狠辣威武之氣畢現,一身一品将軍官服,很是震懾!有些像劊子手的面相,又像猛虎。

盛妃與他是親兄妹,五官自是有三四分相似,不過盛妃長得美,盛丙寅長相偏兇。

“何,事!”

盛丙寅回頭俯視瞥來,聲音恢宏如鐘,震得小驿兵額頭冒冷汗,忙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和一卷被雪水浸濕了的舊羊皮卷。

“盛大将軍,這是我們驿丞呈給您的書信,這一卷,是小的、小小的路上撿到的東西。”

“混賬!撿到的東西也敢往我家将軍跟前送,是活膩了?!”盛丙寅身邊的一魁梧屬下震聲。

盛丙寅擡手讓他住嘴,緩緩瞥了屬下一眼。“別吓着人。”

那屬下忙稱是,閉嘴在一旁。

小驿兵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等待盛丙寅皺着虎眉把書信看完。

“你确定那人就是馮辛梓?”

“小的曾經跟着将軍見過馮辛梓,絕不會看錯。小的別的本事沒有,唯獨記人臉的本事比常人厲害。”

盛丙寅嗯了一聲,睨眼道:

“我想起來了,你以前是我軍中的一個挾額外外委’,後因為争奪‘外委把總’之位,給同袍戰友下藥,被本将軍把你貶去當了個驿兵,是吧?”

這一下可把小驿兵給吓傻了,這麽多年的事,沒想到盛丙寅還記得,忙跪地求饒,就差點尿褲子。

盛丙寅輕哼了一聲,也沒發落他,一下抖開羊皮卷,但是上頭的文字歪歪扭扭的,看不懂!

“這是什麽。”

“回、回回大将軍,這應當是驿站裏住進的那西域人帶的東西,小的覺得,應、應應該是個寶貝!是那西域人,不小心落下的,所以就一并撿、撿拾來給将軍了。”

盛丙寅左看右看,看不出個結果,便卷了交給魁梧大漢屬下。“找個懂行的,仔細看看這寫的是什麽。三日之內,給本将軍解出來!”

他二月初一,就要離京領兵出征了。

**

二月初,一道聖旨駕到雙菱軒!“梁才人賢良淑德,品性高雅,心底純善,特晉升貴人,特賜‘曦’字,望貴人譬如朝曦,正義善美,不負聖恩,欽此……”

妃嫔升品階除非有特別大的功勞,否則是不能跳着來的,所以,才人之上只能升做貴人。一步一步來。

貴人雖然品階不算高,但是“曦”之一字,卻是極其難得!想這封號,那意義可不亞于“德”、“淑”、“賢”、“華”四妃封號中的,“華”之一字啊!

聖寵之濃,可見一斑!

這兩日,後宮中幾處暗暗嚼舌根的,不在少數——

“真是氣人,那‘曦’字其實那文盲小賤人配得上的?”

“只怕她連自己封號,都寫不全罷!”

“皇上還不是一時看上她那張皮相罷了,等過個三五個月,看厭了,還不是一樣蹬了。也不必咱們冷宮裏的好到哪兒去!”

“呵呵,可不是,指不定比四寶齋那個還慘呢,呵呵呵……”

梁荷頌聽着打探的奴才回來說這些閑話,乍聽雖然生氣,但細思又覺又滑稽又有趣。光聽聽就覺得那酸兒、嫉妒都能酸倒兩排大牙。從前人人都瞧不起她,奴才都可踐踏她。今後,且看!

“皇上,哲顏世子來了。”

梁荷頌正想着,聞言心中微微一黯,細細嘆了口氣。

“讓他……回吧。”

其實,哪怕皇上不提出那準許的要求,她也不應該自私離去。哥哥本不喜為官,卻為了給她好日子,入朝為官,為她拼死奮鬥,她怎麽能自私的與人遠走天涯,離他遠去呢。

二月初九,下江南。雖然冰雪未化,但隐隐約約已能感受到迎春花的花骨朵帶來的春意。似乎今年春天,比往年來得暖、來得早些。

宮中朝政暫時交給幾位內閣學士暫理,極其重大的事情才快馬加鞭送來聖前。黎大學士數十年忠臣,舜熙帝時便重用着,可以信任。盛丙寅已經出征,朝中勢力也群蠅無首,暫時不必憂心。再者尉遲與盛家雖然都有些不安分,但一直互相牽制、互不相讓,盛丙寅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次微服下江南,同行的妃嫔只有“梁才人”;臣子有太醫藤九、禦醫郝溫言,侍讀學士(等于皇帝顧問),黎懷薇,也是黎大學士之獨子,禦前侍衛總管厲哲顏,假男寵真侍衛高手馮辛梓、馮辛莟兄弟,高寶禪,李霄冉人。

康安年自然一直照顧皇帝身側。另外,未免得梁荷頌這唯一的姑娘不便,梁荷頌特意從娘家也就是梁烨初的博通府上,帶走了心腹丫鬟癡安。當然,樓蘭人也一并帶着,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一行十一人,都做商旅打扮,乍一看也不是十分惹眼,兩輛馬車就裝完了。

馬車車輪轱辘轱辘,車廂晃晃蕩蕩,梁荷頌撩開一角簾子,看窗外的景色綠意越來越多,越來越有南方的味道,回過頭來卻有些憂心。

“皇上,咱們就十來個人,要是碰上劫匪歹徒怎麽辦?”

厲鴻澈正閉目養神,睜了個眼縫,露出一絲請冷冷的帶霜氣眸光,眼珠卻未斜,只用餘光看了眼梁荷頌,見她氣色紅潤、健健康康的,并沒有勞累到,才又閉上。

“無礙。”

誰說,他們一行只有十一人,若是沒有完全的準備,他怎可能出宮來!他厲鴻澈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見厲鴻澈不多言,梁荷頌專心看外頭的景色。眼看是離故鄉越來越近了!

那裏有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也有她這輩子恐怕最糟糕恐怖的回憶!

過不了多少時日,就能看見二叔、二嬸,還有畜生梁纨。一想到這些,真叫她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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