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請客

沈清記性好,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淩霄可是親口說過——在他們那裏,琴棋書畫都是必修課的!

淩霄倒也沒有拒絕,撐着下巴“唔”了一聲問她:“你想讓我參加什麽?”

“書法、繪畫……”沈清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數,“樂器,嗯……要不還有特色?”

淩霄看她,一手撐着下巴一手轉着筆長長地“哦”了一聲,笑着挑眉問她:“那我全包了好不好?”

“真的?”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猛點腦袋,“好啊好啊!”

淩霄終于是沒能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一時間也沒顧得上答話,有人卻是實在看不下去了——

“書法和繪畫是個人比賽、每班不限人數,參加的人越多越好。至于其他的——都是代表班級比賽,還是要先經過全班商讨的。”

許宸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板着臉插話。

“我知道,就是說說而已,再說淩霄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這麽多。”沈清被他堵了一句,登時就不高興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着,“你不就是去年樂器比賽比我分數高了那麽一點點麽?唱歌啊舞蹈啊什麽的就算了,有本事比樂器,我家淩霄一定分分鐘完爆你!”

面無表情的少年看了淩霄一眼、伸手揉了揉眼角,似乎是正在極力忍耐着什麽似的。

淩霄倒是有些好笑:“對我這麽有信心?”

小姑娘猛點腦袋。

“就我的記憶而言——”淩霄轉了轉筆,微微拉長了聲音,“我似乎并沒有在你面前演奏過什麽樂器?”

小姑娘對她這簡直要爆表的信心到底是怎麽來的?

似乎是沒想到淩霄會透露出這樣的信息,班長大人愣了愣,臉色一下子就更黑了。

沈清挺起了胸膛、滿臉的理直氣壯:“是你自己說——琴棋書畫什麽都精通的!”

“那你就信了?”淩霄笑着問她,神色未變、目光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一下子就深邃了起來。

“信啊!”小姑娘理所當然地點頭,“你雖然……嗯,不那麽謙虛,不過從來都不會說大話的。淩霄什麽都厲害!”

淩霄一愣,忽然間放聲笑了起來——不是那種含蓄的輕笑,而是幾乎有些不顧形象的、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

教室裏幾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過來——她這麽全無形象地笑起來,卻似乎半點都不見粗魯,反倒讓聽着的人都跟着覺得心神暢快了起來。

穿着黑色衣裙的女生身形纖細、容貌昳麗——卻是眉目疏朗,蕭疏灑脫。

“謝謝你。”淩霄笑夠了,難得地正了正神色,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被人無條件地信任着,毫無疑問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沈清似乎是一時間還不太明白淩霄為什麽要向自己道謝,只是見她好像很高興的模樣,忍不住也彎着眉眼笑了起來。

……

作為葉霖的助理,施駿發現今天的頂頭上司有些反常,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麽頻頻走神——事實上,這半年來,他已經不止一次像這樣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了,而且還頻頻去看自己的手機,也不知道是想打電話還是在等着什麽電話。

畢竟是太子爺、而且也沒有耽誤工作,施駿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多嘴,只是在下午送報表進來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葉霖看着手機、露出了一個笑來——笑裏微微帶着幾分詫異,又像是有些驚喜。

總之就像是——原本略有些低落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好了起來似的。

葉霖今天确實有些心不在焉——淩霄去上學了。

這是淩霄第一天上學,葉霖有些擔心——哪怕理智明知道淩霄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擔心,他卻也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神去想“她在學校習慣嗎?”“和同學相處得好嗎?”“上課跟得上嗎?”“會不會覺得學校裏上課太拘束了?”等等等等。

——俨然就是個操心女兒的更年期婦女。

葉二少表示心情有些不太好,尤其是——他這麽擔心她,可都一直到中午了,別說是電話、她就連條短信也沒有來過。

不過好在淩霄總算還是沒那麽沒有良心——下午的時候終于來了短信,說是在學校待得很不錯,今晚請他吃飯、算是感謝他的幫忙。

葉二少忽然就覺得心情一下子就輕快了起來,又看了看那條短信、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把自己才剛打上去的各種“關懷”全都删了個幹淨,矜持地恢複了三個字:

“知道了。”

下午五點半,葉霖踩着點準時下班。

上下班的高峰時間路上總是堵得厲害。葉霖有些煩躁地停在許久都沒有挪動過的車隊裏,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找出手機給淩霄發了短信、告訴她自己可能還要挺長一會兒才到、讓她餓了的話就先吃飯。

淩霄很快就回了短信——

“不急。等你吃飯。”

葉霖因為煩躁不耐而皺起的眉頭忽然就舒展了開來,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

然而在葉二少緊趕慢趕地終于到達越好的飯店、伸手推開了小包間的門的時候,腳下原本有些急切的大步忽然間就頓住了——包間裏,并不是只有淩霄一個人,沈清和宋蘅居然也都在,這時候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淩霄身邊。

三個女孩子正頭碰頭地湊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在聊些什麽,但卻都不約而同地對剛進門的葉霖視若無睹——說是視若無睹也不對,這三個人也許真的是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進來了。

“咳咳!”葉二少用力地咳嗽了兩聲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咳嗽大法”還是很有效的——三個女孩子同時擡了頭看了過來。

“你來了?”淩霄對着他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她對面的那個位子,“坐吧。路上很堵?”

“高峰時間難免的。”葉霖回了一句,眼看着淩霄身邊的位置都已經被人占據了,也只能認命地坐在了她的對面,看着三個親親熱熱的女孩子,狀似不經意間随口問着,“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葉霖哥,淩霄今天給我畫了幅畫呢!”沈清畢竟是和葉霖熟悉,這時候叫了人,跟獻寶似的拿出了淩霄白天在學校給她畫的那一小幅桃花,滿臉的得意。

那邊宋蘅也對着葉霖點了點頭、秀氣地輕聲笑了起來:“淩霄區別待遇、我吃醋了,剛才就也給我畫了一幅。”

淩霄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看了眼宋蘅手裏那顯然是随手從本子上撕下來的一張紙、笑着解釋:“這是杜衡。”

葉霖坐在原地、神色如常地看了那兩幅畫一眼,似乎是并不怎麽感興趣、很快就移開了目光,淡淡道:“菜點過了嗎?點過就上菜吧。”

淩霄應了一聲、喊了服務員,很快就陸陸續續地上起了菜來。

“我在學校一切都很順利,”飯吃到一半,淩霄忽然停下了筷子、難得認真地正了神色,“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的幫忙。”

沈清似乎是微微愣了愣、全然沒想到淩霄今晚的請客是這樣的原因,有些手忙腳亂地搖着頭舉起自己的杯子;宋蘅畢竟是年長一些,雖有些驚訝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溫柔地笑着搖了搖頭;這晚上格外沉默、似乎心情并不怎麽好的葉霖擡眼看了過來,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間就伸了手。

兩個女孩子都不會喝酒,葉霖開了車不能喝酒——三個人喝的都是果汁,淩霄本是一個人點了瓶酒不緊不慢地喝着。

葉霖忽然伸了手拿過酒瓶,在自己已經喝完了果汁的杯子裏倒上了半杯酒,而後和她碰了碰杯、仰頭喝下。

……

葉霖喝了酒不能開車,一行人找了代駕——剛好坐滿一輛車。依次送了沈清和宋蘅回家,葉霖和淩霄最後到家的時候也已經不早了。葉霖進了門、有些疲憊地坐在沙發上,伸手松了松自己襯衫的衣領和領帶。

淩霄給他調了杯溫熱的蜂蜜水解酒。

葉霖伸手接過卻并沒有馬上喝,而是擡起頭、盯着她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給她們都畫了畫。”

“只是恰好有時間、信手塗鴉之作罷了,”淩霄笑了一下、語氣是難得的溫和,“喝了蜂蜜水,早點洗澡休息吧。”

葉霖張了張嘴似乎是有話要說,片刻後卻終于還是一言不發地閉上了嘴,低頭迅速地喝完了蜂蜜水、“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往自己的房間走。

他進了房間、轉過身正準備關上房門,卻不期然地一下子就撞上了淩霄的視線。

男人動作微頓、沉默着看她。

淩霄忽然彎了眉眼——她身上的自負和狂意好像在這一瞬間忽然就全數消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幾乎沒有在她身上見過的溫柔。

“葉霖。”她輕聲喊他。

葉霖應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謝謝你。”她頓了頓,而後又輕聲道,“我很抱歉。”

她說完,也不等葉霖答話,就已經毫不猶豫地徑自轉過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霖在原地沉默着站了一會兒,關上了房門。

第二天一早,睡意惺忪的葉霖打開房門——淩霄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去練功了,今天早晨照舊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只是他徹底拉開房門後,卻是忽然間愣了愣——

他的房門上,貼着一張紙——是一幅畫。

畫的是一幅山水——是煙雨中的江南山水,小橋流水、草木繁盛、細雨蒙蒙。

不同于昨天話給沈清和宋蘅的兩幅“塗鴉”,這一幅顯然用心了太多,少了她昨天那兩幅畫的随性不羁,多了幾分少見的溫柔;就連落款、印章都是一應俱全。

葉霖小心地揭下宣紙走進客廳——桌上的早飯還冒着霧蒙蒙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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