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4一輩子,住在你的童話裏

☆、Chapter24 一輩子,住在你的童話裏

高楠在清醒後的第N個午後,覺得有些莫名煩悶。可是他不知道他在煩什麽,他美麗的未婚妻雅雅就在他的身邊為他削着蘋果,他的身體也在慢慢康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那他又到底是在煩什麽呢!?

前些天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的那個纏人女人沒有出現,他似乎還記得他說他要結婚時,那女人蒼白如紙的臉色。

太可笑了。他結婚,關她什麽事!?

可那女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也實在是太掃興了。着實讓他倒足了胃口。

他靜靜想着,雅雅已經把蘋果削好遞給他。

吃着清甜可口的蘋果,他才覺得煩悶的心似乎好了一點。

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女人,管她去死好了!

只是一連多天,那個女人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放下心來的同時,不免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悵然若失。

等回過神來,便不由嘲笑自己,果然是人性本賤麽!?

可是在那個無所事事的清晨後,他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南他應該有多年沒見,自從那小子莫名其妙的跑到澳洲去留學,他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

只是他從來想不到,他們兄弟時隔這麽久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那麽的戰火喧嚣劍拔弩張。

當周南撲上來一拳把他揍倒在床上的時候,他也反應迅速的還手了。

曾經親如兄弟的兩人一來一往,打的互不開交。吓到了一旁削蘋果的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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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周南終于被拉開時,他才發現那小子眼眶通紅通紅的,明顯是哭過的痕跡。

他愣了愣,有些詫異。印象中,周南不是愛哭的人。再大的委屈疼痛也總是強忍着,不肯服輸一般的固執着不肯掉眼淚。

可這麽要強的他竟然也哭了,究竟是什麽事,能讓他變成這樣。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終于聽見這麽久後周南的第一聲嘶吼。如此沙啞粗砺,幾乎都要磨破他的耳膜:

“高楠,你這個王八蛋!!”

“你有病啊!”再好脾氣的人聽見大清早的就被罵,也會和他有一樣的反應。何況,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對。我有病。”周南卻只是笑,有些歇斯底裏的瘋狂。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照片用盡力氣的全部擲向他的臉。

那些照片頗有些分量,重重砸在他的臉上後開始紛紛灑灑的四散開來,依稀中是幾個少年男女姿态親密的合照。

有女生哭着鼻子的單獨照片,也有年少的他和少女手握着手走在一起的畫面。

依稀中,似乎記起那一年。他可憐兮兮的站在某個窗臺下對着窗裏的少女道:白癡,陪陪我吧。

依稀中,似乎記起那一年。他笨手笨腳的悄悄在某個少女課桌前放下的那一盒滿是他心意的溫牛奶。

依稀中,似乎記起那一年。他和她同床共枕着,卻因為身邊少女那麽真實又溫熱的呼吸,幾乎不能入睡。

可是,那個影子是誰了?

為什麽,他不記得生命中曾出現過這樣的一個人?

他怔怔想着,已經被周南抓了起來。

周南的聲音還是沙啞的厲害,仿佛忍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他說:

“你跟我來。我要帶你去看看她。”

他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掙脫開當年好友的手,他的表情又恢複到了他慣有的漫不經心的冷漠:

“去看誰?”

“莫紫璇。”他咬着牙發出這幾個字,仿佛已經疼得厲害。

他卻不大理解他的悲痛,只是靜靜的,看着昔日的好友,他問他:

“為什麽要去。我又不認識她。”

周南被他說的怔住,好半天才像回過神來似的。靜靜看着他,這個昔日倔強的好友竟然陡然落下了淚。

怔怔看着高楠,他說:

“對。你不認識她。是我太激動了。”說着,他便放開他,轉身離開。只是那個背影未免太過決絕而蕭索,就連他從來挺直的背也似乎因為疼痛彎曲着,再也再也擡不起來。

高楠怔怔的盯着他離去的背影好久,心髒似乎有些微微細麻的疼痛。可是周南已經不見了,只有雅雅在他身邊說着些什麽。

可是,他已經沒有反應了。

莫紫璇,他輕輕在心裏叫着這個名字。

為什麽竟然會有疼痛的感覺了?

這是,為什麽呢?

和雅雅的婚事還是在有條不絮的進行着,他們去拍了婚紗照。雅雅還問他婚禮是按西式的辦,還是中式的辦。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說按照西式辦吧。去教堂,在神父面前宣誓。

好像在他的印象裏,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能在一起,永遠不分離了。

雅雅對他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這次自然也全答應了。

然後便是選教堂,雅雅選了幾所市裏頗負盛名的大教堂,他卻總是不滿意。所以雅雅只好陪着他一起找教堂,一連找了市裏的幾家教堂他都覺得不好。

最後,卻在護城河對街的角落裏找到一所小教堂。

那裏種着成片的香樟樹,濃郁而蔥翠,連成長長的一片,仿佛永不凋謝。

他只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然後不由分說的把結婚的教堂定在了這裏。雅雅當然随他,反正只要他高興,她什麽都會順着他。

什麽準備都做好了,只等着結婚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

心裏總有隐隐的壓抑感,好像錯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竟然覺得很不安。

可是婚事依舊在有條不絮的進行着,雅雅是個很能幹的媳婦,又有才有貌,難得還溫柔賢惠,還讨長輩歡心。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只是那些夜裏,他卻總睡不安穩。

隐約中,似乎總有個少女入他夢裏。時而哭泣,時而微笑。叫他高楠,罵他混蛋。擁抱他的時候,似乎又笑的很甜。

而夢裏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現在還記得清楚。

仿佛握住了那雙手,就握住了全世界。

可是夢裏那麽幸福,幸福的幾乎都不知如何是好。

醒來的時候,他卻總是記不起她的臉。

只有雪白裙裾飛揚,和女子清清脆脆的笑聲。不斷回蕩,又在記憶深處消散。

一連幾晚,他都夢見了她。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可是他卻不敢追尋那個夢裏女子的臉。

仿佛掀開她的面紗,自己就再也沒有解脫的機會了。

日子迷迷糊糊的過着,很快就到了他結婚的日子。

那天,雅雅很漂亮,穿着潔白婚紗禮服的樣子,美麗的就像不染塵埃的天使。而他握着自己這輩子就要相伴到老的女子,竟然沒有一點點激動的感覺。

他想也許是自己激動久了,變得麻木了。所以現在反而,淡定了。

只是聽着神父宣誓的時候,他才能感到自己血液沸騰的感覺。

他聽見神父問新娘,莊重而嚴肅,他說: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他感覺到雅雅的手緊緊握了他一下。隐約中,似乎有個人也曾這樣緊緊握住他。而印象中她的手心似乎因為緊張激動,都變得汗濕。

并不是現在隔着這麽薄薄的一層紗,抓也抓不住的感覺。

他已經聽見雅雅的回答,女子的聲音雖然激動卻還是美妙的,她說,我願意。

而印象中,那個女子似乎并沒有回答。她只是牢牢的,牢牢的抓着他的手,生怕會失去一般的用着力。

那是誰呢?那是誰啊?

為什麽明明看不清她的臉,他卻覺得還是疼痛了?

到底是誰,他缺失的記憶裏,到底缺失了誰?

他怔怔想着,聽見神父的問話已經結束了。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這個新郎的回答。

他現在應該摒棄一切胡思亂想,好好的扮演着他新郎的角色。可是嘴巴張開,吐出一個字後,他卻再也不能繼續說下去。

“我……”他只能尴尬的半張着唇,結巴的不知該怎麽繼續。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啊,明明只要開口就結束了。

只是為什麽,他卻說不出來了。

靜靜的沉默着,感覺到身旁女子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似乎也在疑問他為何遲遲不作答。

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他就看見身旁女子精致的面容。

唇紅齒白,柳眉入鬓,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此時,正疑惑的盯着他。

他怔怔的看着,突然神經質的放開她的手。

不是她!這個女子,不是她!

自己要相伴到老的人,不是她!!

宋雅雅被他的動作弄的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問道:

“高楠,你怎麽呢?”

“沒事。”男子只是有些驚慌的退着步,然後終于慢慢鎮定了下來,他看着自己美麗的未婚妻,有些抱歉的對她笑了笑,他說:

“雅雅,對不起。我大概,沒有辦法和你結婚了。”

“什麽!?”美麗的女子一驚,幾乎是立時就想伸手來抓他。他卻已經轉身跑了。不管不顧身後驚慌失措的叫聲和親人的叫罵,他只是逃亡一般的跑出了教堂。

跑出教堂後,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只能四處亂走着,當他反應過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護城河邊上。

現在天氣不錯,護城河邊上有許多人在散步。也有還是高中生模樣的情侶,坐在護欄上,輕輕說着話。

他怔怔看着,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副畫面。

似乎也是在這河邊,他和一個少女,也是坐在這裏。他說了什麽,少女在笑。然後是他俯下臉,輕吻她花瓣一樣的嘴唇。

那種觸感已經模糊,他卻似乎還能臨摹出當時那種美好的感覺。

他怔怔想着,突然想起那一年,似乎他把一個草戒指戴進某個少女的無名指中,他那麽認真的說着話,就像誓言一般,他說:十年以後,我娶你。

可是那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他都模糊了她的臉。

他神經質的想着,頭卻痛的厲害。

他想描繪出記憶深處那個人的臉,卻怎麽也不能成功。

最終,他想起了周南。那天他那麽氣勢沖沖,把那堆照片灑在他的臉上。是不是代表他也知道那個少女的事情。

好在,他有周南的電話。找到他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怔怔想着,已經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好在,很快就接通了。周南的聲音很頹散,帶着點蕭索,更顯悲涼。

聽見他的來意,周南約他在市郊的香山陵園見面。

他覺得很奇怪,心裏也隐隐爬上某些不安。卻還是赴約。然後終于在香山陵園的大門口看見了周南。

男子一身黑色西裝,面容憔悴。看見他的時候,只是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他問他:

“你有什麽事想問我的?”

高楠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

“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當時給我看的那幾章照片裏的那個女生是誰?”

“你想知道麽?”周南淡淡笑了一下,竟然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他說: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傻最笨的笨蛋。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那,她在哪裏?我可以見她一面麽?”

“你想見她麽?”周南對着他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大大的貓眼裏全是血絲。

然後也不管他的回答,他只是粗魯的抓着他把他帶進了香山陵園。

指着那一座座的墓碑,周南笑的痛快而扭曲:

“她就葬在這裏。只是這裏是她的衣冠冢。她的屍體找不到了。”

“……”

“怎麽?你不相信麽?”周南還在笑,突然抓着他把他帶到了一座小小的陵墓。墓碑上女子很熟悉,安靜的眉眼,是他那些天在病房中看厭的色彩。

此時她卻只是靜靜看着他,不說話,臉上的笑容燦爛如花。

他也靜靜回望着她,然後手不受控制的向着她的笑臉摸去。

入手的卻只有一片冰涼的冷硬,他被燙着似的縮回了手。而照片裏的女子還是靜靜的看着他,依稀中,就像他曾企盼過的那樣,只看着他一個人。

“一輩子,住在你的童話裏。”

這是她的墓志銘,他冷靜的看着,短短的一句話,卻仿佛尖刀一般,字字刻進他的心裏,滲入骨髓,淩遲一般的疼痛。

那潔白的大理石上只有簡單的十個字,卻已經概括了她這一生的願望。

周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說:

“你知道嗎?她出事前還給我們發過短信。她說,如果我死了,我愛的人,你們不要傷心。請把我葬回我的故鄉,在我的墓碑上刻下我最後的願望:一輩子,住在你的童話裏。”

“……”

“她出事的時候,是在海上。我記得她以前就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老了,死了。就把她的身體火化,然後把骨灰灑進海裏。這樣就可以流蕩與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周南輕輕說着,終于有些說不下去。

身邊傳來的是他噎住一般的哽咽聲,然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像個孩子一般,哭的喘不過氣來。

而他始終只是缺乏反應的呆呆的看着她的照片,她燦爛的笑容被刻在大理石深處,再也再也,不會腐朽。

只是,親愛的。

你是不是終于可以實現你的夢想,一輩子,住在你的童話裏,永垂不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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