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渾身濕透的盛明空身上帶着冰冷雨水味道,就連發絲都沾染上水汽，虞琛抿了一下唇，這樣的盛明空讓他有了熟悉的感覺。

雨夜,狂風，還有渾身濕透的盛明空以及衣服幹燥的他自己，好像曾經的每一次相似經歷最終的結局都是如此。

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車窗上，用不了多久，就化作一道道水痕劃下,最後堆積着流向地面。

突然一道閃電照亮了夜空，轟隆的雷聲連綿不斷，讓虞琛吓了一跳。

只有兩個人的車內,盛明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加快了開車的速度，問道：“要踢聽歌嗎？”

虞琛點頭,柔緩的音樂聲讓人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安下心,一首歌過去,下一首卻随機播放到了一個熟悉人的歌曲。

盛明空原本沒有聽出來，只是在前奏過去，白蕭的聲音傳來,他才突然意識到,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直到虞琛将歌曲切換才終于清醒過來。

近日來他太過高興,興奮的情緒一直停不下來,以至于他忘了很多，比如現在的虞琛并不是單身,他和白蕭還有着情侶的關系在。

自從聽說虞琛和白蕭在一起後，他就很少再去關注虞琛和他之前的事情,每一次從他人口中聽到一點開頭時，都會直接逃避。

說是做好了虞琛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準備，但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強烈的占有欲遲早有一天會将他擊潰，他不敢去聽，生怕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只能自我逃避。

狂風驟雨的今夜是他最美好的一個晚上，就在他快要飄飄然的時候，白蕭的一首歌就将他拉回現實。

眼睛重新變得幹澀，盛明空捏了捏眉心趕走快要湧上身的疲憊，用一種随意的，不經意的聲音開口問道：“今晚白蕭怎麽沒有陪你過來？”

問出口的那一刻，他在心裏唾棄着自己，什麽不再去想，只要能默默看着就好，全都不過是欺騙自己的謊話，他從始至終就是想和虞琛在一起。

即使将不經意僞裝的再好，虞琛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微微的顫抖，他轉過頭，去看盛明空的表情，不出意外的，除去泛着紅的眼眶找不出一絲的破綻。

虞琛望着他出了神，他好像永遠都是這副神情，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除去自然的不能控制的勝利反應，他都會将表情控制到極致。

虞琛記得在很久以前，一個有着暖陽的冬日，盛明空滿頭大汗和他聊天，然後騙他說是太熱了，那個時候他真的相信了這個沒有絲毫可信度的理由，因為盛明空的表情太過淡定，連輕微的懊惱都表現的那麽真實，直到過了幾天，他才知道那天結束後，盛明空直接就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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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盛明空有什麽事情全都會選擇瞞着他，小到生病，大到訂婚的事情。

虞琛想不清楚原因，難道他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許久沒有回答，盛明空不安地轉過頭，恰好與他對視上，他又裝作自然地看路，口中卻問道：“在想什麽？”

虞琛回神，他沒有收回看盛明空的視線，反而更加認真的觀察起來。

“我和他結束了。”又輕又短的一句話不出任何意外的在那個人眼底聚起了一團風暴。

虞琛用眼睛描繪着他的身體，視線落在他猛然握緊的手上，那雙精心雕刻般的手此刻向外爆着青筋，力道大到能看見關節已經微微泛白。

可偏偏，盛明空依舊是方才的那副表情，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上揚過一點。

虞琛好笑地偏過頭看向窗外的黑暗，身體向後靠着，皮質的柔軟椅背有力地撐托起他的腰肢，他閉上眼睛，沒再說一句話。

既然你裝作不在意，那我就真的當你是真的不在意。

車內又恢複到只有音樂和雨聲的模樣。

盛明空聽着噼裏啪啦的雨點聲，終于還是忍耐不住地出聲詢問：“是鬧什麽矛盾了嗎？”

虞琛在他看不見的方向，彎了彎嘴角，他用之間描繪着窗上的蜿蜒水痕，透過倒影能看清盛明空朝這邊看過來的眼神

“矛盾倒是沒有。”話音落下，虞琛能明顯感覺到車速慢了下來，他不急不忙得地說：“本來也就不是真的。”

車子驟然停了下來，虞琛被這猝不及防地身體往前傾過去，又被安全帶成功拉回，他轉過身，正準備問怎麽回事，卻意外對上盛明空暗沉沉的眼眸。

盛明空的眼睛本是顏色淺淡的，在此刻不知道是燈光太暗，還是情緒太過濃重，那雙眼睛黑漆漆的，投不進一絲亮光。

就這麽直直得看着虞琛，然後滾動着喉結，艱難地問：“不是真的？”

莫名的，虞琛沒再躲避，他怔怔點頭，說：“當時他找我幫個忙，剛還我也有找他幫忙的意思，所以就約定做對方的假男友。”

話剛一說完，就見盛明空的薄唇輕輕彎起，連眼尾都染上了一些笑意。

他只是笑着，沒有說話，就這麽看着虞琛，直到虞琛不安地摸了摸鼻尖，他才轉回視線，安穩地開車。

盛明空不會覺得自己的這幾個月被戲耍，他只覺得高興，虞琛和白蕭之間的事情他沒有資格取管，但猛然聽說是在演戲，他只覺得心都要飛揚起來。

回家的路程并不遠，盛明空将車停在虞琛住的那一棟樓下，外面的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雨水落在地面上打出一個一個小水泡，順着水流的方向飄遠了。

盛明空拿起傘，打開車門，将傘舉在副駕駛座的車門前，他身上已經濕透，再淋濕點也沒什麽。

雨下的突然，他們只有這一把傘，兩人站在傘下，為了躲雨，只能站的近些，走起路來，手背都擦着手背。

走到電梯前，頭頂的燈光照得人臉色發白，盛明空聽了下來，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虞琛看着他贏濕透而緊緊黏在身上的衣服，抿了下唇，說：“你一起上來吧，雨下的這麽大，現在回去也不方便。”

盛明空一怔，半晌居然沒有回話，等到電梯門打開，才跟上虞琛的步子，點頭道：“好。”

再一次來到這間房，盛明空的心情和上一次有了很大的差別。

上一次因為醉酒，酒醒後發現自己在虞琛家的沙發上醒來，更多的是忐忑，而現在他是被虞琛邀請進來的。

幹淨的毛巾擦幹臉上的雨水，柔軟的觸感讓盛明空連眉間都少有的帶着暖意。他看向在找幹淨衣服的虞琛，唇角微微上揚，眼神之中帶着眷戀。

暖色的燈光打在兩人之間，虞琛将一件新的浴袍遞給盛明空，說：“只有這個了，你就先湊活一下吧。”

“沒關系。”

盛明空接過，劇烈跳動的心髒讓他躁動不安，他不知道他和虞琛現在算是什麽關系，虞琛又有沒有真正原諒他。

他不敢去想會和虞琛再續前緣，壓抑住胡思亂想的思緒，他看着又要走遠的虞琛，突然開口問道：“現在，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帶着試探的語氣，生怕會讓虞琛心生不滿，盛明空用力用拇指的指甲按了按食指指尖，刺痛感提醒着他保持清醒，不要去想太多。

虞琛将他的動作收進眼底，或許是知道盛明空總是喜歡隐瞞他的原因，現在他總是會注意到盛明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通過那些小動作能完美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緊張，這是虞琛從未想過會在這個人身上出現的，尤其只是問了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

虞琛目前還沒有想明白，他和盛明空之間究竟會走到哪一步，但他可以确認的是，他不讨厭盛明空，甚至在很多時候，他能在這個人身上體驗到過去的安心。

或許是兩人認識的太早，經歷的時間太多，以至于虞琛早已習慣了盛明空的存在。

如果可以，在一起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虞琛想了想，他記得知道應雲穹和白蕭喜歡他時的感覺，沒有欣喜，也沒有想和他們在一起的欲望，最多的是要保持距離的這幾個字。

可是對于盛明空，虞琛知道他是喜歡自己的，但他卻沒有要保持距離的想法。

回到盛明空提出的問題，虞琛眨眨眼，點頭道：“當然。”

盛明空緊縮的心頭陡然一松，放松下來讓他的大腦快要空白，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猶豫着說：“那……”

半天，也只吐出了這一個字，他實在擔心現在提出要求，虞琛會不會覺得他太過得寸進尺，思考是否該停下的時候，卻聽虞琛疑惑出聲。

“嗯？”

“那，微信好友，可以從黑名單中拉出了嗎？”

聽他說起這個，虞琛這才想起自己此時還是拉黑他的狀态，他有些好笑，事實上，當初做這件事情也是一時被生氣沖上了頭。

現在，既然是朋友了，自然是要恢複原樣的。

幾個操作下來，他搖了搖手機，說：“好了。”

夜深，盛明空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手機上和虞琛的聊天界面，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發了個晚安過去。

這一次，聊天框旁終于沒再出現紅色感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