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都沒眨一下。
司徒姍将她抽過的煙遞到程嘉善的唇邊,程嘉善低頭看着,那過濾嘴上一圈紅色唇印,五髒六腑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抽.搐着疼的。
“不抽一口?”司徒姍問他。
他搖頭,低低的笑,“不喜歡這個牌子。”
司徒姍也笑,低頭又抽了一口,道,“那以後,就抽我們阿善喜歡的煙。”
她看着程嘉善,程嘉善也看着她,兩人的眼中都有着彼此看不明白的深意:程嘉善可以依舊鎮定,可司徒姍看不懂他的時候,她眼中還有另一種情緒,就是煩躁。
“我很開心,你這麽快來找我。”
司徒姍在大理石煙灰缸裏撚滅了煙頭,再回身走近他,拉着他的襯衫領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說,“趕在周一之前,來找我。”
☆、117 他們之間隔着的,仿佛已經不僅僅只是距離
琳琅趕到別墅之前,程嘉善已經從樓上下來了。
琳琅不管不顧的從大門進去,司徒姍的保镖攔着她,她走不動了就站在原地,開始叫程嘉善的名字。
“阿善,阿善你在不在上面!”
她朝着樓上喊,沒有人應她,她心裏很着急,就在這個時候,程嘉善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站在裏面,隔得很遠的距離看着琳琅,琳琅被幾個男人擋住了,他們之間隔着的,仿佛已經不僅僅只是距離……
琳琅面紅耳赤的樣子,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程嘉善知道,如果今天有人攔着她不讓她見到自己的丈夫,極有可能,她會跟人拼命渤。
這就是琳琅,外表看似嬌弱,其實她狠起來,比男人更狠。
程嘉善抽完手裏最後一口煙,從容的扔進一旁的垃圾桶,他雙手揣在褲袋裏閑閑的出來,站在臺階上笑着喊那個被那幾個男人困住的女人,“琳琅。”
琳琅回過神來,擡頭看向他的方向。
她用了點力氣将面前那個男人推開,幾步跑到程嘉善跟前,二話不說就拉住他的手,盯着他從上至下的打量,仔仔細細的看他,“阿善你沒事吧,你有沒有怎麽樣?”
程嘉善勾唇笑,挑了挑眉梢,“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你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琳琅火氣很大,她幾乎是朝他吼的,程嘉善一點不生氣的樣子,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擁着她往外走,“我來這裏自然是有事——我一個大男人,我一個人來,你怕什麽?”
“我就是怕!”
“呵呵。”
琳琅一步三回頭的和程嘉善一起離開,此時她雲裏霧裏,她其實心裏很多疑問,但是她看到她的丈夫平安無事的就在她眼前,她什麽事都不想去追究了。
他們可以定當天的機票回內地,但是琳琅不想走了,她說她有點累,就讓程嘉善定了酒店房間。
司徒姍在程嘉善走後,一直站在二樓的窗戶口。
她看着程嘉善和琳琅一起離開,看着那對小夫妻的背影,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程嘉善對她說的那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處理好所有事情”猶記在耳,指尖煙霧缭繞,她眯眼抽了口煙,自言自語的笑道,“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
……
程嘉善在前臺登記的時候,琳琅就站在他身旁。
前臺登記人員擡頭看向琳琅,朝着琳琅友好微笑,琳琅笑眯眯的,雙手挽着程嘉善的胳膊,像是在告訴全世界,這是我丈夫。
兩人回到酒店房間,琳琅也沒開口再問他什麽。
她不問,他也就沒有說。
不過琳琅心知肚明,他就是有事,卻有心瞞着她。
“我沒請假就跑出來了,明天上午還有課,一會兒得打電話讓其他老師跟我換課。”
天氣開始悶熱,琳琅邊說話,就一邊解開了外套,她看着程嘉善,“這學期我老是換課,其他老師該有意見了。有時候我在想,不如辭職算了,反正也準備要孩子,有孩子了,就更沒心思去工作。”
程嘉善站在她旁邊不遠,臉上淡淡的,也沒什麽表情,他問琳琅,“你喜歡工作嗎?”
琳琅笑着點點頭,“其實是喜歡的,覺得,跟同學們待在一起時間長了,常常都會很開心,相反要是在家裏哪兒都不去,一門心思的相夫教子,生活一定很無趣。”
琳琅說完,程嘉善便笑了。
他摸了摸琳琅的腦袋,極其寵溺的動作,琳琅瞧着他那雙盛滿星輝的眼睛,忍不住靠近他,擁抱了他。
“以後不許一個人來香港。”
其實琳琅是想說,以後不許一個人去見司徒姍,但她沒說,是她不想這好好的氣氛被幾句話弄得很僵。
程嘉善沒有開腔,他抱着琳琅,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你膽子也真夠大的……”
一個女人,單槍匹馬闖到司徒姍的別墅,還敢跟那幾個彪形大漢對峙,程嘉善也是真的佩服她。
琳琅癟嘴,“你人在那裏,我膽子不大也不行,再也沒有什麽,比你在我心裏更重要。”
程嘉善眼睛熱熱的,他又将她抱得更緊了,他故意開了句玩笑,“我要告訴外婆。”
琳琅笑了兩聲,道,“外婆也知道,我就是把你當成自己孩子來疼,你想走東,我就跟着你走東,你往西,我也跟着你往西。阿善,不要瞞着我做傷害自己的事,你要知道,你受到傷害,我會比你更難過,更痛苦。”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下巴。
程嘉善別開了臉。
他不願意讓琳琅在這個時候碰他,因為剛才在別墅,司徒靠近他時,他的下巴就這樣蹭在了她的頭發上,他已經作嘔了,他不想再髒了琳琅。
但是琳琅不管他是處于何種原因
不想和她親近,但是她強勢的,将他的下巴扼住,就這麽親了上去。
和他接吻,琳琅閉上眼睛,她雙手放在他的腰上,她對他說,“如果有人還想再傷害你,我不怕她,哪怕我拼上自己這條命,我也會讓她付出代價。”
琳琅的話說完,程嘉善就把她抱了起來。
兩個人擁着彼此在床邊坐着,吻着吻着就倒在床上。
琳琅睜開眼,在明亮的水晶燈下,看着程嘉善那精致俊秀的面容,她笑着,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對他說,“我們阿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我怎麽能忍受那種老女人來接近你?”
她翻身,把程嘉善壓在下面,她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俯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他說,“聽着,我顧琳琅決不允許她在打你的主意,你是我的。”
……
……
露莎今天沒開車,她從學校出來,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她想去醫院看看程嘉行,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程家,包括程嘉善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視他為公敵,她哪裏還敢靠近程嘉行一步??站在路邊好久,一輛空車都沒有經過,再加上心裏不痛快,難免就有些毛躁。
就在露莎心浮氣躁的時候,一輛藍色小跑停在她跟前,她瞅了一眼,懵了。
顧佑禮剛從機場出來,經過琳琅他們學校的時候,他看見露莎一個人站在路邊,看樣子是在等車,他便把車子開過來,打算送她一程。
露莎從小就喜歡顧佑禮,這個事情不禁顧愛媛知道,琳琅更是門兒清但沒人知道顧佑禮是不是了解,因為此人心裏想什麽從不在面上表露。
“要去哪兒,送你?”
顧佑禮笑着跟她打招呼,摘下墨鏡望着她笑。
露莎愣神片刻,然後走下來,“打算回家。”
她上了顧佑禮的車,顧佑禮問她,“是回去陪爸媽吃飯?”
“不是,我爸媽今晚有應酬,我回去一個人煮面條。”
“沒約朋友?”
顧佑禮開着車轉頭看了她一眼,她搖頭,“沒有。”
車子又行駛了一段距離,等紅燈的時候,顧佑禮看了下時間,道,“今晚我也一個人,不如一起吃個飯,我再送你回去。”
露莎臉上熱乎乎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臉紅了,在她停頓好幾秒種沒有回應的時候,顧佑禮又看她,“跟你說話呢,走什麽神!”
“沒走神!”她說。
“那你是吃飯還是不吃飯?”
“你請客當然吃啊,不吃不是傻子嗎!”
顧佑禮呵呵一笑,“我也沒見你平時聰明得到哪裏去!”
“……”
……
……
裝潢別致的西餐廳,嘉好坐在西裝男對面。
她面色平靜的打量着這個長相端正,面相正直,戴着眼鏡的男人,片刻後她禮貌開口,“趙先生,我不瞞你,若不是我大姐三番五次催我來相親,我們今天也不會見面。”
趙向南扶了扶眼鏡,理解的點點頭,“我明白。但是程董也是一番好意,她畢竟是你大姐,程小姐,你還是得理解她一番苦心。”
嘉好低頭,雙手十指交握在一起,思忖片刻,她對趙向南說,“我呢,我跟普通女人不一樣,我不适合結婚,尤其是趙先生你,你這樣的人,哪怕是才見第一面,我也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更不想在你以後的生活裏給你造成困擾——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見面,還是朋友。”
趙向南聽了嘉好一番委婉說辭,心平氣和的笑着,末了嘆口氣,“我和程小姐你一樣,都是家裏長輩着急,不然今天我們倆也不會坐在這裏。既然程小姐坦誠相告,那我也很是自在。看得出程小姐也是知書達理,跟你交朋友,想必也很開心。”
趙向南舉杯邀嘉好,嘉好笑着将高腳杯舉起來和他碰了一下,“友誼萬歲。”
那頭,顧佑禮在和露莎從餐廳正門進來之後沒走幾步,就看見正在和一個男人談笑風生的程嘉好。
當時嘉好剛好和趙向南第二次幹杯,他們相談甚歡,尤其是程嘉好,她在別的男人面前這麽開心,也把那男人逗得很開心,這是不是就說明了,她真的是很會招惹??顧佑禮一整天的好心情,在這一刻,瞬間就蕩然無存。
露莎見他,莫名其妙停下腳步,也不走了,便擡手拉了他兩下,“佑禮哥?”
顧佑禮旁若無人似的,還在盯着程嘉好,露莎随着他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程嘉好。
女人天生敏感,尤其是,面前這個還是她喜歡的男人。
在這種時候,從顧佑禮那雙充滿嫉妒的眼睛,露莎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些什麽……她不是不震撼的,當她再一次看顧佑禮時,他已經收回了目光。
“吃什麽?”
落座,顧佑禮淡着一張臉飯菜單,看都不看
露莎一眼,就這麽邊翻,邊問她。
露莎瞅着他,眨了下眼睛,“套餐就行了。”
于是顧佑禮将手裏的菜單遞給服務生,“兩份B套餐。”
待服務生走了,露莎在沉默片刻之後終于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喜歡人家琳琅她小姑子?”
顧佑禮聞言便冷笑,“喜歡她?她算什麽東西?”
露莎:“通常一個男人表現出對一個根本與他毫無交集的女人很不屑的時候,這就充分說明他極有可能對她有意思,不想承認,只是因為他嘴硬愛面子。”
顧佑禮喝了口檸檬水,點頭,“心理學學得不錯。”
“并且今天你在看見人家程嘉好之後,很明顯的情緒發生了很大變化,你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極有可能是在相親,你醋意大發,內心充滿嫉妒……”
“停。”
顧佑禮啪的将手裏把玩的打火機扔在桌面上,打斷了她的話,“還能不能吃飯了!”
露莎瞪了他一眼:“……”
……
……
餐廳的另一端,程嘉好早就看到了顧佑禮和喬露莎。
上次在家裏吃飯,顧愛媛說露莎喜歡顧佑禮的事情她至今都還記着,她其實并不知道這些年顧佑禮的感情狀況,如今看來,有美人在旁,無論他的感情生活是否豐富多彩,至少,也是不會寂寞的。
杯子裏的酒再喝進嘴裏,也就變得有些苦澀了。
她和趙向南相親未成,按理說,這餐飯應該是自己付自己那份最為合适,但趙向南這人比較紳士,而且也把嘉好當了朋友,他很樂意請嘉好吃飯。
所以他們結賬的時候,顧佑禮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頭的男人刷卡付錢,程嘉好猶如別人女朋友一樣在那裏安靜坐着,這種時候,顧佑禮眼睛裏暗暗散發着陰冷,露莎看了,拿叉子敲他的盤子,“看什麽看,你這眼神非常哀怨你知不知道,當心人家在背後笑你,你要是個男人,就得拿出男人的氣概來,人家瞧不上你,你也不能在人家面前跌份兒!”
顧佑禮低頭冷冷的笑,沒再說其他。
他的事,露莎怎會懂,他人怎會懂??如果他和嘉好還能回到從前,她笑他又如何?跌份兒又如何?不是男人又如何?
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他心裏對程嘉好,剩下的,也只有恨。
第二天下午,琳琅和程嘉善一起從香港回來。
露莎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琳琅的,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她想見程嘉行,不管他現在是不是缺胳膊短腿兒,她都想見一見他。
當時是姚秘書開車,琳琅和程嘉善坐在車後排,露莎一打來電話,琳琅就看了一眼程嘉善,這才接起。
“等過幾天,過幾天阿行出院了,我問問他的意見,你再見他好不好……”
“我答應你的事,說到就做到。”
“但是至于阿行想不想見你,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好了,露莎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太自責……就這樣好了,我回頭聯系你。”
挂斷了電話,琳琅又看了看程嘉善。
程嘉善也在看她,她便笑着問,“我都跟你說了,就算阿行腿斷了,露莎也不會嫌棄他,露莎這個人還是非常有責任心的。”
程嘉善沒有吭一聲,之後轉開了視線。
他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他還在回憶昨天在司徒別墅裏那一番對話。
“給我一個月時間,等我處理好所有的事情,我再來找你。”
“處理什麽事?和你老婆離婚?阿善,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只要你和她離了來找我,我保證,以後只有你一個。”?“嗯。”
“還有,你妹妹的那些照片,那些錄影帶,我們一起銷毀。”
程嘉善想起他站在那裏,司徒姍在他身後摟着他的腰,當時他別無退路,他別無他法……就算是把自己變成自己最看不起的男人,他也絕對不會讓嘉好再受到傷害。
昨天他叫那些男人“一群狗”,心裏突然開始自嘲,不久之後,他又會變成什麽呢?
阿行是在一個星期後出院的,而這段時間,程嘉善一直在和律師商量,他和琳琅離婚之後,如何才是對她最有利的。
包括財産的分配,以及以後她的安置問題。
當然,他和律師談的不僅僅只有琳琅,還有他大姐,嘉好,阿行,程家所有人的利益分配問題。
程嘉善覺得自己太累了,他真的特別累,他打算離開之後,家裏人的生活都可以安然無憂,他得花些心思……
阿行雙腳不能沾地,他做在輪椅裏,這陣子在家裏很少看到二哥,有時候二哥回來得晚,他已經會自己屋了,就會連見面都見不到。
他不知道二哥一天到晚怎麽會那麽忙,忙得,連和琳琅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讓她一個人晾在家裏
,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她?
“我二哥是個工作狂,嫂子你多擔待一些。”
琳琅推着阿行在花園裏散步,阿行嘆了口氣,然後轉頭看她,“他是勞碌命,他就想趁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多賺錢,養家。”
琳琅停下腳步,她點頭,“我知道,他幾乎就沒讓自己休息過。”
她走到阿行跟前,蹲下去,拉起他的雙手,“阿行,我得和你商量一個事情。”
阿行笑,“想說露露?”
琳琅嘆氣,無奈搖搖頭,“其實露莎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她不該那樣說你……”
“她說得沒錯啊。”
阿行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雲淡風輕的,又道,“我就是一無是處,我做什麽都不行,以前是這樣兒,現在腿也斷了——”
他用力拍了拍那毫無知覺的腿,笑道,“就更是什麽都做不了了。她該慶幸的,沒有喜歡上我這種人,你去告訴她,我以後絕不會再纏着她。”
“阿行!”
琳琅心裏難受,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他現在這種狀況,讓露莎來看望他到底合不合适,但是思前想後,她還是把露莎的意思說給他聽了,“露莎想來見你,大姐不同意,阿澤也不會同意,現在就看你的意思。”
“見我?”
阿行呵呵的笑,末了指着自己,“我現在這種傻樣,她來見我幹什麽?笑話我?還是諷刺我?我這種殘廢,她見了,只會更生厭惡!”
“你怎麽能夠這麽說?!”
“那我還能再說什麽?!”
阿行終于低下頭去,他其實,不願意在琳琅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他一想到自己的腿就這麽沒了,餘下半生都有可能在這該死的輪椅上度過,不禁落了淚,“琳琅,我不想露露看見我這個樣子。”
☆、118 男人和女人一樣喜歡犯賤
周日下午,喬露莎坐琳琅的車到了程家。
還沒下車前,琳琅對她說,“我擅自做主帶你來,估計阿行不會很高興。你要理解他,他現在也很不容易,如果在你面前說了什麽不好聽的,你多擔待。”
露莎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
此時,阿行在自己房裏的陽臺上坐着,榮澤就站在他旁邊。
榮澤和他的目光都落在樓下那個從車裏下來的女人身上,榮澤笑着逗他,“所以男人和女人都一樣,總是喜歡犯賤,你說是不是?”
阿行瞪他一眼,沒吭聲,再回頭看露莎的時候,微微皺起眉渤。
沒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敲門,榮澤出去開的門,露莎和琳琅一起站在那裏,露莎朝裏面看了看。
琳琅大概是沒瞧見阿行,便開口問,“怎麽就你一個人在房裏,阿行呢?”
“那兒不是嗎……”
榮澤側身讓了路,指了指陽臺上。
露莎朝那頭看去,便看見阿行坐在輪椅裏那冷清的背影。
“琳琅,我們下去拿點水果上來給阿行吃。”
榮澤有心要把屋子讓給露莎和阿行,便示意琳琅離開,琳琅點了頭,和他一起從屋裏出去。
當屋子裏只剩他們兩個人,露莎站在原地,看着不遠處安靜坐着一動不動的那個人,她許久都沒有移動腳步。
大概有幾分鐘,那輪椅轉動了,阿行轉過了身來面對着屋裏正中央那個很漂亮的女人。
露莎也安靜的望着他,有好幾次,露莎張了嘴,卻欲言又止,阿行勾起嘴角,露出他慣有的邪肆一笑。
“還……還好嗎?”
露莎最終,只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她哽咽着,雙眼緋紅,她一步一步走近阿行,在他跟前停下。
阿行挑着眉,“挺好啊,天天這樣坐着,感覺不錯。”
他看着露莎緩緩地蹲下去,看着她猶豫片刻後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看着她艱難的再次開口,對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
“啧啧啧,這是在幹什麽?”
阿行伸出手來,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看她,“露露你自責嗎?這麽傷心,是不是愛上我了,嗯?”
露莎搖搖頭,他呵呵的笑,俯身,雙手捧着她的臉,“親愛的,以後要是我找不到女人,一輩子打光棍,你可是要照顧我一輩子才對得起我呀……如何,嫁我當老婆,嗯?”
露莎低垂着眼簾,眼淚汩汩的流,片刻後她點頭,“好,好……”
于是,阿行放開了她,開始放聲大笑。
“可憐我?同情我?”?他指着自己,再次啧啧兩聲,“喬露莎,你覺得我稀罕?”
“不是……”
“收起你這副善良的嘴臉,我程嘉行就算是當一輩子殘廢,都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我。”
阿行怒視着露莎,擡手指着房間門口,“滾,馬上在我眼前消失,喬露莎我壓根就不想見你!”
露莎緩緩站起來,臉頰早已淚濕,她哽咽着對阿行說,“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阿行,我想見你,不全是因為我自責,我就是想見你,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明明知道你的情況,卻不會安心,而現在我見到你了,我安心了,我沒有可憐你,也不是同情,我……”
露莎咬着下唇沒有再說下去,她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她和阿行之間,就是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的距離,可是阿行瞧着她,卻覺得她離他很遠很遠。
他真的很喜歡她,從見她第一眼開始。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像他這樣的天子驕子,怎會花心思去靠近她讨好她甚至調~戲她?
可是一場事故,一切都變了,阿行不再敢喜歡她,他是個殘廢,他怎麽敢再奢望?
“你走吧。”阿行淡淡的說。
“我想留下陪你。”
“我不需要。”
阿行轉開了輪椅,往陽臺上去了,他背對着她說,“老實說我家裏人除了琳琅,沒人會歡迎你,你趁早離開,省得到時候鬧得不愉快。”
露莎站在他身後,眼眶裏都是淚。
平時她挺爺們兒一個女人,很少為什麽事情落淚,也只有在感情裏,才會如此脆弱。
她再一次說,“我留下陪你。”?阿行火了,一下轉過身來,“老子不需要,你是沒長耳朵還是聽不懂?”
“是你教我的,做人就是要臉皮厚。”
“……”
露莎的嗓子很啞,阿行生怕她又哭,不敢再說重話,露莎再次蹲下來,握着他的雙手,“以後只要我有時間,我就過來陪你。”
“你他媽……”
“不管你大姐和榮澤他們歡不歡迎我,我都要來。”
榮澤扔開她的手,冷笑,“不知廉恥!
”
露莎眨了眨眼,頓了頓又說,“随你怎麽罵。”
…………
…………
月中就是燕回生日,郭家大辦宴席,這天程家舉家去給他慶祝生日。
平時露莎沒有去程家的時候,都是嘉好照顧阿行照顧得多,現在露莎天天來,就由她來推阿行的輪椅了。
露莎平時在程家沒少受程嘉言的氣,說到底阿行那雙腿和那張漂亮臉蛋兒都是因為露莎才毀的,所以隔三差五的,大姐就要給她看臉色。
露莎全都無視,她眼中只有阿行一個人。
一大家子分別開車去的郭家,路上,阿行坐在車後排看都不看前面開車那人一眼,露莎不時的看他,瞧他那傲嬌的樣子,不由得發笑。
琳琅今天有課,程嘉善去學校接她一起去郭家。
最近程嘉善的話很少,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每次琳琅一問他,他總是搖頭,說沒事。
琳琅已經察覺到,從香港回來之後程嘉善性情大變,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有時候她想改善一下氣氛,晚上睡覺過去摟着他,他也都不再有過去的熱情。
二人到郭家時,已經來了很多賓客了。
院子裏早已擺上了多層蛋糕,長桌上也堆砌好了一會兒要倒香槟的高腳杯,以及各式花樣的小點心。
琳琅看見露莎在那頭陪阿行,她和程嘉善說了兩句之後就過去打招呼了。
程嘉善手裏握着高腳杯,面色寡淡看着這院子裏的一切,他靠在長桌桌沿上,看着不遠處站在一起的郭燕聲和他大姐——
這輩子大姐不想嫁,郭燕聲不想娶,他們就這樣耗盡了彼此最好的年紀,他們都是固執的人,固執到,明知道自己不會再喜歡對方以外的任何人了,卻就是要執拗的,彼此生厭。
程嘉善淺酌了一口杯裏的酒,這個當兒,院子裏的音樂聲已經響起。
郭燕回拿着麥吆喝了兩句,賓客齊齊過來,只見他春風滿面的樣子,他當着在場賓客說,“今天,最重要的不是我要過生日,咳咳……”
耳邊一陣笑聲,想必,許多人已經知道他的預謀。
顧佑禮端着高腳杯緩緩的走近,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燕回的視線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陣,之後,他走到人群中,牽過嘉好的手,把嘉好拉到前面來。
嘉好一陣面紅耳赤,心裏很是着急,她壓低了聲音,“燕回哥你要幹什麽!”
宴會緊緊抓着她的手,對在場諸位說,“其實大家都知道,我呢,我一直追着我們好好的腳步,一直追一直追,追了三十年了,私底下我也有跟好好求過婚,但是好好沒答應——我知道,是我誠意不夠,我們好好要我當着所有的親戚朋友隆重的求一次婚,對不對?”
他收回視線,把目光重新放在嘉好的臉上,嘉好已經很懊惱了,可這種時候又不能不給他留面子,只得在他耳邊低聲吼,“郭燕回你不要太過分!”
“嫁給我。”
燕回溫柔的,将這句老生常談的話,又說了一遍。?“不嫁。”
他們二人的聲音只有他們倆能聽到,末了,燕回笑着對在場親戚朋友說,“好好答應了,快恭喜我。”
耳邊随即而來的事歡呼聲和口哨聲,甚至有人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顧佑禮冷笑了一下,轉身走開。
雪兒看着眼前這歡騰的情景,心裏一陣壓抑,她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随手又在桌上拿了一杯。
她和嘉好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她第一次見嘉好這個燕回哥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他了,但是燕回心裏只有嘉好。
在這個世界上,嫉妒是很可怕的情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雪兒對嘉好的感情,已經變質了。
☆、119 他發了瘋,他眼中有憤怒,有嫉妒,有不甘,有痛苦
洗手間裏,嘉好站在洗手臺前。
她看着鏡子裏狼狽的女人,恍然間,仿佛不認識自己。
幾個鐘頭前,郭燕回當着郭家所有的長輩和親戚朋友跟她求婚,她騎虎難下,不可能答應他,也不能當衆拒絕讓他顏面掃地。
郭燕回的求婚戒指還戴在她的指尖,嘉好在原地愣了愣神,從洗手臺上擠了洗手液抹在手上,如此一來,戒指順利取了下來。
她将戒指完好無損的放進包裏,想着過後再找機會還給燕回,她從洗手間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帶着酒氣的女人聲音。
那道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雪兒屋。
“燕回哥,我那麽愛你,你怎麽能視而不見呢……”
“雪兒你喝醉了。”
“是啊,就是喝醉了我才敢告訴你。”
嘉好站在那裏,清清楚楚的看見雪兒雙手拉着燕回的衣服袖子,那聲音帶着哭腔,她對燕回說,“你明知道嘉好她不能生孩子,她也不想嫁人,你怎麽那麽傻呢?”
燕回已經皺了眉,他試圖拉開雪兒,“你是嘉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認你這個朋友,要不是因為嘉好,我想今天你不會出現在我家——雪兒,你适可而止,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
他這話興許是傷到雪兒的自尊,她突然就放開了他,笑道,“難看?能有多難看?再難看能難看得過程嘉好嗎?”
燕回徹底變臉,伸手指着外面,“你走,這裏不歡迎你,嘉好也不該有你這樣的朋友!”
“我這樣的朋友怎麽了?”
雪兒拍着自己的胸口,又哭又笑的,“她那種人,被那麽多男人上過,她那麽髒,除了我誰還會給她保守這樣的秘密?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燕回氣得不行了,他雙手叉腰盯着她好一會兒,剛要拿出手機叫來家裏的傭人送客,嘉好從洗手間出來了。
“她說得對,她對我的确已經很好了,這個秘密,幫我藏了十一年,一定藏得很辛苦。”
嘉好站在雪兒面前的時候,雪兒和燕回都是一震,雪兒像是做了錯事無處遁形的孩子,頭漸漸低了下去,剛才在燕回面前的嚣張氣焰已經蕩然無存,“嘉好……我……”
嘉好一臉的雲淡風輕,她搖了搖頭,她不需要聽任何解釋,她對郭燕回說,“既然很多事情你心知肚明,又何必這麽執拗?我不能生孩子,我也沒法像正常女人那樣給你一個正常的家庭,燕回,不要再浪費時間,我真的不是你的良人。”
“嘉好……”
“我不想耽誤你,真的,燕回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我就是配不上你。”
嘉好笑着拉了拉他的手,又看了一眼像是做了賊一樣的雪兒,釋然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
巨大的天幕零星點綴了幾顆星星,嘉好坐在車裏等紅燈,她擡頭看着夜空,極緩慢的眨了下眼,然後低頭,給自己點了根煙。
她其實不抽煙,也不會抽煙,吸到嘴裏的煙全都吐了出來。
滿心複雜的離開郭家,今晚她失去了郭燕回,也失去了雪兒,她一個人開着車子漫無目的的行駛在大街上,不知道能去哪裏。
曾經,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想到過死,此時此刻她無比冷靜理智,絕不會想要用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來尋求解脫。
嘉好覺得自己就算失去燕回和雪兒,她的世界也不是貧瘠的,她還有家人,有大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