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該各自回房,王朔借口被吓住了,死活不肯回自己的房間,福慧郡主就拉着人回了自己的卧室。王朔有心和福慧郡主說一說中山王的不對勁兒,可看着親娘說話空隙都不停打哈氣的模樣又把話咽回了肚子。

“娘忙了一個晚上,快歇着吧。”王朔幫郡主把發飾拆掉,準備就寝。

“嗯,你可吓着了吧,今天和娘一起睡。”郡主看着面前故作鎮定的小姑娘,心裏一片憐愛,他們大人遇上這樣的事情都要慌,更何況王朔這樣的小姑娘。

母女倆又彼此安慰了許久才躺下,王朔看着郡主沾枕頭就着的狀态,沉重得嘆息一聲才閉上眼睛;殊不知等她睡着之後,郡主又起身探了探她的額頭,确定沒被吓得發燒、失眠才又睡下。

等王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喚人來洗漱好出去一問,才知道他們已經準備再次啓程了。

王朔小跑進屋,只有郡主在堂上處理各奴仆回話的事宜,王朔依偎在郡主身旁,抽空小聲問道:“娘,咱們這就走了嗎?”

“是啊,別怕,以後啊,再不來了。”郡主拍着王朔的手安慰道。

“那查清楚是怎麽起火的了嗎?”

“驿站下人不懂事,晚上私自起火在房間裏煮宵夜,結果惹燃了房子,看到事情大發了又不肯承認,現在已經伏法了。”郡主簡單交代了兩句。

王朔聞言撇撇嘴,這話就是糊弄她一個七歲小姑娘也糊弄不過去啊,驿站的下人是多少年的熟手,會範這種低級錯誤,尤其是有貴人入住的時候?肯定是中山王那邊的強行甩鍋,王朔對那個僞君子的印象又壞了一分。

“娘,那咱們不多休息嗎?爹爹可是一晚上沒有合眼了。”王朔私心想着多打聽真相。

“不成啊,這小地方缺醫少藥的,清河郡主被吓得發燒了,珍珠茯苓定驚湯都喝了好幾幅,睡下還是會被夢魇吓醒。咱們趕緊啓程,下一站就是金陵了,金陵有好大夫。”郡主給王朔往簡單裏解釋。

王朔聽聞,大驚道:“清河姐姐病了,我得去看看她。”

“去吧,小心些,別擾着人家。”郡主叮囑道。

等王朔一陣風似的跑掉,劉嬷嬷才欲言又止的喚了一聲:“郡主……”

“嬷嬷,別說了。”郡主揮揮手,她雖和孔姑姑商議要多多教導自己的女兒,不拘泥于內宅,可這次的事情她聽着都心驚膽戰的,小孩子定力差,郡主不願吓着王朔。

“那清河郡主……”劉嬷嬷還是不死心,郡主卻轉過頭瞪了劉嬷嬷一眼,郡主眼神示意現在大廳裏四通八達的不隐秘,劉嬷嬷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恨恨的閉上嘴。

王朔一路小跑進到了清河郡主房間外,在門口努力把氣喘勻,須臾清河郡主的貼身大丫鬟就出來迎接了。王朔小聲問道:“清河姐姐好些了嗎?”

“姑娘不必如此輕聲,郡主沒睡呢。”大丫鬟道。

轉過屏風,果然清河郡主半躺在床上,拿了一本書看呢。

王朔一把搶過書來,道:“清河姐姐,你先歇着吧,現在還看什麽書啊!”

清河郡主臉色蒼白,連唇色都淡了許多,眼中全是紅血絲,眼眶發青,一看就知是沒休息好的。清河郡主指了指書,道:“睡不着,拿本枯燥無味的書還能催眠呢,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王朔反手一看,果然是一本《禮記》,讪讪笑着放下書,關切問道:“姐姐好些了嗎?有什麽不方便和娘說的就和我說把,我來轉達。”王朔生怕自己的小姐妹礙于規矩太客氣,清河郡主和福慧郡主之間不親密,王朔是看在眼裏的。

“沒事了,我看你眼底也有血絲,肯定沒睡好,再回去補個覺吧,我這邊沒事。”清河郡主強調了幾次自己沒事。

王朔也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兒打擾人家睡覺,爽快告辭,并安慰道:“清河姐姐,你先眯一眯,娘已經在收拾東西了,咱們先上船,明天就能到金陵了,到時候再請個好大夫和姐姐瞧一瞧。”

大丫鬟把王朔送出門,笑着看着王朔走遠,才回屋給清河郡主禀告。

清河郡主把那本《禮記》丢在一邊,道:“可以睡了。”

大丫鬟服侍着她躺下。

出發的時候,中山王站在驿站門口,目送王家一家四口和清河郡主走遠。

清河郡主身子不虞,單獨坐車;王守忠一家四口都坐在福慧郡主的馬車上,王朔看王朔中和郡主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不明所以的問道:“爹,娘,中山王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郡主摸着王朔的腦袋道:“中山王仁厚,等把驿站的事情處理好再走。”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他和我們不同路。”

“哦。”在她睡着的這半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王朔心想,為什麽每個人表現得都有些奇怪,她有心把中山王的異常告訴親娘,可看這馬車裏的氣氛,可不适合說嚴肅的話題,幹脆又彩衣娛親,說起了沿途見聞,和自己的好心情。王子騰也默契的配合着,一家人終于有說有笑,氣氛融洽。

王守忠和福慧郡主之間為什麽氣氛僵硬,他們在出驿站之前爆發了一場争吵。

“清河怎麽回事兒,這個檔口居然派人去查探起火原因,她是知道了什麽?”卧室裏只有郡主和王守忠,郡主也記開門見山的問道。

“誰知道呢?都說誠王子女處境尴尬,我看誠王還是給孤兒寡母的留了些資本,不然如何保命。”王朔中輕描淡寫道。

“就算是誠王叔留下的人脈,我也要查清楚,咱們可是赴任廣東,要是清河拿着雞毛當令箭……”

“放心吧,一個閨閣女兒家,回廣東都要我們護送,能翻出什麽大浪來。”王守忠摸着短須道。

“怎麽就不會,清河心思深沉,若不是為了朔兒能吃虧受教訓,點到為止,我如何肯放心她們交往。這還在我眼皮子地下呢,當初果然就不應該答應帶她一起!”郡主還在抱怨,忽然看見王守忠不動如山的坐着,心裏起疑,道:“你怎麽一點兒都不着急抱怨,你不會是知道什麽沒和我說吧?”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知道什麽。”王守忠生氣道:“我就是累了一天一夜打個盹兒,我還不能走神啊~”

“你發什麽火兒,別是心虛吧。”郡主上下打量了王守忠一眼,道:“每回和我說慌手就背在背後,當我沒看出來呢,快說,你瞞我什麽了?是不是和清河有關,還是和中山王有關?”

這兩人都和郡主是拐彎兒親戚,不弄清楚郡主不放心。

“都說了沒事……”

“編,你再編!”郡主翻着白眼兒一個字都不信。

“中山王和咱們純粹就是萍水相逢,他又不往廣東去,在這兒見一面就要分開,等咱們回京城的時候他已經娶妻生子回封地了,清不清楚的有什麽關系。”王守忠苦口婆心道。

“所以,你是真的知道。”郡主沉重點頭道。

“唉,你說你,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附耳過來,我跟你說。”王守忠被郡主逼得沒辦法,悄聲告訴了郡主。

“什麽?他居然和海盜有聯系!”郡主大驚失色,“那可是海盜啊,他不要命了!”

“小聲!小聲!”王守忠急了,道:“你以為是中山王自己願意攪進去的,這是陛下的意思!誠王就是因為勾結海盜沒命的,後來人能不吸取教訓?”

“胡說,陛下怎會如此,那些海盜名義上是各地盜匪,是漁民們活不下去了才占島為匪,實際上誰不知道就是各國在海上的編外水軍,陛下難道是想把水軍的差事交給中山王嗎?那你怎麽辦?在這裏相遇一定不是巧合!”郡主反射性的陰謀論了,一個小小的水軍,把他們現存的皇室幾支都牽扯其中,她如何能不心驚。

“中山王是真不會去廣東,他是奉旨辦差,你想想,這一輩的皇子中,只有他一個人封王啊!陛下自然對他青睐有加!”

“他不是皇子!”郡主反駁道,中山王身份尴尬,若是很的受陛下重用,那他一定心思深沉,若是陛下使的障眼法,用自己的活招牌真牌坊來做幌子,所謀肯定不小。

“哎,就是那麽個意思,你知道他于我們無害就行了,管那麽多做什麽。”王守忠試圖再勸。

“不行,你先和我說你是怎麽斷定他是奉旨辦差的,你看見聖旨了?”郡主追問。

“既是密旨,我又如何能看,中山王出示的是宮中令牌。”

“他本來就住在宮裏,有令牌……”

“是大內密探令牌,天字號。”王守忠淡定補充完整。

“他拿了密探令牌?陛下就這麽信任他?”郡主覺得不可思議,“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

王守忠一把拉住郡主,道:“你幹什麽,這不是明擺着不信任中山王嗎?中山王出示令牌的時候讓我保密,不可對家人言,你這不是拆我的臺。”

“事關重大!你我夫妻一體,我如何不能知悉?清河有此異動,不就是因為知道了什麽嗎?我一定要找中山王問個清楚。”郡主堅持,大內密探意義重大,郡主不相信陛下會賜天字號令牌給中山王。

“你不是不信中山王,你是不信我吧?都是男人家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王守忠又累又急,口不擇言道。

“好啊,終于說實話了,現在閑我多管閑事,當初在北境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話!”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後,郡主真是受夠了!

兩人這一吵就沒和好的機會,接着就一家子上路了,因此馬車中的氣氛才如此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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